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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安启明点点头:“的确如此。”
卢正秋接着道:“你冒死来搭救我,又被岳百羽中途拦截,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晰了。我虽无法推断出详细经过,但至少能看出谁是友,谁是敌。”
安启明对他笑了笑,很快又垂下眼帘,喃喃道:“百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正秋也皱眉道:“方才我瞧见她刺中你的胸口,还以为你凶多吉少……”
安启明点头道:“是,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她的刀却在最后的一刻改变了方向,并没有真的刺中我的心口……”
他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前的伤口,倘若刀锋再偏离一寸,此时此刻他的胸膛里便只剩下一团穿孔的烂肉了,他决然无法坐在这里,安然与人交谈。
他望着被血染红的前襟,眉头紧皱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58
:“方才她的神色和平时完全不同,脸色阴沉得吓人,刀上杀气腾腾,绝不像是装的。”
卢正秋点头道:“我看得出来。”
安启明叹了一声:“我实在不明白,她既然要杀我,又为何放过我?”
卢正秋陪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冬青与我说过,百羽她平日里只听风先生的话。”
安启明一惊:“是了,难道真的是师父强迫她?师父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卢正秋摇头叹道:“我也不知,个中隐情,恐怕只有当面质询了。”
“唉,此刻我也很想见一见师父……咳……”安启明说着又咳出声来,声音粗重,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含在口中的血溅到手心,留下一滩鲜红。
虽然刀锋错开了心脏,可那一刀贯穿胸骨,撕裂皮肉,留下的伤口触目惊心,若是换个人,或许此刻已疼昏过去。
卢正秋抬头往远处望了一眼:“我先扶你去休息吧。”
安启明点点头:“出了幽沼再走一段,就是我们的村子了。”
他刚刚攀上卢正秋的胳膊,便瞧见对方的拇指以不自然的角度垂在手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手怎么脱臼了?”
卢正秋道:“方才为了从枷锁里脱身,只能先折了它。”
他的语气轻松平淡,像是在说着司空见惯的事。
“看着就疼死了,”安启明缩了缩肩膀,转而捧起对方的手,“来,让本大夫给瞧瞧严不严重。”
话音未落,他的双手突然发力,咔嗒一声,将卢正秋脱臼的关节重新按了回去。
这是最为常见的接骨法子,因为接骨总是伴随着剧痛,令人难以忍受,为了转移病患的注意力,大夫通常会佯装闲聊,突然下手,通常病患都会突然发出狼狈的惨叫,他已听过许多次,早就习以为常。
可卢正秋与过往的病人都不同,他一直很安静,即便在接骨的那一刻,他的浑身剧烈地发抖,但却没有喊出半点声音。
“多谢。”他简单点头,便架起安启明的胳膊,搀扶着他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安启明一边走,一边偏过头,在身边人的额头上发现一片汗珠,看来这人并非没有痛觉,只不过将自己的感受悉数隐藏,好似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将无数苦楚包容其中。
他和任兰一样,从童年时便被困在灵泉谷,虽说近来偷偷潜入梧桐镇调查,但也从未踏出羽山地界。他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从未见过这般坚毅的人。
他不禁感慨道:“正秋师父,你当真是英雄好汉。”
“过奖了。”卢正秋淡淡地答道。
他沉默地走一会儿,再次开口道:“那你会不会觉得……活着很苦,很累,世上总是充满了隐瞒,欺骗和背叛,看不到真正的解脱在哪儿……方才若是百羽一刀刺穿我的心口,此刻我或许会比较好受些……”
卢正秋沉默着,就在安启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叹息,道:“可是人啊,偏偏卑微得很,只要抓住一根稻草,就能苟且地活下去。”
安启明一怔,低头道:“我现在好像知道自己的稻草在哪儿了,我要是死了,阿兰那个笨蛋一定会往牛角尖里钻得更深,所以我还不能死……”说到此处,他的心中竟生几分羞涩,嘴边露出淡淡的笑意,故作轻松地问:“正秋师父也有自己的理由吗?”
