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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安东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及边塞州郡都督府,参照此令,严控关防,协助通商府分支稽查行商贸易行为,查实违逆,以资敌之罪论处,械送神都,以正法纪。

    这份令谕顷刻间传抄无数,风传四方,神都四门策马疾驰的信使络绎不绝,小部分是官差,大多数却是各方大贾留在神都的管事耳目。

    欧阳通亲自前往四方馆,将这份令谕传达各处藩属国知晓。

    他的语声轻飘飘的,听在外藩们耳中,却是重逾千斤。

    西域和西南小国的使节们喜出望外,载歌载舞起来。

    他们巴不得天朝管制行商,毕竟对他们而言,商队是福音,却也是隐患,一支商队上百人,若是起了歹心,他们是无法反抗的,这种先例不是没有,当初因为权策钟爱白叠子棉布,致使白叠子价格飞涨,天朝就有商队变身劫匪,来去如风,专门抢掠白叠子。

    其余的大藩,反应不一。

    倭国和新罗国王拿到的是好处,拟定通商名单,有助巩固王权,含笑表示知悉,返回之后,便着手此事,静静观望。

    铁勒九姓内部的气氛有些肃杀,九姓头领自相疑虑,葛逻禄头领盯着吐迷度,如同鹰隼,吐迷度夷然不惧,时间不长,其余头领各自分野站队,葛逻禄身边只剩下铁杆盟友拔悉蜜,其余的,都去了回纥部一边。

    论钦陵紧抿双唇,眼中的森然一闪而逝,“多谢相爷,论钦陵有要事要面见皇帝陛下,还请相爷代为安排”

    “乐意效劳”欧阳通含笑应下。

    “我们也要去见皇帝陛下”葛逻禄和拔悉蜜两部头领按捺不住,回纥本就尾大不掉,再做了天朝的贸易中间商,他们也要仰他鼻息,祖先传下来的世袭可汗之位,哪里还能保得住

    这当中,有一人浑浑噩噩,那是杨我支,令谕当中,没有指定与后突厥的贸易对象。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件好事,若是允许行商在后突厥自择贸易对象,为何没有像西突厥那边明言那意思是禁止与后突厥通商

    杨我支打了个激灵,一跃而起,险些将欧阳通撞倒。

    他去了新安县公府,要求见他妹子云曦公主。

    等了好半晌,没有等到云曦。

    白衣书生打扮的姚佾出来了,她躬躬身,“大王子有礼了,云曦殿下忙于为蓝田县子哺乳,无法见外客,请回”

    杨我支眼睛瞪大,张口就要咆哮。

    姚佾又开口了,“我代我家公爷多谢大王子进献的九个勇士,只是很不幸,在第一轮选拔试炼中,他们都壮烈殉职了”

    杨我支猛地愣住,只觉遍体冰寒。




第五百六十三章 金银金银(十七)
    登封,嵩山。

    武后封禅祭典,登上嵩山之巅,封神岳天中王为神岳天中皇帝,灵妃为天中皇后,又至半山启母冢,封帝启为齐圣皇帝,封启母神为玉京太后。

    祭典之后,武后在启母冢前矗立良久,许是有所反思,以公务为由,将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遣回神都,召太室山、少室山佛寺道观的僧人道士到嵩山行宫讲经辩法,礼敬佛道,茹素清心,特意交代,佛道并列,不再刻意抬高佛家地位。

    武后闭关沉寂,权策等人便得了自在。

    “大郎,你的封地在登封,可有别业山庄之类的所在,带我去散散心可好”千金公主撇开武三思等人的邀约应酬,凑在权策身边,轻声哀求,像一只期待主人抚摸的小猫。

    权策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片浓重的哀伤。

    他有嵩山别院,在有登封封地之前,那里曾经圈禁过一个空谷幽兰的女子,那个女子望眼欲穿等着他来,为他起舞,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力挽狂澜营救他,西塞一战,大获全胜,他只是个影子,功未成名未就,她的一缕芳魂却断送在那里。

    纵身一跃为他赴死的翩然身影,数载以来,总在梦中伴他入眠。

    时至今日,他对于千金公主,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但芮莱的事情,是一段牵连甚深的秘辛,也是他心底隐痛,从未宣之于口,知情之人绝少。

    千金公主的双眸一直未曾离开他的脸颊,见状虽不明所以,却慌了神,只觉心中刺痛难忍,拉住他的手,连连摇头,“不去了,大郎,我不去了,行宫里我的住处有膳房,我亲手做午膳给你吃可好”

    听她用膳食安抚自己,颇见笨拙忙乱,不由心头一暖,手上用了点力道,将她拥在怀中,柔声道,“无事,有处别院,我带你去……还有个故事,我讲给你听”

    千金公主柔顺地点头,在他怀中蹭了蹭,突然哪里都不想去了。

    嵩山别院,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

    这里的仆役已经遣散了许多,只留下两个苍头门房,两个花草仆役,三个洒扫仆役,还有两个厨娘,维系着这里的面貌,以往的耗费开销,都是权祥安排自神都运来,后头有了登封封地,便由当地的庄头送来。

