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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权策注视着他们,没有开口,几声破风声响起,绝地和绿奴的身形出现在他身边。

    为首的降龙罗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看向细皮嫩肉的新主人,神情肃穆了几分,抬头解释道,“主人莫要惊慌,我等都是江湖上漂泊的苦命人,蒙豫王解救豢养,到主人麾下听令”

    权策嘴角掀起一抹笑意,眼中却是凌厉,“刺客之事,你们定当知情,若你们告诉我,我便收下你们”

    十八罗汉一齐抬头盯着他,桀骜之意尽显,以他们的能耐,为他驱驰都是看在豫王的恩情上,他竟还要考校为难

    再细品他的题目,十八人面面相觑,却是陷入两难,和盘托出,则违逆了旧主豫王,是为忘恩负义,一言不发,则见弃于新主人,是为不忠不诚。

    这神都来的纨绔子,端的心机险恶。

    权策玩味地看着他们纠结,施施然盘腿坐在明黄蒲团上,绿奴乖巧地上前为他揉按额头,静待他们做出抉择。

    时间静静流淌,佛堂里三束巨大的佛香相继燃烧成灰。

    静默能杀人。

    脾气暴躁的伏虎罗汉,脸红耳赤,全身骨骼噼啪作响,膝盖下跪的地方平地生出了凹陷,几乎到了忍耐极限。

    坐鹿罗汉膝行上前几步,硬着头皮道,“主人为豫王血亲,我等只是主人下属,亲疏有别,豫王不提,属下等亦不敢说,以免陷主人于不孝,陷豫王于不慈”

    “呵呵”权策轻笑一声,继而哈哈大笑,拍拍绝地的肩头,“他叫绝地,日后,尔等听他令行事”

    十八罗汉气势大沮,恭送权策离去,转头看绝地,却又不那么老实了。

    何德何能,敢居我上

    权策自不关心绝地如何调理属下,罗汉堂山门前,有两行繁茂的菩提树,绿树浓阴,颇有气象,然而令权策起了兴趣的,却是上面的果实,菩提果并不少见,然而多数是绿色的,形状略长,此地的菩提果却是圆润,还带有红晕斑点,煞是可爱。

    权策亲自动手,折了两枝,一枝送与小表妹玩耍,另一枝拿去向上官婉儿赔情。

    上官婉儿却不是好打发的,收了菩提果,仍旧立着眉眼,“菩提纵是大智慧,在婉儿眼中,终是一枝死物,不得大郎心意,便是桃李夭夭,又怎能动得我心”

    权策叹口气,脱口吟道,“误把菩提作红豆,种来相思几世同”

    这却是发自真心,他身处漩涡,步步惊心,本无福流连儿女情长,偏又招惹了这许多情意,两难周全。

    上官婉儿沉默下来,柔柔偎入他的怀中,怅然忘语。

    李素节身体未愈,权策与上官婉儿在豫王府住了些时日,不经意得知,小表妹尚未得芳名,权策便越俎代庖,因李素节子女都从了李璟的王部,为她取名珌。

    珌者,剑鞘最尾部的玉制装饰物,寓意她应当是豫王府最后的孩儿。

    李素节得知,老脸涨红,说起来,这已经是权策第二遭提醒他,注意计划生育。

    如意元年七月初,豫王李素节身体大安,权策与上官婉儿自渑池西行,取道长安,南下剑南道。




第五百七十三章 金银金银(二十七)
    太初宫,双曜城,东宫。

    太子妃韦氏正与两名心腹密议,秋官侍郎王同皎和珠英学士宗楚客。

    “殿下,权策骄纵,冒大不韪,安平王前车之鉴犹在,他却顶风作案,正可迎头痛击之,打击其嚣张气焰”宗楚客面色涨红,很是亢奋,他的坐姿不大规矩,并不是正常的跪坐,后臀并未落在脚跟上,而是微微抬起,下身抬高到桌案以上,很是狎昵。

    韦氏在上首案前落座,瞟了他一眼,眸光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流出水润湿意,而只是一扫而过,转向垂首沉默的王同皎,“录事可有建言”

    她对王同皎的称呼,还是王同皎在王府做属官时候的,一直没改,透着亲和。

    “殿下,臣以为,权郎君行事,天马行空,无一定之规,但却总是绵长如流,决不可以常理度之”王同皎转了转头,虽给了韦氏正脸,却避开了宗楚客,“以权郎君精明,却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可称反常,臣以为,谨慎为上,不宜早做动作”

    “哼,朝中再大大不过陛下去,我们占着理,光明正大弹劾权策,哪里用得着管他反常还是正常”宗楚客闷哼一声,阴森的三角眼瞪了王同皎一眼。

    他是着急了,流放房州沉沦下僚,回到神都又只是做修书杂事,无法弄权贪渎,早已忍无可忍,弹劾权策这个朝堂重量级人物,完全可以作为他重返朝堂的跳板,王同皎阻碍这件事,就是阻碍他的前途,如何能不恨

    王同皎仍是不正眼看他,目视前方,反问道,“敢问宗学士,若是操切弹劾,不慎落入圈套,开罪了权郎君,引发反弹,这等责任,你可承担得起”

