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交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夏素吱
方其文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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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放心。”说完又担心说得不妥,闭紧了嘴。
“哎,我放心,仔有伴我就放心。文文给我剥个橘子吧。”
方其文连忙起身剥了个橘子递给奶奶,看摆放水果纸巾等等的小桌子有点乱,又顺手理起了桌子,爷爷这时突然睁开眼说了句:“男娃娃怎么生娃哦?”
方其文被唬了一跳,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盛之梧刚想开口,笑眯眯看着方其文拾桌子的奶奶接过了话茬埋怨:“干吗一定要生娃,两个人过着不挺好的……”
爷爷不服气:“我还惦记着……咳……抱重孙!”
“是女娃娃你也等不到抱重孙!不讲道理……哎……”
宋祺佑给两个老人倒了水喝。盛之梧看爷爷被奶奶噎得没声,几天来紧绷的神经难得松弛了点,好声说到:“您抱不到重孙,但多了一个孙子。”
方其文审时度势地小声叫了句“爷爷”。
爷爷听着,睨了盛之梧一眼,语气明显温和下来:“你从小歪理多,我看文文老实,你平时不能欺负他……”
方其文又叫了声“爷爷”,比刚刚那声声音大些,还有点鼻音。他有点想哭。
“行了,别声声地叫着了。你们别堆着站,我都看不到小佑脸了……小佑也过来坐,再说会儿话……”
“医生说要多休息,你听着仔们说就好,自己别瞎掺和……”
“你怎么净管着我……这会儿了还管着……”
“你哪会儿我都管着你……哎……我说太久话累了……文文呀,讲点你的事儿吧,怎么和我仔认识的啊……”
30
宋祺佑完成了护送方其文的任务,当晚就离开了。方其文陪盛之梧一起照顾爷爷奶奶,盛之梧夜里算是能稍微安稳地睡一下了。
许是知道了孙子有个贴心的伴,不再是一个人,老人们踏实了些,神看着也好了。方其文不算伶牙俐齿,但乖巧懂事,话都挑老人喜欢听的说,盛之梧躲在老人皱缩的笑容里,顽强抵御未知带来的恐惧。
盛峰是腊月十四到的医院,进病房时爷爷正在输液,疼得很,方其文絮絮叨叨说着话努力分散老人注意力。盛之梧也在盯着老人,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护士,还是奶奶最先发现盛峰,高兴地叫了声:“峰儿啊。”
盛之梧一怔,方其文噤声,爷爷开口责备:“臭小子,现在才来……怎么不再晚几天直接给我们送终……哎哟……”
盛峰快速地瞥了盛之梧和方其文一眼,接过话说:“把这想法吧,您这气神可如不了您的愿。”
“臭小子……”
方其文听盛之梧说过,盛峰是那个年代极其罕见的独生子,无怪爷爷嘴上骂着,但谁都看得出他心里和奶奶一般高兴。
“嘉嘉没有来吗……”
“嘉嘉今年高三,课程忙,等她补完课,惠云会带她来看您的。”
林惠云是盛峰现在的妻子,盛嘉是盛峰和林惠云的女儿。其实嘉嘉和老人不及盛之梧和老人亲,也就逢年过节随父母来看望,但老人到了这时候,总是想看看小辈。
这些盛之梧没和方其文说过,方其文坐床头不明所以地听着,脸上挂着局促的笑,心里着急地想就这样见了盛之梧的父亲吗,要不要自我介绍。没想出个结果,奶奶替他招呼了:“哎,这里有个高二的孩子……峰儿啊,你见过文文没有啊……”
虽然早就把方其文的所有信息打探得一清二楚,盛峰还是正式地把他打量了一遍,说:“没,第一次见。”
奶奶无奈地“哎”了一声,可能是累了,没再说话。
盛之梧看盛峰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上前把方其文拉到身边,对老人说:“我和文文出去再买点水果,很快回来,你们有什么事记得按铃叫护士。”又客气地对盛峰说:“麻烦先照看一下。”
走出住院楼,盛之梧呼一口气,没什么情绪地说:“没办法,避不开了。”
方其文知道他在说盛峰,主动牵了他的手说:“现在以爷爷奶奶为主呀。”
“嗯。你当他是普通的长辈就好,比普通的长辈再稍微生分一点。不用顾忌他,我们俩是我们俩,他是他,和我们俩无关。”
方其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疼盛之梧,但也不希望爷爷奶奶病中看到子孙不睦,只低低地应了声。
好在盛峰不常待在病房里,他太忙,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来,除此外有事找医生护士也是他去跑,像是他也在刻意不与盛之梧待在同一空间。这样一来,虽做不到父慈子孝,但也算是相安无事,加上方其文努力不动声色地调节气氛,老人看着还算舒心。
到了腊月十七,爷爷奶奶都能喝下小半碗粥了,气色也更好了些。奶奶输完一瓶液后,和盛峰商量着:“峰儿啊……快过年了,我和老头子出院吧?”