“到了我这般年纪,自然会有。”卢正秋简单答道,说完便噤了声,淡漠的神色仿佛在拒绝对方的追问。
他的理由是谁,他心知肚明,却没有胆量说出口。
到了他这般年纪,他早已明白言语是枷锁,是负担,是他所难以承受的千钧重量。
所以他宁可缄默。
*
两人回到村落中,四下已空荡无人,羽山族人都被长宁钟的钟声吸引,集中到祭坛处。
安启明将卢正秋带到医馆,从盒子里取出一味丹药交付给他:“冬青与我说你从前与魔教交手,落下寒疾。这是天香叶和其他几味药一起熬制的丹药,用驱寒定神的功效,你先服下。”
“多谢。”卢正秋拿过,放在嘴里。
“你不怕我毒你啊?”安启明盯着他问,瞧见他脸上泛起疑色,才说,“开个玩笑,这药味道很苦,给小祖宗吃的时候,她总是叫嚣着说我给她喂毒。”
卢正秋诧异道:“你也给百羽服用这个?”
安启明点头道:“百羽小的时候,其实身子骨很虚弱,常常伤风发热,好几次差点丢了命。虽说她继承了羽山族的元神,但没人觉得她是习武的苗子。”
“可是现在她的功夫相当了得,又是为何?”
“习武的事我也不懂,一定是师父教的好吧。这丹药也是师父吩咐我为她准备的,说是对她的身体有所裨益。”
卢正秋微微皱眉,刚想追问,突然听到轰隆一阵巨响。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出,却振聋发聩,仔细听辨,像是山石崩塌所发出的声音。
两人一齐往窗外望去,在重山的对面瞧见一缕青烟腾起。
“莫非是山崩?”卢正秋诧异道。
“不,”安启明摇头,“那边是甘沂河的方向,刚才的青烟是硫磺的烟,莫非有人试图毁掉暗坝?”
“暗坝?”
“灵泉谷之所以每月有三日能够通船,全都仰仗河底的一条暗坝,每月水位低矮的时候,大部分水流被暗坝拦住,下游的水势才趋于平缓,才能泛舟行船。暗坝有一半山尖露在水面外,刚好就是那个方向。”
“暗坝若是毁了……”
“那就算是神仙也别想在河上撑船。”安启明答道,急匆匆地站起身,“我得赶快去看看。”
他才刚刚站起,他便感到脚下发虚,身子一歪,手掌撑着桌面,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咳了几声。
卢正秋起身撑住他:“你伤得这么重,还是留在此处休息吧,由我来追。”
“可是你也……”
“我已无大碍。”
安启明怔了一下,皱眉迟疑了许久,终于开口道:“那就有劳正秋师父了。”
卢正秋点点头:“你在这里休息吧。”
“不,我去祭坛上通知其他人,还有冬青。你的去向,我一定会替他转达的。”
第56章神台遗恨(七)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安启明结束叙述,“我与正秋师父分头行动,他先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话毕,他刻意瞧向卢冬青,后者的脸色已憋得发红,看上去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即刻飞往惦念的人身边。
这人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不仅是他,就连任兰也瞧得出,开口道:“冬青,我们也快些追上去吧。”
“你们两个千万当心啊。”他忍着胸前的剧痛,用胳膊撑起身体,一路目送两人的背影。
他已竭力提高嗓音,但话音还是细若游丝,被冷清的晚风吹得支离破碎。
年轻力壮的守卫队伍也跟随任兰一道去了,众人的身影消失在索桥尽头,被晦暗深沉的夜色渐渐吞没。
只有他被留在原地,和羽山族的老人孩童为伴。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59
老人们脸上都挂着忧色,神像倾塌对他们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年轻的孩子则四处张望,时不时喊着亲人的名姓,他们虽然对事态尚且懵懂,但也本能地感到了焦躁,平日无忧无虑的脸上不再有笑意。
头顶的天空渐渐变成幽蓝色,星星爬上中天,星野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将神州大地拢在星辉之中。
在广袤的天穹下,祭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斑点。
