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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千万年来,神明便是如此俯瞰着尘世的吗?
天星返回祭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神色:“我没有找到狄冬青,他逃得太快。”
卓英怜摆摆手道:“罢了,随他去吧。”
卢正秋听着两人的话,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他的眼角因为毒药的缘故泛起不自然的深红色,眼睛微微睁开又阖上,眸中尽是茫然。
狄冬青看得清他脸上的每个细微变化,那双眼或许再也无法笑盈盈地望向自己,再也无法映出自己的影子。
天星的视线在卢正秋脸上扫过,不解道:“他怎么了?”
卓英怜道:“我弄瞎了他的眼睛,以节外生枝。”
“我们要带他走?”
“我们要将他带回夏先生身边。”
天星沉默了少顷,用缺乏起伏的冷漠口吻道:“好吧,那快些出发吧,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好。”卓英怜点头。
天星走出少许,又想起什么,回过身去拉扯卢正秋的胳膊。
后者正茫然站在原地,胳膊被人猛地一拉,踉跄了两步,脚尖拌在一块石头上,身子向前倾倒。
僵硬的磕碰声回荡在水声之间。
卢正秋颓然地摔在地上,衣襟被扯偏,头发凌乱地搭在肩上。
“请你……慢一点……”他抬起头,低声吐出央求的话语。
“好吧,”天星不耐烦道,用粗鲁的动作将他从地上拉起,“想不到卢正秋如今竟已成了废人。”
卓英怜长叹了一声:“你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啊。”
卢正秋没有作答。
在少年人的拉扯下,他一步一试探,缓缓地向前迈步,手时不时地划过虚空,好似蹒跚学步的孩子,脆弱而孤独。
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暮色中。
暮色已沉,黑夜将至。
深山之中的夜色格外荒芜,没有月也没有星,只有层层叠叠的云朵堆积在天边,像是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
狄冬青跪在神像顶端,将拳头攥出声响,将嘴唇咬出血痕,竭尽全力不让眼泪流下。
他在漫无边际的寂静中等待着,等到马蹄声终于消失在远方,稀落的星从云缝中展露头角,将苍白的光芒洒在他的肩上。
他永远记得那一夜的星光。
他在星光中独自策马,头也不回地驰向天涯海角。
*
两日后,江渝城门。
凯旋的马蹄声将城池从沉睡中唤醒,一大清早,浩浩荡荡地队伍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柏秀川走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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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左边是一干府兵,仪态穿着整齐划一,右边是则是天水帮中的江湖人,高矮胖瘦各有千秋。如此迥异的两支队伍,在他的带领下并辔同行,气氛甚是和睦。
这是柏秀川第一次挂帅领兵,他的双手牢牢扯着缰绳,肩背笔挺,目不斜视,神色似有些紧张,目光不住地往身边飘:“冬青哥,咱们是不是回来得太早了?”
狄冬青走在柏秀川身旁,脸色要从容得多,抬手指道:“别慌,你看,城门已经开了。”
果不其然,两扇沉重的门扉缓缓开启,熙熙攘攘的人声随之飘出。
从远处望去,城门两侧人头攒动,虽然时辰尚早,街上却挤满了夹道相迎的百姓,热闹非常。狄冬青在人群中看到梁逍的身影,正冲他颔首致意。
柏秀川也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柏云峰和姒玉桐两人出现在视野正前方,正对他招手。
凯旋的队伍入了城,在来人面前停下。双方寒暄一番,姒玉桐向队伍中眺去,问道:“冬青,你的师父呢?”
狄冬青沉默少顷,道:“他已不是我的师父。”
姒玉桐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狄冬青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翻身下马,在道路中央单膝跪了下来。
身后的队伍一阵哗然,柏云峰也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搀扶:“好兄弟,你这是作甚?”
本来,狄冬青孤骑涉险,抢在魔教之前救下五溪人和天水帮,功劳不菲,捷报几日前便传回城中,人们早已不再追究他擅自离城的过失,更不会将放走南晏七的罪责归咎于他。
江渝城的百姓,仍旧企盼着他们的英雄侠士。
然而,备受企盼的人却一直低着头,面对着皇子诧异的目光,沉声道:“将息壤的消息泄露给魔教,是我一人之错,责无旁贷。”
围观的百姓,身后的兵士,全都看清了他的动作。
姒玉桐也来到他身边,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不如说出前因后果?”
