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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出手?”狄冬青不解。
“我可以帮你离开江渝,而且绝不会让他们发觉。”
“哦?用什么法子?”
姒玉桐莞尔一笑:“当然是用我最擅长的法子。”
第151章侠者无名(十)
狄冬青果真顺利地出了城门。
姒玉桐已将他打扮成全然不同的模样,就算是此刻在他面前摆一面铜镜,他也未必能够认出镜中的自己。
他的打扮是仿照柏府府兵的便服而来,他们的便服虽然样式各异,但腰间的系带上都有一只白虎刺绣作标记,白虎是柏家世代供奉的元神,常常被用作装饰,然而用作标记的一只背上有三条斑纹,翘起的尾巴刚好指向中间一条。除了府兵和将领,寻常百姓并不知道它的特殊之处,所以,狄冬青将它穿在身上,既不会引起过路人的瞩目,又能得到府兵的默认,一路畅通无阻。
他不仅成功出了城门,还在驿站牵出一匹快马,正是几日前去天意谷救人时所驾的那一匹。
总算重获自由,他却在犹豫该往何处去。
时辰尚早,倘若师父在昨夜离开,此刻应当没有走出太远,但所行的方向却不易琢磨。
他几度翻身下马,向郊野间的农人打听,才大致确认了方向,是往西岭山的路。
不久以前,他刚刚乘着马车,从西岭山来到江渝城,如今,他只能凭借记忆,沿路回溯。
郊野渐渐,到了无人处,两侧皆是树林。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呼唤:“狄少侠,且慢!”
他心下一惊,回头瞧见一人驭马而来。
那人是独身前来,并未携带兵刃,倒是脸上盖了一张面具。
面具看着眼熟,狄冬青回忆一番,终于想起它的来处,是迎春祭上见过的货品,大约是哄逗小孩子的玩具,材料轻薄,图案简单,弯钩眉上洒了一层金粉,脸颊两侧用不同颜色勾勒出几道曲线,远看像小老虎似的。
如此说来,此人应当从江渝城中来。
在他思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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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那人已停在他身旁,抱怨道:“你这一路上走得飞快,可叫我一通好追啊。”
狄冬青的拳头本来已攥紧,见来人没有战意,才松开五指,问道:“您是?”
“认不出来了吗?”来人四下看了看,像是在确认背后无人跟随,而后将面具一掀。
狄冬青终于看清他的脸,惊道:“梁先生!您为何会追我,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两个问题。”梁逍不紧不慢道,“我先回答第一个,是秀川让我来的,他说放心不下,务必让我找到你。”
狄冬青脸色一黯:“如此说来,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吗?”
梁逍道:“是啊,阿瑾姑娘醒过来,喊着你的名字跑到街上,像丢了魂儿似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便去驿站瞧了一圈,发现刚好这匹马被挑走,若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狄冬青仔细打量他的神情:“我斗胆一猜,您不是来阻止我的吧?”
梁逍凝着对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笑过后感慨道:“哎呀,短短一日,你似乎已变了不少。”
狄冬青被他惊得有些发懵,神色更加困惑。
梁逍两眉一挑,道:“放心吧,我这把年纪,哪里拦得住你一个年轻力壮的高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况且秀川也没打算拦你,他可不像他那兄长,即便你独自出城,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而且一直在众人面前维护你。”
狄冬青怔了半晌,才道:“拜托您替我向他道谢,我没打算叛逃,捉住南晏七之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梁逍点点头,又问:“你是打算去西岭山么?”
