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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不必了。”卢正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回床中,“我不冷,只是有些累罢了。”
狄冬青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两人离得很近,就连发丝磨蹭床榻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反问道:“你怎么还醒着,是被我吵醒了么?”
“不是,”狄冬青摇头道,“我……一直没有睡意。”
“怎么会,白天一直在赶路,你应当也很疲惫了吧。”
“嗯,但只要躺在你身边,想到你离我这么近,我就睡不着。”
两个人躺在一处,身下的石床上只铺了一层草席,又冷又硬,然而紧贴的肩膀却温暖柔软。
卢正秋一怔,道:“以前又不是没有……”
狄冬青打断他道:“小时候的不能算数。”
他的话有些急,偏过头的时候,温热的呼吸洒在卢正秋的脸颊上。宽阔的肩背不自在地挪了挪,里衣的褶皱也随之变化,勾勒出他紧实挺拔的肩膀轮廓。
第163章夏草冬虫(三)
卢正秋也偏过头看着他。
狄冬青的领口微微敞开,凸起的锁骨从衣襟间透出,肤上似乎泛起一层淡红。
卢正秋轻声道:“看来你的确已经长大了。”
“嗯……”狄冬青简单应了一声,声线有些僵硬。卢正秋再度审视他,见他的神色也有些慌张,一双手不知道往那儿放,小心翼翼地贴在身侧。
“你这般紧张,怎么可能睡得着。”
卢正秋一面说着,一面扯过他的一只手,在手背上轻拍以示安抚。
狄冬青的呼吸一滞,道:“师父,你这是在考验我么……”
卢正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急忙松开他的手:“咳咳,只是习惯了如此,时常忘记你已不再是小孩子。”
狄冬青眨了眨眼,问道:“难道师父只喜欢小孩子,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他的眼眸明亮,似有星辰闪烁。
卢正秋凝着他,只觉得心下一漾,道:“你这是反过来考验师父么?”
“徒儿不敢。”
他说着侧过身,抬起一只手,慢慢探向枕边人的脸颊,起先只有指尖触碰,随后手心也渐渐贴上去,将对方的脸颊包裹在掌心,拇指贴着耳廓背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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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处轻轻抚弄。
卢正秋被对方挑拨,气息不禁变得轻浮,狄冬青确认他的反应后,便进一步撑起身体,用另一只手臂揽过他的肩膀,一边俯下肩,从上方贴近他的嘴唇。
唇间轻触,动作缓慢而细致,漫漫长夜给了他们无数的时间,狄冬青用舌尖在他的齿缝间徘徊,小心翼翼地试探。
卢正秋只觉得身体之内渐渐有暖流淌过,贴在脸颊的手心也变得更烫了几分。
但狄冬青只是吻了半刻,便从他身边撤开,重新回到枕上,手臂仍然揽着他的肩膀,贴在他耳畔问道:“师父,你可有觉得暖和些?”
他的呼吸已有些急促,只能用语气掩盖胸中悸动,淡淡道:“有。”
“那就好。”狄冬青扯出一个微笑,将臂弯得更紧,但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全心全意地抱着他。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周遭安静得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
狄冬青的心跳又快又激烈,就像刚刚跑了一段长路一样。
他侧过身,抵着枕边人的额头,道:“冬青,你若是想要……”说着将一只手搭在对方腰间,向下探去。
狄冬青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摇头道:“不行,你的外伤还没痊愈,再伤到自己怎么办。”
卢正秋嘴唇紧抿,半晌过后,垂下视线,喉咙里泄出一声轻叹:“是我先对不住你。”
“哪里对不住?”狄冬青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从我们前往羽山时算起,你的每次示好,其实我都了然于心,可我一直在搪塞你,敷衍你,使你一直无法得偿所愿。你这般年轻,身体有所予求也是应当,理应尽情享受欢爱……”
狄冬青摇头打断他道:“师父将我想成什么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怎么会做伤害你的事。”
乌黑的眸子凝着他,眼中的火焰比心跳还要赤诚,还要热烈。
他移开目光,低声道:“你这般大度,使我心中有愧。”
噩梦的余韵仍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以戴罪之身,如何能够享受这般奢侈的陪伴。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想要从徒弟身边撤开,可是对方很快领悟他的意图,突然紧了手臂。
加诸在肩上的力气骤然变大,使他不禁发出一声低呼,而下一刻,他已抵上对方的胸口。
“师父,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原谅你。”
狄冬青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挪到他的脑后,带着些强硬的意思,将他压向自己的肩窝,嘴唇贴在他的耳畔低语:
“天下人不知道你的罪,但是我知道,所以我替天下人囚你,此生此世,你都要留在我身边,决不能够离开我。”
低沉饱满的声音钻进耳朵,他像是要被揉碎,揉进这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嘴巴变得伶俐了。”
狄冬青却反驳他道:“不是诡辩,是真心话。”
他没有作答。
是不是真心话,他又怎会听不出。
数日前的记忆再度席卷而来,在孤岛上的那一夜,两人也是这般依偎,想到此处,他难以遏制剧烈的心跳,脸颊随之涨红,发烫,透过紧密相贴的肌肤,全无遮拦地传递给对方。
狄冬青很快察觉他的变化,疑惑道:“师父?”
