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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在柏云峰的搀扶下,坐进椅子中。
她流了许多汗,手心冰凉,呼出的气却阵阵发烫。
柏云峰关切道:“阿桐,你病了,真的不能再勉强了,还是先回寝殿休息吧。”
她艰难地抬起头,摇了摇:“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交给我来办。我可以派人去通知秀川。”
姒玉桐望着他,面露犹豫。
柏云峰执起她的手,恳切道:“我是你的夫婿,就算是星星月亮也要为你摘下来的。带兵打仗本来就不是你的职责,交给我和秀川,难道你还不放心么?”
她用牙齿咬住嘴唇,握在剑鞘上的手微微颤抖,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夏启渊已死,但魔教的余党尚且在逃。”
柏云峰道:“这我明白,那几名余党的脸,如今已经画成告示张贴在城中各处,悬赏捉拿。”
姒玉桐接着道:“息壤……息壤还在他们手中,不拿到息壤,我便不能心安。”
“息壤?”
“你还记不记得,冬青从五溪寨归来后说过的话。”
“我记得,他说魔教之所以屠戮五溪寨,是为抢夺一件名为息壤的宝器,而五溪人将它托付给一个外乡人。”
“不错,”姒玉桐点头道,“那外乡人如今也在安邑。”
柏云峰一怔:“你将他的姓名和模样告诉我,我即刻增派人手去寻他。”
姒玉桐道:“那人的名字你早就知晓,他就是你和秀川的师父,沈昭云先生。”
“沈先生?”柏云峰大惊,“怎会是他?”
姒玉桐道:“九年前,他因反抗禁武令而被官兵追杀,逃入五溪寨,被五溪人救下,在那里躲藏了九年,之后又承下五溪人的嘱托,一直保护息壤至今。”
“原来如此,但我实在想不到,他竟会加入禹昌军。”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冬青已在暗中找他,但唯恐魔教残党捷足先登……”
“我明白你的意思,”柏云峰扶着她的肩膀,郑重道:“交给我和秀川吧,我们和狄少侠一道找到师父,请他入宫来。你先歇息,有了神,才好一起去见他。”
姒玉桐凝着对面的人,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柏云峰将姒玉桐搀扶回寝殿,在床榻中歇下,随后又叫仆佣传唤太医,将一切置办停当,才回到床边,柔声道:“你先睡吧,我这就去找秀川。”
“等一等,”姒玉桐喊住他,“剑,我的佩剑,不要拿去……”
柏云峰一怔,霜雪剑还在他的手里,他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它将放到枕侧。
“多谢你……”姒玉桐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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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悬在她心上的最后一根弦,她往金色的剑镡上瞥了一眼,再也无法抵抗倦意,缓缓阖上双眸。
“阿桐,安心睡吧。”柏云峰在她耳畔柔声呢喃。
没过多久,她便陷入了沉眠。
柏云峰俯下身,轻轻吻上她的唇,在柔软温热的唇瓣上停留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挪开。
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睡吧,明日待你醒来后,一切便结束了。只要再等一日,你便再也不会受苦,再也不会离开我身边。”
今日的夕阳格外明艳,仿佛是世间最后一抹残照,声嘶力竭地燃烧着,将天边的层云燃得如血一般灿烂。
但它还是渐渐下沉,最终被高耸的宫墙所吞没。
柏云峰快步走在暮色中,却没有去往军营,而是去往昌王府的方向。
第188章结发长生
三坪村地处边疆,生活闲适,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风俗和节日,卢正秋带着冬青搬来之后,才渐渐有所体会。
每年初夏时节,兰花绽放,生机勃勃,好似孩童一般活泼,当地人便趁机兴办“兰芳节”,为小孩子庆贺,这一天,村中平白冒出一片集市,镇上来的商人摆出各式各样的玩物,每家每户的小孩子都去凑热闹,拿着零花钱一番逍遥快活。
冬青并不在其中,他今年刚满十四岁,却已将自己划出小孩子的行列。一大清早,他便打来一桶井水,均匀地洒在院子里,用扫帚推开。
他随师父习武已是第四个年头,日日苦练不怠,就连扫帚也是特制的,帚柄沉甸甸,便于锻炼手臂。
初夏的天气日渐炎热,他将袖子挽到肩头,露出整条手臂,十四岁的胳膊刚刚变得紧实,用力挥动时微微凸起,勾勒出浅浅的肌肉纹路。
沾了水的扫帚荡过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不知何时,门边多出一双眼睛,笑盈盈地注视着他。
“师父,你起来啦?”
