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太紫重玄
再过三个月,他便要真正成为父亲。
突然间他很想将韩梦柳抱入怀中,连同那甚有规模也珍贵脆弱的肚子一起抚慰。然而犹豫半晌,最终却只是走过去,道了句“可以走了”。接着踏出殿门,亦不愿去想现今的韩梦柳是否还能自己站起走动。
也许,是被君后那句“他不曾看你一眼,不曾担心你分毫”刺到了。
也许,是因为方才里间与君后所谈,让他暂且起了为所欲为。
但听脚步声在身后,不远不近。
八月京城的黄昏,凉风已吹出些许。
马车上,韩梦柳斜靠在软榻里,胳膊轻搭于腹,华贵礼服衬着他如牡丹芍药般漂亮致的容颜,简直胜过京城所有王公贵族与世家子弟。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坐的夏昭,“小昭儿今日苦肉计耍得可以,若在民间,京城最大最好的戏台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夏昭一挑贵气逼人的眼,“父君那边,威逼利诱讲道理都是不成的,只能从他生养本宫、疼爱本宫这点上下刀了。”
韩梦柳捞起额角落下的一段发丝,“难为太子殿下自残身体扮情圣,还是为了我连命都
说吧,孩子归谁 分卷阅读20
不要的那种,不知其中有几分真?”
夏昭笑了,“你有几分真,我便有几分真。”又道,“半月后中秋阖宫饮宴,你与本宫同去。”
韩梦柳眉头一蹙,“为何?”
“今日你入宫,父君已放出消息,说你是他远房的侄儿,现下与本宫回府,对外也是讲本宫招待表兄。既是皇亲,中秋饮宴不得不赴,否则便要招人疑了。”
韩梦柳挑眉,“难道不能说我这位皇亲中秋前就离京了?”
夏昭怔了一下,没答话。
韩梦柳垂目望着夏昭微动了动的靴子尖,脸色略黯淡,“知道了。小昭儿就是让我去龙潭虎穴,我也不会推拒,何况一个宫廷宴会。就当是去开开眼,倒要谢过小昭儿了。”
韩梦柳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揪得夏昭心头有些难过。这个时候,那种想要抚慰他一下的念头又冒了上来。但于他堂堂太子而言,抚慰这种事实在不大会做,便抱臂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了。
刚有些迷糊,突听耳边由远及近“小昭儿”“小昭儿”地叫唤,睁开眼见韩梦柳歪在榻上,面色青白,两条长腿并在一起曲着,双手抱着肚子笑问他:“小昭儿,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夏昭登时一愣,眼前的韩梦柳,虚弱温柔,跟从前都不一样。
韩梦柳见他不答,又坚持问:“小昭儿,快说,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一时间夏昭有些搞不懂到底是梦是醒,正迷蒙着,就见韩梦柳身体一歪从榻上滑下,汗珠在苍白的面上清晰可见,圆隆的肚子硬生生被双手按下去一块。
夏昭这才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捞住那下滑的身体,“你怎么了?”他惊讶地看着韩梦柳的肚子动了起来,还这里凸出一块,那里凸出一块。
韩梦柳躺在夏昭怀中,回头看到他表情十分慌乱“你尚未答我,你到底……想不想要这孩子?”
夏昭心里发毛,只得不断地大力点头。
终于得到答案的韩梦柳一笑,伸手到背后去解腰上大带,然而手上无力,半天都未解开,夏昭连忙帮他,只是身为太子的他鲜少自己穿衣,现下着急,更是手生,硬扯了几下,终于将坠着金玉饰品的大带扯开,顿时,得到了喘息之机的肚子动得更厉害了。
夏昭又惊讶地看着韩梦柳自己给自己切脉,听他断断续续道:“我这肚子……恐怕有些不好。这种痛,还有下面也……”
夏昭下意识往下看,那傻模样让韩梦柳在痛中依然忍不住发笑。
“不是地下,是我身子下面。孩子未足月,生不得,但是……”韩梦柳双腿时而绷起,从夏昭这里望去,那挺出的肚子仿佛就是临时搁着,随时要掉下去一样。
夏昭抱紧韩梦柳道:“你别怕,撑一撑,回到府中,让医官诊治。”
韩梦柳努力并紧双腿,手托住腹底,“怕是……撑不到回府了,车中颠簸,催得我忍不住想生……”
“那……”夏昭彻底慌了。
“附近可有医馆?不论好坏……越近越好。”
“医馆?好、好。”夏昭放下韩梦柳,打开车门探出身子与车夫说了几句,回来皱着眉,“最近的只有一间药铺,并无医馆。怎么办?”
