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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呵呵”武后轻笑,“退下吧”

    权策后退几步,转身出殿,武后注目他的背影,唯有叹息。

    方出重光门,便见大和尚薛怀义与武攸暨联袂而来,赶忙上前见过。

    “去休去休,洒家最近淡出鸟来,看你这副模样就不爽利”薛怀义袈裟一甩,径自离去,权策愕然,疏解大云经,怎的越疏解越暴躁

    武攸暨大笑,“哈哈哈,薛师日夜操心,又在数百高僧监视下,行止不得自由,看你满面春风,神完气足,难免心生怨尤”

    权策哭笑不得,气色好,竟也是一桩罪过。

    “大郎,我近日要回长安一趟,若得空,一道去伊水画舫一游,且看看芙蕖经营手段如何”武攸暨甚是热衷约花酒,找的借口冠冕堂皇。

    权策自无异议,满口答应。

    回到府中,直奔书房,书房中有些逼仄,人多,权忠、沙吒术和占星都来了,加上一直在权策身边护卫的绝地,无字碑各方头目到齐。

    自打有了占星,极为擅长易容之术,行动方便多了,权忠回府的频率高了些。




第56章 浪穹归化(终)
    永昌元年十月十五日,浪穹诏使团起行,声势浩大,四方馆黄旗插遍,清平大乐穆穆皇皇。

    行至安喜门,城门守正杜关山高举右手,勒令止步,大唐自有法度,即便是使团,也须抽检一二,验明正身,杜关山从使团队伍头,走到队伍尾,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个面皮白皙,躲躲藏藏的,停住脚步,顿了顿,快步走开,随便抽检了几个人,扬声下令放行。

    使团顺利出城,沿着官道北上,一路上,每隔半个时辰,便能见到一队兵马,或是东都千牛,或是千骑,或是左武卫,甚至是洛阳巡防捕快。

    “多加小心,保持原状,不得妄动”傍时昔眉眼眯缝着,传达了命令。

    上林坊,义阳公主府,权策未去送行,而是陪着母亲用早膳,权箩一岁多了,有些顽皮模样,眉眼间的骄傲不屑,越发明显,很是惹人稀罕。

    用完早膳,权策起身,来到义阳公主身边,端详着她给权箩喂食,眼圈见红,义阳公主看他一眼,很快转开,只做未见,“我儿今日无公务”

    权策也转开脸,揉了揉眼睛,“母亲,孩儿听说,吐蕃那边特制的蜡烛,售价腾贵,只要买到,便能赚到”

    “此事倒是属实,可惜采买不易,我儿何时关心起这些商贾之事可是要用钱帛”义阳公主平静回应,将权箩交给乳娘伺候。

    “孩儿不用钱帛,采买之事,孩儿设法试试,母亲不用寄望太多,多半不成的”权策笑得很难看,强撑从容,“此事,母亲记得转告父亲,看他能否帮上忙”

    “为娘记下了,我儿放心”义阳公主温声答应下来。

    权策向母亲跪拜告辞,走到门口,背对义阳公主,又道,“母亲,孩儿今夜与武侍郎有约,不回府用晚膳了”

    “好,切莫饮酒过甚”义阳公主叮嘱了句,一如平常。

    “孩儿遵命”权策哀伤难抑,大步流星离去,他不敢让义阳公主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其实,如果他回头,就能发现,义阳公主脸上,同样是泪流满面。

    母子连心,权策此番作态,她早能察觉有异,只是强忍着不问,作为母亲,不能为子女遮风挡雨的母亲,问什么,都只是多余。

    日暮时分,安喜门,杜关山下值,他去值房换了便装,军服随手抛在地上,恨恨地跺了两脚,破了这个大案,他不会再来这里了,丽景门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打了一壶酒,买了半斤红卤羊杂,回到住处,自斟自饮,干巴巴低声下气的生活他过够了,等到天亮,好日子就来了。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今日的酒水中都带着丝丝甜意,却是上头,几碗下肚,眼前开始朦胧模糊,定是那狗日的酒家,酒曲未曾酿好便兑水拿来售卖,待明日,爷们儿带人砸了他家摊子。

