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朵小葱花
占天殿因今夜云渊即将踏上北冥山之途而显得过于安静,殿内没有一人,就连守夜的小仙都全部被调走。一根针落地也极具清晰,无声的恐慌蔓延着陵泽的身躯。
这儿安静的不像话,必然是在筹备些什么。
陵泽匿了气息,找遍了占天殿的每一间厢房,寝殿,都不见他想要找的人。不仅如此,就连夜北都不见了踪影,茗荷更甚。
陵泽寻到了他先前送夜北的那一堆仙药,四下翻找,最后果不其然,未出他的预料。
那日他送给夜北诸多的丹药里,现下独独少了凝神与血凝两味。在他算来,会用到这两味的,除了重聚魂魄后的云渊,不会有别人。陵泽起步走到大殿,在天池四周观望,心中已有了数目。
占天殿的暗阁大门被夜北搁在天池中,陵泽也是早有耳闻。可惜没有夜北,谁都进不去这暗阁。
陵泽同时匿了自己的身形,在此等候。他除了每日去找槐彦,也观察占天殿许久。若云渊没死,天帝最有可能就是将他藏在夜北这处,并留茗荷照顾。天界中,唯有夜北与茗荷不会出卖云渊,更不会嫌云渊是个累赘。
第31章
须臾,陵泽便见天池的水面有波澜泛起,层层涟漪波动,随即开了一道门。
他将自身气息藏得甚好,退后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
占天殿暗阁的门果然是藏在天池中,下一刻,夜北从池水搭建的洞穴中缓步走出来。他走的慢却焦急,一条腿轻跛,后头跟着的是茗荷,还有一只用术法抬起的木轿。那轿子简单,像是几根方方正正的木头拼组,盖着一块幕布,从头至脚包裹。
这是遮天帘,三界之中无人可探它内里之物。
咚。里头传来一记闷声,像是手腕磕到木楞上。
“星君,能不能掀开一些透透气。”茗荷贴身照顾云渊多年,最知道云渊受不得什么。遮天帘不透气,云渊现下又是凡体,不了受些苦。
“出了天界便好,快走。”夜北拍了拍轿子边角,“你熬一熬。”
陵泽是想一路尾随,以他的仙术,还不至于让夜北发现他。到时知道云渊被他们藏去何处,再去告知陶桃来寻人也不迟。夜北身为占天殿的星君,必然不能长久离开天界。等那时,云渊身侧诸多就只有茗荷一人,算是好对付。
只是陵泽想归想,却没料到他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跟了个陶桃。
轿中的云渊被闷得喘不过气来,闭眼凝神,不巧体内仙骨与凡体肉身相冲突,令他呕出一口血。暗阁中避世四百年,今日刚踏出一步便被天界强烈的仙气扰的不能休宁。怪不得他只有去北冥山吸食天地灵气才能活命,他这副身子,若留在天界,怕是迟早要自我吞噬。
仙骨与凡身相互争夺,维持不过几日便会腐朽。
暗阁中,夜北秉去了大半仙气才使得云渊没太难受。
他闷声咳嗽,熟悉的声音落入陵泽耳中,同时,也落进了陶桃的心里。
轿子还未踏出天界大门一步,便戛然而止。夜北的术法被阻断,那顶轿子稳当地落在地上。因今夜云渊要出行去北冥山,夜北同天帝打过招呼。此刻这条道路上,没有一个巡查的天兵,静谧的夜色使人周身发寒。
“谁?!”夜北惊呼回身,赶忙挥手施法,想在云渊的轿子四角搭个屏障。
可惜,他的动作终究慢陶桃一步。
桃花香气浮动,紫蝶偏若惊鸿落在轿顶,轻轻扇动幽幽冥色的翅膀,先一步占领了此处,落下结界。顷刻间,遮天帘被它们撕的粉碎,悉数化为零星点点吞入肚中。夜幕无声,星光由着紫蝶的轻澜,散发着浅薄的桃香,落在了佝偻着身躯微微咳嗽的云渊肩头。
下一刻,其中一只紫蝶幻化身成人,吻住了云渊的唇。
是一方天地无暇,秀靥偷春。
云渊口舌干燥,对方惦念的指尖划过他的鬓角,吞咽他的思念。
朝思暮想,意念休休。
来人是他的陶桃,是他的小桃花。
他张口,眼眶发热,如数眼泪含在眸中未曾掉落,便先声哽人:“陶桃。”他一如初时,带着檀香与水墨,融着万般温柔陷入陶桃的梦魇中,一步步驱散那些冷暖自知的背离。他的爱,曾同暮里云烟般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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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及。
