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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几人都不是爱好声色之人,酒足饭饱就散场了,天色还早,权策吃得很饱,没有骑马,在南市步行消食。



    经过一家首饰品店,念起自己从未给芙蕖买过什么礼物,便信步走了进去,他对材质做工什么的没有认识,只是对造型搭配之类的审美尚可,想着芙蕖的相貌发髻,还有平素的穿着习惯,翻翻捡捡,选了些东西归拢在一边。



    那掌柜见得是个豪客,




第71章 家中藏祸(中)
    长安,平康坊,忘情谷。www



    铜镜里映出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纤纤玉指在脖颈里的心形项链上轻轻抹过,又抚了抚耳垂上的小水滴玉坠儿,又是甜蜜又是欢喜,站起身来,张开双手,转了几个芳香四溢的圈儿,环佩叮当,珠光宝气,“郎君,奴奴美么”



    权策歪靠在坐榻边,以手支颐,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眼中布满欣赏喜爱。



    芙蕖已然得到了想要的答复,雀跃着冲过来,偎依进他怀中,将他拥紧,精致的脸颊靠着他火热的胸膛,被炙烤得殷红一片,笑意总是散不去。



    权策在她额角轻轻一吻,“芙蕖,我还未曾问过你,你家乡在何处”



    芙蕖闭上眼睛,抱得更紧,喁喁私语,“奴奴生于江南东道湖州乌程县,本是和乐农家,因父亲嗜赌,被卖入教坊司,辗转来了长安,鸨母对奴奴还算宽容,安排奴奴学些歌舞乐器,出道后赚得不少钱帛,自赎身家,还算过得安稳,后在客愁散遇见郎君……此刻想来,奴奴,真是太有福气,太过幸运了”



    权策轻抚她的青丝,笑呵呵问道,“在长安、东都许多年,可曾遇到过熟识的同乡”



    “遇见过两遭”芙蕖呵呵有声,只觉处处如意,浑身暖洋洋,“有个同村的男子,经商来长安,听到奴奴演唱,还曾,有过非分之想,奴奴才不肯从呢”娇笑两声,湿润的双唇在权策脖颈处印了一记。闪舞www



    痒痒的,权策挠了两把,口中叹息,“从江南到长安,千里之遥,还能碰到两次啊”



    “咯咯,奴奴的好郎君”芙蕖听了这话,喜翻了心,“可莫要泛酸呢,奴奴虽沦落风尘,却晓得自爱自重,等着将自己交予郎君的那天”



    权策露出笑意,转而问起这段时日忘情谷和伊水画舫生意如何的闲话,大唐娱乐业本就繁盛,而且这里头又有好几家达官贵人的股子,自然是兴旺得紧。



    缠绵片刻,芙蕖理好衣襟,去换了衣服,要亲自下厨,给郎君洗手作羹汤。



    权策目送她出门,笑容缓缓消失,转身去了书房,无字碑的头目们等在那里,面色都是冷峻。



    “主人,东都那边传讯的人,未曾找到蛛丝马迹”绝地先开口,面上无光,“不过就最坏的情形论,传递讯息的人,要么是想让我们与御史台摩擦,坐收渔利,要么是要打乱我们的阵脚,引蛇出洞,无论哪一种,只要无字碑隐秘行事,便无干碍”



    “有无可能这消息只是个幌子,他们并未发现什么”占星倾向于最乐观的可能性。www



    “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大意轻敌,是我的过错”权策先承担了责任,收下祝氏夫妇和祝平安后,为了避免引起猜疑,没有约束他们的行止,除了在府中承担劳役,一家人偶尔还可外出,“假若他们一家行迹已经暴露,尔等,可有破解之道”



    权忠皱眉,“大郎,事情过去已经一年有余,知晓内情的村老也已毙命,即便有人认出他们,也当不会有太大岔子”