    摇晃几下,砰的扑倒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口鼻处,与羊杂一样色泽鲜亮的血液,汩汩流出。

    丽景门,侯思止白衣白袍,跨上白马,面上满是不爽,待身边黑衣官差到位,懒洋洋下令,“走吧,去捡死鸡”

    偷渡事件,是丽景门线人发现的,奈何梅花内卫插手进来,拿走了抓捕逃犯的主菜,他们丽景门,只能打下手喝汤,也是憋气得紧。

    “侯御史,先去拿谁”身旁校尉询问。

    “先去……”侯思止想了想,扯着一边嘴角冷笑,“先去拿弓嗣业,右哨,你们去捉拿盘山”

    话音落,便有数骑官差当先冲出,先去查探情况,封锁各处通道。

    权策啊权策,待我这张罗网织的密不透风,看你还能否逃出生天一个人,总没有三头六臂,何况祸起萧墙。侯思止没来由叹息一阵,觉得没意思,催马疾行。

    “御史,火,弓嗣业家里起火了”一骑快马折返,黑衣官差滚鞍下马,凄厉惨叫划破长夜。

    “加速”侯思止狂抽马屁股,白马四蹄腾空,从报信的官差身上踩了过去,冷声下令,“用最快的速度,通报老供奉,事态有变,立即行动”

    弓嗣业的家里不只是着火那么简单,火已经烧透了,除了断壁残垣和焦黑的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

    侯思止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猛火油的味道很浓郁。

    “报,报御史,盘山,盘山失踪了”右哨一行慌乱回返,惶急不已。

    失踪侯思止看了眼弓嗣业家的火堆,怕是一起埋里头了吧,怒火从心头猛蹿,挥着马鞭居高临下,将右哨众官差一阵狂抽,口中连连咆哮。

    “御史,还,还要去拿权



第57章 伊水伊人
    权策在伊水画舫,倚靠在画舫窗前,边上的红灯笼,让他的脸颊蒙上一层粉红,朦胧俊雅。

    欢饮达旦,此刻场中歌舞飞扬,却没有歌姬舞姬。

    弹奏古筝的,是武攸暨,高唱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是芙蕖,在场中翩翩起舞的,是武攸暨的夫人,小字芮莱。

    武攸暨忘情弹奏,全身都随着十指扭动,古筝悠扬,发髻飘散,遮住了半边脸颊,投入专注,颇有魅力。

    芮莱夫人环绕着他跳舞,舞姿灵动翩跹,面庞如画,烟波动人,少了些烟花红尘味儿,多的是绵绵情意。

    芙蕖引吭高歌,红唇开合,轻柔咬出每一个字,似是珍惜不已,这毕竟是她心爱郎君的作品。

    权策双手抱胸,侧头靠在窗棱上,静静欣赏眼前盛景,直到眼前朦胧。

    “大郎忒是无礼,我等费力尽心,你却神游去了,若是不好生讨好一番,便是看在芙蕖面上,也须轻饶你不得”不知不觉间,歌舞已毕,芮莱夫人大发娇嗔。

    权策连连赔笑,转了话题,“世叔,古筝技艺超凡脱俗,令人物我两忘,浑似在仙境之中”

    武攸暨得意大笑,摆摆手,“大郎赞誉,我就愧领了,只是休要妄想拖我下水,你家婶婶要罚你,世叔是帮不上忙的”

    权策笑容渐淡,举杯邀饮,“世叔,你此行去长安,有何公务若是涉及隐秘,莫要为难”

