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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黑色竟也可以如此亲切,如此温柔。
但他的眼眶很快冷下来,因为他看到船夫已站在师父对面,将手里的弩指向后者的喉咙。
船夫的嘴唇再一次翕动,吐出的话语卷起泥沙和石砾,无情地砥磨着他的耳朵。
那人一字一句说:“卢正秋,你果真还活着。”
第61章魂魄长留(五)
卢正秋无言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九年的时光足以磨灭许多记忆,但绝不包括这个人的脸。
这张脸是他日日夜夜的噩梦,无时无刻不在拷问他,斥责他,提醒他过去所犯下的罪业。
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鲜活真切的表情,每一条皱纹都清晰可辨,好似噩梦终于侵入现实,取代九年来点滴积攒的安稳与平和。
男人也望着他,目光中带着嘲弄:“我找了你九年,没想到你会自行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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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前。”
话虽如此,并没有叙旧的意思,而是提起手中的弩,扣动食指:“也好,今日正好让你死个明白。”
第四支羽箭滑出,夹着烈风和骤雨,瞄准卢正秋的喉咙。
如此短的射程内,它几乎在一瞬间便飞到后者的眼底。
在那一瞬间,卢正秋反身扯动穿梭,同时松开五指,从腰间拔出佩剑,借助转身的力量将剑投掷出去。
佩剑划出流星般的轨迹,将近在咫尺的羽箭击飞,随后直取船夫的腕处,剑尖呼啸着捣入弩口,将木造的机弩凌空折断,随着木料碎片一起沉进河水,留下几处涟漪,迅速被漩涡卷走,不见踪迹。
而他刚好来得及再一次抓住船索。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船索另一端的人仅仅随着水流退开少许,便再次稳稳地停在水中。
对面的人怔了一下,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目光在他身上游走:“看来你的身手没有退步啊,卢正秋。”
他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沉声道:“你也别来无恙,南晏七。”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与男人说话,原本稀松平常的话惹得男人发出大笑,笑声在水声的衬托下,听上去分外冷酷。
名叫南晏七的男人略微向前一步,用足尖挑起船嵩,拿在手里掂了掂:“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学剑的时候,我们拿的就是这种玩意。我在这条河上撑了这么久的船,已经用得很趁手了。”
卢正秋没有回答。
这人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他的脑海里种下的根深蒂固的印象,他根本无需发问便理解了对方的意图,同时也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九年过去,他欠下的债,终于到了偿还的时限。
南晏七用竹篙作剑,不偏不倚地刺向他的膝盖。
贯穿骨缝的刺痛令他打了个激灵,痛楚在全身游走,使得他不得不屈膝,单腿跪倒在船板上。
冰冷的河水掀过船头,泼在他的身上,在令人头晕目眩的颠簸之中,第二剑刺中了他的肩膀。
骨节发出碎裂般的钝响,他的肩膀剧烈地战栗,嘴角淌下一行血丝。
那是咬破苍白的嘴唇所流出的血,沾在舌头上又腥又热。
他的手已经失去知觉,仿佛擅自从身体上脱离。连他也说不清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他,仍旧牢牢地抓着船索。
第三剑重重地落下,击中他的背心。
胸口传来剧烈的钝痛,像是肋骨被生生撕裂似的,他咳出一口鲜血,溶进船底的水洼中。
“师父,”他听见冬青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师父你放手吧!”
他的五指不为所动,仍自作主张地攥紧,他跪在地上,深躬着身,脊背弯折,头颅低垂,犹如受难的石雕般,屹立在狂暴的风浪中。
“师父”冬青仍然在奋力呐喊。
“你竟然了徒弟?”南晏七在他头顶放声大笑,“不知你打算何时带他去参拜师祖啊?”