狄冬青点点头,一字一句道:“南晏七是卢正秋蓄意放走的。”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柏秀川也上前问道:“不对啊,正秋师父后来不是杀了他么?”
狄冬青皱眉道:“那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为的是赢取各位的信任,继而得到五溪人的帮助。”
“啊,原来是这样”柏秀川不禁望向身后的杜云,后者也递上一个震惊不已的眼神。
狄冬青将两人前往五溪寨追查息壤的事简要叙述了一番,又道:“我们终于找到一丝线索。打算折返的时候,却被魔教围困,原来我们一路上早就被人跟梢,我经历一番苦斗,才终于逃出来,而师父……卢正秋他已经抛下我,以息壤的情报作为邀功的筹码,重返魔教了。”
听完他的叙述,面面相觑,柏云峰率先叹了一声,感慨道:“出身魔教之人,始终不可相信啊。”
柏秀川也劝慰他道:“冬青大哥,你不要太过悲伤,柏家永远是你的盟友。”
姒玉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要忘了你可是狄大侠的儿子,往后还有许多大事再等着你。”
话音一落,周遭的人群也跟着起哄,一齐喊起了他的姓名,声音响彻城池上空。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终于点点头道:“谢谢各位。”
至此,救助天水帮的行动总算告一段落,结果近乎圆满,久违的喜讯使得江渝沉浸在一派喜悦中。
狄冬青在医馆中忙碌了一日,直到日暮时分,才总算偷得休憩的功夫。
他站在窗边,眺着远处华灯初上的街市。
阿瑾也留在医馆中,她的臂伤已没有大碍,便亲手沏了一杯茶,端到狄冬青身边。
几日前,这人说过的话再度浮在耳畔,使她不禁生出几分怯意。但她还是定下心神,迎上前去,问道:“冬青哥,你是不是很伤心……若是有我能为你做的,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效劳。”
狄冬青微微一怔,转回身来。
出乎女孩的意料,他的脸上并没有悲伤,甚至没有表露出疲惫,他只是点点头,道:“那么,今夜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咦?”阿瑾的脸颊上泛起一片绯红,“什……什么忙?”
狄冬青道:“帮我找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第170章天无霜雪(一)
夜里的江渝城像是一间鸟巢,安静地栖息在枝桠间。
它的周遭举目皆是旷野,幅员辽阔,土地却并不肥沃,大都是一片蛮荒的景象。九年前,这里还是偏僻的边疆弃地,山林间野兽遍布,盗贼横行,巍峨的山势将路挤得格外狭窄,也将行路者的心挤得焦虑。
那时候,江渝城形同虚设,城墙的砖瓦陈旧破败,流民随意进出,全然无人管制,烧杀抢虐时有发生,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历经九年变革,如今,江渝城已今非昔比,城墙稳固森严,守兵训练有序,每一晚闭门后,城池便化作一处宁静的港湾,矗立在辽远广袤的山野间,庇护着它的子民。
然而,再完固的墙也有破绽。而破绽往往源于内部的侵蚀。
在城东的旧墙边有一间狭窄的门,半扇塌进地底,周遭堆满了杂物,从远处几乎看不见。
据说这矮门曾是战中使节出入的通道,也曾经有逃兵从此处遁走,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城实在太过荒凉,就连战事也不乐意常常到访。平日里,矮门终日紧锁着,别说是人,就连猫狗也无法从此地出入。
然而,这鲜为人知的门,今夜却不大平静。
一个夜行人正从其中通过。
那人像是习惯了潜行,脚步很轻,动作小心谨慎,压低头上的斗笠,躲在高墙投下的阴影中,从远处全然瞧不清他的容貌,甚至辨不出他是男女老少。
他的怀里揣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然而没有一个是规整的方块字,反倒像蛇似的盘扭着。这是一种流传于北疆的文字,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熟悉皮毛,能够写下简单的字句。然而,在他过往做出的诸多努力中,学习文字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出城,为的是将这封信送出。