    踩过鹅卵石小径,两层阁楼跃入眼帘,有个淡雅女子,正倚栏而望。

    权策痴痴往前迈步,却惊醒了幻梦,女子冲他浅笑,化作流光,消失无踪。

    天色有几分阴沉,沉闷无风,权策伸手扶着道边森森绿竹,仰头望天,带着白边儿的黑色云团,翻滚行天,像极了他此时的心境。

    “大郎,你为营救芮莱,甘冒奇险,又看顾一双子嗣,用心深重,当得她一心痴爱,斯人已逝,你更应振作,好生过活,让她去的值得,莫要沉湎伤痛,负了她似海深情”千金公主眼圈微红,握紧了他的手,虽感同身受,伤怀不已,心绪却无太大波动,易地而处,芮莱当时的生死抉择,于她而言,也并非难题。

    权策强笑一声,拉着她在别院各处游走,指点着芮莱曾经守望、起舞的地方,一一解说。

    后苑,芮莱饲养的拂林犬和果下马犹在,活泼依旧,四下里跑动,见了人来,并不畏怯,但也不搭理,权策试图将拂林犬抱起,却被它灵巧闪身,躲了开去。

    “主人,外头信阳王和安乐郡主两位殿下来了”

    权策一愣,武崇敏几乎是他带大,李裹儿也是亲密无间,倒不必客套,“请他们过来吧”

    “大兄”李裹儿风风火火跑进来,初春乍暖还寒,她脸上竟然汗津津的,显然在嵩山疯了不少时候,双脚腾空,整个人扑到权策身上,热力四溢。

    权策摇摇头,将她扒拉下来,忍不住道,“都是大姑娘了,莫要再如此轻率,尤其是在宫中,最是规矩繁多,行事可要多加小心,莫要让人挑了不是”

    李裹儿嘟着嘴儿不太欢喜,听到后头,却是眼睛一亮,古灵精怪地道,“只要不让人抓着把柄,便是违反了规矩,也是无妨的,对么”

    “咯咯”千金公主闻言,笑弯了眉眼。

    权策也是呵呵一笑,抚了抚她的额头,温声道,“玩闹也好,耍性子也好,总要地位安稳,才能长长久久,我家裹儿得天独厚,美若天仙,只要不犯大错,当不会有人为难,加些小心便是,倒不必束手束脚”

    李裹儿慧黠的眼睛闪了几闪,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点了点脑瓜,“嗯,要是有人为难我,我就告诉大兄”

    权策欣然而笑,看了旁边呆呆立着的武崇敏一眼,不由摇头,“呵呵,你先告诉崇敏,若他应付不来,再来找我”

    武崇敏赶忙接过话茬,信誓旦旦拍胸脯,要做守护骑士。

    李裹儿俏生生翻了个白眼儿,眼角余光看见了那只通体雪白的拂林犬,欢叫一声,拎着裙裾,风风火火追了上去,拂林犬受到惊吓,左冲右突,反倒将李裹儿弄得不时尖叫,狼狈不堪。

    武崇敏乐呵呵在边上看着,权策看不过眼,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还不去帮忙”

    武崇敏一个趔趄,当即醒悟过来,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倒是好身手,三两下就将拂林犬控制住了,献宝一样捧到李裹儿面前,只不过却没有得到好脸色,李裹儿大发娇嗔,责备他出手太重。

    权策以手扶额,颇感无奈。

    千金公主巧笑嫣然,轻轻靠在权策身上,瞧着两个少年男女闹别扭,怡然欢欣。

    在嵩山别院流连良久,用了乡间午膳,一同步行离去。

    “裹儿喜欢此地么”权策突地发问。

    李裹儿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兴冲冲点头,眼中满怀期待。

    岂料权策唔了一声,转过头去,朝着武崇敏那边,“崇敏,我将这处别院送与你,得空了,多带裹儿出来散心”

    “多谢大兄”武崇敏也不推辞。

    李裹儿自觉遭了逗弄,鼓起腮帮,呀的一声娇叫,揪着权策就是好一阵撒娇卖痴。

    “哈哈哈”权策朗声大笑,心中轻松了许多。

    这里是芮莱的故居,交给她的儿子,应当是最好的安排。

    回到行宫,上官婉儿在宫门前徘徊,似是在等着谁。

    “权郎君,吐蕃论钦陵,后突厥杨我支,铁勒九姓葛逻禄等外藩到登封面圣,陛下正在礼敬佛道,不耐俗务,令你妥善处置”

    上官婉儿等的正是权策,迎上前来,宣达了武后的旨意。

    “臣遵旨”权策躬身领旨,仍旧慢悠悠的,没有立即动作的意思。

    上官婉儿好奇地问了一句,“权郎君不见他们么”

    权策悠然一笑,“不急,人还没有到齐”

    上官婉儿微微蹙眉,却并不知他还要等谁,面上流露出几许嗔意。

    转眼看向与权策一道的武崇敏等人,千金公主和武崇敏早已见惯权策运筹帷幄,面无异色,李裹儿却是头一遭见,眸中有浓浓好奇,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第五百六十四章 金银金银(十八)
    登封行宫的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吐蕃、铁勒九姓、后突厥,都是藩属之中的大藩,与大周有一战之力的国度,三方的头面人物风尘仆仆赶来登封拜谒。