盛峰皱着眉考虑,盛之梧却立刻反驳:“这神刚好一点,怎么就出院了?在医院待着多好,有个什么事医生护士就在边上,好处理些。”
奶奶摇摇头:“有个什么事还等得到医生护士么……在医院待着总不踏实,真有什么事,还是要在家里好啊……是吧,老头子?”
盛之梧着急:“这是什么话,您别自己吓自己。”
奶奶笑了,模样慈祥:“仔,我和你爷爷已经不存在……吓不吓的了……就是你,不要担惊受怕的……过来……”
盛之梧不想过去,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但不能没有爷爷奶奶。奶奶又耐心地叫了他一遍,他像小学毕业时那样无措地走过去蹲下,奶奶像安慰十一岁孩子那样凑他耳边轻声说:“文文很好,奶奶很放心……仔,我们回家……”
出院手续办好,当天晚上老人就住回了自己的家。盛峰联系了几个医生护士带着必要的设备一起住了进来,晚上还是盛之梧和方其文守在老人床前。
腊月十八,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天气还不错,小辈带着长辈在院子里晒了好一会儿太阳。奶奶讲起了盛之梧小时候的事,什么平地摔破了脸,什么和村里小孩抢麦芽糖吃,就是讲得很慢,很力,几句话后总要休息好一阵。
腊月十九,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天气阴沉下来,方其文在院里转了几圈找了几截看着还行的木头,给老人雕了些兔子小鸟的像。爷爷特别喜欢这个,看方其文的眼神都和蔼了许多,方其文看爷爷开心,又多雕了几个,磨破了右手食指。
腊月二十,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天气太不好了,上午刮起了大风,下午还下了阵大雨。爷爷挺不高兴的,去不了院子,只能在阳台往外看看。盛之梧想到要不要让老人分房住,这样如果出了什么事不会相互影响,但转念又想,老人在一起作伴,生的欲望或许更强烈。
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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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早上六点,天还没亮,方其文听见爷爷的哼哼声醒了,起身去厨房做鸡蛋小米粥。盛之梧也醒了,方其文端来粥后他喂爷爷吃下去小半碗,服侍爷爷又睡下,看到方其文愣在床尾,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方其文回神,有些艰难地回了个口型:“奶奶……”
盛之梧脑中“轰”的一声,手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勺子碰着碗“噔噔”地响。方其文忙去接过碗,盛之梧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惊动到爷爷,倾身去听奶奶有没有呼吸。
可他太慌张了,耳朵里只有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他直了身轻手轻脚出门,一出门就疯了似的跑向医生的房间,找完医生又去找盛峰,盛峰往老人房间去的时候,他瘫坐在了地上。
方其文示意医生爷爷还在睡觉,医生把爷爷轻轻地抱到轮椅上。爷爷被闹醒了,含糊地问怎么了,方其文轻声说,今天天气好,推您去院里晒晒太阳。
爷爷笑了:“小兔崽子,骗我……天还没亮……哪儿来的太阳……”
方其文看到了坐在盛峰房门前的盛之梧,张口就要哭出来,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了才说:“待会儿天就亮了……天气预报说今天大太阳,我带您去看日出。”
爷爷不信这话,问:“我老伴儿呢……”
“奶奶睡着呢。您昨天不是怨没能去院里吗,今早又醒了一次,就先单带您一个去院里,让奶奶再睡会儿。”
“兔崽子……嘴真甜啊……”爷爷叹了口气,“我和……我老伴儿分开了……”
方其文步子踏错了,左脚踩右脚上,不知道爷爷是单纯陈述事实,还是觉察到了什么意有所指。他不敢吭声,怕声音暴露情绪,可爷爷还是拉着他说话:“文文啊……”
“我在,爷爷您说。”
不过老人没能说话,剧烈咳嗽起来,方其文慌了,压着声音喊医生。盛之梧听到了,猛地坐起来跑去叫医生,一进房间看到满屋子哀容,愣了愣,又反应过来,喊:“去看爷爷!文文刚刚喊了医生!在正堂!”