卢正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并非出于不屑,而是已没有回答的力气。
他微微侧过头,望河里看了一眼。他看到冬青拼命扯着船索,游向自己。
奇怪的是,在这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他率先注意到的竟是冬青游水的姿势。
冬青拼命拍打水面,湿透的发丝贴着脸颊和脖颈,动作笨拙得堪比落水的猿猴。
不论何时,冬青总是竭尽全力,热烈而执拗地追赶眼前的目标,甚至毫不畏惧展露丑态。
这是他亲手调教出的爱徒啊。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定格成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这昏天暗地,好似再无破晓的长夜里,他的笑意分外纯粹,分外满足,就连挂在嘴角上的血丝也变得明亮起来,好似抵御黑暗的一捧萤火。
他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被船索勒出血丝的手渐渐松开。
万幸的是,他的徒弟抢先一步扒住了船沿。
“你休想伤我师父!”
卢冬青抱着百羽,翻身攀上船面,随后飞快地将手中的船索掷向木桩。
船身随着激流退了一截,又被船索猛地拉紧,简陋的木料高高颠起,又重重落回水面,激起一圈水幕,可怜的木料发出咯咯的响声,几乎快要散架。
南晏七没料到这般变故,脚下打滑,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卢冬青趁此功夫,将百羽放在身后,健步上前,五指钳住对方的手腕,抢夺手中的船嵩。
南晏七岂能由他得逞,立刻发力回击,两人在狭窄的船板上斗掌斗腕,转眼便过了十数招。
一面,卢冬青渐渐力不从心,对面的敌手不论内劲还是速度都远胜过他,若论武艺,绝不比师父更逊色。
另一面,由于距离太近,南晏七的身法无从施展,竟一时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
卢冬青的余光在四周搜寻,瞥见藏在船篷阴影中的箱子,刚好就在对方脚边不远处。他灵机一动,侧身闪过一记掌击,便纵腿往箱子的方向踢去。
“你休想!”南晏七立刻调转方向,旋起手中的船嵩,往他的胸口横扫。
卢冬青仰身避过,借着对方势的时间,转身夹起百羽和师父,带着两人纵身跃起,奋力一跳,总算越过激流,落在河岸上。
着地的那刻,他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将呛入嗓子眼的泥沙全都咳出来,溺水后的反应折磨着他的脾胃,腹中阵阵作呕。
逃出虎口的三人均已狼狈不堪。然而,南晏七已从身后追赶上来。
来自魔教的使者轻而易举跳上岸边,不仅如此,手中还多了一柄货真价实的剑。
这剑正是方才卢冬青与百羽对峙时,自己丢在岸上的。
岳百羽还在他的身旁昏睡,头枕在石头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
“虽说船嵩不错,还是真正的剑用起来更趁手。”
南晏七自言自语道,话毕,提剑便刺。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岳百羽的胸口。
其余两人已看见他的剑路,但来不及阻止。
鲜血飞溅。
第62章魂魄长留(六)
伴随剑光飞溅而出的不是百羽的血。
女孩儿还躺在地上,漂亮的双眸紧紧闭着,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因此,她没能看到掺杂银丝的长发披散,平日里总是束得整整齐齐的发冠散开,平日里总是干净平整的衣衫上破开一个大洞,平日里总是沉闷严肃的表情带着慌张,黯淡无光的眼底荡起些许波澜。
她在深沉的梦境中长眠,甚至没有察觉是谁为她挡下致命的一剑。
“师父!”任兰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
风廷坚面朝南晏七,将空洞的目光投向前方的敌人。
刺穿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是那么容易,甚至不需要使出多少力气。
他的腹部被利剑洞穿,两只手牢牢抓着剑锋,五指血流如注,整滩的血在脚下积聚,汇成一条鲜红色的河。
南晏七望着他:“风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风廷坚颤抖着抬起头:“绝不会让你……伤她……”
“害了她的人可是你啊,”南晏七摇头道,“岳百羽本是可造之材,若是顺利拜入我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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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定会得到教主垂青,大有作为,你却和一群乌合之众纠缠不清,浪了大好的机遇。如今我们的努力前功尽弃,你可满意?”
风廷坚的声音嘶哑虚弱,但语气却没有迟疑:“是我害了她不假,所以我更不会让你伤她。”
南晏七挑眉道:“你难道看不出她已是个废人了?”
