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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大抵这也是个试探性的动作,未能建功,便偃旗息鼓。

    武后提及河内王武懿宗伏法,夏官尚书一职虚悬,转太子中允袁恕己为检校夏官尚书,暂摄兵事。

    这话一出,朝堂宁静,袁恕己算得是潮起潮落最具戏剧性的朝官了。

    李旦西征前夜,为交好张易之,也为了给岑羲腾位子,将袁恕己下放担任卫尉寺卿,前不久,少府监区别对待外藩,朝中动荡,上官婉儿出手警告,又将他贬官到东宫,担任太子中允,眼下又连升六级,由从五品直升从二品,回到中枢担任夏官尚书。

    明眼人心知肚明,这是时势造就,武后显然不乐见新立的东宫太子成长太快,给他树敌来了。

    “诸卿可有奏议”料理了此事,武后拂袖问政。

    地官侍郎张柬之上奏,大周外藩商队频密,商道繁荣,赖以为生者已不下数十万众,有所关联者,数以百万计,攸关国计民生,朝廷管理外贸,流于松散,归口不一,各行其是,多有奸诈行商巧取豪夺,也多有奸猾胥吏上下其手,大肆侵占民财,更有不肖之徒,里通外国,坑陷同侪,奏请设置通商府,直隶尚书省,统管外贸事务,核发外贸行商执照,厘定诸藩贸易对象及限额,以期利国利民。

    武后微微蹙眉,这是权策早已提过的事情,但领军卫征调外藩丁壮之事尚未落定,此时又提出外贸改制,岂不稍显纷乱

    “诸卿,可有建言”

    “陛下,臣反对”宰相豆卢钦望率先出列,须发皆张,情绪激烈,“臣以为,商贸之活跃,商贾之盛行,流毒不浅,民间唯利是图,世风尔虞我诈,于国无大利,反倒有大害,不过念及外藩生存不易,故而大开方便之门,稍许其延续,岂料规模日渐坐大,操持贱业之人众多,有伤农桑根本,应加以调治打压,不当鼓励其事,徒然使其气焰嚣张”

    “陛下,臣附议,外贸行商规模庞大,核发执照管束,旷费人力,若以中枢衙署统管,则使朝廷铜臭遍布,有损朝廷威仪格调”这是王同皎,由庐陵王府录事参军,一跃入朝,为秋官侍郎,他似是全然忘记了朝廷征收赋税这回事,也忘了朝廷去年曾一度因江南道受灾,国库空糜,各部寺都曾为了钱帛争斗。

    “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但应暂缓,毕竟干系重大,有碍国计民生,梳理各衙门干系,设置分支,都应谨慎,不宜操切,可在一年半载之内达成,以免忙中出错”天官尚书宗秦客使出了拖字诀,作为一个贪婪成性的朝官,他没有前面两位的迂腐性情,某种程度上,他是支持通商府设立的,但却不能是张柬之突然袭击之下设立,他必须要分得一杯羹才行。

    “陛下,臣不以为然”左散骑常侍敬晖站了出来,批驳宗秦客的论调,“通商府之设,主责对外,并非对内,天朝物产丰盈,国强民富,整理外贸,可增强国力,治理乱象,调控生息,也可造福商贾,间接惠及百姓,此事应从速施行,不宜久拖”

    “陛下,臣曾统计太府寺市易署、鸿胪寺馆驿通商司以及本衙市舶司等职权,虽门户有别,却各有侧重,市易署平抑物价,管理大市,分支集中于三都之地,馆驿通商司主责管束外藩商贾,密布于交通要道,分支最多,市舶司主责海贸,分支多设在沿海商埠,三者整合,强其职责,统其功用,则事半功倍……”地官尚书武攸暨长篇大论,直接切入操作层面。

    “陛下,臣以为,设置通商府,或有其必要”梁王武三思观察良久,才迈步出列,言辞谨慎,“然此府干系外藩,又插足财赋,更颇能影响地方,权限甚大,须寻得妥当人主理其事方可,呵呵”

    武三思打了个哈哈,转头看向身后的权策,“却是人才难寻,若是权侍郎离了鸾台,去主持通商府,倒是合适”

