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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全身的剧痛几乎使他昏过去,然而,耳畔鹤立的风声仍旧在向他示威。
你若继续向前,下一刀便会贯穿你的身体。
“冬青大哥,你先退开吧!”远处隐约有呼喊声传来,是柏秀川的声音。
他侧过头,然而,柏秀川和沈昭云的身影被挡在漫天的黑雾之外,看不真切。
他转而望着咫尺外的人。
在这晦暗幽深,天地颠倒的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曾经见过许多被扶摇清风蛊惑、丧失理智的人,但眼前师父的状况比他们还要糟糕百倍。他的手指搭在对方颈侧,掌心传来清晰的触感,敏锐地映出脉搏的变化。卢正秋的脉相已乱如鼓擂,真气在体内肆意奔涌,好似濒临喷薄的火焰。种种迹象都在警醒着他这具躯壳已经与息壤融合,已不再是过去他所熟悉的人。
即便如此,又有何妨。
他的身后已无退路,心中却感到久违的轻松。
原来无路可退也是一条路。
沈昭云的呼唤声从远处响起:“狄少侠,你伤得很重,先放开他,我们再想办法!”
他试图回答,然而嗓子一片干涸,只能发出低哑粗粝的声响。
“我放手过太多次,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他的声音细微,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下一刻,黑雾化作箭簇,钻向他的手背。
“不!休想赶我走”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一只手从肩膀上滑落,转而揽住卢正秋的腰,另一只手振剑出鞘,剑锋一荡,将黑雾凝成的箭簇劈开。
麒麟剑银光熠熠,斩得不偏不倚,然而,黑雾迅速散开,贴着薄刃淌过,很快又凝成一柄同样坚固的利刃,再度向他袭来。
息壤的取之不竭,无穷无尽,任凭他的剑再快,也追不上它的变化。
单凭血肉之躯,实在不能抵御上古灵力。
他像是背负荆棘走在火海中,浑身上下烙满伤痕,痛觉已近乎麻木,他只觉得疲力竭,膝盖一弯,几乎要跪倒在地。
但他只是颤了颤,便再次站稳,仍旧牢牢地将卢正秋揽在身边。
一手执剑,一手护人。
他的人生中拥有甚少,失去的却不可尽数,逝者难寻,过往难追,唯有这两手之物,是他确凿坚实的凭依。
他感到咫尺外的身体还在挣扎,拼命地想要甩开他,但他只是把手臂得更紧。
人只要一息尚存,便绝不会放开自己的凭依。即便是神明的意志,也无法使他弯折。
“……师父,你的冬青已经长大了,刀山火海,也要陪你一同往。”
他将口中的血腥嚼碎,和破碎的牙齿一起咽下喉咙。
息壤再次凝成刀刃,一次又一次扑向他,将他的皮肉撕开
猩红色的血顺着额头淌下,渗入他的眼睑。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将剑刃撑在地上,默默承受着倾盆大雨般的攻势。他只觉得身体被割裂成无数片,七零八落,唯有心中一团火还在跳跃。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终于停止,大约是息壤也累了,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
怀中人微微颤动,摸索着将指尖贴上他的脸颊:“……冬青,你没事吧?”
他睁开眼,脸上带着几分懵懂,仿佛不敢相信风暴已经过去。但在看到师父的神色后,他终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
“放心,我还神得很。”
他颤抖的声线毫无说服力,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漾开,钻进卢正秋的鼻子。后者用手掌抚过他的脸颊,低声道:“傻孩子,为什么不躲。”
“我就知道师父舍不得伤我。”
他尾音上扬,语气似有些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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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有些顽皮,和他遍体鳞伤的模样实在不相称。
卢正秋发出一声轻叹,道:“我看到了幽荧残魂留下的记忆,那恐怕不是凡人能够负担的。”
冬青摇了摇头,反问道:“但你不是醒过来了么?”