    “只怕有心人呐”权策叹息,因越王李贞遗孤事件,曾有官差顺着典当的玉佩,追查到舜帝庙村,本来被烈火烧死的一家三口,又出现在权策府中,稍加联想,不难察知其中关窍。



    “主人,为今之计,动作不宜太大”绝地眼泛厉色,“舜帝庙村人多,定有人看护,不能轻动,便只好刀口向内,割了身上的毒瘤,另安排人给平安郎做养父母”



    “不妥,杀人灭口,更会授人以柄”权忠直接开口否定这个建议,“而且平安郎已经三岁,也识得人了,闹腾起来,也难以控制,总不能,总不能



第72章 家中藏祸(下一)
    武后临朝称制,武家人鸡犬升天,但武家人与武家人也有不同,武后的父亲武士彟一系,留下的子孙,都是近支,最近的就是武承嗣和武三思,武士彟的兄弟士让、士梭、士棱等人的子孙,就要靠后一些。



    武攸暨是武士让的孙子,而武攸绪,则是武士棱的孙子,两人都是远支。



    豪门大家,侯门深似海,高墙之内,秘辛不可胜数,武家的秘辛并未传扬,历史上只有一句“士彟诸子及从子对杨氏失礼不敬”,杨氏是武后的母亲,因这句失礼不敬,武后的兄长,武承嗣和武三思的父亲武元庆、武元爽,在武后成为皇后的时候,惊吓而死,武后的堂兄弟武惟良、武怀运先被流放,后中途被杀,改为蝮姓,另一个堂兄武怀亮见机得早,饮鸩自杀,但其妻子儿女,仍未逃脱厄运,遭到拷掠酷刑而死。



    报复如此酷烈,失礼不敬所指为何,不言而喻。



    如此情形,武家近支不一定亲近,远支,也不一定没有机会,彼此之间,防备之心不小。



    翊善坊,周国公府,武承嗣此时已经守纳言,距宰相大位一步之遥,威权赫赫,正在书房与亲信的朝官密商要事。



    武延义有急事来报,奈何守门护卫是府中老供奉,任他说得十万火急,只是板着脸拒绝通传,拒绝入内,丝毫不假辞色,他也只能跺着脚在门外团团乱转。



    “几条老帮菜,老不死的,狗仗人势,定要觑得空子弄死几个,好让尔等下贱奴仆晓得上下尊卑”



    武延义等得久了,书房仍旧紧闭不开,不耐烦了,恨恨跺脚,吩咐个长随盯着这边,自己回院里饮酒作乐,对这几个不阴不阳的老东西,已然忍无可忍。www



    武承嗣议事,一直议到月满中天,得到通传,武延义提起裤子,整理好衣服,抬脚将趴在桌案上白花花的侍女踹开,拿起已经冰凉的酒壶,灌了几大口,瞪着惺忪的双眼去了书房。



    “父亲,孩儿查知,权策府上一个园丁,在武攸绪府邸附近盘桓良久,似有勾连之事”武延义身体内外皆虚,强打精神,吐字含糊。



    武承嗣先是一惊,继而眉头大皱,他平素自律颇严,偏生下几个儿子,个个都是飞扬跋扈,贪图酒色,子不类父,令人着恼,“混账东西,休得胡言乱语,与我滚下去,日后无事,不得再来书房”



    武延义的酒意清醒了不少,急赤白脸争辩,“父亲,孩儿所言,句句属实,御史台那边的人手监视义阳公主府,跟踪得来的,并无虚言”



    “调动御史台,监视义阳公主府,你倒是好大威风”武承嗣脸色更黑,从桌案后起身,兜头一脚将武延义踢翻,冷着脸怒斥,“小畜生,谁与你的胆子你怕是未曾见过你三弟挨家法”



    武延义委顿在地,不敢再多说,却也不肯服软。



    武承嗣气撒得差不多,平静了下来,捻了捻手指,“此事你不必再插手,我自会安排人查探,武攸绪平日温良恭俭让,不事交际,若他们真有暗地里的联络,必不简单”



    复又弯腰下来,眉眼森森,“监视权策,可以,但不得妄动,若是惹了祸患,为父第一个宰了你”



    武延义不服,梗着脖子硬顶,“父亲,孩儿已是千骑将军,知晓该如何行事,权策算是个什么东西”