“是。”他答道,将路上向人打探到的消息简要讲给对方,又补充道,“我们刚刚救回阿瑾,得知五溪人的下落,南晏七便不知所踪,我猜他很有可能会去寻找同伴,赶在柏府出兵之前截获五溪人。”
“嗯,”梁逍应道,“我的推断也是如此,不过你若沿着这条路走,就算快马加鞭,今日也未必能到西岭山啊。”
狄冬青的视线垂下,道:“其实我只知道这一条路。”
梁逍又笑出声:“秀川说的不错,你果真是个老实人,实在不适合阴谋诡计,”边说边扯起缰绳快走几步,靠至他身旁,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倒是知道一条更近的路,随我来吧。”
梁逍的坐骑和他本人一样轻逸,长嘶一声,便离开官道,拐入林中,纵蹄而驰。狄冬青不敢怠慢,紧紧跟上。
林中道路蜿蜒曲折,没有砖石,只有松软的土壤,浇过早春连日的冷雨,还泛着淡淡的湿气。
两人策马同行,梁逍随口问道:“你的佩剑不错。”
狄冬青一怔,向腰间瞥了一眼,道:“这是麒麟剑,狄家的家传。”
梁逍道:“原来是麒麟剑,想不到在那场大火之后,居然还能留存下来。”
狄冬青点头,不禁忆起故去的方世平,语气也变得沉重:“多亏一位侠士的帮助,它才得以留存于世。”
梁逍将视线投向远方,道:“久仰其名,未见其实,希望有朝一日看到它的光华。”
“希望如此。”狄冬青答道,视线也跟着投远,望向林间纵横交叠的枝桠,和穿过枝桠的阳光。
不知怎地,与梁逍交谈时,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许多。道:“其实一开始父亲不打算将麒麟剑交给我,他甚至不打算传授我武艺,只是让我读书,跟母亲学医。”
“哦?”梁逍歪过头道,“这是为什么?”
狄冬青心下一沉,这个问题的答案,从前他也不明白,但如今似乎有些懂了。
他答道:“因为学医可以救人,进而被人感激,学剑却只能伤人,进而被人所伤,他们不希望我伤害自己。”
梁逍点点头,感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狄冬青视线低垂,道:“但我的师父却教我用剑,因为师父知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需要它。”
“那是自然,”梁逍答道,“谁喜欢受伤呢,可是没有失便没有得,你的父母想要保护你,殊不知在你的人生中,也会遇到一些人,宁愿有所失,也要护其周全。”
狄冬青顾不上掩饰惊讶,睁大眼睛望着对方。
梁逍轻笑道:“怎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狄冬青脸上一热,点点头。
梁逍的话好似透过林间的阳光,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强烈,钻入眼睛,将其中的迷雾驱散。
在一片晦暗中,他突然看清了前路。
他一直纠葛于身份道义,既是狄大侠的后人,背负侠名,便要磊落光明,便不能与魔教有所瓜葛,但他却一直忽视了一件事倘若当年卢正秋没有出手相助,今日根本不会有狄冬青此人。
卢正秋他为徒的一刻,便知道他们之间相隔泾渭,终有一日要分道扬镳。
但卢正秋还是救下他,竭尽所能、磕磕绊绊、力不从心地,将毫无保留的爱施与他。
他的师父或许曾经为恶,但施与他的善意却无虚假。
是他的师父成就了他。
所以他实在不必为私情所累,他们的命运早已紧紧联系在一起,饶是过往之罪,饶是身份之异,也不能够将他们扯开。
抛弃师父,便是抛弃自己。
去寻师父,便是去寻自己。
身旁,梁逍还在自言自语地感慨道:“我这辈子阅人无数,看来眼光还没老,还能看准,只是可怜那小姑娘喽。”
狄冬青打断他道:“虽然对不住阿瑾姑娘,但我并不后悔。”
梁逍一怔,偏过头打量身边人。
狄冬青迎上他的视线,坦坦荡荡,神色清朗,如饱满竹节一般,翠而新鲜,眼中的火焰毕毕剥剥地燃烧。
梁逍的眼神之中浮起几分赞许:“不错,江湖儿女,就该是这个样子。”
第152章死生契阔(一)
两人策马走了两三个时辰,马蹄已被草浆浸透,才终于穿出密林。地面渐渐起伏,连绵的丘陵将一条小路夹在期间,蜿蜒向前,视野前方隐隐可见山峦浮起,淡淡的影子烙在青空之下,若远若近,扑朔迷离。
然而,狄冬青要找的答案就在其中。
梁逍渐行渐缓,最终停下来:“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江渝城里还有许多事需要打理,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
“足够了。”狄冬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就算是将这山倒翻一遍,我也会将他们找出来。”
梁逍轻笑道:“倒翻还是了,我虽然不能与你同行,但是还有个可靠的向导跟着你。”
“在哪儿?”狄冬青茫然四顾,并未看到人烟。
梁逍努了努下巴:“喏,就在你身边。”
狄冬青一怔,随即垂下视线,看到身下的坐骑正不住地摆着头,湿漉漉的鼻子里发出呼气声。
他指向自己的马:“您是说……它?”