正堂里的爷爷咳过一阵,听到盛之梧在房里嚷嚷,虚弱地问:“小梧喊什么呢……咳……咳……吵……”
方其文还是压着声音,不敢惊着老人:“叫医生来给您做今天的检查呢。”
“这才……几点啊……咳……刚才的话……还没……”
爷爷倏地没了声音,医生后一秒带着医疗器械赶到,把他推到了一个插座旁边。方其文没忍住哭了。
盛之梧看到方其文的眼泪,知道晚了。
“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没……没有,他……他要说的,没……没来得及……”
“你别哭,乖啊。”盛之梧把方其文抱进怀里,“爷爷之前和你说了什么?不着急,你慢慢说。”
“爷……爷爷之前在轮椅上问我干吗,我……我说带他晒太阳,他醒着,知……知道天没亮,说我骗他,说他和奶奶分开了,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奶奶走了……”
医生在不远处做手势,示意没救回来,盛峰快步走过去,留盛之梧抱着渐渐停止哭泣的方其文。方其文对盛之梧说要坚强,盛之梧笑得很难看,说我都没哭呢,很坚强了。
然后盛之梧就开始掉眼泪了,笑得很难看地掉眼泪,方其文的毛衣湿了一片。
按村里的习俗,葬礼要办七天六夜,前三天亲朋好友来烧纸点香,第三天还要选墓址,第三天夜里要请人哭丧,第四天作法,三四两天要把墓地筑好,第五天出殡,第五六七天摆酒席。
宋祺佑和时喻苏第一天下午就到了,烧捧纸,上炷香,磕三个头,就开始帮忙张罗,接待远的近的亲戚朋友,把自己当爷爷奶奶的亲孙子。林惠云带着盛嘉随后也到了,小姑娘睁着大眼睛茫然看着断续哭成一片的人,也掉下眼泪,又悄悄擦去了。
空气中都是焦味,盛之梧肿着眼睛机械地回答各种问题,接各种安慰。
晚上要守灵,邻居们知道这家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熬六夜怕是要把身子熬坏,都主动轮流帮忙。前半夜有人打牌打麻将,后半夜打不动了,就聊天赶瞌睡。
第三天晚上哭丧,直系子孙及其家属要跪着听,盛之梧是孙子辈,几乎跪了全程。夜里守灵的人数够,盛之梧却怎么都不肯休息。时喻苏看不下去,叫方其文劝盛之梧睡一会儿,方其文踌躇了下上前说:
“你刚刚跪了太久,还是休息一下吧……明天作法的时候不是还要跪吗?”
盛之梧不愿说话,颓靡地摇了摇头。
方其文想着他前两天晚上都是彻夜未眠,心疼得不行:“爷爷奶奶不会乐意你把身体弄垮的。”
盛之梧瞟了方其文一眼,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什么?”方其文凑近去听,听到盛之梧懵懂地问:真的吗?