    “并非公务,说来无妨”武攸暨洒然饮尽杯中酒,“天后想念女儿了,让我走一趟,将太平公主殿下接到东都……想来,天后要在东都住些日子”话到后半段,声音压低。

    权策脸色丝毫未见放松,反倒布满悲凉。

    武后登临大位在即,紧锣密鼓,弥合李家武家,是减少杀戮的唯一办法,她一旦登基,武家权势必然大炽,反扑李家亦是意料之中,武后要先给唯一爱女挂上百毒不侵符,择武家儿郎结亲,最是惠而不费之举,太平公主喜好欣赏乐器演奏,武攸暨恰巧擅长此道,想来就是这趟迎接之旅,令太平公主对武攸暨心生好感。

    大势与私情缠结,促成一段姻缘。

    然而,芮莱夫人,当如何

    唐朝正史野史写得沸沸扬扬,“杀其原配以嫁之”,区区七个字,在他眼中,血腥四溢,残酷已极,武攸暨夫妇鹣鲽情深,此刻竟成催命之事,转眼就要了断一缕芳魂。

    “吁……”权策轻声长叹,满怀萧索,知道又如何,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郎,你今夜颇为怪异,可是发生什么事”芮莱夫人上前来,轻抚他手臂,满眼关切。

    “哒哒哒”

    伊水边的道路上,马蹄声碎,当先一人,白衣白袍白马,在此破晓时分,格外扎眼。

    “并无他事,小侄偶得佳句,婶婶再为小侄起舞,可否”权策拉住她手,哀哀恳求。

    芮莱夫人娇美的脸颊微红,轻拍他一巴掌,“罢了罢了,你且先道来,诗词不美,婶婶可不跳”

    权策浅浅而笑。

    古筝再起,芙蕖以假声吟唱,豪情四溢,双眼中的柔情,将倚窗独立的权策层层包裹,须臾不离。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芮莱夫人的舞姿大开大合,动作凌厉,兔起鹘落,满是动荡激越。

    “吱呀”包厢门开,门外站着的,正是白衣侯思止。

    歌舞三人,已经渐入佳境,未曾停歇,权策身形不动,伸手延请。

    侯思止洒然进门,盘膝坐在案几前,听得几句,便已入神。

    一曲歌舞罢,武攸暨神色阴沉,早觉得今夜权策不对劲儿,却原来是在等不速之客,“侯御史,此来为何”

    侯思止耸肩不语,看向



第58章 愚忠愚孝
    太初宫,长生殿,武后面沉如水,一页页翻看着梅花内卫和丽景门的奏报,两方说得是同一件事,调子一如既往地不同。

    梅花内卫奏报,“……臣等虽查无实据,然而,以权策心性智谋,极可能是得知权毅暗助钦犯外逃之事后,为掩盖行迹,暴起发难,屠杀各关节知情人,连同钦犯一并料理,浪穹诏使团发现的所谓通商六人,以及权毅父子所称赴吐蕃采买蜡烛之事,应当只是障眼法,不足为信……权毅意图谋反,虽无罪证,推断无误,权策知情不报,遮掩罪证,论罪连坐……经刑讯徐敬真接应活口,另有长安4家勋贵与此事关联,奏请一并捕拿……”

    丽景门奏报,“……臣查知,权毅与安喜门守正勾连,意图偷渡数人,然具体偷渡谁人,并无证据……权策于浪穹诏王长史登门致谢之时,当面托付商队之事,权毅要得知此事不难,因此,权家父子事先对口供之说,不能成立……事发当晚,权策与地官侍郎武攸暨通宵宴饮,仿若无事,臣率众抵达,其人竟有闲心为臣作诗……据此推断,商队之事应当属实,权毅或有异动之心,权策应不知情……东都数起命案,全数死无对证,应另有贼人趁乱作祟,请旨彻查”

    “哼”武后冷哼一声,梅花内卫戾气太重,恨不能将李家人全部杀光杀绝,丽景门挟带私心,口口声声拿证据说事,尽是开脱之词,两份奏报,她都不会尽信。

    上官婉儿轻声进来,“天后,丽景门又有禀奏”