“嗯,早啊。”
简短寒暄后,冬青突然丢下扫帚,脚底施力,纵身而动,同时提起手掌,虚虚向前送出。这是刚刚掌握的软功,他的身影从水桶旁擦过,卷起一阵清风,在水中激出一圈细小的涟漪。
转眼间,他已来到卢正秋面前,轻飘飘地手掌向下一沉,全力击出,周身的力量都灌入手臂之中,往师父的左肩击去。
他的手被挡在半途。
卢正秋仍倚靠着门框,仅动了动手腕,便将他凌厉的攻势化解。
“不错,有进步,只是起势的时候慢了点,会露出破绽。”
冬青微微嘟着嘴:“师父,你再教我一次吧。”
卢正秋点点头,绕到他身后,一只手托在他的小臂下方,拽着他的胳膊向外推出,另一只手则垫在他的腰侧,帮助他拉开身位:“武功讲究大开大阖,切不能唯唯诺诺,你要全然掌控自己的身体,将四肢百骸用到极致,才能放自如。”
冬青似乎有些吃痛,齿缝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卢正秋瞧在眼里,摇头道:“软功还练得不到家啊。”
冬青垂下视线,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卢正秋心下顿时一紧,怕是自己的话又说重了,他从来没当过别人的师父,自然也不懂为人师的章法,只能加倍仔细地观察自家徒弟的神情,藉此来拿捏分寸。
不知不觉间,这孩子便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成为他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一部分。
冬青只懊丧了一会儿,便抖了抖袖子,道:“时候不早了,我去生火烧饭。”
“慢着。”卢正秋拎住他的脖颈,将他拎回面前,冲他扬起嘴角,“今日师父带你出去吃。”
*
两人对坐在馄钝铺里。
三坪村没有几家馆子,馄钝铺是生意最好的一家,每天早晨,煮汤的味道飘出几里,引得周遭的住民纷纷垂涎,时不时前来打牙祭。
师徒两人倒是不常来,他们的医馆生意平平,生活也过得拮据,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烧饭。
冬青吃到一半,抬起头问:“一碗鲜肉馄饨五十文,加了一盘切牛肉三十文,腌萝卜五文,我们上个月结余的闲钱只有六十文,剩下的二十五文,是从哪来的?”
卢正秋弯起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好好吃你的馄饨,付账是大人的事,小小年纪算那么清楚作甚。”
“哦。”冬青答得有些木讷,筷子还拿在手里,夹着一片肉,像是舍不得往嘴里送。
卢正秋不禁问道:“好吃么?”
冬青点点头:“好吃。”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旁边显露出两只酒窝。
本是棱角初成的少年的脸颊,因着酒窝的存在,又变回了孩子般天真的模样。
三坪村的日子清贫寡淡,和将军府里的锦衣玉食无法可比,但这些年里,冬青从来不曾抱怨一句。
他虽然不抱怨,却也是有喜好的,若是吃到合口的佳肴,便会像此刻一般,露出浅浅的笑。
转眼间又是一春过去,他的头发也长得过了肩膀。在他埋头喝汤的时候,几缕碎发肩头滑落,不安分耷拉进汤碗中。
“慢点喝。”卢正秋分出一只手,伸到他的鬓侧,为他拢起碎发,别回耳朵背后。
冬青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汤,嘴角还沾着一片葱花,问:“师父你不吃一碗么?”