祭坛中央,倾颓的石像慢慢沉入暮色,高贵的九天玄女无力地垂倒在地上,身姿再也没有平日的凛然。反倒显得分外消瘦,分外憔悴。
她的模样仿佛昭示着羽山族的命数。九年的福祉,终于耗得一干二净;九年的安稳,终于走到山穷水尽。
安启明坐在祭坛上,仰着头,不由自主地咬紧嘴唇。他的痛苦只有一小部分源于伤口,更多则源于心中的不甘。
他的族人身陷险境,他却无能为力,唯有袖手旁观。他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此情此景,仍不怨恨自己的无能,懊丧一股脑涌入喉咙,令他的嗓子发烫,胸口发涨,眼眶也跟着隐隐作痛。
乱世催人老,他的少年时代在这一刻终于结束了。
他终于成为一个男人,一个会因自己的失败而悔恨落泪的男人。
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却没能止住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淌落,洒在冰冷的岩石上。
叫阿宝的孩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围到他身边,一双小手搭上他的肩膀:“启明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
安启明瞥了他一眼,答道:“是啊,疼得我都哭了。”
阿宝咧嘴一笑:“这么大年纪还会被疼哭,启明哥你可真是没出息。”
安启明没有像平日一般捏他的脸颊,挠他的腋窝,只是摇了摇头,叹道:“唉,启明哥确实没出息,往后你要好好跟着兰姐姐学武艺,可别变得像我一样。”
“我当然懂啦啦,”阿宝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可是兰姐姐太凶了,其实……其实我更喜欢没出息的启明哥啊。”
“傻小子,尽说傻话。”安启明嘴上抱怨着,却轻轻将小孩儿揽到身边,用苍白的手掌揉他的头发。
他尾音里的哭腔被远处瀑布的水声盖过。星辉洒进他的双眸,在纯净的金色光芒中,他似乎看到了九年前被定国军带走的死者的魂灵。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死者当中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师长,他的朋友……那些人就算有魂灵,恐怕也迷失他乡,至今仍在皇城外的郊野上游荡。
他抹去面颊上的热泪,最后一次道出心中的祈愿
倘若神明还在注视着这片大地,能否让悲剧的脚步暂缓片刻。
羽山族人真的已经失去太多了。
*
甘沂河的怒涛,仿佛车轮碾过大地的轰鸣。
水流是柔软的,车轮是刚硬的,水流与车轮,本是两件风牛马不相及的物事。
唯独在羽山,山崖犹如鬼斧神工,陡峭错落,刚刚涌出的灵泉水顺着山崖滚下,水流放声疾驰,气势竟如车轮一般迅猛。
外来的旅者一定想不到,在崇山峻岭之间,竟藏着这样一条河。
正是这条河,将灵泉谷与外界生生隔开。河上的浪涛激荡,白雾弥漫,密集的水汽阻碍了视野,加上夜色愈发深重,使得河岸上的人全然看不清对面的风景。
九年前,这条河上曾有一座高高架起、不畏风浪的索桥,如今,桥早已不复存在,曾经被利斧砍断的桥头桩也渐渐风化,陈旧的木头变作蚂蚁的食粮,被啃蚀得所剩无几。
若非岸边向河面探出的码头,灵泉谷早已化作孤岛。码头上的小舟,是仅存的渡河工具。
可此时此刻,就连唯一的出口也被洪水吞没。
谁也不知道上游的暗坝究竟是如何坍塌的。突然爆发的洪水比过往任何时刻都猛烈,狂暴的大水卷着泥石,将河上的码头生生冲垮。
木料四处溃散,很快便被浊流卷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木桩还插在水中,随着水势飘摇。
拴在木桩上的船在浪里震荡,船板剧烈颠簸,仿佛下一刻就会翻覆。
不远处的河岸上站着三个人。
这三人本是朝夕相处的师徒和姐妹,此时却针锋相对,怒目而视。
岳百羽躲在风廷坚身后。
风廷坚面对着任兰。
任兰背对着汹涌的河面,拦在两人面前,质问道:“师父,您此时来码头,究竟打算做什么?”
风廷坚道:“我来检查码头的安危。”
“是么,”任兰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可您为何要带上百羽?”