今朝,陶桃与他一笑,满含氤氲,如一汪哭泣的春池。
诸多柔情似骨,容不得他人参进一步。陶桃的袖里带着香,肌肤光洁无痕却是冰凉,他的眸里有数不清的眷恋,仿佛这是一个梦。但即便是梦,他也不想将云渊留于此地。紫蝶偏偏,掀起无形的清风,飘落了桃花瓣瓣。
无论夜北呼喊什么,都难以靠近他们一步,暗里也有陵泽不动声色地施法阻拦。
陶桃以结界为守,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云渊。而云渊此刻是凡体肉身,抵不住这强烈的妖气,还未说什么便昏迷过去。
天未亮,妖界婆娑殿内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枯槁纤纤,燃起久违的光。内殿重纱帐帘,迷影撩眼。
都知妖王不爱亮堂,显少会在夜里点灯,引的不少小妖惊慌。有的甚是去禀告了渠高,颇有小题大做之势。渠高的住处与婆娑殿算是有一段路程,小妖脚程慢,渠高来的速度及不得住在近处的丫头。
她看似十四五岁的身高,年纪却有个六百来岁。丫头生来是小骨种的麒麟,如何也不会长大,倒得了便宜一直被陶桃当做妹妹来看待。因此得了好,她便也亲近陶桃。若陶桃有何事,她最为关心。
今晚,刚漏过一阵雨。
她披着一件外衫便来敲门,里头虽亮着灯,却莫名的安静。丫头不安,唤了陶桃两声。好一会儿,才见陶桃姗姗来迟地开了半扇门扉:“何事?”
“夜里见王寝内的灯亮了,便来关心一下。”
“正好,让人去备些桃花酥和热茶过来。”陶桃额角有细汗,两颊稍红,眸子里也明亮。他的嘴角说话时是上扬的,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而内殿里,点着檀香,云雾缭绕间传来一声低低地唤呐。
唤的亲昵,喊的是:“陶桃。”二字,充满呢喃缱绻的语调,堪似情话。
陶桃未同丫头多语,转身应道,声色婉转,是不曾有过的温柔。丫头听得痴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待得陶桃又紧闭了门,才回过神来。脑中来来回回都是陶桃那张面色润红,唇有雨泽的勾人样貌。
她转身,不禁羞涩地露出一抹笑。王高兴,她自然也欢喜。
来迟一步的渠高匆匆过来,掠过了一脸痴色的丫头,正要敲门,反被丫头的麒麟尾巴勾住了臂膀:“王屋内有人,切勿叨扰。”丫头说的暧昧,谁人都听得出屋内之人与陶桃所做何事,供人浮想联翩。
“我闻着了一丝仙气,许是天界的。”
话罢,天又漏雨。
落在渠高的盘结的发髻上,他抹了一把脸,懊恼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渠高初见陶桃时,是在陶桃六岁那年,苍寻胜战回殿的庆功宴上。小小的陶桃被妖后换上一袭浅色的衣衫,像桃花初绽时的姿态。彼时的他害羞的像个小姑娘,躲在妖后的身边,怯怯地看向四处的功臣。
也留给渠高难以忘怀的一幕,以至于记了数百年。
那年的庆功宴中,敖冽也在。他最是品行开怀,上前托举起小太子便夸赞,是夸的他天资聪慧,也是夸的他样貌惊人。话语间,敖冽的目光辗转几次留恋于妖后。小陶桃被他举着,忽而皱紧眉头在他脸上狠狠踹了一脚。
唐突地留下一个脚印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敖冽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却一纵而逝,也随着众人大笑。
只不知随后,他会将这一脚还给陶桃,并卸了他的肉身,灭了他的全族。妖界皆说敖冽恶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却只有渠高知道,当年那一脚,令心肠狭隘的敖冽记得深刻。加上篡位需斩草除根,所以便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来诛杀小太子。
庆幸,陶桃因妖后拼死相护,躲过一劫。
多年苦练磨难,小太子也长成了新的妖王。他为先妖王复仇,为妖界重整,可却再也没如六岁那年一样笑过。他的苦,何人能知,何人能历。
渠高望他欢喜,却不想是由天界的人给他欢喜。渠高听闻过陶桃的情劫,即是劫,又何为情?