风廷坚道:“她是我的族人。”
南晏七长叹一声道:“身为一族之长,你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抽回剑柄。
枯瘦的手指再也抓不住敌人的利剑,鲜血从腹部的空洞中喷涌而出,风廷坚倒在血泊之中,孱弱好似断线的风筝。
所谓螳臂当车,不过如此。
南晏七甩了甩剑上的血,打算继续向前,但又一把弯刀已拦在他面前。
“放过他们!不然我杀了你!”任兰竭力嘶吼,她的声音歇斯底里,仿佛出自陌生人之口。平素的温和拘谨的眸子因为仇恨而圆睁着,目眦尽裂。
“螳臂当车,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住。”南晏七冷冷道,斜眼向倒在脚边的风廷坚,“你们伟大的族长已经引咎自裁了,你也想跟着陪葬吗?”
“住手……!”卢正秋的声音从任兰背后响起。
他已伤痕累累的,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卢冬青却抢先一步,揽住他的肩膀轻轻下按:“师父,你伤得这样重,不要再动了。”
“冬青……”
“让我去。”卢冬青取代他站起身,拦在师父和岳百羽的面前。
南晏七的目光像尖刀似的投向他:“小鬼,你也不要命了?”
卢冬青径直迎上他的视线,沉声道:“只要我还有命在,就不会让你再往前一步。”
南晏七再度将他打量一番,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那敬爱的师父曾经做过什么?”
卢冬青立刻答道:“不论他做过什么,我也绝不会让你伤他。”
“你有那个本事么?”
“你大可以试试看。”
青年虽然手无寸铁,但目光却沉静异常,那股倔强的劲头,仿佛天倾地覆也不能使他挪动半分。
任兰也退到他身旁,与他并肩,抬起手中的弯刀指向对面的敌人:“就算是螳臂,也绝不会轻易被你折断的。”
南晏七微微抬起头,视线扫过两人背后的狼藉,终于阖上眼,索然地叹了口气。
河岸上突然腾起一阵黑烟。
黑烟从南晏七的脚底腾起,迅速蔓延,辛涩的烟尘混入卢冬青的眼睛,令他眼眶发酸,视野一片空白。
他很快明白这是对方的阴谋,他害怕对方暗中使诈,迅速退了几步,退到师父和百羽身边,竖起耳朵,不敢有半点松懈。
黑烟渐渐散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南晏七已不在河岸上,河畔空无一人,放在船篷里的箱子也不见踪迹,只剩下一叶孤舟还在浪花中颠簸。
谁也没看清南晏七究竟去了何处,两岸是悬崖峭壁,前方是怒涛奔涌,究竟如何才能穿过这条甘沂河,凭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莫非魔教中人真的有邪功护体,有邪神相助?
不论事实如何,眼下,他们已没有余力深究魔教使者的去向。
任兰在风廷坚的身边蹲下,茫然地望着师父身下的血泊,血汇成一条河,比甘沂河更深,更宽,横亘在她的生命中,将过去和未来鲜明地隔开,永远无法再合拢。
她轻轻托起风廷坚的肩背,轻声唤道:“师父。”
风廷坚的眼睑动了动,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然而这个动作并没有意义,他的眼中仍然只有一片空虚的黑暗。
他的手抬到半空,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四处摸索,口中喃喃道:“百羽,百羽”
“百羽她……她没受伤。”任兰回答。她瞥了一眼身边昏迷不醒的女孩儿,强迫自己咽下声音中的哽咽。
风廷坚的嘴唇翕动,苍白的手指缓缓垂落,用细若游丝的声音道:“阿兰,是师父太糊涂,师父对不住你。”
听了这番话,任兰终于泣不成声:“不,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为师父分忧解难,才将师父逼到如此境地,是我太没用了……”
风廷坚转而握住任兰的手,他的五指已使不出力气,只能徒劳地搭在她的指尖:“你是个很好的弟子,只不过遇到了一个失败的师父,其实我早就明白……我的师兄,师妹,他们都比我优秀得多。可他们……一个葬身火海,一个曝尸城门……九年来,我反复追问神明,为何他们带走的不是我……若是我能代替他们……死在九年前,该有多好……”
任兰拼命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洒满衣襟:“怎么会呢,您为族人付出了这么多,这九年来,若是没有您的保护,我们的家园早就分崩离析……”
风廷坚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仿佛在无边的痛苦中找到一丝宽慰,他的五指终于拢,握住任兰的手,喃喃道:“往后,羽山族就交给你和启明了。”
“师父,师父你不要走……”
“抱歉了,师父已经太累,已经撑不住了,”他微微抬起头,仿佛在用一双盲眼眺望头顶的天空,“好好照顾百羽……我的师兄曾经说过,希望她能飞得又高又远,清风为翼,扶摇直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任兰怔住了,终于明白‘扶摇清风’这个名字的来由,简单的四个字中承载了多少希冀,多少企盼,无奈稚嫩的羽翼终究难承重负,陨落在看不见的牢笼中。
山峦尽头,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夜将尽,梦将碎,人将逝。
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啼鸣。
任兰茫然地抬起头,一双洁白的羽翼掠过她的视野,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那是……玄鸟?”