“是百羽要为我引路的。”
“仅仅是引路么?那船篷中的箱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风廷坚抿起嘴唇,没有作答。
任兰的肩膀在颤抖,她攥紧了拳头,仍掩盖不住颤意,她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在愤恨与绝望中失了冷静,嘶声唤道:“师父,您倒是说啊”
风廷坚阖上眼,发出一声轻而长的叹息。
“阿兰,你从前明明很听话,为何突然顶撞起师父来?”
他再度睁开眼,眯起眼望向自己的学徒,好似在谴责一个任性妄为、不听劝导的孩子。
任兰跟随风廷坚习武多年,一直对师父报以无上的敬仰,将师父的话奉作圭臬,从不违抗师令,更不曾被师父用这样的严苛的目光拷问过。
她的心下又乱又急,但双脚却没有挪动半步。
她强迫自己迎上师父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就像您教导的一样,我顶撞您,是为了保护我的族人。”
风廷坚怔了一下,摇头道:“真是可惜,为师本不打算与你辞别的。”
“辞别?”任兰的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您要带百羽去哪儿?”
被提到名字的女孩儿突然扬起头,毫无征兆从风廷坚的背后窜出,手中的短刃犹如划破风的羽箭,瞄准任兰的喉咙。
她的刀被拦在半途。
拦住她的是两个人,卢冬青和卢正秋。
他们从左右两个方向分别出手,节律却整齐划一。
他们历经艰辛,总算回到彼此身边,却连互相关心的功夫都没有,即刻投入到下一场死斗之中。
但他们的剑锋铮铮,胜过千言万语,用一体同心的默契道出重逢的喜悦。
双剑合璧,严丝合缝地锁死了岳百羽的路。
师徒两人以肉身为盾,稳稳地将任兰护在身后。
第57章魂魄长留(一)
两支剑锋砥磨的声音,尖啸着钻进风廷坚的耳朵。
与此同时,零散的脚步声在河岸边散开,将他和岳百羽围在中央。
他微微颔首,挑眉道:“看来你不是独自前来的。”
“自然不是,”任兰回答,“我岂敢独自与师父对峙,我还没有傲慢到那个地步。”
“很好,”他点头道,“你不仅有胆魄,心思也很缜密,难怪族人都乐意追随你,果真了不起,看来你已经长大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微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60
微打弯,眉峰舒展,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笑意。
任兰怔怔地望着他,眼前人的神色与记忆中的脸庞重叠,令她不禁流露出一瞬的错愕。
与世上最信赖的人反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任兰还是沉声问道:“师父,那船篷里装的可是龙血藤么?”
“是。”
“仓库中的狼藉也是你亲手制造的,因为凌乱混杂的药草足以掩盖龙血藤的气味。”
“是。”
“你主张将正秋师父关进幽沼,还命令百羽刺伤前去救人的启明,如此一来,便没有人能够妨碍你。”
“是。”
“你与魔教早有往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扶摇清风,是你亲手制造的。”
“不错,”风廷坚点头,“你所说的都不假。我甚至知道启明在暗中偷偷调查魔教,曾经三度擅自离谷,我也知道昨晚他把钥匙落在冬青的房间,使得冬青动了偷窃的心思。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你们做的事,我全都心知肚明。”
任兰凝着他,用颤抖的声线道:“不论是启明还是冬青,他们犯禁不过是为了救人济世,他们没有错。”
风廷坚沉默了片刻,长叹道:“唉,若不是这洪水将我的去路阻拦,我本不需与你谈论这些道义。你的性情太过刻板,这些问题,你本不必去深究。”
“不,我一定要深究,”任兰向前迈了一步,越过卢正秋和卢冬青的肩膀,越过两人护卫自己的剑锋,站在风廷坚的面前,问道,“师父,您为什么要勾结魔教?”
风廷坚沉默良久,才道:“因为我也在寻找答案。”
任兰怔了一下,不解地望着他,眼神仿佛在问您身为一族之长,还需要什么答案呢?