卢正秋道:“只是侥幸而已,倘若我再遇不测,你一定要……”
没等话音落下,冬青便慌慌张张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第211章镇国重器(七)
冬青的体温很暖,掌心比别处更热些,指根的茧子擦过卢正秋的嘴唇,留下绵密细腻的触感,好像飞鸟掠过低空时抖落的羽毛,沾在冷清的水面上,漾出一串涟漪。
“别担心,有我呢。多少风浪我们都熬过来了,只差最后一关,你再忍耐片刻,待我们取到医谱,我一定医好你的寒疾。”
青年人的声线仍旧虚弱,但字字清晰犹如鼓擂,敲在听者的心上。
听者别无旁人,只有卢正秋。
卢正秋的心剧烈悸动,像是放置在鼓畔的琴弦,随着坚实的鼓动一并震颤。
曾几何时,他空乏无物的心便被这个声音填满的。他的琴弦已经挂满锈蚀,沉寂已久,然而那一刻,弦上的灰尘剥落,重拾清音,时至今日,余韵依旧袅袅。
他抬起一只手,将冬青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而后道:“敢情好,我也不想再捏着鼻子喝药了。”
“自然不用再喝药。”冬青回答,声线含着鼻音,沉郁而浓重,像是有什么东西打了个结,沉甸甸地堵在喉咙口似的。
那是心掩饰的恐惧卢正秋心道,恐惧太过深重,甚至无法付诸唇舌。年轻而热烈的灵魂不怕刀山火海,不怕遍体鳞伤,却害怕一个朦胧的念头化为现实。
卢正秋怎会不懂。
他的手落在冬青的侧脸上,沿着脸颊的棱角抚过,轻轻抚平对方心中的躁意。
沉寂的息壤散成无数细腻的灰烬,在两人四周纷然飘落,好似一场黑色的雪,好似冬青心中心藏匿的情绪。百般惦念,千种思量,弥天漫地,却不泄露出一丝声音。
世上的至真至情,常常是如此克制而含蓄的。
雪花终于落尽,留下一片狼藉。
柏秀川的视野终于清晰。
在变成废墟的甬道尽头,他终于再度看清同伴的身影。
但他的脸上很快浮起惊恐的神色,因为他看清了狄冬青的伤势。
狄冬青浑身上下布满伤痕,衣衫残破,四肢处处挂着猩红的痕迹,粘稠的血还在顺着指尖滴落。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伤成这般模样,居然还能站得稳。
他鼻子一酸,眼眶里热泪涌出:“冬青大哥,正秋师父,你们没事吧……”
狄冬青怔了一下,偏过头,道:“放心吧,没事的。”
“你们还、还要追上去吗?”
狄冬青点点头,视线转向柏秀川身边的人:“沈先生,劳烦你照顾他,等我们回来。”
“好。”沈昭云点头应过。
柏秀川迫不及待地迈开脚步,试图追上去,被沈昭云扣住肩膀,按回原地。
他面带疑色回过身,看到沈昭云眉心紧锁,冲他摇了摇头。
前方已不是他能涉足的战场。
他何尝不懂,只是不甘于袖手旁观,然而,散落在地面的黑雾蠢蠢欲动,挡住他的去路。
他只能咬紧嘴唇,目送两人消失在地面裂开的狭口处,被冥冥的黑暗吞没,很快没了踪迹。
可两人的背影却长久地烙在他的脑海。
原来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人,越是在彻骨的黑暗中,身影便越是明澈笃定。
胆小懦弱的柏家二少在这一刻感到某种东西自胸口升腾,好似一盏灯,灯芯的火烛茁壮跳耀,留下融融的热意,使他的四肢百骸重新注满力量。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一盏灯,纵使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只要心灯不灭,灵魂便是暖的,亮的。
只要茫茫人世中尚有人擎灯,世间便仍有光明,仍有希望。
*
步入狭口,仿佛步入另一片洞天。
白玉石级泛着幽幽的微光,一路向下延展,一直没入黑暗。
周遭一片空旷,放眼瞧不见四壁,只能隐约看清脚下的方寸之土,天地仿佛被凭空抽干了似的,万物皆不复存在,只余下一个漫无边际的大洞,将空寥的足音吞没。
彻头彻尾的黑暗中,卢正秋紧闭双眼。
身边的人牢牢地抓着他的手,尽管如此,仍有一股看不见的漩涡将他的意识席卷,抽离,渐渐带往别的地方。来自上古的记忆,像洪水一样冲刷着他脆弱的心神。
洪水。
八荒之中,惊雷滚滚,浪花滔天。天际仿佛倒悬着一条瀑布,银河水沛然流泻,浩瀚的水势如千军万马荡过大地,将桑田化作沧海。
唯有羽山遗世独立,缥缈的峰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这里是幽沼,是万物衰亡颓败的不祥之地,就连洪水也不愿接近,兀自绕开一条去路。
羽山安然无恙,可囚居在羽渊之中的人,却一刻也不能安下心神。
“我得离开这里。”
鲧对身边的幽荧说。
“为什么?”