“正是。”
“它知道那两人的去向?”
梁逍点点头:“它虽不认得人,却认得同伴。好巧不巧,昨夜被两人偷走的两匹马中,刚好有一匹是霜雪。”
狄冬青恍然大悟:“霜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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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川训练出的头马。”
梁逍道:“不错,倘若距离不算太远,其他的马儿便能够嗅到它的去向。”
这实在是个柳暗花明的消息,狄冬青的脸上喜色洋溢,在马背上一阵轻抚,末了转向梁逍道:“多谢你慷慨相助。”
梁逍扬起嘴角道:“实在不必谢我,我对朝廷的争端不感兴趣,但也不愿看到魔教继续肆虐,帮助你就是帮助这个江湖。”
狄冬青深吸了一口气,道:“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怎么?”
他指了指挂在梁逍行囊边的匠品:“您那张面具,能不能借我一用?”
*
溶洞好似一间巨大的迷宫。
钟乳石笋从头顶垂下,有些悬在半空,有些倒插进地面,将视野切割得支离破碎,举目四顾,每一个方向都连接着数不清的岔路,幽深而诡秘。
水声汩汩,沿着脚底的凹陷处流淌而过,洞穴仿佛一个仰卧的巨人,苍白的皮肤之下藏着无数条奔涌的血脉,错综繁杂的流淌声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使人更加辨不清东西南北。
与水截然不同的是墙壁。水是阴湿的,墙壁却是干涸的,苔藓顺着水畔向上爬,爬到半途便失了力气,再也攀不高。高处的石笋粗糙而苍白,若是凑到近处,便能瞧见许多丑陋的孔洞,好似被虫蚁啃咬过似的。
啃咬它们的不是虫蚁,而是流水,在遥远的过去,这里一度被洪水淹没,在激流的冲刷和蚕蚀下变得千疮百孔。后来,洪水被驱散,改道注入云梦泽,才将这一片溶洞从水底释放。
洪水退却,暗河犹在,流淌了千万年,才形成今日的图景。
卢正秋在洞口徘徊。
当他终于重获自由,等待他的并不是绿水青山,而是无穷无尽的迷宫。
他的足音回荡在巨人的身体中,消瘦的身影融入幽冥的晦色,化作黑暗的一部分。
他是追着南晏七的足迹来到这里的。然而,他并没有随着南晏七一同深入,因为他敏锐地发现声音的异样。
溶洞的构造如此繁缛,任何响动落在期间,都会激荡起层层回声,然而,溶洞中自始至终却只有一个声音。
南晏七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踉跄的人影,南晏七的脸从黑暗中渐渐浮起,好似海面上的礁石在落潮后升起。
南晏七也看清了卢正秋的脸。
他突然上前来,将不速之客推到墙边。
卢正秋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进千疮百孔的石壁,一个嘶哑的声音质问道:“是你把五溪人带走了!”
南晏七的手指好似铁钳一般用力,压迫着他的脖颈,使他眼前发昏,胸口涨痛,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剧烈的咳声:“我没有。”
他虽然说谎无数,但这句并不是谎话。
可惜的是,南晏七并不相信,厉声问道:“地图上画得清清楚楚,怎么会不在?”
他几乎无法呼吸,喉结耸动,哑声道:“莫要忘了人不是石头,是可以走动的。”
颈上的五指勒得更紧:“他们去了何处?”