他扭动身体,试图从对方身边逃离,而狄冬青的手也终于放开他,转而凝视他的脸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抬起手掩脸上,低声道:“我没事,冬青,你还是早些睡吧……”
这一次他的徒弟并未听从他的话,而是面带关切地凑近,拨开他的手腕,直到看清他脸颊上的潮红,终于睁大了双眼:
“莫非你也想要……”
卢正秋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狄冬青喃喃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曾经与我做过这般事,在云梦泽的那一晚,在我昏睡不醒的时候,你是不是曾经躺在我身边,为我……”
征询的目光换来对方轻轻点头肯定。
狄冬青的神色犹如梦呓:“我以为那时候我是在做梦,原来……原来那并不是梦……”
“……”
“我真是太傻了,原来师父早就已经与我亲近,我却不知道。”
“冬青,别说了。”
“我一定要说,那次是师父帮我,让我睡得很安稳,这次我也同样能让你睡得安稳。”
这一次,狄冬青果真不再犹豫,一只手探到腰间,将对方的衣带挑开。
卢正秋试图阻拦:“你不必如此……”
可狄冬青却拨开了他的手:“别动,我是大夫,就算是师父也得听大夫的话。”
卢正秋的脸颊已经发红。
此时此刻,令他丢盔卸甲,坦率地承认心中所盼,无异于酷刑一般。
狄冬青看在眼里,灵机一动,道:“不如你转过身去。”
(……)
(……)
(……)
来自挚爱之人的臂弯,是天下间最坚固的盾牌,也是最柔软的卧榻。
他像初生婴孩般蜷缩着,沉沉入眠,再无噩梦侵扰。
第164章夏草冬虫(四)
前往五溪寨的道路曲折而幽闭,两人又走了一段,沿途的山路愈发逼仄,高耸的山岩遮天蔽日,举目皆是天堑。难怪五溪寨常年与世隔绝,聪敏人行至此处,一定会被这阵势吓退。
只有不知轻重的蠢人才敢继续向前深入。
两个蠢人驭马前行,又走了数里的路,周遭的景致豁然开朗,好似偷天换日一般,高耸的山崖围出一片幽闭的谷地。
然而,这谷地却不是宁静富饶的世外桃源,而是一片废墟。
唯有‘废墟’二字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就像婆婆在第六幅画中所描绘的一般,所有的房屋都被一场火烧毁,坍塌破败,枯草贴着地面,被火舌咬断了根茎,即使是初春的风也无法将它们唤醒。
更加骇人的是这里的河水,水流虽然澄澈,却泛着一股莫名的寒气,顺着脚底往上钻。
“这水是怎么回事?”狄冬青不禁驻足。
卢正秋也皱眉道:“这水的确不大正常。你仔细看,水里没有游鱼,也没有水草,好像所有生命的痕迹都被抹除了似的。”
狄冬青俯下身去,打量水底的情形,在死气沉沉的水面下,枯萎的水草盘曲在河槽底部,像是被风干的蚯蚓的尸体,其中还藏着许多尖刺状的东西,呈现半透明的淡白色,仔细看去,竟是光秃秃的鱼骨。
狄冬青大骇:“这河里不是没有生命,所有的草和鱼都死了,都沉在水底。”说到此处,他皱眉道,“看来这下游的水是不能喝了,待会儿我去上游打一些回来。”
卢正秋却沉吟道:“我明白了,当初魔教侵入五溪寨,就是通过这水。”
“水?”狄冬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是从水中下了毒。”
五溪人鲜少与外人交流,行事警惕,所以绝不会像梧桐镇的居民那般,轻易受到蛊惑,服下扶摇清风。
既然如此,只有在暗中下手,不使他们察觉。