“洪水泛滥成灾,势不可挡,倘若置之不理,用不了多久,整片神州都将被倾覆。”
幽荧审视他的神情,两人已共度许多时日,少年人却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焦虑的神色。
少年人感到困惑:“烛照麾下有百千神明,动动手指就能够翻天覆地,难道还止不住这一场雨?”
他却摇头道:“你错了,这场雨正是应了他们的意思才降下的。不周山的天柱上早有裂缝滋生,烛照却不管不问,若非如此,雨势绝不会这般难以拾。”
“什么?”幽荧一向淡漠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是为何?”
“你该先问问,我为何被囚居于此。”
幽荧一怔,很快催促道:“你告诉我。”
“因为我与烛照有过一场争执,我比其他人更早发现天柱的裂缝,打算前往修补,可他却阻止我。”
“他为何要阻止你?”
“因为他并不希望我救人。”
“地上的人不都是他的子民吗?”
曾经的神明鲧发出一声叹息,他的脸色从未如此忧愁:“本来是的,可后来,他的子民越来越多,渐渐布满了大地,他们渐渐变得贪婪,自私,已偏离他想象中的模样,他以为天柱的裂痕,便是对他们的惩罚。”
“惩罚?倘若大雨不止,那些人会如何?”
“会灭亡。”
“所以你才违背天命,窃取息壤?”
“因为我不忍看他们灭亡。”
“他们灭亡,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的确与我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包庇他们的恶果?”
他怔了一下,道:“其实我也说不清,只是倘若没了他们,我便再也听不到那样的歌了。”
人的生命短暂而渺小,反倒会在有限的时光中尽情挣扎,有人行善,也有人做恶,但和神不同,人绝不会停驻不前。
世间之事,常常反其道而行,若不是遭受背弃,他的心底又怎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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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如此强烈的希冀。
他与人走得太近,已变得越来越像人。
幽荧看向他的眼神生出一些变化,一些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敬畏。
只有被抛弃的人,才能领略旁人的孤独与困顿。
他们本是南辕北辙的生灵,却在一片弃地中,生出超越身份隔阂的共鸣。
幽荧问他:“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他长叹一声:“我已束手无策。”
“你明明还有一双自由的手脚。”
“但我的神识被囚在此地,只要我还是我,便无法离开。即便我将窃来的息壤藏在五溪,也不能亲自前往。”
“你放弃得未太早。”
“我只是个小小的下神。”
“但别忘了你曾败过我,你若妄自菲薄,我又该如何自处。”
幽荧凝着他,天真的脸庞上第一次流露出狂傲之气,涿鹿一战中那骄傲而强悍的魂魄,重新在这少年人的躯壳中破土而出。
他不禁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我的敌人。”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确实是。”
“但我可不愿自己唯一的朋友是缩头乌龟。”
“你根本就没见过乌龟。”
“但我见过你的雕刻,足够了。”
两人因这不经意的默契相视而笑,他望着天际的层云,低声道:“谢谢你。”
幽荧却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
“我还能帮你,将你的躯壳奉献于我,我便代你摆脱桎梏,离开此地,取回息壤,完成你未竟的事业。”
他不禁睁大了眼睛:“你要帮我?”