    权策与他对视一眼,笑着拱手,“梁王殿下过誉了”

    却是不置可否。

    武三思心中咯噔一下,挤出个笑意,退回班列,不再多言。

    直觉告诉他,权策的动静不对,其间定有内幕,说不准就是龙椅上的干系,多言多动,有害无利。

    武三思撤了回去,宗秦客犹自不肯死心,“陛下,如张侍郎所言,大周境内,行商不下十万众,且商贾奸猾,短时间内怕难以完成核发执照之事……”

    “陛下,此事并不困难,可与通关文牒捆绑,不重审执照,便不发放文牒,自有”地官侍郎姚崇毫不客气一语怼回。

    “即便如此,外藩众多,长短俱有,且内里部落林立,如何判定当与谁家贸易岂可不善加考究,以求中正”宗秦客再度追问。

    权策亲自站了出来,笑吟吟地道,“宗尚书说得有理,本官恰好有个标尺,领军卫募兵,外藩主动报效,愿进献勇士,以壮六师行色,量其国力丁口,其忠诚之意,不难分晓”

    “宗尚书如此尽心朝政,也是难得,可还有疑问”

    宗秦客张口结舌,满面涨红,不能答对。

    群臣寂寂然无声。

    武三思冷哼一声,得亏本王见机得早,就知道权策这妖孽有后手,却原来,布局从收取外藩贡物的时候就开始了,真真是个心机深远的幺蛾子。

    “呵呵”武后轻声一笑,心里有一丝感喟闪过,是自己老了,还是小一辈儿成长得太快不知不觉间,权策耍弄的手腕,她已经不能预判了,带着一点不甘,逼问道,“权策,既是你胸有成竹,那通商府便交到你手上”

    “臣不精术数之道,可为辅,参赞外藩之事,通商本业,还须另择贤才”权策很是从容。

    武后抿了抿嘴,再度追问,“你以为,何人可为贤才”

    权策埋下头,昧着良心道,“臣闻,三教珠英纂修,银青光禄大夫张昌宗主持术数篇,想必能担此任”

    “臣附议”武三思一跃而出,迫不及待赞同。

    “臣等附议”文武朝臣,不管是跟武三思一样谄媚的,还是如权策一样,违背本心的,呼啦啦跪下一片。

    “哈哈哈”武后大笑,扶着腰肢,拂袖起身,“罢了,如此甚好,张昌宗为通商府供奉,权策为通商府尹,会商通商府事务”

    “二月二,青龙节,朕将启程前往登封,封禅中岳嵩山,在那之前,尔等务必拟出条陈章程,朕将亲览”

    “权策,你虽为新安县公,但封地却在登封,要尽地主之谊,皇族宗亲晚辈,由你点选,随朕东行”

    “臣遵旨”权策躬身领旨,一身都是艳羡的目光。

    这等荣宠,还未曾有第二人有过。

    武三思愤愤然,“逢迎谄媚,真真奸佞”




第五百五十九章 金银金银(十三)
    太初宫,洛城殿东配殿,三教珠英纂修馆。

    作为纂修馆顾问,权策和上官婉儿对这份差事,都不算尽心,权策来过一次,以云曦生产为由,正经八百向张昌宗告假,借以表明不愿出征的姿态,上官婉儿也来过一次,带来了一份光怪陆离的珠英学士举荐名录,塞了不少裙带关系进来。

    惊鸿一瞥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在纂修馆出现过。

    用权策诗词的拥趸国子监祭酒明山宾的话说,“新安县公不来,文字俱无颜色”

    今日却是破天荒,两人联袂而来。

    张昌宗迎了出来,笑容满面,他与这些文人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平日也很少来,这几日却是雷打不动,天天按时点卯,到了时辰才下值,比那帮珠英学士还要敬业,却不是巧合,而是他那五兄张易之交代的。

    “上官昭容、权侍郎,一向久违了”张昌宗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心气犹自不顺。

    权策的前后差别太大了些,上一次来告假,颇为严肃,似是把加官弄成了实职,令他忧心许久,谜底揭开,却只是利用他做了一场戏,用完即抛之脑后,两个多月,不闻不问,安插人的好处也一点都不落下,忒也欺人。

