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如果说司马炎蠢,石勒蠢,难道能说李世民蠢
宇文温连吃几串烤肉,喝茶解腻,又开始琢磨。
这次是琢磨暴君石虎。
石虎作为强势宗王,在叔父石勒死后,杀叔父一家,夺了帝位,吸取经验教训,强化太子的地位,让太子掌权,自以为天衣无缝,高枕无忧。
然后,他的太子石邃打算弑父,提前上位,事泄,被石虎杀全家。
石宣成为第二任太子,石虎心有余悸,让另一个儿子石韬作为强势亲王,在权力、地位与太子并驾齐驱、分庭抗礼,以此为掣肘。
然后太子石宣杀石韬,并且试图在石韬葬礼上干掉石虎。
事泄,石虎先发制人,杀石宣全家。
血洗东宫时,石虎最宠爱的孙子、石宣的幼子,扯着爷爷衣角哭喊着饶命,却依旧被杀。
至此,石虎终于明白自己嘲笑过的叔叔石勒,为何会立一个弱势太子:太子强势,父子必然决裂。
他立了个弱势太子,然而弱势太子并不能守住江山。
可以说,从魏晋开始,到李唐结束,皇帝为了儿子能坐稳江山,什么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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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数字
上午,散朝回来的宇文温,换了身便服转到寝宫,见陈婤刚起来不久,正对镜梳妆,于是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和对方闲聊。
阳光洒在窗前,明亮的光晕笼罩着陈婤,将充满青春活力的美人映衬得愈发明艳动人,宇文温看着陈婤,宛若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昨晚在他面前摇曳的美人花,现在再看,也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年轻漂亮的陈婤,和其她佳丽一样,满足了宇文温的所有幻想,以及由这些幻想衍生出来的**,所以他不觉得自己后宫还有加人的必要,有陈婤这个“关门佳丽”就够了。
陈婤梳妆完毕,在腰间佩上宜男蝉,这是求子的意思,祈求上天保佑自己得夫君雨露后能开花结果,生下男孩。
陈婤已为宇文温生儿育女,但还很年轻,所以依旧有很多生育机会,不过宇文温对此倒不在乎。
这年头医疗水平有限,孕妇每次生产都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晃悠,所以多子多女的宇文温,心态就是顺其自然,怀上了就祈祷平安生产,怀不上也没什么的。
陈婤见散朝回来的宇文温面带春风,便问有何喜讯,宇文温看着陈婤腰间的宜男蝉,笑道:“人丁兴旺,怎么能不高兴”
陈婤知道宇文温说的不是家事,又问:“莫非是天下户数统计出来了”
“嗯,有司今日奏报,天下户数为九百六十余万户,接近一千万户。”
陈婤闻言有些惊讶,再说:“呀,若按一户五口计,再加上必然有的隐户,那么天下口数,怕不是过五千万了”
“对。”宇文温笑着点点头,“五千万,半亿了。”
‘那可真了不起呀!’陈婤由衷的说,虽然她不知道五千万(半亿)人口是什么水平,但觉得数字很大,那就一定了不起。
宇文温点点头,却很冷静:“是呀,但要说多了不起,还为时尚早。”
他知道陈婤对人口不是很了解,便举了两个例子:“《汉书地理志》记载,前汉极盛时,天下户数是一千二百二十三万,口数是五千九百五十九万。”
“《后汉书》记载:桓帝永寿三年,户数是一千单六十余万,口数是五千六百四十余万。”
“也就是说,皇朝户数近千万,不过是刚接近后汉桓帝时的水平,要知道,那可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
陈婤依旧觉得很了不起:“那也都是五千万口的水平了,按二郎常说的,这都是一个数量级,天下承平二十多年,口数就接近后汉口数的巅峰数字,真了不起!”
‘了不起这只不过比隋朝巅峰时的水平略高一点....’