不能够驿站,因为他的驿使并不是寻常人。他越过一块空地,来到树林边缘,躲在纵横盘结的枝桠间,用火折引燃一枚极细的炮竹。
炮竹迅速燃起,像一条金蛇钻入天空,很快消失不见。
然而,它散发出气味已在高空随风散开,飘到比树尖更高的地方。
不久后,有一只青背的鸟儿从林间落下。
此鸟名曰蛮蛮,更为人知的名字是比翼鸟,然而,眼前被气味吸引来的却只有一只雄鸟,它的动作很快,很急切,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雌鸟的身边。
然而,它的雌鸟却囚禁在千里之外的鸟笼中供人赏玩。
鸟笼所在的房间开阔明亮,富丽堂皇,与雌鸟青背金羽的身姿刚好相称。
那里便是信笺的终点。
夜行人翘首企盼,直到雄鸟落在手背上,才终于松了口气。它匆匆忙忙拿出信笺,在手中折成细细的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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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雄鸟脚边的竹筒里塞。
他的动作太急,塞了几次才总算成功。然而,一根突如其来的羽箭却打断了他的成果。
羽箭很细,却异常准,雄鸟被惊得迅速拍动翅膀,向高空中飞去。
夜行人试图伸手捕捉,却只扯住了竹筒的一角,他用力太猛,竹筒和信笺一同从雄鸟脚上脱落。
雄鸟摆脱了重物的拖累,以更快的速度拍动翅膀,钻入幽深的林间,像一条闪电似的销声匿迹。
鸟可以振翅,人却无处遁逃。
夜行人慌张地弯下腰,去捡拾掉在地上的信筒,然而,信筒却被另一只更加从容的手拾了起来,捻在指尖反复掂量。
夜行人想要去抢,然而,围追上来的人群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人群将他团团围住。
那只手也将信笺取了出来,举到眼皮底下看了半晌,感慨道:“哟嚯,这可是北疆的文字啊,厉害厉害。”
一个略带怯意的声音问:“梁先生识得么?”
拾信的人正是梁逍。
而在一旁发问后,用崇敬的神色望向他的人,正是柏秀川。
梁逍摆摆手道:“不敢说识得,只能认出一些皮毛,阿瑾姑娘,劳烦给我点个火,让我仔细瞧一瞧。”
“好的!”女孩儿忙不迭地划亮一只火折,双手护着碰上去。
梁逍一面看一面道:“嗯……大致是一封问询信,语气紧迫得很,大意是说……江渝城中情况有变,卢正秋不知为何被当作真凶,柏府已全然信任狄冬青……事已至此,接下来属下该如何是好?”
他的语调轻松,可话中的内容无异于一声惊雷。
柏云峰的脸色凝重,问道:“这信是寄到哪里的?”
夜行人没有回答。
梁逍代替他开口道:“这也是有迹可循的,方才少爷那一箭射中的是比翼鸟,此鸟喜寒畏湿,想必受了不少苦才飞到此地,我想它的雌鸟大约在别处等着它,至于‘别处’到底是哪儿……”他一面说,一面将盛放信笺的竹筒翻转,仔细打量桶底,“这么小而巧的竹筒,想必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你们看,筒底还刻着商铺的名字,这招牌我是见过的,就在都城安邑。”
安邑!
一群人的目光再度投向夜行人。
夜行人的斗笠已掀翻在地,然而,他的本来面目仍旧藏在一层黑色的绸布下。
姒玉桐沉声道:“起初听说柏府中有内鬼与魔教联络,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非信不可了。”
随着她的话,铮然的鸣响声划破夜色。
狄冬青抽出麒麟剑,抵在夜行人的颈侧,一字一句道:“放走南晏七的人便是你,将地图放在医馆的人也是你,你借机引走我师父,并嫁祸于我,每一步都早有计划,就连我也不知不觉落入你的圈套。”
夜行人突然扬臂,从背后抽出一柄短刀,然而,他的刀才刚刚出鞘,便被麒麟剑的剑锋抵住。
短兵相接,狄冬青翻动手腕,以利剑牢牢压住对方的攻势,逐日以来积攒的怒火,此时悉数浮现在他的脸上。
“我想你应该明白,既然我已平安归来,便绝不会放过你的。白日里我当众说出谎话,为的就是扰乱你的心境,而魔教至今仍没有给你新的命令,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已经将你抛弃,就像抛弃南晏七那样你还不醒悟么!”
