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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世叔,如今医卜之术无力回天,只好求诸鬼神”权策将他搀扶到亭子里坐下,“小侄明日要赴嵩山中岳观,探看父亲,若您方便,便带着婶婶一道去,山野风光绮丽,又有中天崇圣大帝庇佑,兴许能有转机”

    武攸暨木木地沉默着,半晌才回答,“只好如此了,我去怕是不成,芮莱见我如同见鬼,陪她去了,反让她不快活,我多安排些家人仆役陪着,就有劳大郎了”

    权策无言。

    两人默然相对,亭子里布满了不祥的气息。

    翌日清早,权策来武攸暨府上接人,安排得极是妥当,侍女丫鬟十余人,护卫二十余人,还有仆妇杂役小厮,将芮莱夫人的车驾团团围着,保护到了极致,携带的滋补药品食材足足装了三大车。

    一行人车马迤逦,武攸暨远远骑马跟着,送他们出五十余里,才勒马止步,仰头看苍天,他不明白,他不争不抢,从未做过亏心之事,只求好生奉养自身,与挚爱妻子终生相守,为何还是为苍天所不容

    “你果真是善妒的吗”武攸暨惨然问天,却得不到回应。

    权策回身,看着后方武攸暨已经变成黑点,心中愧疚一瞬,更多却是无奈,天命可违,,却是无解。

    出城向南,到龙门地界向东转,一路快行,许是出城之后心境爽朗,芮莱夫人的病体真有好转迹象,途中过北魏水泉石窟,偃师黄金草原等地的时候,权策搀扶着,她还能下车赏赏景,去寺庙里拜拜佛。

    三日后,抵达嵩阳县,权策安置了一乘软轿,带芮莱夫人上山,行至太室山玉女峰山腰,有一峭壁,石壁上碑刻嶙峋。

    权策停下脚步,特意到她轿前,为她介绍,“这里相传是大禹治水功成后,留下的大禹神篆,如今只看得清七个字形,无法辨认,旁边还有启母冢,相传大禹发妻涂山氏在此产下了开辟夏朝家天下的夏启,世人都称涂山氏为始祖神,当地人都说这里灵验,专能护佑嫡支子孙”

    芮莱夫人闻言,眼睛大亮,她的病情反反复复,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挣扎着起身,要下轿步行,前去参谒,周围仆役跪了一地,都说那地方陡峭危险,不宜前去。

    芮莱夫人大怒,这几日她深受限制,行走坐卧不得自主,早就对这些人心存不满,大喘着气,怒斥道,“你们,你们放肆,都滚开,滚开,大郎,你要为婶婶作主”

    “婶婶息怒,他们也是为了您好,这样吧,就由几个丫鬟扶着您过去,小侄在侧护着,确保万无一失”权策略感为难,折中了一下,让芮莱夫人如愿。

    芮莱夫人听从了,两手拉着丫鬟的手,丫鬟又拉着仆役的手,往启母冢走去。

    权策负手,慢慢踱着步子跟着,脸色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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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怨我恨我(下)
    嵩山深处,有一处庭院,白墙黛瓦,装饰都是用山中竹木花草,净雅清新,前院轩敞,占地广阔,青砖铺地,侧面还有铺了沙土的练武场,后院装饰精巧,颇有意趣,后院西侧有一大花园,林木葱茏,小桥流水,花园中有亭台回廊,还有一处阁楼,可登高望远。

    后院一间厢房卧室里,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男人头上裹着纱布。

    女人先醒过来,随即“啊”的一声尖声大叫,将被子裹在身上,面色惊恐至极。

    男人被惊醒了,也是大惊失色,抱着胸起身,找了一圈,却没能找到衣服,将乳白色的床单扯下,裹在身上。

    “呀……你站住,走开,别过来”女人被吓到了,瑟瑟发抖,看男人如同看仇人。

    “婶婶,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男人尴尬止步。

    门外传来脚步声,来人极懂礼仪,在门外扣了扣门扉,“贵客可曾醒来”