墨蓝色的天空下,一双羽翼近乎透明,三条尾羽扫过云端,拖出一条斑驳的轨迹,好似阳光残留的碎片。
玄鸟盘旋着划过头顶,留下一声高亢而又空灵的啼鸣。
仿佛在哀悼,仿佛在悲泣,仿佛在缅怀旧日的余晖。
仿佛在祈祷,仿佛在企盼,仿佛在讴歌明朝的熹光。
风廷坚最后一次睁大眼睛,他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到,那声音好似一阵清风,温柔地拂过他的眼睑。
他的嘴唇翕动,缓缓道:“神啊,尽管惩罚我吧,但请你原谅她,继续……保佑她……”
玄鸟没有回答,它只是舒展羽翼,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神明仍旧不言,只是缄默地注视着人间的悲喜。
风廷坚轻轻吐出一声叹息,疲惫的双眼终于阖上,再也没有睁开。
第63章魂魄长留(七)
在灵泉谷的天空尚未变成囚笼之前,甘沂河上曾有一座桥。
曾几何时,有三个年轻人在桥边辞别。
岳长松,风廷坚,姜云。
他们三人师出同门,在这片壮美安宁的山谷中一起长大,一起学医,一起习武。
他们虽有着各自不同的姓氏,却比真正的亲人更加亲密。
但那一日,他们当中年纪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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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员即将辞别故乡,独自远行。
岳长松又一次夺过姜云的行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皱着眉头,忧心忡忡道:“师妹,行囊里的东西是不是太少了,路上的盘缠可带够了?衣裳要不要再添一身?”
姜云将行囊抢回怀里,用双手抱着,笑道:“大师兄,我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那么多东西作甚。”
“这我当然知道啦,”岳长松道,“北疆蛮夷入侵,边乱战事告急,当朝太子与武林豪杰联手,广募天下英雄,师妹这是赶着去镇北军里打头阵呢。”
姜云冲他吐舌头:“师兄可别抬举我了,我的三脚猫功夫哪儿打得了头阵,不过去给前线的军士瞧瞧病,医医伤罢了。”
“可即便如此,你一个女孩子家,也是要上战场的,”
“师兄放心,我都做好准备啦。”
岳长松仍旧面带忧色:“唉,其实本应由我出面前往……”
姜云立刻打断他道:“这件事我们不是早就商谈过了嘛,大师兄你是师父的左膀右臂,二师兄的医术造诣也比我更深,为了羽山族着想,你们两个也应当留下来。”
“可是……”
她见对方仍然皱着眉头,索性住话头,莞尔笑道,“怎么,没了可爱的师妹作陪,你们是不是很伤心啊?”
