说吧,孩子归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太紫重玄
韩梦柳心中咯噔一下,尚未来得及控制伞下自己的神情便上前一步,“出了何事?”
“哎。”刘总管哈着腰快步引韩梦柳进府,“昨夜太子殿下心情不爽独自饮酒,最后饮迷糊了,开始摔东西,无意掀翻烛台,走了水。”
韩梦柳大惊,胸膛中整颗心都晃了起来,快速行进的双腿微微颤抖,“可有伤亡?”
“火势不大,底下人手脚也麻利,只烧坏了殿下卧房中些许器物,但是,”刘总管偷看一眼韩梦柳神色,“殿下手臂上被燎到了一块,府中大夫诊治了,不严重,但太子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
言下之意,韩梦柳明白。
堂堂太子,哪怕是被小火苗烫一下,都可以是天大的事,何况此事起因是他外出私会。皇上或君后那边较起真来,下人们服侍不力、他德行不端、夏昭行事失度,掉几个脑袋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又怎能因他一人让旁人掉了脑袋?
韩梦柳停下脚步,扶住正被雨水浇洗的廊柱,“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刘总管道:“太子酒醉,又被烟呛了,手上还有伤,虽经救治,但尚未醒来。如今正安置在侧妃殿下寝殿中,清晨老奴已派人向太傅大人告假,说太子身体不适,只是不知能瞒多久。”
“此事瞒不住的。”韩梦柳叹道,“与其被皇上与君后知道了再解释,不如首先认错。殿下至今未醒,恐怕也需要从宫中诏太医来。”
“侧妃殿下说的是,只是老奴慌了,更做不了这个主。方才在府门口,也是担心皇上或君后知道了会过来,还好还好,先等到的侧妃殿下。”
韩梦柳望着面前这貌似谦和的老总管,果然是多年伺候贵人的老江湖,看似做小伏低的言语,无一不再暗示着让他担起这个责任。
罢了。
“宣太医吧。”韩梦柳道,“务必尽快让殿下苏醒,然后你等看着殿下在府中安养,哪儿也不许去。备轿,我更衣后即刻入宫。”
“那……侧妃殿下是否先去看望太子殿下?”
韩梦柳一愣,目光越过回廊,望着自己卧房的方向失了神。风吹进一片雨水,他浑身一冷,头脑清明,“时间紧迫,我先进宫。将朝服送来畅思堂,我在那里更衣。”
转身大步离开,刘总管对其背影深深一躬,“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比较短小,所以今晚继续加更哦,大家晚上9点以后来看就有啦~~
第56章二包子终于到来
连绵的秋雨给天地铺上了浓重的暗色,轿子抵达宫门时尚不到巳时,却有夜幕降临的压抑。
经过一进进华丽厚重的宫殿,玉晓宫门外,掌事秀姑姑对撑伞独立的韩梦柳见礼,“侧妃殿下,君后吩咐今日不见客。”顿了一下,似不经意地轻飘飘道,“听闻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侧妃殿下还是先回去陪伴太子殿下吧。”
韩梦柳心想果然太子府中有君后的眼线,今日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这一页绝不会轻易翻过。
“请秀姑姑向君后通传,太子殿下受伤错全在我,无论怎么责罚我都甘心承受,只希望能宽宏府中众人,他们着实是被我连累了。”韩梦柳合上伞坚决一跪,“我就在此等着,什么时候君后想见我了,烦请姑姑唤我一声。”
“侧妃殿下……”秀姑姑不禁后撤一步。
大雨迅速淋遍全身,华贵的朝服滴着水贴在身上,墨色长睫上悬着雨滴。韩梦柳弯了弯视线模糊的双眼,浅笑道:“劳烦姑姑了。”
片刻后一声低叹,秀姑姑撑伞转身入门。韩梦柳身姿笔直,心中苦笑:玉晓宫一跪,他不是第一回了。然而上回是被迫,此番却成了甘愿,何其讽刺。
“……事情就是如此。老奴想,侧妃殿下进宫,必是要向皇上或君后解释因由。”刘总管侍候在夏昭床边,低眉顺眼。
夏昭呆呆地披衣坐着,目光落在自己右臂的绷带上,“他何时去的?”