“师父不饿。”卢正秋答道。
其实他口袋里的银子的确不够花,那二十五两还是他去别人家写了几副字画,换来的闲钱。
冬青把筷子搁下,道:“我们回家吧。”
“急什么。”卢正秋冲他招招手,“过来。”
冬青的脸上浮起疑色,但还是听话地站起身,走到师父对面。
卢正秋将他的嘴角擦抹干净,又道:“转过去。”待他乖乖背对自己,便从袖口抽出一只梳子,伸进他的发丝间。
冬青的额上常年系着束发带,以遮挡麒麟角的胎记,所以头发总是乱蓬蓬的,卢正秋为他仔细梳理过后,又拿出一根发绳,将他硬朗不羁的头发拢成一股,在脑后束起一条马尾辫。
十五结发,二十弱冠。
这小而葱郁的生命,就缱绻在自己的身边,日夜不停地生长着。每一天都变得更加挺拔,更加英气夺人。
总有一天,他会长成参天大树,以身躯为世人遮风挡雨。
想到遥远朦胧的未来,卢正秋突然感到几分没来由的落寞,眼下平和的时光,反倒如梦境一般虚无。
他拍着冬青的肩膀:“转过来让我瞧瞧……嗯,好看极了。”
初次束发的小孩儿转了转眼珠,道:“师父说好看,那一定就是好看的。”
“哪来的歪理,”卢正秋轻笑道,“对了,要不要去市集上瞧瞧?若是碰到什么喜欢的东西……”
“师父你还有银子么?”
“……咳咳,随便看看总不花钱的。”
*
那一日,冬青照例挑灯夜读,直到月上中天,才歪过身子,倒进床里。卢正秋从院子里折返的时候,他已斜躺在床上,口中发出呼呼的轻响。
卢正秋摇了摇头,将冬青的身子推回到床中,仔细盖上被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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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尾辫仍在他背后束着,便顺势解开。
做完这些,卢正秋转身要走,却发现手里的发绳扯不动,原来是被冬青攥在手里。
冬青无意识地合拢五指,紧紧抓着属于自己的礼物。
卢正秋松开手,将发绳塞回他的掌心。
小孩儿发出满意的哼声,翻了个身,也不知是做了怎样的梦。攥在掌心的一块简简单单的细布,仿佛是他快乐的源泉。
卢正秋的心软了。
或许是平日里对他严厉了些,或许应该再宠他一点。他已失去一切,所拥有的屈指可数,就连一件小小的礼物都不愿放开。
卢正秋想要揉揉他的头发,手伸到半途便停住,默默缩了回来。
那手上实在沾了太多的血,不该去惊扰这样干净的清眠。
当夜,卢正秋也久违地做了梦,梦里是他常常见到的情形,烈火焚烧后的土地,寸草不生的荒原与废墟。但那一夜的梦与以往不同,灰烬变作一片沃土,那些肮脏丑陋的缝隙之中,生出一株翠绿的嫩芽,露水在朝阳中闪闪发亮。
那是从一颗荒芜的心间淌出的,仅存的一滴水。
他的心间已所剩无几,但其中最好的部分,都已给了它。
第189章山河未老(一)
安邑城有住民泱泱百万,千门万户,其中有一间偏僻的小院属于沈昭云。
可惜的是,沈昭云的院子徒有四壁,却没有半点家的模样,除了必要的起居用品以外,看不到一件多余的添置。院子空空荡荡,墙根处还残留着上个秋天积下的落叶,经过整整一冬的腐蚀,已成为蚂蚁的窝棚。角落里的灶台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一直是蜘蛛的乐园。
沈昭云在这里住了半年有余,院子却没有沾上一丝人气,他甚至没有招待过一个客人进门,除了他、蚂蚁和蜘蛛以外,唯一出入家门的只有一只名叫胖花的猫。
胖花实在算不上客人,它是不请自到的。有一回沈昭云从酒馆带回几条熏鱼,仔仔细细地包进油纸袋里,本打算次日再享用,谁料有一只黑猫翻进院墙,毫不与他客气,两只爪子扒开纸袋,当着他的面将熏鱼悉数舔了一遍,然后逐个叼到墙角浅埋起来,每天晚上都来大朵快颐。
从那以后,院子的主人便给它取了名字。
胖花并不胖,也并不花,它是一只灵敏的黑猫,眼睛像两条金色的狭缝,身躯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它之所以被冠名胖花,只是因为沈昭云喜欢这个名字罢了。
沈昭云就是这样随性的人。
他鲜少计较得失对错,凡事从心,偏偏他的心向往自由自在,尤其不喜亏欠,所以他才做了一件傻事,将五溪族人的嘱托放在自己肩上。
相熟的酒馆老板常常数落他:“你活得像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
殊不知,他已将明天割舍给一个未竞的承诺。
这一夜,他归家的时辰比胖花还要更晚,他推开门扉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淡淡的辉光照在胖花乌黑的皮毛上,更显出它的神抖擞。
沈昭云的神却截然相反,面带倦容,眼圈发黑,颓靡不振。
这实在不能怪他,因为他已一整夜没有阖眼。
这一夜,安邑城里有幸阖眼的士兵实在不多。这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动,黄昏时分,各个街坊不约而同地鸣起晚钟,传令官走街串巷地昭告,大祭将提前到次日举办。