与此同时,来妖界的上仙还有一位,便是陵泽。
他算是常客,日日来,也不厌烦。妖界与天界素来有隔阂,但陵泽与陶桃交好,他进出妖界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且妖王默许,其余也无人敢有意见。只是他来了,也不做什么,每每来了便寻槐彦。今夜他来的迟,槐彦屋里的烛火已灭了。
陵泽怕扰了他的睡梦,在外头的院落里坐下。石上放着一套杯具,还有一壶凉茶。陵泽轻声倒了一杯,后头的门也打开了。
“今日怎么这么迟才来?”
“有事耽搁了。”
槐彦拿着一件外衫,给陵泽披上,担心道:“你身子还没好透,更深露珠的,为何……为何不进屋找我?”
陵泽想握他的手,又恐自己冰凉的掌心惊着了他,便动了动指尖笑道:“我以为你睡了。”
“睡了就喊醒我,少睡一会儿又不打紧。”
倒是槐彦,红着脸去抓陵泽的手,捂在手中搓`揉。怕是任何一个亲昵的动作都能让他面红耳赤,陵泽也不忍戳穿他,便由着他这般变扭地拉扯自己。直到两人进了屋,关上门,陵泽才倾身抱住了他。
“槐彦。”
“在,我在呢。”
陵泽琢磨着明日陶桃便会发现云渊的异样,送他去婆娑河,到时自己能随着一起去。就在槐彦耳边喃语,问他:“我剜了仙骨来妖界陪你好不好?”
“会疼吗?”槐彦下意识地回问。
陵泽摇头,清冷的眸子里溢满了温和:“我不怕疼。”
割尾之疼都熬过来了,一副仙骨算什么。
“我能认识你,已是颇大的庆幸。你剜不剜仙骨,来不来妖界,都无所谓。但倘若有一日`你来不了妖界了,我就会去天界寻你。”槐彦抱紧了他,嗅着他发间的气息,沉醉道,“不知为何,我见你第一眼便倾心,好像我们已经认识许久。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要去想时,又觉得脑袋发涨,丫头笑话我说这是无病呻吟,也是妥妥的相思病。”
怀里的人沉默不语,垂下眼帘不作答。
槐彦吃了冷门羹,不好意思地抿唇:“我倒不懂什么相思病的,我只知道,今日`你不来……我便睡不着了。”
说到此,陵泽忽而啄了他的一口,轻轻的在他的脸颊边,语调暧暖:“真的?”
槐彦突然想起一句话少年不识爱,一见相思便误了终身。
这句戏文是槐彦曾前在人间时听到的,他扒在那戏台子下,与若风吃着桌台上偷来的瓜子花生,细细碎碎地品着这出戏好否,坏否。唯独听到这句,他百思不得其解。世间能有什么相思替华年,可令人一见误终身。
又是什么楼台水月,叫人忘却前尘,只想同眼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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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相好。凡尘花花绿绿,草木皆有意思,为一人舍弃全部又是为何?
今时今刻,烛火微微。他甚是莽撞少年情窦初开,终于明了这句戏文的意思。
槐彦干咽着动了喉结,悸动到肩膀都发颤,连狐狸尾巴都随着羞红了:“陵泽,你为何会喜欢我?”
“那你又为何喜欢了我?”