“药铺便药铺吧,只好一搏。呃……”终于痛叫出声,韩梦柳狠狠抓紧夏昭的手,“快、停车……我、我这里不行、顶不住了……”
夏昭大声喝住车夫,问清药铺方位,打横抱起韩梦柳冲下车。一路使起轻功,努力平稳气息,却依旧觉得双手双腿都在狂抖。
车夫生怕出事,只得驱车跟上。
路人纷纷看过来,一华服男子抱着另一华服男子狂奔,旁边还跟着辆马车,即便在无所不有的京城,这景致也够奇观了。
然而夏昭浑然不觉,也似乎暂时忘了自己身为太子应行正坐端处变不惊。如今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韩梦柳说了,他顶不住了,孩子要生,却不能生。他只有再快一点、再稳一点。此刻一大一小两条性命,都系在了他一人身上。
第15章中秋宴上识身份
夏昭抱着韩梦柳冲进药铺,他随身从不带钱,直接抠下革带上一颗大大的明珠,连同腰侧佩环砸在柜台上。药铺里的人回过神,连忙将韩梦柳安置在里间一张简易小床上,又派出一人去医馆请大夫。
韩梦柳以棉被垫高腰下,开了张方子请人煎药,再请送上参片与金针有夏昭的明珠与佩环坐镇,这些东西很快便备上了最新最好的。
韩梦柳扭过头,对着夏昭一点下巴,示意他出去。夏昭看懂了,却就站着不动。韩梦柳停下准备脱衣的手,扶着肚子皱眉忍痛,无声反抗着。
很快夏昭败下阵开,气哼哼甩袖出门:若非此非常时刻,他绝不会任其如此拿捏。韩梦柳却松了口气:方才马车上他千忍百扛,到底还是示弱失态了,眼下即将涌来更多的脆弱与失态,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再叫小太子看到。何况小太子这回明显被吓得不轻,面子里子架子掉了一地,一瞬之间仿佛十几岁的小少年,便趁此机会让他平复平复吧。
韩梦柳脱下染血的裤,自己给自己施针。与上回治杜松风不同,如今他已是急产之相,针需下得极猛,炉上止血固胎的药亦是大剂量。
以他所学医术仅能如此了,其余便听天由命吧。
夏昭在外间踱步,仿佛回到了他洗褪韩梦柳的刺青,又强要了他的那晚一般无力而迷茫。方才马车上他做不了任何事说不了任何话,如今亦仅能站在远处等待着不可预知的结果。
喧闹中,他又想起了韩梦柳方才坚持问他想不想要孩子的情景,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点了头,虽然眼下他也不清楚那一点头到底是内心的驱使还是慌乱的应答,但终究,他是点了头的。
没有吵闹没有惊叫,只有隐隐的忙碌紧张。眼看着黄昏将至,请来的大夫来了又走,夏昭终于确定,韩梦柳和他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了。
那人已静静昏睡,夏昭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瞧。
他是太子,他见过的美貌人物数不胜数,譬如清雅俊秀的君后,艳丽华贵的丽妃,温柔似水的淑妃他父皇后宫诸君秀各是各的风采;放眼外朝,太傅容姿端华烨然如神,甚至传闻番邦国君亦对太傅一片情深;太傅府中有位亲戚,五官身形皆恰到好处,据说曾是京城如想阁的招牌公子;就连太傅之子,他的伴读兼好友程熙,亦通身气派,翩翩如玉。
可是这些人,与床上这个病殃殃的人一比,却都黯然失色了。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韩梦柳的美色,那笑意勾人的眼仿佛一双漩涡,叫你一看便沉了进去。他再看你一眼,再对你一笑,尤其靠近你抱着你的时候,
说吧,孩子归谁 分卷阅读21
你便如寒冬滚入热汤,炎夏跳入清泉,春风花草拂过身侧,推窗品茗,秋日细雨落在檐间。
就连他的嘲讽讥笑,虽有不忿不快,但有时亦如吃了蜜糖般心暖。
方才宫中,君后特意问他对韩梦柳是否真心喜欢,他愣了。从小到大,父皇、父君、太傅无不在教他读书治国识人,教他时刻铭记自己太子的身份,却从无人教他什么是真心喜欢。所以他又怎知,他对韩梦柳究竟是何等心情。
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上马车,让车夫一路谨慎,平白折腾半日后,二人总算回府。