五溪人世代居住在水畔,饮用这河里的水。所以,水便成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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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的媒介。
“何等不择手段。”卢正秋眉头紧皱,感慨道。
每次谈及魔教,他的脸上便浮起忧色,愈是接近目的地便愈是明显,即便是昨夜的一场旖旎,也没能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狄冬青栓了马,缓步踱到他身侧,在他肩上轻轻一揽,道:“师父,我们先去寨子里找上一找,一定会有线索的。”
五溪人的住处也与外界大为不同,建筑用的材料并非砖瓦,而是木料。
在婆婆的画出现过五溪人的屋舍毗邻溪水的吊脚楼。以竹作墙,以草盖顶,依水而建,鳞次栉比,没有城池中的方圆规矩,只是依照水势恣意排布着,蜿蜒好似泼墨的笔迹,与青山绿水相映成趣。
然而,画中的美景已不复存在。
因为木料易燃,一场大火几乎烧光了整个村寨,两三层高的屋檐荡然无存,只剩下孤零零的地基在水畔矗立着,被火苗熏得发黑,了无生气。有些屋舍邻水较近,侥幸剩下半边墙壁和零星陈设,也像被盗贼洗劫过似的,留下一片狼藉。
一场大火带走了屠戮的惨状,却也带走了证据和线索。
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中穿行,仔细检查每一间屋舍中残留的器具。但并无太大获,从火舌中幸的大都是锄具和锅碗,还有零散的纺车和钉帽,都是寻常人家用到的物品。
终于,狄冬青在一级断裂的台阶上瞧见一道冷光。光芒细而亮,像是从光滑的表面反射的日光。
他走上前去,手伸进木料的夹缝中,拾出一只铜樽。
铜樽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但轮廓模糊,八个棱角之中只有两个是砥磨尖锐的,像是尚未雕完。
狄冬青沉吟道:“这里应当是工匠的家。”
卢正秋也凑到他身旁,俯下身打量着台阶上的铜樽,道:“这个用作水杯未太小,看上去倒像是祭祀用的礼器。”
两人目光相接,不约而同想到一处。
阿茗是工匠,而他的妻子是巫觋。
卢正秋迫不及待地迈开脚步,沿着残破的台阶踏上去。
摇摇欲坠的地面登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狄冬青追着他的背影,不禁唤道:“师父,当心脚下!”
卢正秋尚未回头,便感到腕上一热,原来是一只手被冬青从身后捉住,下一刻,腰上跟着一紧,也被对方另一只手搂了过去,半个人陷进对方怀抱里。
“怎么?”他面带困惑,望着咫尺外的脸庞。
“啊”狄冬青匆忙放开他,“我看你方才走得不稳,像是要摔倒了。”
卢正秋微微笑道:“我没事,你也不必这么疑神疑鬼。”
狄冬青脸上一红,向后退了半步,道:“我忍不住……”
卢正秋的视线垂下,望向自己的手腕,冬青虽放开了他的腰,五指却仍旧环在他的腕上,像是舍不得松开似的。
他摇摇头,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师父,难道做了你的伴侣,你就不信任我了吗?”
“那倒不是……”狄冬青嘟囔着,说到一半,突然怔住,“咦,你方才说做我的……伴侣?”
“怎么,”卢正秋挑起眉毛,“你该不会突然变心了吧?”