胸口残留的空气也被挤干,他的视野愈发昏冥,周遭的一切就快要消失不见。他挥霍残留的气力,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怕是只有神明知道了。”
白刃一闪,像一道闪电,自两人之间划过。
南晏七惊得后退,慌乱中放开了手。
卢正秋得以重获自由。
他捂着胸口咳了片刻,便重新挺直肩背,将短剑牢牢攥在手里。
这是昨夜随手夺来的兵刃,方才一直藏在背后,藏到千钧一发的时刻,终于抽剑出鞘。
南晏七咒骂了一声,也从腰间拔出长刀。
虽说他只剩下一只手臂,虽说他被囚禁了数日,可他手里的长刀却依旧锋利,冷光熠熠,锐不可当。
想必在他身为阶下囚的时候,仍然有人在为他打磨这柄刀。
想必他能够逃出升天,循着阿瑾的地图一路前来,寻找五溪人的藏匿处,都是早已定下的计划。
卢正秋感到一阵无力,他像是深陷蛛网的飞虫,徒劳地挣扎一番,甚至没能看清蛛网的全貌,便已被束缚手脚,动弹不得。
南晏七的眸子是灰色的,深陷在眼窝中,眼底满是冷漠,像是在讥讽他的无力。
这双眼曾与他如此相近,后来一度陌路相隔,如今终于针锋而对。
过往不可追,前途更不可期。此时此刻,他已彻底孤身一人。
时间接近黄昏,残阳斜斜地洒进洞口,骤然间将晦暗的洞穴照得通明。
卢正秋背对夕阳,望着对面的脸庞亮起,脸上爬满疤痕,比身后的岩壁还要丑陋,嘴角牵动眉梢,皱纹团簇,勾起一抹狞笑。
“也好,在解决五溪人之前,不妨先解决了你。”
第153章死生契阔(二)
狭窄的洞穴中,短兵相接,激撞声不绝于耳。
许久以来,这是卢正秋第一次和南晏七单独交手,也是第一次感到那柄长刀的寒冷。
他识得这柄刀,虽然与之为敌的经验不多,但与之并肩而战的记忆却能追溯到很久以前。早在他们尚且年幼的时候,南晏七便已开始挥舞它了。
他们初次习武时便用刀,因为刀比剑更凛冽,更冷酷,剑为君子扬名而生,刀却为杀人夺命而存。
那时候,长刀甚至高过他们的身体,如同壮硕的野马一般难以驾驭,南晏七挥舞它的时候,常常失手将自己割伤。
夏先生对此不以为然,他的医术高超,伤口只要稍敷以药草,便能够止住流血。他常常说,受伤算不得坏事,先要学会伤己,才能够学会伤人。
长刀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南晏七只有十四岁。时至今日,已不知有多少条性命陨灭在这冷冽的钢刃之下,倘若魂魄能够重现于世,南晏七的身后一定跟着一支整装待发的大军。
可惜死者不能复生,所以,他的身后没有同伴,只有看不见的冤魂,以风作长歌,将刀刃变得更加阴森,更加寒冷。
现在,这刀刃迫不及待地想要割断卢正秋的喉咙。
卢正秋手中的短剑不过是一件劣器,剑刃钝缓,剑柄沉笨,非得持剑者竭尽全力,才勉强追得上刀行的速度。
卢正秋残存的力气已不多,夕阳晃动,气流乱行,一切都在阻挠他的判断。刀光剑影之间,他已渐渐处于下风。
他仍不死心,仍在针锋相对的间歇与对手交谈:“住手吧,现在跟我回去还来得及。”
南晏七冷笑道:“来得及去送死?”
卢正秋道:“他们已相信太子是我所杀,或许能够宽恕你。”
南晏七笑得更加厉害:“我的好兄弟,你未太天真了,我的手下早已血流成河,不差一个太子,就算你揽下这一笔账,还有千千万万的账,你揽得完吗?”