    权策含笑相应,“张供奉有礼了,权策忙于外藩俗务,又打点通商府之事,分身乏术,还望莫怪”

    张昌宗气息一滞,权策叫的是他的新职务,通商府供奉,这个职位与权策的纂修馆顾问,可谓相得益彰,事权并不在手,但权策可以利用顾问的职务大肆安插人手,他自然也可以利用供奉职务,提携一批商贾,他们地位虽卑贱,但钱帛却多,这个东西,他和他的五兄都不排斥。

    话说到此,权策毕竟举荐了自己,再纠缠指责权策的不地道,似乎有所不便。

    “咯咯,权郎君,今儿个来,可是有正事的,你若是想借着通商府的由头,再多告几日假,可要好生讨好张供奉才是”上官婉儿掩口娇笑,脸颊生辉。

    张昌宗魂为之夺,细看之下,见她姿态妖娆,但却身段利落,与权策之间,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衣袂偶有相接,她都会下意识地移开,想来她这个女子之间的龙阳之好,是可以坐实的了。

    张昌宗谋略缺缺,成事不足,但却性情自负,能抵挡他的男儿魅力,又对权策避如蛇蝎,除了好女风,别无其他解释。

    权策也在看上官婉儿,面露欣赏之色,却是色而不淫。

    张昌宗看在眼中,心头浮起一阵优越感,总算压了权策一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意愈发灿烂,“呵呵,两位请”

    三人一同来到纂修馆,与众多珠英学士见了面,寒暄良久,见了不少熟人,崔融、韦处厚和明山宾不提,这三人是珠英学士中最有威望之人,还有岳州陈耆卿,他的年岁应当是最小的了,另外一种熟人也不少,呵卵子高手宋之问,三姓家奴李峤,九命猫妖宗楚客,世道荒诞,朝中势力散碎,各自为壑,有几分用处的,只要不要了面皮,总能觅得再起之机。

    众人颇为热情,权策寒暄得口干舌燥,才得以脱身。

    三人在张昌宗的签押房落座,内侍奉上香茗,房门一合,到了说正事的时节。

    “张供奉,上官昭容是我请来的,通商府草创,无前例可循,须谨慎从事”权策啜饮一口茶水,润了润喉。

    张昌宗坐直了身子,深深看了权策一眼,缓缓点头,让武后身边的亲信旁观他们的商议全程,固然是稳妥行事,让武后随时掌握动态,但未尝没有压制他们兄弟,让他们不能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权侍郎安排得好,不愧有谋之名”

    张昌宗话中带刺,权策笑了笑,略有深意,“我意,行商外贸执照审核,无论外藩商队还是大周商队,均由你我二人共管,以你为主,如非必要,我不干预”

    张昌宗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兄弟心心念念的馅饼,权策竟然拱手送上事有反常必有妖,当下谨慎地推辞道,“权侍郎为通商府主官,还是以你为主,更为妥当……”

    权策抬起手,制止了他,“张供奉,通商府干系甚大,执照审核不可随性而为,应在审核之前,拟定流程标准,以为长远依据,这不是件轻省差事,劳烦张供奉了”

    张昌宗细细思索了下,所谓的依据,大多数都可因循,实算不上有多繁复,“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权策笑了,“除此之外,通商司还有行商外贸稽查和管制权,地方分支履职作业,便都由我负责”

    顿了顿,笑意收敛了起来,严肃道,“请恕权策无礼,先小人后君子,人在世间,总有亲朋故旧,有所照应,也是人之常情,然而,若是胆敢违反我定下的法度,不遵从管制,掣肘朝廷外藩大政,须容不得谁家情面,还请张供奉慎之”