狄冬青的头摇得像是集市上的拨浪鼓。
“那就好,”卢正秋轻笑出声,拇指在青年的手背上摩挲,“不然我若是太惯着你,任由你对自己的师父做大不敬之事,可要贻笑大方了。”
狄冬青眨了眨眼睛,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喃喃道:“那若是伴侣,便算不得不敬,更没有不该么。”
卢正秋没有答,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咫尺外的他。
那双眸子坦然而清澈,淡淡的眼底有碧波万顷,无需一字便释清他所有的疑问。
他的心中浮上一阵狂喜,不禁上前一步,将脸颊埋进对方的肩窝,长长地吸了一口。
这实在是毫无道理的举动,只是废墟中腐朽阴暗的空气使他倍感逼仄,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喉咙,于是他便如此做了。
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孔,一瞬间便将恼人的气息悉数驱散。
诸多担忧与不安在这双温暖的肩上,悉数化为过眼云烟。
半晌,卢正秋咳了一声,道:“你不是要检查房间么?”
狄冬青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慌忙退开,只觉得脚下一浅,肩膀一晃,整个人迅速向下跌去。
一条陈旧的木板从中间断裂,变成一个黑黝黝的洞,像狮子张口似的,将他的身体向下吸。
第165章夏草冬虫(五)
狄冬青只坠了一半,因为有人拉住他的胳膊。
他半个身子卡在地板中,两条小臂被师父拎在手里,活像是幼犬被饲主拎着两条前腿。而饲主垂下视线,神色淡然,慈祥地看着他扑腾挣扎。
他的脸颊都涨红了,与昨夜从容大胆的青年判若两人。他的从容都是佯装出来的,只能撑住一时半刻的场面。他就像是刚刚尝到禁果的猴子,头脑被喜悦冲得发热,一颗心躁动不已,痴态毕露。
他为了掩饰慌乱,他匆忙甩了甩头,问道:“这下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问出口,他也愣住了。
因为他的脚尖在黑暗中蹬踩时,果真碰到两级台阶。
五溪人建起吊脚楼,是为了住在高处,远离水畔的阴湿闷热,所以,房屋底层的部分很少会使用。
然而,这里却有一段台阶,隐藏在地板下方。
他顾不得羞愧,急忙从洞口抽身,转而俯身去掀脚下的木板边缘。
松动的木板果然被轻松掀开,一条向下的路展露在眼底。
从隐蔽的地下室中冒出一阵热腾腾的潮气,实在令人浑身难受,但两人还是捏着鼻子,依次钻了进去。
日光从地板的缝隙间漏进来,短暂地照亮了隐蔽的房间。
这是个简单的起居室,房间正中的火炉沉寂已久,久未使用的被褥受潮发霉。除此之外,室内的陈设无甚特别。
但狄冬青很快发现了异样,在四周的墙壁上,刻着许多伤痕。
“倘若这里是阿茗的家,莫非这个房间是阿茗用来囚禁天星的么?墙上的伤痕,莫非是他虐待天星时留下的证据?”
但他随即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些伤痕又长又弯,深浅不一,边缘粗糙,不像是用快刀或鞭子留下的刻痕,倒像是某种尖锐细小的器具插进木里,生生刨开的。
“冷钩……”卢正秋用手指摩挲着墙上的疤痕,喃喃道,“是冷钩划过墙面留下的。”
狄冬青眼前一亮:“如此说来,这里果真是天星的房间?可是,他总不会在房间里习武吧,刻痕又该作何解释……”
卢正秋的手指缓慢划过沟壑,道:“我觉得这些刻痕好像是字迹。”
“字迹?”狄冬青一怔,也凑到墙边试图辨认,但这墙壁被火燎过,表面已熏得发黑,刻痕也被熏得斑驳脱落,不再连贯,就算真的是字迹,也辨不出完整的内容。
他皱眉道:“难道天星的父亲将他囚禁在房间里,却让他在墙上刻字?这未太奇怪了。”
卢正秋反问道:“倘若不是囚禁呢?你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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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梧桐镇的那间瓷窑?”
“记得。”狄冬青点头道。
在梧桐镇时,镇上的人将扶摇清风的中毒者安置在地下密室。以他们外出伤人。密室之中有镣铐铁链,看上去好似在施虐一般,但却是为了救人。
人世太过复杂,爱与伤害,都不能以表面论处。
狄冬青沉吟道:“会不会和百羽一样,天星也受到魔教蛊惑,因为扶摇清风而变得怪异,他的父亲为了救他,才将他关在这间屋子里,被外人看去,才会以为父亲对他施虐。”
卢正秋沉吟道:“不对,时间对不上。你看,这墙上的痕迹已经很陈旧了,新疤盖着旧印,最陈旧的那些已经变得模糊,绝不像是近期留下的。”
狄冬青皱眉道:“是啊,魔教发现五溪寨只是数月前的事……莫非在那之前,天星还经历了别的事?使天星发生变化的原因,若非来自外界,莫非是来自五溪寨内部?”