    “好,好个混账”武承嗣大怒,“若不是你的姓氏,你能当得这个千骑将军权策如臂使指的兵马,可有一人服你”



    武延义被骂得又羞又恼,酒壮怂人胆,索性顶破天,“父亲有今日,何尝不是因为姓氏”



    武承嗣火冒三丈,好悬没背过气去,好容易稳住情绪,扬起声音,冲着门外连声大喝,“来人,来人,行家法”



    几个老供奉命人抬来长凳,拿来家法棍,按倒武延义,见武承嗣无意下手,径直抡起棍子抽打。闪舞www



    打到约莫二十几棍,武承嗣走上前,供奉收手。



    “今日小惩大戒,回你院中,抄写孝经二十遍”吩咐完,拂袖而走。



    未见身后,武延义双眼如兽,猩红嗜血。



    长乐坊,太平公主府,故地重游,权策在下马石前勒马,望着公主府红漆大门,此起彼伏,他上次来,收走了此间驸马薛绍的性命,这次来,却是应新任驸马之邀,来做客的。



    门房管事



第73章 家中藏祸(下二)
    腊月长安,银装素裹,大街上的武侯和不良人挨家挨户敲门,督促各家民丁清扫积雪,却总是清扫不干净,往往前面刚扫出条小径,后脚老天变脸,又是一场扑簌簌落下的鹅毛大雪,因为风雪,长安市区内脆弱的民房遭了灾祸,不少平民在睡梦之中被掩埋。闪舞www



    上林坊的豪门富户不少,奴仆杂役倾巢出动,却不是清扫街道,而是收拾内苑,整理屋顶,加固各处窗棱,街道上的积雪本有京兆尹衙门安排的民夫打扫,却被几名管家打发了,府上的公子小姐,喜好雪景,家里收拾干净了,街上的就留着玩耍。



    武攸绪的府邸与义阳公主府同在上林坊,只是个三进三出的普通豪宅,占地不及义阳公主府一半大,因家中人口简单,没有长辈奉养,当家人武攸绪又是个清净寡淡的性子,刚到入夜,便熄了灯火。



    “嗖嗖”几个黑影像灵巧的狸猫一样攀着外墙窜入院内,打了几个空翻落地,在地面上蹲伏片刻,确认未曾惊动人畜,便猫着腰快步奔跑,分散开来,各有目标,有两人去正堂书房,预备翻检书信,一人攀爬到院中一棵银杏树上,居高临下,关注四下动静,另有两人径直跑向库房,他们事先做过侦查,并没有弄错方向,今日午后时分,有两辆板车进了这里,看那车辙印,分量绝对不轻,面上虽盖着厚厚的泥巴,但这些监视精英是不信的,无缘无故,弄这么些泥巴进府中,当谁是傻子不成



    银杏树上望风的黑衣人心明眼亮,俯视着树下各条回廊小路,警惕地环视四周,口中叼着一片芦苇叶,只须轻轻一吹,便能传出响亮的声音,用以示警,顺利的进书房,顺利的进库房,两路人都是无惊无险,黑衣人松了口气,心里暗暗奇怪。www



    “嗖”



    “噗嗤”



    黑衣人伸长了脖子张望,听得破空声,神经一紧,不待反应过来,利器入肉声清晰可闻,脖颈间巨疼,艰难地回了回身,茫然无解,为何杀机会从后方来



    “砰”的一声,黑衣人四肢大张,重重拍在湿滑的地面上。



    人声犬吠渐渐响起,几处厢房亮起了灯光,另外四个黑衣人迅速撤出,见到同伴尸体,大惊之下,分散着从各个方向跳出高墙,从坊市小街逃窜,一路倒是顺遂,并未遭到袭击,眼看就要出小街上大路,迎面蓦地射来一簇寒光,却是数十把柳叶飞刀,四人胡乱躲闪,避开了要害,手脚胸腹处,却都挂了彩,几人迅速贴着墙根,躲在阴影中。