“今早近巳时。”
“已有四个多时辰了,”夏昭缓缓望向落雨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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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掀开被子踏下床。
“殿下……”刘总管立刻扶上去。
“本宫去找他。”夏昭低声道。
“侧妃殿下心思深沉,临行前特意嘱咐要殿下好好休养不得擅动,一定有他的道理。况且侧妃去了这么久,若殿下再去,恐怕弄巧成拙。殿下三思。”
夏昭面色虚弱有气无力,刘总管所言他明白,可是……
“本宫要确定他平安。”
执意踉跄着向外行,房门一开,冷意裹挟着风雨袭来。夏昭打了个哆嗦,刘总管苦着脸正要再劝,突闻一阵清亮的哭声,几个侍从撑着伞簇拥着奶娘而来,奶娘怀中,小婴孩扎开双手扭动身体,脸上挂满泪珠。
夏昭心头一震,“依依?怎哭成这样?快进来,莫染了寒气。”
“禀殿下,”奶娘焦急地欠身,“昨日侧妃离开时对郡主说今晨就回来,可久等不见,郡主闹了脾气。奴婢们哄了一日,实在哄不住了,奴婢们无能……”
“依依……”夏昭从奶娘怀中抱过孩子,心中苦楚更胜。依依的脸型、口鼻都像韩梦柳,眉眼却像自己。如今看来已是个十分漂亮的小丫头,再过些年,也必定会出落为一个标致的大姑娘。那个时候他已近中年,而韩梦柳……
依依两只肉肉的小手揪着夏昭衣领,在她的小脑袋里模糊地记得,但凡有夏昭的地方,往往就会有韩梦柳。可来回看了几圈却没见人,最后的希望破灭,便将头埋在夏昭胸前,哭得更伤心了。
心头又压了块大石,夏昭拼命呼吸以换来清醒,托着孩子的小身体柔声劝道:“依依莫哭,跟父王一起等爹爹回来好么?爹爹只是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望向奶娘,“准备郡主随身用的东西,今夜让郡主跟着本宫睡。”再对刘总管道:“去请长公主过府,说本宫有要事相求。”
当今君后之所以出身平平却被封为后,乃因当年生龙凤双胎:嘉和长公主与太子夏昭。长公主早出世,容貌酷似君后,夏昭则像建平帝多些。姐弟俩从小相伴,感情很好。只是长公主十七岁出嫁离宫后就见得少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聚上一聚。
刘总管领命退下。不用说,夏昭定是想请长公主入宫求情,保韩梦柳平安归来阖宫皆知,众多皇子公主中,君后最宠爱的就是长公主,只要长公主出马,君后必然松动。
晚饭时分长公主到了,夏昭请其内苑用饭,颇显依赖与亲近。其间谈起家事,夏昭哀叹连连,数度哽咽。看着印象中顽皮骄傲的皇弟如此愁容浑身伤痕,看着襁褓中的小侄女朦胧的泪水,业已为人母的她心中无限辗转,当即表示即刻入宫,不平安带走韩梦柳誓不回还。
夏昭千恩万谢送她离开,夜幕已至,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仍无半点要停的意思。
韩梦柳依旧笔直地跪在玉晓宫外,头被雨滴砸得发蒙,身上已经湿透冰冷到麻木。君后一副一辈子都不打算出来的样子,看来是尚未想好整治他的办法。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已经暂且无法放在这些事上了。
从无到有、从浅到重、从忽略到意外、从意外到熟悉,小腹的酸胀和坠痛聚拢了他的神志,极不情愿地将右手三指搭于左腕上,一个料到了却不想面对的事实凑热闹一般袭来
微弱但却绝不可能看错的胎息。
他居然……又有了孩子。
夏昭的孩子。
若放任下去,大概只需一炷香的时间,这个孩子就会随着雨水消亡,但是……
一手按于小腹,他运起内力护住那正在流逝边缘的脆弱生命。到底,又是在尚未想清楚之前就做出了行动。
他与夏昭的孩子大概是跟君后或玉晓宫犯克,上回如此,这次又是如此。
冒雨跪在此五个时辰,他从未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却依旧逃不过有想要保护之人。
初更过,长公主车轿从偏门进入玉晓宫。
君后寝殿内,华美致的宫灯亮至深夜,天下间最华贵的一对父女的剪影落在窗户纸上。
三更后,宫灯熄。长公主转道曾在玉晓宫中的卧房,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清丽的眼遥望着宫门方向。一墙之外,是她最亲的弟弟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夜里皇宫静得出奇大得可怕,只有巡逻的禁军钦卫能带来些人气,可他们也仿佛被提前告知了一般,对突兀跪在那里的韩梦柳熟视无睹,仿佛那是个禁忌。