风廷坚不禁苦笑。
他的神色骤然变了,好似刚刚从沙场上归返的战士,卸下刚猛孔武的盔甲,却露出一副颓倦无力的面容。
他的发髻中掺杂白丝,眼角有皱纹蔓延,紧抿的嘴唇中,仿佛透出无尽的倦意。
他徐徐道:“我想要的答案太多了。为何羽山族世代救死扶伤,兼济天下,从不谋取私利,却仍要遭受劫难?倘若神明真的怜悯人世,为何要坐视君王失道,民不聊生?这些问题缠绕我整整九载,日日夜夜不曾停息。”
任兰愕然道:“可是,平日里是您教导我们无需再问世事,再追前尘。”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叹:“因为你们都还年轻,可我已经老了,老到足以听见故人冤魂在长夜里恸哭的声音,就算我不问,他们也会一刻不停地追问我。”
任兰呆然地望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虔诚的师父会说出这番话。
她身旁的卢冬青开口问道:“您既然挂念故去族人的亡魂,又为何要加害岳师伯的独子?就算您执意与魔教为伍,又为何要将扶摇清风这般邪药交给百羽,害她神智颠倒,身不由己?”
这一次风廷坚没有回答。
代替他开口的是岳百羽,她用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沉静声音道:“师兄,你错了,扶摇清风本来就是为我而制造的。”
“为了你?”卢冬青哑然。
百羽莞尔一笑:“没错,扶摇清风是我请求叔叔为我炼制的药引。”
“药引?为何而引?”
“自然是为了修习内功心法,早日化出元神。”
卢冬青严肃道:“你的元神根基乃是玄鸟瑞兽,与魔教阴气水火不容,扶摇清风只会将你反噬,变作行尸走肉。我已见过这般下场的可怜人了,你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百羽突然敛去笑意,冷冷道:“那只是因为他们的本事不够罢了。百羽才不会被反噬,百羽可是被幽荧神选中的神子啊。”
任兰惊道:“幽荧神?那是蛮族信奉的邪神。”
百羽反问道:“是又如何?”
任兰争辩道:“我们的先神抛颅洒血,才将幽荧拦在北荒长城之外,守得神州太平,你身为神族后裔,怎能受它蛊惑?”
百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勾起嘴角,反问道:“兰姐,你亲眼见过蛮族吗?”
“我……”任兰怔在原地,“我没有见过。”
百羽接着道:“但你见过禹国皇帝的定国军,你我的亲人,都是被他们杀死的。你脚下的河水中,至今仍有冤魂嚎哭,可你每日祭拜的冷冰冰的石头,可曾开口为他们辩过一句?”
女孩儿的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平日的天真稚气荡然无存,声音像是在控诉,像是在悲泣,那些梦境中嚎哭的冤魂,仿佛越过九年的时光,在她身上重新苏醒。
任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百羽,你……”
“恐怕她已不是岳百羽。”一直沉默的卢正秋终于开口道。
“正秋师父,您说……什么?”任兰愕然地转向他。
“魔教散布扶摇清风的目的,不是增进内功修行,更不是将人变作行尸走肉,而是为了转移生魄,我说的没错吧?”
百羽眯起眼睛盯着他:“你是从何得知的?”
不仅是百羽,连卢冬青也露出诧色,不由得侧过头去,望着身边的师父。
他朝夕相处的人,正吐出他全然陌生的话语。
卢正秋只是望着对面的女孩,接着道:“幽荧在于先神的大战中败北,被驱赶到北荒长城之外,元神溃散崩离,几近消陨,为了重返中原,不得不借助蛮族巫蛊禁术,以肉身为傀儡,掠夺心智,移魄转生。我碰巧对这种禁术略知一二,只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将它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本该是岳百羽的人莞尔笑道:“这也是她的愿望,她渴望变得强大,我便给予她无上的力量,难道不该么?”
卢正秋摇头道:“她年纪还小,小孩子总要犯上几次错,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任兰转向风廷坚,急切道:“师父,连您也疯了么,您真的打算带百羽投入崇明教?”
风廷坚道:“以她的才华天资,应当去江湖中驰骋,不该被囚禁在这山谷里。”
任兰怔住了:“可是魔教……”
风廷坚打断她的话:“魔教不过是禹国人的蔑称罢了,九星冲日,天地将覆,国君不仁,你难道看不出么,禹国的气数已耗尽了,只有崇明教才能够给予羽山族人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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