方其文捏了捏他手心,安抚小孩子那样安抚他:“真的。去睡会儿吧。”
躺在床上,盛之梧翻来覆去,说睡不着,方其文让他不要多想,闭着眼睛休息就行,盛之梧带哭腔地问,爷爷奶奶为什么不要他了。
盛之梧一直是优异的,高大的,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现下却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大孩子,哭也不敢哭得痛快,眼泪全往心里咽。
方其文却像是成熟了,用手轻轻拍盛之梧脑袋,说:“爷爷奶奶没有不要你,他们一起去没有病痛的世界了,一起去是因为能有伴。我们要像他们看到我们在一起很放心一样,对他们放心。”
“他……他们为什么不给我留句话就走……”
“该说的肯定都说过了,所以爷爷奶奶离开得很安详,没有遗憾。”
村里还是土葬,墓地在村旁的山上。出殡那天,“八仙”抬着两具棺材走在最前,紧接着是直系子孙,再往后是远亲近邻,全都披麻戴孝。鞭炮在全村放过一遍,白色的队列往山上走,下葬,放鞭炮,堆土,放鞭炮,子孙磕头,放鞭炮。
鞭炮共放了好几轮,每轮人都散一点,也有些忙着回去布置酒席的。最后一炷香上完,坟前就只剩了盛之梧方其文宋祺佑时喻苏,还有盛峰和林惠云嘉嘉。
山前的田埂只够单人走,七个人无言地排成一列。苍茫间只有他们七人,不管他们自己承不承认,这是或亲情或友情或爱情的最亲近的关系。
盛之梧走在最前面。刚刚磕头时他祈的愿是,爷爷奶奶在那边一定要互相照顾,也保佑他的爱人和朋友,都平安无虞。
磕头时哭过了,这会儿就不再哭了,以后也都尽量不再为这哭泣了。生死面前,人都脆弱又坚强。
31
腊月二十八,盛之梧方其文和时宋二人一起回了s市,老家的房屋田地等事留由盛峰处理。
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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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里,盛峰曾找过盛之梧想要进行交流,盛之梧当着他妻女的面不好太过冷漠,就礼貌地拒绝了。盛峰之后没再做尝试,两人都当对方透明。
倒是方其文惴惴不安,做了亏心事般一直躲着盛峰,不慎撞到盛峰凌厉的目光就会发抖,回到s市才稍稍松一口气。
满市都是年味,盛之梧心底却还是大片荒芜。方其文整理着冰箱,忍痛丢了很多不能吃了的菜,冰箱也荒芜了。
方其文帮盛之梧戴好围巾手套,牵小孩一样牵他去超市。手套还是两年前方其文织的那双,从两人没在一起戴到两人在一起;围巾是在一起后方其文织的,织了很多条,这条驼色的盛之梧最喜欢。
盛之梧看自己被当小孩一样对待,笑了笑,也没抗拒。他并没有伤心过度傻了,只是累了。
方其文第一次进超市时,对所有的东西都陌生,唯独熟悉手推车。这次手推车交给了盛之梧,方其文在旁边边走边问着:“大白菜要买几颗?”“买点饺子皮回去包饺子怎么样?”“吃白菜猪肉馅还是芹菜牛肉馅?”
盛之梧笑:“都行。”
方其文看盛之梧一眼,神色里有些担忧,走到冷冻区想到:“今天吃火锅怎么样?你们公司之前不是发了一个专门做火锅的锅吗?我们买点底料酱料,买点肉,自己做火锅吃?”
盛之梧揉揉他的脑袋:“都行。”
方其文低着头,近乎哀求地说:“你别‘都行’呀……”
盛之梧松开推车,两只手捧着方其文的脸认真道:“你别担心我,我没事。说都行是因为……真都行,你做什么都会好吃的。”重新推着推车又补充:“并且我饿了,中午在飞机上没吃饱。”
方其文本来还在分辨盛之梧说的是真是假,一听他饿了,立刻管不了那么多地从冰柜里拿牛肉羊肉丸子。盛之梧看他都没看价格,凑过来漫不经心地开玩笑:“这么多,可贵了吧?”
方其文一愣。
盛之梧看他傻站着,继续逗他:“我刚看一女生坐这车里,她男朋友推着车,你要不要也坐里面,我推你?肯定好玩……”
方其文蹙着眉像木偶似的一顿一顿扭头看盛之梧,眼睛红红的。
盛之梧多久没开玩笑了?从腊八那天接到说爷爷奶奶突然呼吸困难的电话,到现在?
盛之梧看方其文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阵仗,把他抱进怀里,叹了口气:“怎么要哭了?别人该以为我大过年的还教训小孩呢。”
方其文在盛之梧怀里猛摇头,哽咽着问:“我刚刚看到有红纸卖……要不要买……你剪窗花……”
盛之梧又叹一口气,叹完笑了笑说:“好啊。”
方其文最后还很小资地买了一束漂亮鲜花,结账时才懊悔地谴责自己,不过一年半好的不学学会乱花钱了。不过盛之梧看到花很开心,问他这是什么花,方其文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知道。
盛之梧“哈哈”地笑起来,说没关系,家里正好有花瓶,回去可以摆上。出超市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清花的模样,但能闻到花香。
方其文肯定把很多技能点点在了烹饪,火锅都做得美味,底料的量把握得恰到好处。盛之梧大快朵颐,惹得方其文忍不住提醒他慢点吃,别噎着。
盛之梧吞下嘴里的牛肉,问:“你知不知道盛氏集团?”
“什么?”方其文匆忙转换频道,“盛氏集团?好像听说过……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吗?很有名的那个?”