跪下的第十二个时辰,君后终于在长公主与秀姑姑的陪伴下出现了。彼时快要失去意识的韩梦柳正坚持盯着周围地面的雨水,一遍又一遍地确定,没有红色,没有血水。看来,他一夜不计后果的运功没有白。虽然腹中依旧坠痛,但短时间内,这孩子都会好好地呆在他肚子里了。
君后依旧是那副倨傲冷淡的面孔,伞下雨水后传来的声音略显遥远。
“太子侧妃,本君见你有悔过之意,此事便到此为止。如若再犯,决不轻饶!若太子再有闪失,本君惟你是问!”转身离去,秀姑姑立刻撑伞追上。
另有华丽的朝服轻动,一团热气袭来,长公主站在韩梦柳面前,将伞撑在他头顶,更俯下身,毫不介意他身上的雨水与湿透的衣服,双手托住他臂弯,温婉笑道:“起来吧,本宫送你回府,太子正等着你呢。先暖暖身子。”塞给他一个暖炉。
“多谢长公主殿下。”韩梦柳双腿已僵,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站起。他并未直视长公主的容颜,却感受得到那道悲悯的目光。
“昨夜说了许久,父君总算答应不再追究,却又不想轻易饶了你,因此才又让你跪了一夜。方才没留你在宫内医治,本宫也只好暂且让你在车上更衣,回府后再好好诊治吧。好在宫中离太子府不远,本宫也已送信过去,只是苦了你再坚持坚持。”
“长公主殿下说哪里话,此番全靠长公主殿下,我感激还来不及。”
马车中,简单擦身换衣的韩梦柳披着棉被,始终恭谨地微垂着头。
长公主一笑,“看你这模样,哪里像个行事不羁的。”
韩梦柳亦疲惫地微笑,“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又是恩人,且是女子,所以……”
“可本宫也是昭儿的姐姐,我俩一起在父君腹中呆了十个月,是最亲最亲的那种。你是昭儿之妃,与本宫说话随意些,叫声皇姐,或看本宫几眼,也无所谓。”
韩梦柳再一笑,“我是侧妃,至多就是小妻,或是妾,当不得长公主殿下如此亲近。”
“哎。”长公主喟然长叹,“你虽是侧妃,可昭儿对你的心思重得令人动容。他重视你,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若有一人那样对待本宫,本宫也愿把性命给他,哪里还在意什么正妻或是妾。”
韩梦柳有些震惊地缓缓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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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长公主先是一怔,接着莞尔,“女子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不像你们男子,总是想得太多。”
“或许吧。”韩梦柳淡淡笑着,视线中长公主的面容的确像极了君后,可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与君后完全不同。她虽与夏昭同龄,比自己小了八岁有余,但这一瞬间,却让自己感受到了久违的年幼时娘亲在身边的温暖。
夏昭接到长公主传来的口信,听到韩梦柳在宫中经历的种种,心中复杂地不知如何是好。
命人准备沐浴的热水、床铺,大夫也就位等待。依依听到消息后欢快地拍手,抱着夏昭的胳膊示意他一起去看韩梦柳。
然而夏昭却犹豫了,突然之间竟就害怕看到他、害怕与他说话。只得暂时安抚依依,说爹爹需要休息,等爹爹休息好了再去看。
韩梦柳早就想倒下了,一看到床更恨不得立刻就贴上去。然而处事周密的他即便如此也拼命坚持着清醒,更在大夫为他检查时强行催动内力掩饰了有孕的脉象。
他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其余一切,他都不想面对、不愿理会。
太子府折腾一场,终于重归平静。
夜深人静,韩梦柳睡了,依依被奶娘抱着去看了一会儿爹爹的睡颜后,在夏昭的陪伴下也满足地睡了。上夜的下人们偶尔犯困,阖府唯独夏昭最神。
他坐在床边为女儿拉好棉被,望着那白嫩纯净的小脸,突然发觉,原来自己竟无一人可以说话。也只有在这所有人都听不见的时候,他才敢一吐心意
“依依,若你会说话就好了,那样你就能告诉父王爹爹如今的模样。”
“他受苦了,可父王却连感谢或是道歉都说不出口。”
“父王心里怨他,怨他为何非要去见那些不相干的人,还非要……同那些人过夜。可父王不愿问他,更一点儿也不愿去想他与那些人究竟发生过什么。稍一细想就……难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王纵然百折不挠,可如今……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父王是不是很笨?很没用?”