    “还有侯思止是觉得替他说话还不够多吗”武后冷哼,随手接过。

    “臣侯思止禀奏,逮捕权策归案至今,行刑如左:杖刑一百,笞刑三百,枷刑三个时辰,呕血五碗有余,前后晕厥七次,只闻惨叫,不得口供,气息如缕,臣另附权策为臣所作律诗如左:赵客缦胡缨……”

    武后看得心浮气躁,愤而将奏章掷在地上,怒气勃发,“侯思止找死”

    “天后息怒”上官婉儿跪倒,“侯御史绝不敢忤逆天后,权策乃天后得用之人,必是行刑到此,不敢擅专,才出此下策,请示天后旨意”

    武后俯视着上官婉儿,“婉儿,你似乎也要话说”

    上官婉儿趴伏在地,以中立身份论事,“天后,奴婢无知,难以分辨真伪,以最坏情形论,各方参奏俱属实,权策也当只是出于保护父亲家人,同时消弭权毅造成的祸患,在忠孝之间周旋,行事或有失妥当,然,观其前后,似乎并无逆反天后之意”

    武后沉凝良久,眼皮下垂,“婉儿,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思慕于他”

    上官婉儿大惊失色,连连顿首,“奴婢不敢,奴婢身在宫闱,此身非一己所有,绝不敢轻许”

    “哼,也就是说,若不是身不由己,你就许了他了”武后冷哼一声,继续逼问。

    上官婉儿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朕自也不会拘束于你”武后神情冷峻严肃,“但是,不能是权策,倾心不可,许身更不可”

    “奴婢遵旨”上官婉儿连忙领命,她听出话音,权策的性命应当无忧,心下稍松。

    “嗯,起来吧”武后颜色稍霁,“你将他那日为浪穹诏王捉刀写的七律念诵一遍”

    上官婉儿朗声吟诵。

    武后神情复又转怒,又是事了拂衣去,又是笑入琴高不死乡,若非生在皇家,只怕此子早已浪迹天涯去了,“迂腐懦弱,愚孝之辈”

    “天后,鄂国公薛怀义,地官侍郎武攸暨,翰林学士崔融,东都千牛将军郑重殿外求见”

    “不见,令薛怀义好生疏解大云经,令武攸暨即刻起行迎接太平”武后自然知道他们的来意,“崔融、郑重懈怠公事,罚俸一年”

    小太监灰溜溜退去,殿外四人听得武后口谕,各自心惊不已。

    义阳公主府,义阳公主神情憔悴,靠在床榻上,翻看弟妹的回信。

    高安公主还像个小女儿家,雀跃不已,要这样要那样,浑然不知愁,十多页信纸,五页拿来列举想要的东西,另外五页全都是关心大外甥权策的,高安公主得子比姐姐更早,心智



第59章 豺狼横行
    东都十月,山雨欲来,因徐敬真投奔突厥事件,长安又有4家李氏宗亲勋贵遭到严厉处置,朝廷之中狂风骤起,各路奏疏在凤阁鸾台堆得高耸入云。

    武承嗣率先动作,弹劾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元万顷,与徐敬真有信函来往,其中文字有资助之事,心怀两端,意图不轨。

    武三思不落人后,他找不出块头比当朝宰相的更大的,以量取胜,一连弹劾秋官尚书张楚金、陕州刺史郭正一与夏官侍郎崔詧三人,皆有大量证据上呈,这几人或与徐敬真有来往,或牵涉到接应事件中,证据确凿。

    武后下旨令大理寺、御史台彻查,周兴、来俊臣再度出马,罗织罪名,刑讯逼供,遭到弹劾的几人无人幸免,郭正一斩首,元万顷等三人流配岭南,利用他们的口供,案件滚雪球一般闹大,牵涉进来的人数十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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