华灯初上时韩梦柳醒了,望着条桌边捧着书的贵气身影虚弱一笑,“呦,小昭儿又做功课呢。”
夏昭放下书卷来到床边,“你倒会醒,正赶上晚膳。”
“就是饿醒的。”韩梦柳坐起身,薄被搭在隆起的肚子上。
“还疼不?”夏昭本想往他肚子上摸摸,又放弃了。
“疼倒不疼,就是肚子重,紧得慌。”
夏昭叹了口气,少见地关怀道:“好好地怎突然如此。”
韩梦柳笑了,“之前太过懒散,这回恐怕是因为见了它的君后爷爷受了累,惊着了。”一手在腹顶缓缓打圈,“又听到不日后还要见它皇爷爷,一时太过兴奋。”
夏昭神色略黯,“你若身体不适,到时便不去赴宴了。”
“当真?”韩梦柳望着夏昭,见那双明亮清澈的眼中染上了犹豫,便别开脸低叹一声,“无妨,已答应了小昭儿,我不会食言。”
夏昭仍在怔愣,韩梦柳看得好笑,随手捞起他一缕发在指尖绕,再向下一拉捏住下巴,抬头吻了吻那呆呆的嘴唇。
不过几下夏昭便又动情,坐下抱住韩梦柳主动吻起来。韩梦柳的肚子贴着他,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扶住那团隆起。周身与口中萦绕着淡淡药香,令人沉醉。
韩梦柳退开一点,搂着夏昭的脖子无奈道:“我就想亲你两下,你怎得寸进尺?”
夏昭愣愣地红着脸,眼中全是不满足。
“我真累了。”韩梦柳再推开他一点,指尖点了点肚子,“今日陪不了你。”
“我知道,没多想。”夏昭不情不愿地将韩梦柳看了片刻,转身走了。
韩梦柳侧身躺下,华丽厚重的床帐看得人心中压抑。腹中胎儿又踢打起来,他一边揉腹一边算,八月十五,就快到了。
中秋当日,夏昭一大早便进宫陪伴天子与君后,韩梦柳留在太子府,虽有美食美景,却始终郁郁。傍晚时侍从请他更衣,他望着又增大不少的肚子及那身隆重繁复的礼服,默默地艰难换上。
入宫时夜幕降下,宫灯流转,御花园中几步一亭阁,流水穿其中,映着天上明月,荡着雍容华贵。
韩梦柳以玉簪将墨发束起,礼服外罩的青色大氅不仅遮挡了身形,又添了些许瑞气。夏昭见到他这副打扮,心中十分满意,安排他坐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小案上。
韩梦柳静静地打量四周。
上首主位自然是天子与君后,弯弯曲曲的御水河畔,余人分两列散坐后宫君秀按位分排开,皇子公主随在各自父君母妃身后,若是成了家的,则自开一席位。
太子夏昭与长公主、三皇子、三公主皆为君后所出。长公主已经出嫁,坐在另一边,因此夏昭这边便是右侧第一席,三皇子、三公主簇拥在他周围,和乐融融。夜色宫灯下,韩梦柳坐着的地方,仅能勉强看清夏昭的背影。
其他各处亦有坐的同韩梦柳一样坐得略远些,像是亲戚门客之流的人,韩梦柳心想自己大概也是顶着这样一个身份才得以列席。
首领太监唱道“恭迎皇上君后”,众人起身下跪。
上方贵重的衣料发出簌簌声响,一沉稳有力的声音令众人平身入座,又道了些庆贺佳节,不必拘礼之类的话。韩梦柳趁空往上方看,那明黄威武的身影,便是二十五年前统一了征伐割据近百年的中原大地、夺回曾被番邦趁乱抢走的边境土地、大齐国的开国皇帝、如今的圣上、夏昭的父皇,建平帝夏期。
那一眼后,韩梦柳始终低着头,周围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都浑然不顾,直到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和乐
“父皇,中秋佳节,儿臣本不愿搅父皇雅兴,可太子皇兄竟串通君后带同贼人入宫意图作乱!那贼人如今身怀太子骨肉,这等图谋,令人胆寒啊父皇!”
众人震惊地望着御座下慷慨陈词的二皇子夏纪。
韩梦柳缓缓放下茶盏,深邃的眼眸望向前方:小昭儿脊背挺得很直很用力,看来颇为生气。
“纪儿,你所说之人是谁?”建平帝平静问道。
夏纪望向夏昭,尚未开口,韩梦柳突然起身,“皇上,二皇子所言之人,乃是草民。”
夜色深沉,宫灯闪烁。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韩梦柳卓然独立,美的面上不见波澜。
“哦?”建平帝看到韩梦柳,大概觉得与想象中的“贼人”不符,不禁有些意外,“二皇子说你是贼人,且与君后和太子合谋作乱,你可有辩解?”