“我对拯救凡人并无兴趣,但你的理想听上去不错,值得让我再赢上一回。”
他怔怔地凝着对方,许久之后终于开口:“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点头,”他顿了片刻,一字一句道,“我愿意。”
第212章镇国重器(八)
黑暗中有流火浮现,赤红色的光晕短暂地将周遭照亮。
凡人贪恋生而畏惧死,贪恋光而畏惧影,所以,鲜少有人真的懂得黑暗之美。正因为有了黑暗,哪怕一缕微光都会变得瑰丽宏壮。
正如此时此刻的情形。
仿佛从创世之初便埋在大地深处的火,此刻正沿着天穹的边际缓慢淌下,光晕之中,包裹着影影绰绰的山峦,在视野尽头跃动,忽远忽近,飘渺难触。
狄冬青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片深入地底的隐秘洞天,似乎变成了神州的缩影,置身其中,仿佛超然世外,俯瞰茫茫千里。
石阶终于接近尽头,他的眼睛也终于适应了地底的微光,得以看清更多的东西。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隐隐有纹路浮现,如藤蔓似的盘踞在地面上。
除此之外,黑暗中并无他物。
他皱起眉头,目光一面搜寻,一面沉吟道:“夏启渊人在哪里?九鼎又藏在何处?”
“九鼎就在你的眼前。”卢正秋轻声答道。
年长者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梦里惊醒,还沉浸在梦的余韵中。
狄冬青将视线投向他,追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
卢正秋答道:“真正的九鼎,一直都在我们的脚下。”
“脚下?”
“所谓镇国重器,并不是普通的金银器皿。”
“那是什么?”
“就是我们脚下的神州本身,你仔细看这地上的图腾。”
狄冬青一怔,定睛去看,地上的纹路勾勒出的轮廓,恰似禹国的山川湖海。
卢正秋接着道:“东南扬州,正南荆州,河南豫州,正东青州,河东兖州,正西雍州,东北幽州,河内冀州先神将取之不尽的息壤灌注于九尊神鼎之中。以鼎为心骨,以息壤为血肉,创造出如今的九州。夏先生,我说得没错吧?”
狄冬青一惊,方才他并未看到任何人影,然而,卢正秋的话音刚落,夏启渊便已站在图腾中央。
“正秋,你说得很好。”死而复生之人缓缓睁开眼睛,接过对面人的话补充道,“都城安邑是九州大地交汇之处,而藏在皇城地底的祭坛,便是九鼎之枢,好似风筝背面集线的绳结,好似万花筒中央的窥孔,所以这一孔之中,才窥得见八荒四海,世间万物。”
狄冬青的视线仍牢牢盯着他,心下却已骇然而动。
夏启渊的视线飘向卢正秋,接着道:“这便是姒氏世代守护的秘密,连他们自己都忘了原因,但我们是不会忘的,我说得没错吧。”
他将尾音刻意拖长,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卢正秋迎上他的视线,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的体内都宿有幽荧残魂,都是超然物外的异者,是上古神祗宿留人间的火种,在他们之间,语言反倒成了多余的东西。
狄冬青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隐隐发紧,这里实在不是寻常人能够涉足的场所,身边每一寸空气,似乎都在挤压他的肺腑。
远处的流火仍在燃烧。
他现在已经明白,那是北疆的天火,正从天际蔓延到地面,侵蚀九州的图腾,他看到地上的纹路被鲜红滚烫的炽焰填满,石块与砂砾翻滚着迸裂,化为熔浆的一部分,他知道在这窥孔之中,每一粒沙尘都是万千生灵,哪怕只有一个斑点,依旧重若万钧。
他的心不禁抽紧。
夏启渊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的担心没错,那便是毁灭世界的天火。”
狄冬青的脸上浮起愠色,厉声道:“这场火根本就是你一手造就的。若不是它,蛮夷根本不必大举入侵中原,朝廷不会派兵北伐,太子不会与武林结盟,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出乎他的预料,夏启渊并未动怒,只是摇头道:“这就是你的误会了。”
“有何误会?”
“我一介残魂,流离蛮荒之地,一次次分魂,移魂,只为苟延残喘,便已耗尽了力气,哪来的本事去撼动天火。”
“那天火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烛照斩断天柱时便留下的隐患,九星贯日的星象万年一遇,九星悬于一线之时,九州间的引力便如同盈满的弓,达到最盛,大地的根基松动,九鼎中心的火顺着山巅喷薄而出,便是这样的结果。”
狄冬青不禁睁大了眼睛。
夏启渊从喉咙深处发出蔑笑:“天有九部八纪,地有九州八柱。天地从来都不完美,从来都充满缺憾,所以才需要重塑。”
“重塑?”