“若父王能像你一样,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见他便去见,想抱着他便去抱,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嘿嘿~
第57章吵架吵出新高峰
京城并临属各县的寒雨势头猛烈,留仙镇亦连着下了几日,街上行人匆匆,拉车的马四蹄放开,蹋溅出无数水花。
马车内忘了点火炉燃熏香,蕴着从车外卷进来的湿哒哒的雨气,气氛微寒。
李怡与杜松风各坐一侧,皆瞅着对方脚周围的地面。目光游离一阵后突然对上,李怡扭开头的同时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杜松风的悲愤与怒火立刻烧得灭顶。
“李台,方才如想阁中我给你留足了情面,如今我必须把话讲清,绝不能再得过且过。初到留仙镇时我就算好了盈利,也千叮万嘱了你。若说中间有些小小偏差,自然正常,结果呢?我离开一个月,什么都变了!订金推迟许久不,好容易今日了,却少了一百两!不是一两、十两,是一百两!李台,你究竟怎么想的?是你觉得这桩生意是恒庆元的,我不该多事,还是你觉得我不重要,你可以任意胡来?”喘一口气,“没错,生意的确是你恒庆元的,可既然李伯父让我参与,我所作所为也无不是之处,你为何就……”
“打住打住。”李怡一脸无奈,“土木公,你真是太爱较真了,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复杂,不过就是我觉得跟竹歌他们合得来,是朋友,给他们便宜些,有何不可?”
“又是这话。”杜松风憋闷极了,“我早同你说过,你这样不对,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你一而再再而三……”
李怡冷笑,“土木公,从前不是你说我一身铜臭而你清高不凡么?怎么如今为了一百两计较起来了?我看你就是对竹歌有偏见。”
“我没有!”杜松风气地站起来,“我从未自命不凡,你莫含血喷人!我也并非舍不得一百两,而是觉得你做的不对!无论你做什么,都不提前告诉我,还总是随着性子胡来。”
“我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但即便我告诉了你,结果有分别么?”抱臂翘起二郎腿,不屑地将头扭向一边,“我恒庆元做生意历来重义气讲情面,商道中人皆知。不像某些商号,冷冰冰的。”
“某些商号?你何必阴阳怪气?我也告诉你,我瑞福临从来都以规矩为先,万事提前定好,所有主顾在我们眼中都一样,不会像你们,还将主顾分为三六九等!”
“我真服了……你觉得你我在此掰扯这些有何意义?”
“怎么没意义?话不讲清,后面的事就没法办了。”
“你什么意思?”李怡抬头眯起眼,心中突然有点打突。
杜松风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你我待人接物、处理生意的想法行事天差地别,我觉得你不对,我说不通你,也不想强逼你,所以合开商号的事还是……暂缓吧。而且我想开的是书坊,你想做珠宝衣饰,单这一项都无法统一,以后还不知有多少麻烦。”
“你究竟什么意思?”李怡沉声反问,目光和语气充满审视。
杜松风面色铁青倔强地垂头不语,李怡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马车颠簸车轮飞转,气氛压抑至极点时,李怡突然站起来一步逼近杜松风,吼道:“土木公你好烦呐!就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不只是生意……同住两个多月,我的玉佩平白无故找不到八次、头带不见了十次、随身小包里的物件短缺混乱的情形不计其数!你不是不喜旁人动你的东西么?怎么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是因为你太乱了,东西总是随意一丢!”
“我随意一丢我自己记得,你别瞎拾瞎插手好么?”
“可我看着心烦,我就要,宛如猪圈的屋子,我住不下去!”杜松风理直气壮。
李怡双手叉腰吹胡子瞪眼,“好好好,你干净,我脏乱,咱俩今夜就分开住,我睡我的猪圈,你睡你的人窝,行了吧?”
杜松风一听这话挺委屈,但又不甘心示弱,强硬道:“那自然好!你说是芝麻绿豆点儿大的事,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你要生气?如果真是小事,你为何就不能按我说的做?”