他的声音比刀锋更冷,卢正秋执剑的手不禁战栗,剑尖被刀锋挑开,而刀锋随即追上他的脖子,使他不得不匆忙后跃,脚底踩进湿滑的水流,踉跄几步才站稳。
南晏七已经追来了,冷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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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周遭次第绽开,化作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囚在其中。
领口的布料被刀锋挑破,夺命的寒气吻上颈侧,使他不禁发出一声低吟。
南晏七道:“怎么,连狄冬青的灵丹妙药也救不成你吗?在那晚之后,他可再也没来看过你啊。”
他的眼神又是一滞。
眼下的处境已凶险万分,好似在针尖起舞,稍有疏忽便会失足坠落。可是,他却因着一个名字而乱了心绪,手中的剑慢了半分。
南晏七怎会轻易放过良机,占据上风之后,他的刀势愈发猛烈,将卢正秋逼得节节后退。
“你的宝贝徒弟已经抛弃你,他的正道坦途,打一开始就不是给你走的。别忘了你我是靠什么苟活下来的,你我活着便是冤孽,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卢正秋无言以对。
南晏七的口吻在变化,起先轻佻果躁,充满讥嘲之意,说到后面却愈发低沉,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那些无处倾吐,无处发泄的仇恨,好似幽沼里的枯芽秃蔓,在他的身体里扎根,堆叠,腐烂,如今终于悉数注入他的长刀之中。
卢正秋的背已抵上岩壁。
南晏七的刀已经挥至,他慌忙去挡,然而臂程太短,手中的短剑经不住长刀的冲击,从手心脱出,应声落在石头上。
他再无路可退,无物可凭。
南晏七勾起嘴角,将长刀短暂撤开,随即向前递出一记迅刺。
刀光寒意彻骨,卢正秋终于发出哀鸣。
他的手掌被快刃洞穿,血流入注,贴着岩壁流淌,渗进那些丑陋的孔洞,将暗沉的苔藓染得一片殷红。
疼痛钻心刺骨,在他的脏腑之间咆哮着,叫嚣着,催促他逃走,可他逃不走,那刀刃牢牢钉着他的血肉,他好似一只孱弱的蝴蝶,被缝在冰冷的墙上。
“你知道么,当年你逃走之后,那人便是如此惩罚我,将我钉在墙壁里,不过只有左手,因为右手还要留着杀人。所以,接下来……”
南晏七以行动代替话语,抽刀而出,卢正秋的手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垂落,下一刻,刀锋忽地调转锋芒,在他的脸颊上重重划过。
血光殷红,就连刀刃的寒光也被遮蔽。这一次,他没有发出声音,然而,因为他已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血沿着脸颊淌下,将衣领沾湿,半边脸颊已染成鲜红。唯独嘴唇是惨白色。
“现在你总算知道,我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卢正秋的肩膀因为疼痛而抽动,视线已被氤氲模糊。
那氤氲一定不是泪水,泪水是为悔恨和不甘而流,可他的心中只有绝望,犹如无风的死水,燃尽的烟灰。
他透过迷雾,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
那人的视线比刀刃更冷,更无情。
“每次看到你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恨得钻心彻骨,你既然是我的兄弟,就该与我尝尝一样的滋味。”
南晏七的语调因为兴奋而发抖,再一次提刀,刺向他的肩膀。
刀尖撞上石壁,发出一声脆响。而他已闪身避开刀行的轨迹,转而挪到南晏七的身旁。
南晏七瞪大了眼睛,断然想不到从那伤痕累累的躯壳中,还能够掘出多余的力气。
卢正秋被血染红的五指扣住了他的手腕,施以一招快手擒拿,将刀柄巧妙地夺入自己的手心。
南晏七还在发愣,而长刀已吻上他的脖颈。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人浑身是血,抖得像是筛子,为何还能够把刀拿得这么稳。
但他心底其实是明白的,在视野角落的冷光之中,他恍惚地忆起从前的旧事,卢正秋与他一同习武,没有一次输给过他。
原来,第一个拿起长刀,第一个遍体鳞伤,第一个挥刀索命,第一个冤魂缠身的,始终不是他,而是对方。
他用嘶哑的声音道:“我已经被你害成如今这般模样,你还要再害我一次吗?”
卢正秋的刀有片刻的犹豫。
刀刃那么近,再细微的动作也逃不过南晏七的眼睛,他发觉虽然长刀已近在咫尺,却迟迟不能够夺去他的性命。
他轻轻勾起嘴角,沉声道:“你别杀我,我就告诉你五溪的秘密。”
第154章死生契阔(三)
卢正秋脸色一沉。
他的犹豫没有逃过南晏七的眼睛,后者赶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便率先开口道:“这九年里,你错过了太多消息,夏先生命我们袭击五溪,是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卢正秋沉默了片刻,问道:“是什么?”
南晏七的嘴角浮起一抹窃笑,道:“是息壤,先神留下来的宝贝,你一定听过它的名字。”
卢正秋面露惊色,又问:“你们为何要寻找息壤?”
南晏七道:“世间万物终将腐朽,唯有息壤是例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黄土便抵得上千军万马,要想把天下从姒氏手里夺回来,便需要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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