“我是一见钟情!”槐彦即刻道,唐突青涩,牵扯出满腔痴情。
陵泽扬起嘴角,笑的温柔,他牵着槐彦的手到了床榻前,转身为自己宽衣解带,露出一方细腻白`皙的肩背。动作厮磨缓缓,落指成香。他们是两情相悦,何须做作。
灭了烛火,屋内暗香浮动。
是催情,也是春眠不觉晓的巫山云`雨。
槐彦初尝禁果,一双眸子微红,眼角都晕染了痴缠。他喘着粗气伏身在陵泽胸膛上,赤裸的爱意终包裹不住,坦荡显露无疑。陵泽承接的用力,顾不得疼,也顾不得欢。他只想与槐彦天长地久的好下去,行及时之乐,饮来时之苦,再不分离。
长夜漫漫,槐彦睡在陵泽身侧,而陵泽凝望他良久,在他耳边低语:“我是日久生情,融心融骨。”
第32章
云渊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他饮过热茶,吃过一块桃花酥,闻着檀香昏昏欲睡,没同陶桃说上几句话就沉沉入梦。陶桃就靠在他身侧,拂着他的脸颊瞧他,一个晚上都没闭眼。云渊鼻若悬梁,颊似玉无暇,清风若过,也撩不起云渊的一丝仙雅。
陶桃在天界呆过,在妖界也风光了,见过不少莺莺燕燕的绝色佳人,莫名觉得他们皆比不上云渊的一声喃呢梦呓。
听的陶桃心中酥麻,比不懂世事的孩子吃了蜜糖还欢喜。
他探身亲了亲云渊的眼角:“醒啦,早点备了红豆粥。晓得你喜欢,昨夜就闷起,还放了桂花蜜。”他起身,先端了茶水来给云渊漱口,又亲自伺候他梳洗。小妖将刚盛出来没多久的红豆粥呈上,袅袅地冒着热气。
“你尝尝好不好吃?”陶桃舀起一勺放在自己唇边吹温了才小心递过去,他们就像没有分开过,举手便是熟悉的动作。
云渊不是很饿,也全然没有吃东西的心思。他乏的很,靠在床榻边延皱紧眉目,胃里翻江倒海,不舒坦的很。
看出了他的异样,陶桃慌忙放下碗勺由后抱着他,掌心缓缓地给他输送灵气。
他曾占了云渊近一生的修为,如今渡回一些,云渊体内倒也坦然接受,没有排斥的样子。带回云渊后,他整夜都在为云渊调理气息,可惜无用。云渊的身子羸弱,经不起颠簸,修为的渡给对他来说也只能缓一时之急。
“怎么会这样……昨夜输入的修为一点都没了。”陶桃焦急地想再输,却被云渊按住了手。
“不必再力,都无用。”云渊嘴角咳出一点血沫,靠在陶桃怀里,闭目道,“天帝重聚了我的仙骨,骨生肉四百年,才生了一具凡人之身。我的仙骨与肉身不合,需得灵气充足的地方才能再次修炼成上仙。否则,它迟早会溃败。”
云渊将陶桃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一碰即知。那虚弱的心脉,随着陶桃的掌心传达清晰,这真真是一具凡人的肉身。稍稍一碰,便可灰飞烟灭。他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云渊上仙了。
他是个凡人,空有一副仙骨的无用之人。
“骨生肉……”
陶桃怔愣,他知道骨生肉有多疼,他受过,却不想云渊也受过。且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整整四百年。如此漫长的时间,经历年复一年的春去冬来,薄冰不融雪,烈火不遇雨。这般绞心挖肠的痛,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蓦的,陶桃生生落下几滴滚烫的泪珠子。
痛在云渊身上四百年,也理应在他心里刺上四千年。
云渊见他失魂自责,伸手替他抹泪,满心爱怜却不得不将这些话道出口:“天帝为我聚了仙骨,趁他动怒之前,我需得回去。”
“你,你要回去?”陶桃木讷,没反应过来云渊说的话。
“是,我需得回去才行。”
“可我若送你回去,他们便会将你藏的好,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你,真要回去?”陶桃心知肚明,若他放手,此生有没有缘且就另说了。他循着云渊的目光,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孤影伶仃的,让人我见犹怜。
若以前的云渊见了,定是小心呵护,守他至珍宝。现下,云渊颔首,忍痛一句:“要回。”
陶桃顿了顿,觉得心里头刺辣辣的疼。他哀伤地瞧着云渊,昨夜还好好的与他温存的人,今早一醒来,便换了个人似得,只想离开他。陶桃眼底含满了泪,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妖王,他失魂落魄地嗔喏:“你又不要我了?”
这并非云渊本意,他如今连个小仙都比不得,要是天帝真做出什么事来,他护不住陶桃的。他是个累赘,是个包袱,他会连累陶桃。且最糟糕的是他都无法同陶桃一起承担这些苦楚与磨难。
云渊知道陶桃接受不了再次分别,便用他的妖界来劝他。
“你为了妖界,不惜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历身亡命劫与情劫。九死一生,才换来今天的局面。何必为了我,将这一切再次葬送。”云渊松开了他的手,捂着胸口嘶哑咳声,“我去北冥山,需花千年时光,才能修回仙身。”
“一千年?我连四百年都觉得煎熬,你却要我与你分开千年?”
“陶桃,如今的护不住你,只会害了你。”
“淮大哥,我何须你护,我如今……”
我如今……有着你近乎全部的修为,妖灵强大到令天界都退避三分。世人避我,惧我,我再不是你那朵纯善无知的小桃花了……
可说起来,便是我吃了你的修为,害的你魂飞魄散,才有了我今日的霸道。
对,是因此,我才重塑了肉身,唤醒了妖灵。是我牺牲了你,才得此繁华。
陶桃夷由地扇动扑扇般的睫毛,话语戛然而止。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内心是愧疚的,也是惶恐的。甚至都不敢闭眼,生怕错漏了云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痴迷的看不够,对方却执意的要与他分开,仿佛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积压的情绪瞬间崩塌,陶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顾一切地笑来:“你定是在怪我?”