卢正秋思虑片刻,道:“我记得婆婆和阿茗都说过,天星幼时身体不好,常常生病。”
狄冬青道:“难道是为他治病时出了什么差错?”
“还不能断定。”卢正秋皱眉道,目光又在墙面上驻留了一会儿,终于挪开,“我们再找找其他地方。”
两人又将卧榻里外检查一番,只发现一床寻常的草席,被火燎去一个角,剩下的部分稀松平常,里面并没有夹塞任何东西。
还有一张木桌,桌角摆着几盏铜器,一只烧得漆黑的笔架,还有一支狼毫笔。笔尖的毫毛似乎有些凌乱,像是用力压写过似的,但四周并没有纸,就算有过,恐怕也被烧成灰烬。
火舌吞噬的东西实在太多。
狄冬青神色懊恼,不住地在房间里打转,口中喃喃道:“倘若没有那场火就好了……”
在阴湿的房间里呆了许久,胸口愈发憋闷,愈发难以压抑心中的躁意。
卢正秋在他肩上轻拍,宽慰他道:“这里已经找不出什么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狄冬青不大情愿,微微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身抓住对方的手腕,问道:“这房间里阴湿,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吧?”
“我倒没觉得不适,”卢正秋挑眉道,“你刚刚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么?”
狄冬青道:“没有忘记,我信你,但你也不能够敷衍我。若有哪里不适,要立刻告诉我。”
卢正秋轻笑道:“不过才共度一夜,这么快就开始约法三章了么?”
狄冬青的脸唰地一红,道:“这哪里算是约束,只是提醒罢了……”隔了一会儿,又扬起头道,“就算是约束,你也该听我的。”
卢正秋凝着他的脸,将他瞬息万变的神色尽眼底。他害羞的时候喜欢嘟嘴,上唇翘起的弧度刚好指向鼻尖,围出一个饱满的圈,而他放出狠话之后,脸颊又会用力绷紧,在鼻子上方挤出褶皱,五官被褶皱牵起,斑斓灵动,就连背后的马尾辫都像是在摇摆。
卢正秋与他调笑,本来是为了舒缓他暴郁的心情,但反而被他的神色吸引了去,只觉得手心仿佛绕着一条绳子,另一端系在他身上。只消轻轻勾动手指,便能够将他随意摆布。
过去的自己,究竟是靠着怎样的意志,才能忍耐住不去牵动关于他的一切。
在出神的时候,一只手搭上卢正秋的额头,片刻后,转而绕到颈侧,手指抵在脉搏处按压,停留了好一会儿,方才退开。
卢正秋轻笑道:“满意了?”
“满意了。”狄冬青终于露出笑意,“我打算再去外面找一找,咱们走吧。”
短暂的闲谈过后,年轻人已重新打起神。
年轻的灵魂仿佛是一汪充沛的泉,毫不吝惜地涌出喜怒哀乐,感染着周围的人。
早在有所觉察之前,卢正秋便已深深被他吸引。
脸颊上,手指留下的余温尚未散去。
年长者跟随他的背影,往明亮处走去。
第166章夏草冬虫(六)
五溪寨实在很大,又实在很小。
说它很大,是因为它散落在山涧之中,延水而建,纵然只剩废墟,也占据相当规模的土地,从头到尾走上一遭,便要耗不少时间,若是赶了一整天的路,又仔仔细细来回翻找三四回,就算再年轻力壮的人,也难感到疲力尽。
可狄冬青还是觉得它太小,若是再大一些,或许还能容纳一些线索,遭大火的荼毒。
太阳已西沉,他仍旧一无所获。
大火之后,官府曾来过五溪寨,将死者草草埋葬在周围的山岗上,然而废墟之下,依然藏着许多未被发现的尸骨斑斑驳驳的血迹,纠缠成团的毛发,分辨不出部位的焦黑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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