    “自然,自然”张昌宗满面春风,他们兄弟看上的是商贾财力,告诫一番是有的,但若是他们干犯法度,是死是活,又与他们何干

    两相愉快达成共识,张昌宗心满意足,为表亲和,拉着权策和上官婉儿两人到自己在宫中的侧殿,用了午膳,才送他们离去。

    离开张昌宗的视线,在密林假山掩映之处,上官婉儿跃起身一扑,整个丰盈的身子,全都投入到权策怀中,闷声嬉笑不已。

    权策自是晓得她嘲笑的是谁,除了张昌宗没有第二人,这人面如莲花,或许床笫功夫也不差,真以为天下女子都应趋之若鹜,上官婉儿利用他这般心理,稍加暗示引导,便给自己戴上一层好女风的假面。

    “苦了你了”权策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深吸一口幽香,颇为感喟,若非为了自保守身,上官婉儿何须出此下策。

    “咯咯咯,奴奴不苦,对付这些笨蛋,比郎君对付朝中虎狼要轻易多了”上官婉儿有些痒痒,挣了开去,笑靥如花,显然是真的不在意,她这样女子,生于风浪,长于风浪,应付这些危机,如同饮水一般自然。

    “那便好,改日我挑几个俊秀的倭女,送入宫来,还请上官昭容怜惜”权策戏谑着道,倭国女王鸬野赞良,送了两千倭女,充入领军卫,武延基照收不误,反手就扔给权策处理,几处府邸登时人满为患,他现在已经开启了遍地送倭女模式。

    上官婉儿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眉头微皱,“郎君,你如此分权给张昌宗,对全盘布局可有影响”

    “无妨,地方分支和外藩管制在我手中,他翻不起浪花”权策笃定。

    “对半而分,陛下当欢喜,郎君是个马屁精呢”上官婉儿侧脸露出嫌弃之色,伸着青葱玉指,在权策脸上划了划。

    权策耸耸肩头,不以为耻。



第五百六十章 金银金银(十四)
    权策与张昌宗达成共识,通商府创立的进境陡然加快。

    三教珠英纂修馆会面的三日后,权策看到了张昌宗拿出的核发执照章程,只是笑笑,并未提出异议,点头通过。

    张昌宗有些遗憾,他其实更希望权策提出一些意见,因为他也看了权策拟定的稽查和管制律令,里头对外贸行商的管制可称事无巨细,上到贸易对象,采买对象,下到贸易规模备案,洋洋洒洒,厚厚一本,而相应的处置刑罚,颇为酷烈,轻则吊销执照,籍没家财,重则人头落地,殃及亲族。

    权策没有对他的章程提意见,他便不好说话,只能点到为止,“权侍郎多有善政,普惠黎民,对于商贾,想来也不会刻薄,若是如此,我当无异议”

    权策却装着听不懂,“有张供奉首肯,律令定能顺利推行,庶几可聚沙成塔,以商队为长缨,壮大国力,造福百姓”

    张昌宗抿了抿嘴,挤出个笑容,想着“长缨在手,权郎君气魄,非同凡响,既是你我各司其职,管制之事,我便不过问了”

    权策似笑非笑,轻轻点头,“便依张供奉心意”

    如此,通商府之设,正式进入实质性阶段。

    两人联名传令,地官衙门市舶司、鸿胪寺会馆行商司、太府寺市易署早已得了分派,几处的主官都是早早避嫌,不搭理他们许久了,早就翘首以待,听令即行,动作迅速,连官吏带档案,在北城通商府衙门聚集。

    三处衙门的主官都是五品郎官,面对高高在上的两位二品高官,本就矮了大截,何况这两人都是强梁人物,一个在朝中翻云覆雨近十年,宠信冠绝一时,一个在宫闱中得宠,算得是贵妃一类的身份,休说怠慢,行了庭参大礼,跪在地上,腿肚子犹自瑟瑟发抖。

    “陛下以张大夫为通商府供奉,隆恩浩荡”权策言简意赅引见了张昌宗,一衙之主的姿态摆得分明,“二月二,本官将随陛下东行封禅,在那之前,诸位有两样差事要办好,一者,传令下属分支,完成职司整合,将执照审核章程及稽查管制律令布告天下,咸使知闻,二者,动员地方力量,施压四海行商,迫其立即动作,刻不容缓,休得自误”

    “下官遵命”三人响亮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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