    声音苍老,年岁应当不小。

    男人女人面面相觑,男人清了清嗓子,“请进”

    一个乡下老员外,带着两个丫鬟进门来,拱着手笑容可掬,“贤伉俪脱险,真是可喜可贺”

    女人缩在床榻一角,不出声,男人拱手相应,“这位老丈,想必是您救了我们,敢问,您是如何知晓,我们是,是夫妻”

    “呵呵,老夫虚度六十余载,眼力见是有的”老员外乐呵呵的,“那日我在山脚饮茶赏景,这位女客从山腰坠下,男客紧随其后,落地之时,男客挺身相救,做了肉垫,除了挚爱夫妻,谁会如此呵呵呵,好在你们有大福缘,落在山脚捕鸟的网上,若是不然,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女人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看了男人头上的纱布一眼,颇有些担忧。

    老员外摆摆手,丫鬟们将衣服捧了上来,“啊,对了,看诊的时候,医生说女客的身子有些不爽,就顺手做了些调理,贵客眼下感觉如何”

    女人闻言一愕,动了动身子,晃了晃头,以往的刺痛昏沉和虚弱,全然消失了,身体轻便饱满得紧,大喜过望,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连连摇晃,“大郎,我好了,我病好了,全都好了”

    “哈哈哈”男人陪着她高兴大笑。

    老员外慈眉善目,捋了捋胡须,“贤伉俪且洗漱一番,老朽不搅扰了,对了,还请告知二位府上从人在何处,老朽这便安排人手联络,免得家人担心”

    女人闻言,非但面无喜色,反倒惶恐不安,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多谢老丈了,劳烦去中岳观通报一声,就说权策在此,自会有人来”

    老员外连声应好,退了出去。

    男人避到屏风后,穿好衣服,女人也在锦被下,将衣物胡乱套上,室内归于沉寂。

    男人自然是权策,女人正是芮莱夫人。

    半晌之后,芮莱夫人叹了口气,先出声,“大郎,今日之事,都忘了吧”

    权策没立刻回应,迈步到窗边,负手而立,“芮莱,你不觉得,有此一番遭遇,冥冥中,似有天意”

    芮莱心惊不已,强撑着长辈作派,“你唤我什么恁的没大没小,我是你婶婶,不得无礼……”

    “最无礼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你可曾见过谁家婶婶与侄儿同塌而眠”权策冷声打断她,毫不留情揭开伤疤,状若疯魔,“这是天意,天意补偿我相思之苦”

    “你,休得胡说”芮莱全身发抖,眼前的权策她几乎认不得了,想要努力唤起他的良知,“你的心意,我知道一些,但是,我与你世叔海誓山盟,如果你此心不死,来世,来世再随缘,可好”

    “世叔呵呵”权策冷笑,“别忘了,你从启母冢坠崖,若我将你衣物捡上一两件带回去,只说你尸首已被山间走兽分食,他会怎么做他只会为你立上一座衣冠冢”

    “你……你要禁锢我”芮莱怒气散去,眼带死灰,“你要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何用”

    “我不要行尸走肉”权策深情的面孔又出现了,带着无尽的悲情,“我要你的心,他能给你的,我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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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情之一字
    太室山,玉女峰,启母冢。

    武攸暨站在悬崖边,捧着那卷帛书,时而望着雾气蒸腾的深涧,时而望着晦暗难明的苍天,久久无语。

    权策上前搀住他的胳膊,用上了几分力道,往后拉了拉。

    武攸暨回头看他,眼睛里闪着些希冀的光彩。

    权策侧开脸,摇了摇头,“世叔,莫要悲伤,我这就具折上奏天后,请朝廷兵马前来协助搜索,总要找到婶婶”