圣谕寥寥几句,却苦了城中守军,连夜里倾巢而出,为明日的盛事整备。也苦了沈昭云,刚喝完酒便被抓回去干活,一直干到清早,才被换班的同僚顶替下来。
他站在瓮城的城墙上,望着成群的兵士们像蚂蚁似的在祭坛中央走动,将九座偌大的鼎搬运到四周,围成一圈。
这便是明日祭祀用到的礼器,九座鼎上镌刻着九州的名山大川、奇珍异宝,以一鼎象征一州。此时,九鼎用厚厚的绸布盖着,好似未出闺阁的少女,神秘莫测。沈昭云听到周遭的官兵窃窃私语,每个人都想一睹镇国重器的风采。
他却怀揣着沉甸甸的忧虑。
知道得太多,实在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更何况曾经与他分享秘密的人,如今都已辞别人世。
他回到自家宅院,一眼便看到蹲在墙角蹭吃蹭喝的猫咪,他在胖花身边蹲下,望着它无忧无虑的模样,叹了一声,道:“时至今日,仍旧没有人找到我,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希望了?”
胖花抬起头,神色却不似平时那般冷漠高傲,反倒踱到它的脚边,躬下腰,在他泥泞的鞋子上蹭了蹭。
沈昭云挑起眉毛:“奇也怪哉,今天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肚子里竟长出了良心?”
胖花在他的小腿上抓了一把,转身便走,一个健步跳到灶台上。
“慢着,既然你都良心发现了,不如让我……”
他把手伸向灶台,掌心瞄准猫咪的头顶,像捕虫似的扣下去。
“沈先生!小心!”一个声音喝止了他。
需要小心的当然不是猫咪的软毛,而是一只银色的暗器,细如针,锐如刀。
话音刚落,暗器便从夜色中窜出,像老虎的牙齿似的,毫不客气地咬向他的手。
老虎闭口之前,一道更加清冽的剑气从旁拂过,将暗器推开。
猫咪早已惊慌离去,没了踪影。
沈昭云的手还悬在空中,他懊恼地叹了一声:“唉,到头来还是没能摸一次胖花的头。”
他的语气透着莫大的惋惜,像是在与亲密的友人叙别似的。
取代猫咪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人。一个青衫的青年,顶着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凛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虽然从未见过这人,这人却叫出了他的名姓:“沈先生,你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埋伏。”
无需提醒,沈昭云已听到院墙对面的声。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并不意外,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
他毫不客气地向身旁的青年伸出手:“你的剑鞘借我用用。”
第二次攻击已至。
方才那一支暗器不过是试探,这一次,银针如密雨一般从周遭落下,将两人困在狭小的院墙中,好似笼子里的猎物。
猎物无力反抗,人却能。
麒麟剑飞快舞动,以剑气织出一张伞,用清凛的响动抵去银针的阵仗。卓英怜引以为傲的暗器葬花翎,在他的剑下变成绵软的雨丝,颓然散落在周遭的地上,没有一支命中目标。
然而,这雨不过是佯攻罢了。
冷钩从黑暗中钻出,好似深深草丛里钻出的蛇,吐着信子,向持剑人的手臂咬去。
剑鞘比蛇动得更快。
千钧一发之际,沈昭云抽出剑鞘,缠上冷钩的尖处,顺势一绕。手腕的动作轻捷而迅敏,剑鞘软得好似一根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化去钩上的力量。
他扬手,软鞭顿时化作利刃,将钩子重重地甩开。
铁钩撞在泥墙上,发出一声钝响。
沈昭云勾起嘴角道:“小鬼,想跟你的老师斗武,你的身手还嫩了点。”
他虽未见其人,却已知道对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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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因为那人的武功正是他亲手传授的。
他被五溪族人救下,住在阿茗的家中,遇到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为了使对方多一些快乐,便将身怀的武艺绝学倾囊相授。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天星会用他教授的功夫来对付他。
他与青年背抵着背,而敌人已经翻进院子。
他偏过头问:“我们该往哪儿去?”