宇文温如是想,不过没有说出来。
按照他知道的历史,历史上,隋大业五年,天下(隋朝)户数是八百九十万,按一户五口计。
再考虑未纳入统计的隐户,大业五年,隋朝人口稳稳破五千万。
历史上的大业五年,是公元六零九年;“现在”,若以公元纪年计,是公元六一七年,可以说是同一时间段。
八百九十万户,九百六十万户,数字差不多(均不考虑隐户),考虑到这个“时间线”从大象二年起持续了十余年的战乱,人口能够和“历史同期”差不多(略高),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
战乱导致人口大量损失,降低人口基数,所以即便平陈之后天下太平,光靠自然增长率,人口的增加速度,总不会快过“历史同期”。
但是,自明德元年以来,不断走低的粮价、布价,加上宇文温特意用经济这把软刀子割肉,导致许多庄园出现大规模的逃人现象。
这些逃人,本来是不计在官府户籍上的隐户,却因为经济原因,用逃跑的方式摆脱对庄园主的人身依附,聚集在工商业发达的地区,以务工为生,在官府那里登记户籍。
“弃暗投明”的隐户变成在籍户口,是如今人口快速增加(账面上)的主要原因之一。
总总原因,使得如今的周国户数,略微超过“历史同期水平”。
而就在“今年”,隋朝崩溃,天下大乱。
七八年后,等李唐消灭群雄一统天下,武德年间统计的天下户数,不过两百万户。
当然,肯定有大量人口变成隐户没有统计在内,但是,仅就账面上的数字而言,隋末天下大乱,导致中原人口少了四分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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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危言耸听?
政事堂,上至天子,下至参政,都在看平章、杞王宇文理主持的推演,推演的内容,是三个“要素”的赛跑。
三要素是什么
人口,耕地面积,粮食产量。
宇文理组织学者,根据有司提供的人口、耕地面积、粮食产量数字,对其增长速度进行计算,以年作为时间单位,看看这三位“参赛选手”谁跑得最快。
耕地面积及其增长速度,以明德元年至去年的统计数据进行计算,算出个平均值,粮食产量及增长速度的计算同理。
人口增加的速度,计算起来比较麻烦,每年都会有新生儿降生,也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两者之差,可以算作增长率。
而去世的人之中,又包含寿终正寝(老死)、病死、未成年(以十五岁计,因为十五岁可以上战场)夭折。
自古以来,幼儿夭折率都很高,不仅平民百姓,王公贵族家也是如此,但大家都知道夭折率很高,却不知道具体有多高,因为太难统计出一个精确的数字。
宇文理组织的学者,根据周国立国以来的历年数据,刨除战争、大灾年景,初步计算出每年平均的人口增长率(无天灾**的太平时节),而计算结果可以以一句话概括:
隔代,人口翻一倍。
一代人时间以二十年计,隔代算作四十年,即天下太平时,每四十年人口翻一倍。
坐在御座上的宇文温心算了一下,一百二十年时间,可以累翻三倍,唐初天下户数两百万户,一百二十多年后天宝年间变成一千三百余万户,再考虑隐户,大概符合这个规律。
而面前讲台上,宇文理让学者们用图形表示的计算结果(年为单位),向与会人员展示了人口、耕地、粮食这三位“选手”的“赛况”。
从明年算起,大概过了三十年不到四十年时间,天下户数预计会达到两千万,也就是一亿人。
那时,人口数已经明显超过耕地面积总数和粮食产量。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便考虑到新增耕地带来的粮食产量,仅靠中原土地上的粮食产出,养不活那么多人。
这种情况不会突然发生的,而是渐渐凸显。
首先,会有许多人无地可种,那就意味着这些人没有多少收入,不要说养活家人,甚至连自己都可能吃不饱。
其次,人多粮少,一旦出现天灾导致粮食产量波动,必然出现饥荒,而朝廷未必有足够存粮赈灾。
第三,人多地少,“供大于求”,人力就变得“贱”了。
人多地少,意味着地主降低工钱也不愁雇不到人种地,等着种地的人越多,工钱就越低。
又因为人工便宜,地主雇人打水、浇地、碾谷壳、磨面,比用水车、水磨便宜,用人来拉犁,比用牛拉犁便宜。
于是技术退化,各种水力、风力、畜力工具闲置,更别说蒸汽机械的运用,因为烧煤机器的使用成本远高于低成本的人力。
人力越来越便宜,所以百姓的收入越来越低,为了活命,只能忍受越来越低的工钱,勉强果腹,没有余钱去买什么商品。
那么,商品的销路越来越差,连带着大量工场、作坊开始倒闭。
商业、制造业萎缩,货运需求下降,大量火轮船停工、火车车次减少,造成大量务工人员失业。
他们本来就没有土地,全靠工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失业后陷入绝境。
与此同时,烧煤的机械动力被低成本的人力取代,耗煤量、耗铁量骤跌,需求的萎缩会让大量煤矿、铁矿倒闭,矿工失业,同样陷入绝境。