    “滴答滴答”血滴不停落在地面,外头再无动静。



    头目模样的黑衣人丢出一团黑色物事试探,确认下黑手的人已经退去,咬咬牙,眼珠子滴溜溜打转,“跟着我来”



    几人按着伤处,猫腰飞奔,一路洒下串串血迹,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武攸绪忍无可忍了,夜探就好生夜探,府中无事无物不可给人见,敞开大门给你看便是,来便来了,还死在我府中,又是何意



    看着院墙周遭的淋漓血迹,武攸绪怒气难掩,万年如一的清水脸一片赤红,咆哮道,“报官,速去wn县,京兆尹府衙,报官”



    这种级数的案件,wn县是不敢接招的,京兆尹衙门很是重视,司法参军带领wn县令、县尉等官,点派数十名捕快衙役仵作,追查此案,围着死亡的黑衣人分析探究良久,只见一记飞刀从后穿喉,无毒无害,亦无蹊跷之处,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线索,随后清空几条大街小巷,追踪雪地里的血迹,这次倒是有了重大发现。



    “参军,血迹经过的这几个坊市都是达官贵人聚居,街道都未清扫积雪,血迹的方位走向准确无误,定是到了此处”捕快中的刑侦高手,信心满满,指着一处府邸的后门,很是期待地看着司法参军,等待褒奖。





第74章 家中藏祸(终)
    翌日,武家远支武攸宜、武攸宁、武攸止等人,联袂来到武攸绪府上,自从尚了太平公主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武攸暨也特意约了权策,一道到武攸绪府上表示关心慰问。www



    事件牵连到武承嗣、武三思两人,武攸绪的分量远远不足,原本在此查案的司法参军,转而去了武三思府上,同去的,还有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官差,武承嗣府上更是煊赫,京兆尹杨守愚亲自带了大理寺少卿和御史中丞伺候着查探案情。



    武攸暨和权策来到此地,只看到wn县尉带着队伍,在此巡弋,查案是不会查了,查个线索查到武三思头上,再查不一定查出什么东西呢,还是安静养生为妙。



    武攸暨看到一群官差无所事事的鬼样子,眉头大皱,冷哼一声,“小人”



    “世叔切莫动怒,世风人情如此,跟他们计较,有份”权策劝了几句,搀扶着他进了大门。



    武攸暨也是无奈,进门见得几位同姓兄弟,团团拱手,彼此问好,不咸不淡聊了几句,也不久坐,起身告辞,众人心照不宣,来这一遭,只是表示个同气连枝的声援之意,也是提醒近支等人,切莫欺人太甚。



    众人踏步出门,异变陡生。



    门口走过一家三口,看服色打扮,不是富贵人家,幼儿年岁还小,被父亲抱在怀中,他们也看见此地官差衙役很多,特意绕路,贴着墙根行走,差役却不依不饶,走出六个人,挥舞着双手,驱赶他们,将他们赶到一条小巷子里。闪舞www



    “呜哇……”



    “救命啊,抢人了,啊……”



    巷子里突然响起孩子的啼哭声和大人的呼救惨叫声,没叫几声,又戛然而止。



    “快,快去看看”武攸绪下令,差役和下人挤在一起,麻着胆子磨蹭到巷子口,地上只有几套衙役的衣服,人影全无。



    众多护卫围着武家众人和权策,一起看了现场,雪地上脚印错杂,明显有两人是被拖着走的。



    “好,做得好”怒气最旺的,不是武攸绪,而是武攸宁,作为远支之中最年长的,今天这出集体探望,就是他策动的,想着争口气,没料到,却出了这种事,感觉脸上被人扇了巴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我们的面儿劫人,这等胆识,堪称空前绝后”



    武攸绪也是逆血上冲,满面紫红,混入衙役群中,在他门前作案,哪一样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现在担心的是,被掳走的人会不会有干碍,“来人,速去查探,被掳走的,是何人”



    仆役护卫轰然领命,四散奔走。www



    众人立在原地,各自揣着心思,良久没有作声。



    武攸绪抱拳,冲权策歉意道,“家门不靖,却是让大郎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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