    武后以礼敬佛道为由不予召见,将接待之事交付给权策。

    权策竟也没有露面,只是安排了侍御史郑镜思出面招待,安排食宿,并无会面商谈之事,摆明了冷淡态度。

    仿佛昨日重现,去年的正旦朝贺,也出现过外藩星夜赶赴登封的场景。

    那时的三个大藩,是吐蕃、后突厥和西突厥,付出了惨重代价,吐蕃论钦陵亲弟悉多丧命,赤都松赞普的世子入京,后突厥一分为二,内战不休,西突厥可汗阿史那斛瑟罗赐府驻京,退出逐鹿舞台,可汗换成了朝廷驯服的忠犬。

    今年西突厥安分,忠心头一份儿,他们的席位换成了铁勒九姓。

    论钦陵每日辰时都会到行宫走一遭,得到的总是拒绝,在宫门跪拜之后,便离去,不哭不闹,颇有毅力。

    铁勒九姓的葛逻禄和拔悉蜜部落联名上了一封请罪奏疏,自陈罪过,声言为默棘连所蒙蔽,擅自插手后突厥内乱,拨给默棘连草场有方圆二百里,丁壮万余,痛悔不迭,祈求天朝海涵开恩,宽宥前过,准铁勒九姓戴罪立功,派出两万兵马,协助天朝平灭默棘连叛逆。

    相比之下,杨我支的表现要差劲许多,在行宫前大呼小叫要见权策,甚至擅自闯宫,宫门禁卫当即将他按住,顾忌外藩身份,没有动刀兵,五花大绑,捆成粽子,丢给负责接待的郑镜思处理。

    郑镜思将他圈禁了起来,不准随意离开馆驿。

    杨我支失去理智,红着眼睛咆哮道,“权策妄自尊大,就不怕我后突厥联络铁勒和吐蕃,大兴刀兵,与大周决一雌雄”

    郑镜思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他们不敢”

    “呸,逼迫到极处,还有什么不敢”杨我支总算听到有人回应,立时反唇相讥,面上布满凶厉之色。

    郑镜思仍旧淡然,“本官说的是,他们不敢”

    “天朝的官员,都是些自大狂么”杨我支心头有些颤抖,梗着脖子硬撑。

    郑镜思转过脸,柔和地看着他,“过两日,暾欲谷就到了,那个时候,本官相信,你也不敢”

    杨我支惊闻噩耗,目眦欲裂,权策龟缩不见人,却原来是在等暾欲谷逆贼“天朝,煽风点火,以邻为壑,党同伐异,无耻之尤”

    郑镜思的脸色渐渐冷硬起来,声音平稳如常,“看在你与权侍郎有亲的份上,本官劝你一句,逞口舌之快,猖狂叫嚣,除了让你们的境遇更惨,并不会有旁的作用”

    “呵呵,你以为后突厥以大藩地位,只献上九个勇士,很出风头么”郑镜思脸上布满了鄙夷,“不,像极了小丑”

    郑镜思说完就走,大袖飘飘,踏着门前中轴线,步履端方,孤傲不可一世。

    身后,杨我支发出一声困兽一般的嘶嚎,将门窗拍打得啪啪作响。

    行宫,佛堂。

    晨昏定省,乃是人子孝道,虽说武后虔心礼敬佛道,除了上官婉儿和谢瑶环,不见外人,该尽的礼数,相王李旦不敢有丝毫疏忽。

    “儿臣李旦,恭请母皇圣安”李旦在佛堂外跪地叩头。

    吱呀一声,殿门翕张,里头走出了两人,一人是意料中的上官婉儿,另一人竟是权策。

    “相王殿下,陛下圣躬安好,请回”

    这么多日子,上官婉儿的话千篇一律。

    今日听来,格外刺耳。

    他的母皇要清心,不见人,他这个儿子每天早晚请安,一面都见不着,权策却能登堂入室,到底谁亲谁疏

    一阵阵荒谬的感觉袭来,李旦脸色也跟着怪异。

    “权策见过相王殿下”权策躬身行礼,刻意多说了句,“为外藩之事,臣特意前来请旨”

    李旦勉强点头,伸手示意权策同行,口中道,“大郎却是个有本事的,稍加调理,竟让大周的行商都成了利器,分化外藩,逼迫得他们无路可走,真真匪夷所思”

    权策依着礼数,落后半步,从容回应,“都是陛下高瞻远瞩,权策不过受命而行,不敢贪天之功”

    中原天朝物产丰盈,工艺超卓,外贸历来占据绝对优势,只要武力不落下风,能抵住压力,完全可以借此大作文章,行商的力量从来都有,只是历朝当道,衮衮诸公,没人愿意正眼看待,不乐意搭理罢了。

    “嗯,郑御史这几日料理外藩琐杂事,待人接物,也颇为严整,大郎知人善任”李旦调整好了心情,努力作出和蔼模样,“我前几日不明详情,为人蒙蔽,言语有差,大郎莫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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