再有,即便不考虑土地兼并,因为快速增加的人口导致人多地少,实行授田的均田制维持不下去,名存实亡。
均田制完蛋,意味着府兵制也跟着完蛋,朝廷军制为之大变,大量青壮无地可种,也无兵可当,因为府兵要自备兵甲作战,可人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如何自备兵甲
最后,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各地州县流民越来越多,他们徘徊在田间地头,徘徊在街头巷尾,蜷缩在街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看着过往行人,双眼冒出熊熊火光。
遍地干柴,些许火星就会点燃,于是烽烟四起,盛世不在。
这一切,不会太远,也就三四十年而已。
届时天下户数,大概接近两千万户,一亿人,宛若一个高高的门槛,如果跨不过去,天下就会大乱。
因为那时的粮食产量和耕地,根本就养不活这么多人。
与会的三高官官、两院院士、谏议院平章、参政,看着这冰冷的“比赛结果”,
第六百一十九章 地位
工商业者的正当权益是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前,要确定一件事:工商业者有正当权益么
没有。
士农工商,工、商居后,商尤甚之,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都很低,多被历朝历代统治者列为贱籍,不仅在地位上贬低,还特地限制衣食住行,不许穿稍微好一点的衣服。
为了彰显商人的低贱,甚至于衣着都有规定:只能穿白衣(不染色的素色布衣,不单指白色衣服)。
以至于魏晋时期,商人又有“白衣”的代称,这就是因为当时的朝廷,规定商人只能穿白衣。
三国时,吕蒙白衣渡江偷袭荆州,就是让人装扮成往来于大江南北的商人,为了诓骗沿江烽燧守军,所以才清一色身着白衣。
所以,法理上被视作贱民的商贾,地位和奴婢一样,等同于牲口。
朝廷处置民间商贾,生杀予夺,随心所欲,正如主人处置奴婢般,怎么处置都是理所当然,所以商贾哪来的正当权益
历代朝廷大多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道理很简单,没有农民就没有粮食,所以必须重农。
商贾重义轻离别,又哄抬物价,十足小人相,不劳而获却可暴富,若放纵的话,人人跑去经商,谁去耕地自然是要抑制的。
然而,重农抑商中的商,实际上却是民间工商业,国家专营的工商业,从来不会抑制,因为诸如盐铁专营这类“商”,可以给国家带来巨额收入。
那么,实际上被视作贱民的商贾,其实就是没有根基、靠山的民间商贾,而那些勾搭上权贵的豪商巨贾,一样住豪宅、妻妾成群,锦衣玉食,一样是人上人。
政事堂内,平章、杞王宇文理,对历代实行的重农抑商政策进行概括,他认为历代朝廷抑的“商”,其实主要是抑制民间工商业。
工商业对于国家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没有那个朝代禁工商业,但正是因为一些工商业可以获取大量利润,所以那些有赚头的行业,基本上都被朝廷想办法“专营”。
这种专营,要么是制度性的,譬如盐、铁专营,只许官府经营,不许民间插手。
要么是另类的专营,那就是让“听话”的少数豪商垄断经营某个行业,譬如高利贷。
一个例子,在高氏齐国统治两淮地区时,能在两淮地区大规模放高利贷的商人,都是和京城权贵勾搭的胡商,相比之下,本地出身的高利贷者是被抑制的。
至于利润一般但不可或缺的手工业,历代朝廷多以官营的方式,将手工业者单独编户、集中安置,如同使用官奴一般使用这些人。
宇文理认为这就是所谓“抑商”的实质:朝廷将利润丰厚的行业实行“专营”,然后压制民间工商业的发展,并不是真正的全面抑制工商业活动。
通过各种门槛,将民间商贾隔离于有利可图的工商业活动之外,确保朝廷的收入。
历朝历代采取这种政策自有考虑,然而,时代不同了,现在,朝廷不可能抑制民间工商业,且不说别的原因,就说一个事实。
宇文理宣读了一组组数字,这些数字都是有司统计出来的,各种数字表明,快速发展的民间工商业,吸纳了大量无地闲散劳动力,并且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向朝廷缴纳了大量的税。
民间工商业缴纳的税,所占朝廷财政收入份额,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而对外贸易的商品之中,工商业的产品所占比例也越来越大。
另外,民间工商业吸纳的劳动力,初步统计,已达到一百一十万户左右。
这其中,大多有两到三个人务工,靠着务工而不是种地赚钱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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