突然马车猛晃,二人同时一个踉跄,李怡本是想去扶杜松风的,手都伸出来了,可又不想首先低头,也是因为确实颠簸,就又把手缩了回去,先自己扶稳。
但杜松风看来却是另一番情景看到李怡伸手想抱自己的瞬间,他突然就有点心软有点消气,他知道他们只是性情不同,但李怡是真心对他好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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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关键时刻李怡竟然明目张胆地缩手,已然做好被抱的准备毫无防范的他身体失衡,重重倒在坐榻上,屁股摔得疼,胸口震得更疼。
窝在坐榻一角,杜松风垂着头暗自悲愤。
他、他确定了。
就是这个时候,他深深地确定了,他讨厌李怡,十分讨厌。
他不想同李怡说话了,什么都不想说,没这个必要。
李怡仍是气哼哼叉腰坐着,不去看杜松风,也同样不打算跟他说话:再吵闹下去,马车非被拆了不可。
一路死一般的沉默,回到二人的小院时,雨更大了一些。
李怡走在前面,一进屋便随手将湿淋淋的伞合起来戳在门边,杜松风望着地上迅速积起的一滩水,眉头拧起。
已是晚饭时候,杜松风换了衣裳净了手,憋着一肚子火进厨房,将搁在柜中的几十个馄饨取出来,点火烧水。
前两天李怡说,来留仙镇后几乎顿顿在外吃,腻了,想吃点饺子馄饨之类家常的,最不济煮碗面也好。明明只是随口一提,他却记下了。他不会包饺子馄饨,唯独会做清汤面,但又觉得敷衍,就偷偷去求邻居大嫂包些饺子或馄饨,他买。那位大嫂挺热情,知道他们只是两个人吃一顿,死活不钱,还告诉杜松风怎么调汁好吃,怎么煮不会烂。杜松风在旁默默地记下方法,想着以后自己也试试。
案板上一粒粒元宝似的小东西胖墩墩的,那是今早趁着李怡还没睡醒时去拿的,拿都拿了,今晚若不吃,明日定会放坏。
可是,他气死了,真的要气死了。
李怡觉得他浑身都是错,要跟他分开睡,他居然还给李怡做饭,他……
水已开锅,咕噜咕噜冒着热腾腾的气泡,杜松风一边下馄饨一边暴躁,想起邻居大嫂的叮嘱,立刻回头择了许多香菜洗净剁碎,抓了两大把放在空碗中,愤愤地想:人家说馄饨的调汁必须有香菜,没有就不好吃,李怡毛病多,爱吃不吃吧!
李怡一直躲在房里生闷气,却没气饱,肚子里连续地响,配合着屋外的雨声让人烦躁。他打算出去找食物,顺道探探杜松风的行踪,不料刚靠近堂屋便闻到一阵清香:好个土木公,竟背着他偷吃!杀气腾腾地靠近,只见杜松风捧着一只碗坐在桌前,对面还有一只碗,貌似是馄饨!
顿时李怡心中松动了些许,心想土木公就是别扭,明明煮了他想吃的,居然还不吭声。故作淡然地上前,“你还会包馄饨?看不出来,挺厉害的。”
他打算过去吃几口然后把杜松风夸几句然后再心平气和地聊一聊,聊着聊着大概就能聊到床上,再抱着滚一滚,矛盾也就没了。这么想着,他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右手拿起筷子一低头,就见碗上厚厚一层绿油油的香菜飘着,无比冲的气味正往鼻子里窜。
李怡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松风。
杜松风从碗上抬起头,极其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这下李怡真地生气了。
从前吵架,他认为那都是由于杜松风太过严肃较真不知变通没有情趣时而对人有点小偏见,他大多时候是无奈不解,还真没彻底动怒过。但此刻不同,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杜松风在跟他作对!故意的!自己刚才居然还感动,简直可笑!
使劲儿把碗一推,满满的汤洒出不少在手上,滚烫。李怡的心也烫得发烧。憋着火气走到门口,他回来时放伞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只留下小片潮湿的水渍,不用说,自然是杜松风的功劳。
“土木公,你简直有病!”他极不屑地冷哼一声,推门孤身走入雨中。
杜松风双眼空洞地盯着被李怡推开的碗,始终未发一言。接着连续几声门响,是院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地摔上。
李怡在雨里走了许久,胸中激愤欲裂,又回到如想阁旁侧巷子里竹歌的住处。竹歌意外地将这落汤鸡请进屋,张罗烧热水给他沐浴更衣,又吩咐熬姜汤。
李怡穿着竹歌的衣裳,苦着脸坐在一旁擦湿发,郁闷道:“喝什么姜汤,没那个心思,只想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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