二皇子见建平帝如此和气,急了,“父皇,此人名叫韩梦柳,他爹就是当年的韩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当年夏期一统天下,最大的对手便是控制了荆州江州等地的诸侯韩平。若非夏期请得高人出山相助,最终胜负尚不可知。二十四年前,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夏期胜,韩平败。
韩平自尽,妻儿不知所踪。
建平帝终于对着韩梦柳蹙起眉,“你果真是韩平之子?”
韩梦柳望着夏昭的脊背淡笑道:“正是。”
建平帝顿了片刻,挪开目光,“纪儿,你如何得知他乃韩平之子?”
此问极巧,二皇子似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儿臣听闻近日君后有远房表侄入宫拜见,又宿在太子皇兄府中。儿臣想,既是君后表侄太子表兄,儿臣理应拜望。谁料太子皇兄却百般推阻,儿臣觉得奇怪,就查了查。”
“哦。”建平帝淡淡应着,“这等旧事,想来并不好查。”
二皇子一愣,不懂建平帝为何一直顾左右而言它,始终不发怒,也不拿住太子等人。
建平帝再看韩梦柳,“二皇子说你图谋不轨,可有此事?”
韩梦柳依旧将目光停在哑了一般的夏昭身上,“并无此事。”
再无半句解释。
建平帝扭头,“君后,方才纪儿所说是真是假?”
君后垂首,“回皇上,臣绝无不轨之心,此番说辞乃二皇子诬陷。”
二皇子急欲说话,建平帝摆手制止,看向下方,“昭儿,你怎么说?”
夏昭起身朗声直言:“父皇,儿臣没做过,是二皇弟诬陷。”
“那你从前可知此人身份
说吧,孩子归谁 分卷阅读22
?”
夏昭微垂首,“儿臣不知。”
再多的话也无。
“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儿臣绝不敢诬陷君后与皇兄。父皇不可轻听轻信!”二皇子高声道。
“兹事体大。”建平帝沉思片刻,“先将此人押入天牢,宴会后,君后与太子禁足宫中。”
韩梦柳没有反抗,随着侍卫从容前行,经过夏昭身边时亦泰然自若。青色大氅轻轻拂过夏昭手臂,风一吹,隆起的肚子有些许探了出来。淡淡的香气越飘越远,夏昭的心突然闷了一下。
天上明月映于手中酒盏,轻轻一晃,便碎开了。
如同他初见韩梦柳时,上元节,月正圆,春风楼里碧水畔,韩梦柳的身影和月光一起投入他面前的水波中,晃得人眼花,晃得人心乱。
第16章你给我钱逛窑子
中秋夜宫中饮宴,二皇子夏纪于平地上扔了颗响雷,原以为能狠狠炸一炸,不想今上却只是轻轻地泼了盆水上去。
韩梦柳押入天牢,除建平帝外,其余人皆不可见。
君后于寝宫玉晓宫禁足。
太子被禁止回府,就宿在少年时进学的小书房中,侍卫与仆从皆为天子亲信。
当夜,建平帝诏右丞相景澜入宫,君臣彻夜相谈。接着景澜告假,有心之人又从那看似随意的一盆水下发现了些暗藏的波涛
太子夏昭是景澜手把手教出来的,景澜之夫程有乃兵部的二把手,长子程熙又是曾经的太子伴读,即便景澜处事圆滑谨慎绝不可能犯结党大忌,但实际上整个景家已经不可避地被打上了太/子/党的印记。
如今看来,那夜建平帝与景丞相,似乎谈得不妥。
再接着,建平帝时常传诏二皇子随侍,更多次夜宿二皇子母妃丽贵妃宫中。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要变天的意思。然而宫中朝中无论如何战战兢兢,民间却没放出去一点儿风声,依旧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九月之初天高气爽,一吐一吸间舒爽畅快。
与李怡相约的五十日之期已至,杜松风来到松鹤楼三楼雅间,一边用茶水点心,一边翻书等待。
李怡很久都没来,但他不着急。因为今日早上,李怡的小厮专门从京城赶来宝禾县给他报信,说今日是李怡生辰,京中有些应酬,但他一定会来,劳烦他等等。杜松风有点惊讶,原来李怡的生辰是在今日,唔,比他略大了半岁。
本想同小厮说改期,但见小厮十分笃定地念了数次李怡一定会来,他便将这话咽了:李怡守信,他只是等等又有何妨?