    “不必了”武攸暨开口了,“这太室山上上下下,都已掘地三尺,少室山我也一寸寸踩过,要是真能找到,早该找到了”

    “可如今……”权策愁眉不展。

    “或许,真是始祖神不忍她再受病痛之苦”武攸暨将帛书展开,细细端详,“罢了,了却这一段尘缘,我再去少室山少林寺求个三生缘法,来生,再来生,必与她纠缠到底,定要让她补偿个清楚明白”

    “世叔,小侄未能照料好婶婶,都是小侄害的,实在惭愧无地”权策单膝跪地,束手请罪。

    武攸暨将他扶起,“休得胡言乱语,你之为人,世叔清楚,再说此事众目睽睽,与你有何干系妄自揽过上身,仔细流言蜚语传出,伤及声名”

    权策顺势站起,脸上仍有自责之意。

    武攸暨已无心力再劝,拍拍他肩头,“你父在此,先去请安吧,我这便返回东都,料理一番身后事,代我,向你父告罪”

    权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轻松了一些,又沉重了一些。

    中岳观,权策与父亲权毅见了面,父子二人都穿着素服,一时间沉默无言。

    “你该早知道了吧”权毅清癯的脸颊凹陷更深,手臂像是树枝,干枯瘦弱,衣服空空荡荡。

    权策点了点头,“去年底,舅父回京的时候,我知道了”

    “可去看过”权毅眼里带光。

    “远远看过,未及端详”权策轻声回应。

    “为父失德,不足为法,个中情由,更不细说”权毅攒了一肚子的话,见了长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妻子金枝玉叶,虽遭际堪怜,终究傲骨嶙峋,两人本就是你不情我不愿,生育了长子权策,便觉大事已了,分房而居,妻子汲汲于财货,他就养了外室,待得外室子出生,他心怀愧疚,才又有了权竺和权箩,然而,归根结底,两人始终未曾真心亲近。

    “只盼你念及血缘,能为他绘影图形,也当为父念想”

    权策点头答应,心中惆怅,武攸暨夫妻情深如此,偏不得厮守,父母恩情浅薄,却不得不长久牵绊,造化弄人,情之一字,害人颇深。

    权毅极是激动,亲自布置了画纸炭条,期待殷殷,权策心中竟然冒出些许酸意,旋即自嘲打消,跟个往生稚子争宠,实在没有滋味。

    权策回想当时情景,动笔作画,印象模糊处,咨问权毅几句,花了一个多时辰,将异母庶弟的容貌描绘出来。

    权毅视若珍宝,抱在怀里,再三打量,口中喃喃絮语,老泪纵横。

    权策在旁站了会儿,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令父亲身边管事转达辞别,立刻启程,离开了嵩山。

    此行虽说另有算计,但见了父亲,只不过短短辰光,他已经待不下去,爱子之心可以理解,然而他的儿子,却不只有死去的那个,行事不谨,闹出偌大风波,还险些葬送了长子性命,只言片语都没,说不失望,不心凉,那是假的。

    “绝地,传令无字碑,铲除与父亲有交集的一切危险分子,家中奴仆,由权祥处置,概不容情”

    “是,主人”绝地欣然领命。

    三日后,权策立在东都长夏门前,打量着越发有都市气象的大城。

    洛阳令魏元忠却在面对一片狼藉,三个夜晚,死了三十余人,有商贾,有胥吏,有低品官员,有豪门管事,还有方外之人,城狐社鼠,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死因千奇百怪,像是意外,又像是谋杀,毫无头绪。

    面对漫山遍野的弹劾,魏元忠心力交瘁,当朝请罪,意外的是,武后并没有降罪,只是轻描淡写斥责了几句,就含糊了过去。

    魏元忠直觉此事另有内情,揣着心思回了衙署。

    “令尹,义阳公主府管事通报,府中有仆役暴毙……”