一番话毕,短刀微微地颤抖,流露出持刀人的惧意。
恐惧是无法用面纱遮盖的。
狄冬青趁势上前一步,道:“你究竟是谁。事到如今,不如摘下面纱来吧。”
出乎他的意料,柏云峰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不必了,瞿先生,就算你不摘下面纱,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短刀终于从夜行人手中滑落,啷当坠地。
柏云峰长叹一声,道:“你走路的模样,你拔刀的姿势,我实在太熟悉了。毕竟从很早以前,你便一直在柏府,在我们的身边。我和秀川都是看着你的背影长大的啊”
第171章天无霜雪(二)
那一声叹息落进凉薄的夜色里,好似一团锈铁在水中下沉,以无可挽回的态势砸进软泥深处,发出憋闷的咚声。
声音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柏秀川也乱了阵脚,不住地摇头,吐出的字变得结结巴巴:“怎么会、怎么会是瞿先生?不可能,我、我不相信……”
然而,现实立即给他迎头一棒,在他的注视下,瞿影将面纱扯了下来。
面纱背后是一张苍老而消瘦的面孔,在昏暗的夜里,肤色更显黯淡,浑浊的眼珠深陷在阴影中,鼻翼翕动,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疲惫。
柏秀川咬紧了嘴唇,嘴唇在颤抖。
柏云峰也紧锁着眉头,在弟弟肩上轻拍。
兄弟两人都已说不出话来。
姒玉桐代替他们问道:“瞿影,柏老爷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为何要背叛他?”
瞿影已全然没有反抗的意志,低垂着头,用低哑的声音道:“为了……夫人……”
连姒玉桐也忍不住一惊:“夫人?柏夫人?莫非魔教用柏夫人的安危来胁迫你?”
瞿影缓慢地点了点头。
柏云峰忽然提高声音,几乎在怒吼道:“你为什么不同我们商量!”
瞿影仍低着头:“我知道二位少爷深明大义,就算知道夫人在皇城过得不好,也绝不会因此而退让,而老爷也一样,可是老爷他日渐消瘦,我实在看不下去……”说到此处,他猛地抬起头,肩膀不住发抖,“我瞿影前半生只是个江湖骗子,后半生也从不敢和英雄侠士比肩,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一人犯错。”
“你”柏云峰的话梗在喉咙里,竟一个字也续不出。
倒是柏秀川道:“家人固然重要,可是,有比家人更重要的事,世道从不公允,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就去残害别人。”
他素来不善言辞,这番话也说得很慢,很慢,口吻全然不够激昂,甚至还带着几分怯意。
可是,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沉默着,因为这朴实无华的话语,已深深地砸进每个人的心里。
真正的道理,是从来都不需要雕琢的。
真正的勇气,也从来不需要虚张声势。
瞿影的气势已经耗尽,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喃喃道:“少爷说的是,我无可辩白,只有以死谢罪。”
他突然起步,往几步开外的树干撞去。
柏秀川“啊”地惊呼出声。
“慢着!”柏云峰的反应更快一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扯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到身前,“柏家的人从不轻易寻死。”
瞿影仅存的气力也在这一来回中耗散,他像是断线的风筝,泄气的皮球,瘫跪在地上,双手抱过头顶,深深地匍匐在泥土中:“少爷,我已无颜做柏家人,请让我引咎吧……”
柏云峰道:“你不能死,这也是为了父亲,他如此信任你,若是听到你的死讯,知道你的叛行,一定会更加伤心……”
“我……我……”瞿影发出嘶哑的哽咽声,每个字都化作一根钢锯,切割着他的喉咙。
柏云峰俯下身,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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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肩膀,道:“你需将与魔教有关的一切和盘托出。之后,我会去你所有军职,往后你就当是解甲归田,留在府上照顾父亲吧。”
他说完便将征询的视线投向姒玉桐和狄冬青,两人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瞿影也看在眼里,脸上淌下两行浊泪,再一次匍匐在地,道:“罪人瞿影……尚有一事相请。”
“何事?”