“应该是你说的那个吧,不过它不止做房地产,传媒,金融,科技,医疗……什么领域都沾点儿。”
方其文没什么概念,拖长音“哦”了声,突然又笑得眼睛弯弯:“它也姓盛!”
盛之梧夹起一颗包心鱼丸:“对,董事长是我爸。”
方其文傻眼。
同时回忆了下,盛之梧讲述他童年至少年的故事时确实只用了“爸爸”“妈妈”这种称呼,并没有明确说过他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饭桌上诡异地沉默了会儿,方其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是不是……特别有钱?”
“咳……”盛之梧被呛到,缓过来笑着说,“你不知道这样一个集团的董事长的身家是吗?我还以为你不说话是在消化自己不小心嫁入豪门这个事实。”
方其文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我知道会特别有钱啊,就是不知道有多有钱而已。”
“大概就……可以供他的子孙好几代不工作也能住别墅开超跑天天吃米其林三星……哎,其实我没具体算过这样过一辈子要花多少钱,这么说会不会有点夸张?或者不够夸张?”
方其文没回应,他再次傻眼了。其实从之前盛峰专门请医生到家里照顾爷爷奶奶他就猜到,盛峰肯定很有钱,只是在他的观念里,盛之梧已经很有钱了,他想不到还能怎样更有钱。
但他听到能买得起别墅就知道了,这大概是他想象不到的世界。阿爸阿妈为做一栋新房子辛苦打拼了好几年还没做成,盛之梧在z市的房子也还在还贷,现在这个房子是租的。
盛之梧看方其文发愣,不知道小朋友依然只把富有局限在“别墅”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神了。再有钱也是他的财富,不是我的。之前和你说过我在这儿有的房子,是盛峰让我初高中住的,上大学后我就再没回去过了。所以很遗憾,你没能嫁入豪门。”
方其文摇摇头:“不遗憾。”
盛之梧的手移到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其实我想说,他不仅有钱,还有势。以前顾虑着爷爷奶奶,他总不敢把我怎么样,现在爷爷奶奶不在了,我不知道他会对我施什么样的压。”
方其文紧张了:“他会对你怎么样吗?他不是你爸爸吗?”
“别担心。如果他想得通,就不会怎样;就怕他想不通,总觉得我到底还是他儿子,干涉我的工作和生活,就不太有趣了。”
“可是……”方其文底气不足了,“你就是他的儿子呀。”
“我不是。”盛之梧若无其事地否认,又略不安地提醒,“我说这些是希望你像我之前嘱咐过的那样,警惕陌生人……也不用太提心吊胆,稍微提高点警惕就好。”
方其文点点头,盛之梧有点无力地说:“如果他直接找我,我还能和他周旋;如果他找你,我不知道……”
方其文底气更不足了,他觉得在盛峰眼里,自己无疑是做错事不占理的那一个。他又想起“监视”,很是沮丧地强撑神:“没事的。你也不要担心。我会提高警惕,有什么事也能保护好自己。”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冒泡,气氛渐渐温暖,盛之梧拉过方其文的手在嘴边吻了吻:“我也会保护你。”
祝铃秀对方其文不回家过年还挺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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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是陪丧亲的盛之梧,但还是唠叨了几句,反复强调正月一定要回家。盛之梧剪了许多窗花,福呀喜呀,还找了吉祥话自己写了幅对联,方其文这才知道盛之梧还会写毛笔字。
虽然只有两个人,年夜饭方其文还是做了一大桌,盛之梧开玩笑说他在骄奢淫逸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方其文夹了一筷子鱼挑刺,挑完本来要给盛之梧吃的,听他这么说,赌气地把鱼送进自己嘴里了。
但盛之梧也没冤枉方其文,骄横完奢侈完安逸完,方其文并没有多少定力地跟着盛之梧上了床,把“淫”也给补上了。
客厅里春晚还在演着,饺子皮也还在茶几上摊着,窗外四面八方都是鞭炮烟花声,卧室里有呻吟和着。盛之梧把方其文两条直又长的腿搭肩上,冲撞得有些失控,方其文的呜咽也没能引起他的同情,反而激出了他心底的施暴欲。
万家灯火明亮,盛之梧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确定两个人团圆的真实性。
方其文嗓子已经喊哑了,脸上都是泪渍,白嫩的臀上也全是指痕,盛之梧还在握着他的腰往下坐,两人连接处一片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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