怪我布局,怪我将你拖入这情劫与亡命劫之中。
他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烫似三月灼灼骄阳,落在云渊的脖颈上,浸湿了他的衣衫。陶桃抱紧他,哀求着告饶:“我错了,淮大哥,我真的错了。你留下来,要我的命我也给,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云渊并非此意,压着满腔的疲钝,吃力道:“陶桃,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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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怕天帝……”
还未说完,便被陶桃生硬打断。
“天帝那老东西不敢声张!他为你重聚仙骨,本就是毁了天界条规!世人都以为你死了,如今你在我这里,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要人!淮大哥,你若慌他,大可不必!我妖界还未惧天界到此等地步!”陶桃很是激动,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的话。
云渊看在眼里,将诸多道理都咽回了喉间,只轻轻抚了他的脑袋。
“淮大哥,是不是如今的我,你不喜欢了?”陶桃可怜地瞧着他,转眼又恢复了往日的纯糯,痴痴地湿透了两颊,透着泪花,声色着实惹人怜惜,“我真的知错了,你不要回天界,不要去北冥山。妖界的婆娑河不比北冥山差,我们迁居婆娑河,我陪着你修仙身。好吗?”
四百多年前的生死别离,将陶桃伤的太深。只云渊说一句要走,他便害怕的浑身战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患得患失。
若此刻再拒绝他,陶桃便会多万分不安,将自己逼入绝境。这些年,陶桃是如何过的,云渊大抵是了解了。
他过的不好,很不好。
陶桃对他用情至深,愧疚埋心,此情已成了巨大的执念。所以云渊之前用单薄的仙力凝魂,就能轻易进入陶桃的梦境,与他相见。否则,就以陶桃的妖力,谁能擅自入他的梦,扰他的长夜。
如此下去,轻则伤心伤身,重则入魔。
云渊心疼的要命,顾不得其他想法,只伸手就握住过陶桃的手,顺从应他:“好。”
天界丢了个上仙,却说不得。
天帝知晓后,未动怒,心里头打着什么算盘夜北看不透。只觉得天帝虽会管此事,但现下似乎有另一桩事令他挂怀。夜北不好多问,跛着脚回占天殿。陶桃来时,他试过阻止,没想到妖王的妖力过于强大,使得他旧疾复发。
茗荷不在他身边,他踉跄几步便跌在一个人怀里。
夜北慌忙抬头,见着的是面色亮堂的陵泽。今日的他说不出的好看,如高岭之花绽了花骨朵,迎风摇曳,也不觉寒冷。
“星君,当心。”陵泽待夜北的态度客气不少,这让夜北更加怀疑陵泽与那只小狐狸有关系。
夜北站正了,面露惫色:“上仙气色不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是。”
陵泽未有隐瞒之意,淡淡地扬开一抹笑意,朱红色的衣衫衬着他的肤色皎皎,颇有倾世风度。他对夜北作揖,惹得夜北受宠若惊地要回礼,却被他抬手阻止:“多谢星君当年之恩,才有我今日之福。”他不好点破,因夜北从未说明,此事也不便说明。
两人话里有话,未挑即破。
夜北愣声,恍然大悟:“你与那小狐狸……”
陵泽伸出一指,抵在自己的唇间,声有柔骨:“嘘。”
此事是一桩秘密,不道破,便不在。夜北被他提点,也忙禁声。脑中来回思忆那只小狐狸的模样。生的倒是俊朗,声音也是好听。只若配起这活了数万年的陵泽上仙,还是差了一大截。世间佼佼者千千万,陵泽居然栽在这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狐身上。
且钟情了如此年数。
夜北不擅多问,主要是他与陵泽的关系也未亲密到可问的地步。
“我日思夜想,不知做何事才能报答。后头寻着了这个,望星君能下。”他从袖中取出一瓶麒麟血,是今早问丫头讨要的。为此,没少被若风奚落,“这是麒麟的血,恰能治你的腿疾。”
“如今三界中只剩下一只麒麟,听闻是在妖界。你去了妖界?”
“是。”
夜北心中动容,感激地接过麒麟血:“这东西甚是难拿,有劳上仙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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