“在交代过魔教的事情后,能否请狄大夫我开一副哑药。”
狄冬青一惊:“你何必如此?”
瞿影道:“我无颜面对老爷,更不知如何才能瞒住他,索性不如永远不再开口……”
狄冬青望着他,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道:“我明白了。”
*
医与毒,从来都是分不开的。
若要学习如何救死,一定会掌握更多杀人的办法。
若要学习如何扶伤,一定会记住更多伤人的道术。
狄冬青已是一名合格的医者,他有一百种方子可以配出一副哑药。但他却无法为此感到骄傲,感到愉快。
为了保持专注,他不得不学会冷漠,不得不将生死视作书本上枯燥的字,而不是淋漓的鲜血,不是孤夜的痛吟,不是飞扬的石灰刺入瞳孔……
……想到那石灰扬起的场面,他的手指不禁一抽,手中的药皿从指间滑落,坠向地面。
“啊”他来不及去接,眼看瓷制的器皿要碎在地上,却被另一只纤手稳稳接住。
“冬青大哥,当心些。”阿瑾将药皿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对他露出微笑。
“多谢你。”他松了口气。
“你太客气了,本来我留在医馆就是为了帮你的忙嘛。”阿瑾接着埋头研药。
她挽着袖子,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条麻花束在背后,宽阔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她手上的活做得很是熟练,但神色却颇为犹豫,低着头问道:“冬青大哥,你真的要把哑药交给瞿影么?”
狄冬青点点头:“他求仁得仁,我理应成全他。”
女孩儿的头埋得更低:“你这一次从五溪回来,似乎变了许多。变得更成熟,更可靠了,只是,只是……”她的声音愈发细小,“也更加让人心疼了。”
狄冬青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将视线转向她,道:“我也是求仁得仁,不需旁人同情。”
阿瑾急忙摆手道:“我……我不是同情你,是佩服你。而且……我还想祝福你。”
“祝福?”狄冬青面露困惑。
阿瑾道:“你的师父一定没有抛下你。你这么好,你喜欢的人怎么会舍得抛下你呢?”
狄冬青一怔,很快道:“阿瑾姑娘,我对不住……”
“不必不必,”阿瑾又摆手制止他,“照你的说法,我也是求仁得仁,也不必你来同情的。”
狄冬青有些惊讶地望着他,隔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你说得对。”
出乎他的意料,阿瑾径直望向他,道:“你放心,我已不再有非分的念想了,我只是觉得,倘若有一天能和你一样,也遇到一个不论如何都不会抛弃我的人,该有多好啊……”
笑容在女孩脸上绽开。
她的眼角似有些泪光,嘴角却执拗地向上翘起,带着几分不甘,却也带着几分骄傲,毫无遮掩地望着对面的男子。
这笑容像是一道光,直率而剔透,照进狄冬青的心里,后者也随之牵起嘴角,道:“相信我,你一定会遇到的。”
“真的吗?”阿瑾挑起眉毛,“那人会是谁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狄冬青将抬起头,视线投向窗外,喃喃道:“今晚是个阴天,星星被云遮住了。”
“是哦,天色比平时更黑。”阿瑾附和道,眼中流露出困惑。
狄冬青再次转向他,问道:“但你会因为星星被云遮住,就不再等待晴天了吗?”
阿瑾一怔,很快摇摇头:“当然不会。”
狄冬青冲她微笑,脑海中流淌过一些温柔而隽永的念头。好似藏在云缝里的星星,即便夜空被阴霾遮蔽,那些看不见的光芒依旧笼罩着他。
月暂晦,星长明。
哪怕相隔两地,哪怕远在天边,他的星辉也不会消逝。
第172章天无霜雪(三)
卢正秋的眼已看不见繁星。
感官好似满溢的水壶,堵住其中一个出口,其余的出口势必会更加汹涌。所以,他虽失去了双眼,耳朵却愈发灵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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