狄冬青归剑入鞘,道:“沿着来时的路走。”
麒麟剑的剑尖指向落满灰尘的灶台。
他定睛望去,自家灶台深处,不知何时多出一只漆黑的洞。
“原来长时间不做饭,灶台里就会长出一条路来。”
狄冬青道:“……是我连夜挖下的。”
“挖在我家灶台底下?”
“灶台?在亲眼看到之前,我以为那是蜘蛛窝。”
蜘蛛早已被剑拔弩张的阵仗吓跑,狄冬青攀上灶台,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沈昭云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第190章山河未老(二)
卓英怜破门而入时,院子的主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花了些功夫打量这间院子,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死气沉沉,四壁空空荡荡,荒凉得好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似的。
若非方才亲眼所见,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找错了目标。
她没有错,这里千真万确是沈昭云的住处。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寂寥的活法。尽管她早已习惯清冷孤独的生活,除了接受夏启渊差遣,为崇明教四处奔走之外,平日她和普通的市井百姓一样,在安邑城中拥有一间宅院。她甚至在院子里种了几盆花草,年年花期到来时,她的衣裙上便沾着花香。
她绝不会使自己的住处变得这般破败。
沈昭云的生活是被承诺毁去的,他将自己绑在承诺上,就像陷进蛛网里的虫蚁,就算蜘蛛倾巢覆灭,死伤殆尽,网仍旧安然无恙。
哪怕五溪寨已不复存在,他仍旧要践行自己的承诺。
践行承诺绝不容易,容易的是破坏它,保护它却难上加难,所以这世上的善信之人,大都比恶徒活的更凄惨。
而沈昭云竟将这秘密保守到今日,箭悬弦上的最后一刻,他的心性实在坚韧过人。
卓英怜确认四下无人,才卸下警惕,叹了一声,道:“我实在想不到,我找遍名山大川,始终一无所获,可我要找的秘密却一直藏在身边。”
一个声音回答她道:“这世上的事往往如此,最重要的东西,往往放在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说话的是卢正秋。
卓英怜猛地回过头,她的眼神就像她手里的暗器一样锐利,可卢正秋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虚虚地望向远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他已是个目不视物的废人,走路时要拄起一根光秃秃的竹棍,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左右试探。此时此刻,就算用刀尖指着他的脖子,他也未必能够察觉。
可他的态度却依旧淡然自若。
名为眼睛的窗户关闭后,更加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真意。
卓英怜实在捉摸他不透,只是相别九年,他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平白生出许多无法揣度的心机。
眼下,卓英怜只觉得愈发焦躁,便转向卢正秋,没好气道:“他们已经逃走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高招?”
卢正秋不紧不慢地答道:“他们逃窜的地方是城中暗渠,安邑城街市万顷,有皇城也有乞丐窝,路上布满各式各样的阻碍,唯独地下的水源却是相连的。”
“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可以逃往任何地方。”
“他们在一定会去往我在信中写下的地方。”
“当真?”
“千真万确。”
“你若对我耍滑头,绝不会有好处。”
卢正秋一怔,随即轻声笑道:“那是自然,你的眼就是我的眼,离了你我寸步难行,我写下的信你每个字都看过,甚至是你将我带到那条巷子,你说我还有什么滑头可耍?”
卓英怜盯着他:“我当然信不过你,狄冬青那般笃信你,你不也欺骗了他?”
卢正秋摇了摇头:“你若好容易有了心上人,却被旁人以忠孝道义抢走,你也会发狂的。在欺骗他和失去他之间,你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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