杜松风没意识到自己在心中又默默地给李怡加了一条好处,和颜悦色地打赏了气喘吁吁的小厮,叫他路上慢些,又请他代问好,并叫李怡路上也慢些。
小厮走后,杜松风想起那日李怡说把他当朋友的话,心想既是朋友,对方生辰不送贺礼不合礼数,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总算想出一个他能做到、且来得及、又符合李怡一贯行事作风的贺礼。
此时,望着松鹤楼下热闹喧嚣的主街,沐浴着午后晴暖的阳光,杜松风心中惬意,并有些期待不久后李怡到贺礼时,感谢他、夸赞他的模样。
唔,杜松风合上书本,他多少能想象出那仿似占了便宜的嬉皮笑脸。
近来小腹已经隆起,食量也大了不少,这一下午,他吃了五盘从前并不爱吃的果点,用了两壶茶,跑了三趟茅厕,腹中暖暖实实,却不见饱。考虑到李怡来了估计还要吃一顿,便强行管制住自己的嘴。又读了一会儿书,天色渐暗,双眼眼皮开始打架时,急切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李怡红着头脸风尘仆仆闯进来,边朝前走边抱拳,“土木公,抱歉久候!”
杜松风打起神迎上去,“李兄言重了,早知是李兄生辰,就该改期。哦,”端正一礼,“李兄,生辰安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啊,多谢多谢!”李怡摇着抱住的双拳回礼,顺势往杜松风身上看。
柔顺的长发以骨簪简单一束,雅致;暖黄的衫正合当下节气,舒服;不宽不窄的肩恰到好处,挺直的胸膛只欠一靠,还有那……李怡突然有点懵,难道方才酒喝多了?
甩甩头再细看,杜松风的肚子……是真地凸、凸、凸出来了。
李怡满脑子浆糊,只见杜松风笑中带着羞赧,又有些羞赧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凸出来的肚子,朝他道:“哦,原本想说完正事再说的,既然李兄发现了,那先说此事也可。”
李怡前后踉跄两步,女儿红的后劲儿真上来了,“你是说……”恍惚走上前,手臂一不小心在杜松风凸出来的肚子上摩擦了一下,无意间完成了父子间的第一次招呼。“你……没去打胎啊?”李怡坐下,灌了几杯茶水想醒酒。
杜松风微笑,“本来想,后来觉得还是算了。”
“为、为啥?”李怡再灌下一杯凉茶,眼前的杜松风让他突然有了个别样的念头。
“我知道,因意外有了这个孩子,李兄觉得麻烦,并不想要,我十分理解,原也不想给李兄添麻烦。但那日我突然想通了,想生下这孩子,父子二人相依相伴,好歹也有个惟亲之人。”杜松风住笑容,面色极为认真,“李兄放心,此事乃我一人决定,此子乃我一人之子,绝不会连累李兄与李家诸人。李兄今后无论娶妻生子继承家业,亦绝不会与此子有任何牵扯。”一抱拳,“我杜松风以性命名誉担保,李兄大可放心。若真不放心,要立字据也可。”
掷地有声,信誓旦旦,一副宽容大度为你着想与你无关的模样。
若此时此地对面坐的是个喜好偷腥不敢担责的缩头纨绔,指不定要怎么感谢杜松风。
可是……
李怡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烧,有千百句话争抢着出口,跑在最前面的那句便是“土木公枉你见过不少世面读过不少书怎么脑子却是傻的!”可尚未来得及将舌头抻直,杜松风就又笑着开口了
“今日搅了李兄寿宴,实在抱歉。我备了一份礼,望李兄下。”怀中抽出个红纸包往前一推,不用看就知道里头是银票,“听闻近日宝禾县如想阁来了位新公子,说是丝毫不输京城总阁的花魁,想必李兄未曾一会。我已差人去打点了,今夜那位公子只等李兄一人。”
一桶滚烫的猪油浇上李怡胸中的大火,他瞪起双眼身体前倾,“你这是给我钱,让我去嫖相公?”
“唔。”杜松风一愣,李怡不仅没有他想像中的高兴,反而怪怪的,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做。也对,从前他确实不会这么做。只因那次李怡说了把他当朋友,他自然也把李怡当成……嗯,至今唯一的朋友。既是朋友,自然是要做些朋友间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杜松风点点头,认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