    “且住,些许小事休要烦我,这些豪门大宅,哪家不曾有仆役暴毙”魏元忠恼怒。

    “令尹,义阳公主府暴毙了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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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鸿胪少卿
    永昌元年十一月中旬,武后自东都返回长安,百官随扈,随即下达制令,令左卫将军,检校地官侍郎武攸暨,尚太平公主,年内完婚。

    武攸暨在亡妇灵堂接了旨意,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权策去灵前致祭,宽慰了良久,待他情绪稳定了,才离开去鸿胪寺,一路心神不宁,太平公主信心满满要驯服,武攸暨心丧若死,毫无生气,冰火联姻,怕难有好结果。

    到得鸿胪寺,权策抛开心事,开始履行鸿胪少卿的职责,鸿胪寺摊子铺得太开,事务繁杂,各地会馆、商馆众多,藩属国驻在使节交织错杂,矛盾重重,藩国内部有些事务需要上报帝国,都是经由鸿胪寺,更恼火的是各国商人贸易纠纷,也由鸿胪寺调解,真可谓浩如烟海。

    权策翻了几篇奏报,头痛欲裂。

    大唐诗词风气之盛,空前绝后,朝堂之上更甚,人人恨不能出口成诗,权策好友,翰林学士崔融,家世学识都是冠盖同僚,却迟迟难以升迁,根源就在于此,他不擅长作诗。诗词唱和风雅之事,无可指摘,但这股风气出现在公务之中,就是十足祸害,手中的奏报骈四俪六,对仗押韵,极尽华丽辞藻之能事,东拉西扯,引经据典,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令人读起来半天不得要领。

    权策忍了一上午,午膳之后与豆卢钦望商量了一番,召集属官会议,明令整顿衙门中的公文风格,凡事以讲清事实为要旨,字数超出八百的,考评降等,又选拔了两名文笔扎实老练的书吏,至鸿胪寺本堂就职,专司为主官撰写节略,释放出强烈信号,属官文字自此不入主官耳目,写得再花里胡哨,也无人赏识提拔。

    此令一出,反弹相当大,不止鸿胪寺,各中枢衙门都有人上疏弹劾,有的指责权策闭塞言路,有辱斯文,有的痛陈权策隔绝上下,处事不公,有的甚至拿他上午做出的批复说事,通篇一二三,发号施令,颐指气使,文笔干瘪,尸位素餐。

    朝会之时,武后令权策自辩,他当然不服,“臣为事务官,要务乃是处置庶务,但求知悉所掌事务前因后果,督导提点行事要害,自认并无缺失”

    “非也”北门学士出身的老宰相范履冰出班反驳,“言为心声,书可见骨,为官不可只交接庶务,亦是识人用人,少卿终归太年轻”

    权策立刻出声,“下官不敢苟同,才德并非一体,有才无德,有史以来并不鲜见,仅以文笔书法论英雄,形同以貌取人,必有失之子羽之憾”

    “敢问少卿,除书法文章,尚有何物,可称英雄”出声的是苏味道,他虽屡屡回护权策,但在这个议题上,是不赞同的。

    权策麻着胆子,索性一竿子捅翻,“下官以为,为官者,首重德行,其次乃是格局胸襟,再次是策略丘壑,最后才是诗词文章,书法不过一载体,不足以论人”

    这下子炸了锅,朝中以书法驰名的高官不少,纷纷出列怒斥,火气越发重了,拿他年纪轻说事,脾气火爆的,直接破口大骂,权策相信,要不是自己剽窃了些诗文在先,定会有人将嫉贤妒能之类的帽子扣在头上。

    “罢了”武后看了出舌战群儒,终于出声,“权策所言,虽不无道理,然兹事体大,行事操切,有失官体,着罚俸两年”

    朝中勉强静了下去,只不过范履冰等人仍旧愤愤不平,天后罚了权策小贼不假,却没有否定鸿胪寺的行径,明显是避重就轻,拉偏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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