“你不是见过沃土良田变作幽沼么,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确见过这样的情形。在天意谷底,在五溪遗迹,他已见过良田变作幽沼的可怖景象。幽沼本是大地上的伤疤,现在,沉寂了千万年的伤口再度扩散,蚕食着他的家园。
他厉声道:“你要让这神州陷入水火吗?!”
夏启渊反问道:“难道现在不是吗?”
狄冬青一怔。
流火带来更多的光,他举目望去,在皇城的方向,两军正在交战。城墙内外交织着刀光剑影,兵士浴血厮杀,百姓奔逃流窜,巍峨的昭阳殿在尘嚣中倾塌,变作一片创痕累累的废墟。
他怒斥道:“两军之战,还不是缘于你的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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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渊仍是摇头:“狄少侠,你仔细想想,果真如此吗?杀死太子,嫁祸武林,都是禹昌王一手谋划。扶摇清风,是羽山族长风廷坚所创制。就连这场战局,也是柏云峰一手促成的结果。我所求的不过是打开这扇门,但人心贪婪无度,欲壑难平,今日禹国之困,都是禹国人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便枉顾所有人的死活吗?”
“那倒不会,待我借正秋的身体移魂重生,摆脱寿命的桎梏,我便会将我的魂魄分予我的信徒,得我魂魄者,戒除贪欲,扶摇直上,清风随身,跨越生死而不朽,这才是重塑神州的意义所在。”
“跨越生死而不朽……”狄冬青盯着对面的人,“你就是这般蛊惑天星为你效力的吗?”
“五溪人的忠诚与高洁,理应受到褒赏,我会赐他们以新生。而你也一样,狄少侠。”
“我?”
“能一路追到此处,摒除私心,不计回报,你已比其他凡夫俗子都要高洁得多,你值得这份殊荣。”
夏启渊的语气和煦,神色谦诚,仿佛真的在邀请他似的。
“你不愿意吗?如此一来,你便能够与你的师父长相厮守,不是正合你的意思吗?”
第213章镇国重器(九)
出乎夏启渊的预料,他的慷慨邀约并未得到回应。
回应他的是冷冰冰的剑锋。
名剑麒麟,一度堕入泥沼,饱饮冤者的鲜血,变得暗淡迟钝,如今终于在狄冬青手中重现光辉。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自不量力的青年:“你打算拒绝我的好意吗?”
狄冬青道:“傻子才会信你的鬼话。”
他答道:“我方才所述,句句皆为事实。”
狄冬青很快道:“倘若是事实,禹国早已沦入你的手心,而你现在还在与我枉唇舌,不正说明你的话站不住脚跟吗。”
他嗤声笑道:“那只能说明你的运气不错,待到尘埃落定,你的狡辩也就不攻自破了。”
狄冬青仍是摇头:“不对,我之所以能够站在你面前,并不是靠我一个人的运气。”
夏启渊不禁一怔。
他当然记得,在这青年的背后,有蝼蚁一般源源不断汇聚的力量,那是名为江湖的一股洪流。即便天下禁武,生灵涂炭,江湖的水源也不曾干涸。
芸芸众生,明明自甘堕落,无可救药,却总有前仆后继投入烈火的飞蛾,挥掷生命,留下绚烂的弧光。
他冷笑道:“你莫要忘记,助过你的人都是以何等惨状赴死的。”
狄冬青却道:“即便身死,他们也始终活在我的心上,总好过你自私狂妄,永远贪婪无度,孑然一身。”
他的脸上浮起愠色:“你有何资格与我谈论生死!”
狄冬青并未反驳他的话,只是淡淡道:“就算禹国亟待重整,也轮不到你来主使,我认识一个人,她比你合适得多,你还不够格。”
夏启渊哑然。
朦胧的火光映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浅淡的轮廓,随着火光抖动,时而被拉长,时而被挤扁,虚虚实实,仿佛下一刻便会融化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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