岳长松一怔,望着她,摇了摇头:“唉,你这性子果真不会改。”
“我又没错,为何要改,师兄可不能仗着年纪欺压我。”
岳长松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我哪敢欺压你,不过是善意提醒你,听说那个镇北军领兵是个姓狄的少侠,年纪轻轻便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胆魄过人,可爱的师妹可别被迷走了心。”
姜云闻言,立刻噘起嘴唇:“真是的,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是去打仗的,可不是去谈情说爱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风廷坚在一旁看着,脸上不由自主地挂起笑意。
比起这两人,风廷坚的性子要沉静得多,不过听到此处,也不禁开口道:“什么男人能让你迷上,我倒想看一看。”
“我还想看一看呢,”姜云翻了翻眼皮,终于绷不住脸上的笑意,握住两人的手,“两位师兄,待我大捷而归,加封进爵,功成名就,你们一定要来安邑城看我。”
“好啊,”岳长松笑道,“到时候我与廷坚就乘在玄鸟背上去看你,只消一天的功夫就能飞到都城。”
姜云眨眨眼道:“大师兄又在吹牛了,我根本没见过什么玄鸟。”
“值此临别之际,你想不想见一见?”
“啊?”
“好师妹,你看着。”岳长松面带微笑,抬起手臂向空中挥动。
原本澄澈无云的天幕上渐渐起了风。穹顶中央渐渐浮起一双洁白得近乎透明的羽翼,将巨大的身躯托起,轻盈灵动,好似游鱼划过湛蓝的池水。
“这……”姜云震惊不已,“玄鸟是灵兽,轻易不会现形于世,莫非师兄已修出了元神?”
岳长松点头道:“师妹心存远志,我也不能落后啊。”
三人一齐仰着头,望向头顶那美丽绝伦的翅膀。
风是温柔的,裹着暖意,在永远的诀别降临之前,轻轻抚过每一张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容。
“那我出发啦,来日再会。”
……
卢冬青呆呆地望着天空。
破晓前的黑暗仿佛在暗中奔涌,玄鸟的羽翼乘着浪,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那双羽翼之中蕴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将他的心掠往千里以外,掠向久远的过去,一份不属于他的陌生记忆中。
记忆中的情景并非他所亲历,却在他的心中勾出千滋百味的愁绪。脚下的土地将他与他的族人连在一起,跨越时间,跨越空间,将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悲欢离合悉数拾进他的心房。
可惜的是,不待他伸手触碰,那些吉光片羽便兀自远去,像梦境一般倏然而逝,只留下一片空虚。
他的心沉浸在哀恸中,久久难以平静。
或许天底下的离愁都是相似的。
他听见自己胸膛中的鼓动声,那里装着他的父母,他在三坪村的友人,那些人已经与世长辞,却没有彻底消失,而是住在他的心里,此时此刻,这些愁绪与方才的梦境渐渐融为一体,沉甸甸地重量将他压得透不过气。
这是他的业障,他的宿命,哪怕踏遍千山万水,这份重量也永远不会减轻半分。
他大口地呼吸着,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胸口,仿佛不这么做就会被澎湃的悲伤所淹没。
“冬青,你怎么了?”
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奔流的河水,深沉的夜色,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他茫然地睁开眼,偏过头,视线刚好触到那个令人怀念的身影。
便是这个影子,将他从记忆的深海中唤醒。
这个人总会拯救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他甩了甩头,渐渐清醒的视线留意到对面人的异样,立刻上前一步,攀住对方的手臂:“师父!你的脸色好白,你的伤要不要紧……”
卢正秋淡淡道:“不必大惊小怪,我这不是还好好的站着么。”
他仍旧咬着嘴唇:“若不是为了救我,你绝不会伤得这样重。”
“你既然尊我为师,我来救你,也是理所应当。”
他凝着对面的人,千言万语哽在喉底,最终只是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他尊为师长的人轻轻拥住。
他忌惮师父的伤,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只是虚虚地抱着,僵硬的手臂颤抖不止。
他听到轻笑声在耳畔响起:“我还没追究你方才的鲁莽之举,你倒先乖顺起来,可叫我如何开口?”
卢冬青怔了一下,才明白师父所指的,是他赤手空拳挡在百羽面前的举动。他低头道:“我没料到船中还会有人,是我太大意了。”
卢正秋将手搭在他的肩背上,轻轻拍打:“小孩子犯错也是难,我既然答应要原谅你,就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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