    宗楚客怫然大怒,站起身来,几大步迈到王同皎身前,居高临下,“王同皎,你也是贵姓之后,却胆小如鼠,真真丢尽了祖宗的脸面,若都像你一般,畏惧那权策,指鹿为马也无人敢言,他权势声望势必更上一层,那时,又有谁人能制他”

    “你王同皎口口声声将权郎君挂在嘴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是首鼠两端,在为权策张目”

    宗楚客阴测测地话,令王同皎如坐针毡。

    说他怕了还好,他曾屡次败在权策手中,阴影确乎是存在的,但说他首鼠两端,事关政治操守,绝不能等闲看待,当即站起身,朝着韦氏躬身拜倒,“殿下,臣本无德能,仓皇贬入房州,如丧家之犬,蒙殿下青眼,在驾前奔走效力,尔来已有七载,志虑忠纯,心力唯一,绝无二心,殿下明鉴”

    韦氏摆摆手,让他起身,随口叹息道,“若崔尚在,当不使本宫如此为难”

    这话一出,清高也好,阴险也罢,王同皎和宗楚客的脸色都不好看。

    崔是半路出家入伙的,也不见得有甚能耐,论起智计办差,王同皎是不服的,论起床榻效力,宗楚客也不承认输他一筹,哪里就能得太子妃如此惦念

    有强敌争宠,两人不约而同收起了针锋相对。

    崔因弹劾权策、武崇行区别对待外藩,为上官婉儿所忌,流放安东都护府,在权泷手底下艰难度日,虽不至于断送了性命,想过好日子,却是不可能的,即便权泷不亲自出手,都护府的属官僚佐体察上意,也要给他几双小鞋穿穿。

    “你们说,将崔推上夏官侍郎之位,成算几何”韦氏更进一步。

    宗楚客眉头大皱,并不回答。

    王同皎毕竟要干净一些,不掺杂床笫争风之事,心绪尚且安稳,细细思量片刻,不由苦笑,“殿下,此事怕是比弹劾权郎君,更要艰险,崔之事,不只牵扯权郎君,更有上官昭容的干系在,且夏官侍郎之位,虎视眈眈之人颇多,难有万全把握……”

    “臣以为王侍郎所言有谬”宗楚客突地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声唱反调,“眼下夏官侍郎之位陷入僵局,只要设法打开局面,打响声势,妥善运筹之下,并非全不可为”

    韦氏怪异地瞄了他一眼,红唇微动,“你所言打开局面,便是要弹劾权策么”

    宗楚客小算盘被一口道破,支吾两声,单膝跪地,“殿下恕罪,臣有私心……”

    “有私心才是正常的”韦氏打断他的话头,理了理裙裾,站起身来,“本宫准了,你自去张罗吧,若真能乱中取胜,本宫……给你记功”

    最后四个字,渐渐粘稠,带着丝丝味道。

    宗楚客闻声,身子一抖,随即弯腰下去,免得露丑。

    王同皎浓眉深皱,微微阖着眼睛,既不想看眼前丑态,也难以接受这个荒谬的决断。

    韦氏似是乏了,挥手将两人斥退。

    王同皎心中忧虑,去而复返。

    “殿下,王侍郎求见”韦氏的寝居,贴身侍婢进了内室禀报。

    王同皎爱惜羽毛,几乎从未到寝居求见过,眼下急迫,也顾不得了,径直赶了过来。

    韦氏侧歪在床榻上,曲臂支着下颌,丰润的脸颊扯了扯,“倒是个有心的,你去告诉他,让他做好自己的事便可,无须多事”

    侍婢屈膝领命,袅娜走出。

    韦氏的暗示已然很是到位,王同皎听了,脸色微变,急急离去。

    侍婢返回内室,双膝跪在榻前,握着美人拳,轻轻敲打着韦氏丰腴的大腿,轻声问道,“殿下,宗楚客是您得用的亲近人,为何要让他去冒险”

    “哼哼,不是冒险,差不离,应当是送死”韦氏一身慵懒,横卧的身姿玲珑浮凸,艳丽唇中吐出的字眼儿,却是残酷已极,“我瞧不出权策如此行事的意图,但总逃不过名利二字,他性子执着,哪怕千夫所指,也不会轻易罢休,何况区区一个宗楚客,他去随声附和,权策或许懒得理会他,他去做这只出头鸟,不死也会脱层皮”

    那侍婢听得如此骇人的真相,却不见多少惊异,只是眸子中满是疑惑。

    “不是我让他去的,是他非要去”韦氏轻轻巧巧带过,轻声呢喃,“也好啊,没有良机结好,做交易也不成,且先做个仇人也罢,总归是搭上了点关系”

    侍婢垂首无言,她是韦氏心腹之中的心腹,见惯了韦氏的浪荡,算计外甥,并不新鲜,不过是另一个床伴罢了,想那宗楚客,何尝不是夜夜,被翻红浪眼下下场又如何

    “殿下,这两日,安乐郡主的行踪,似是有些异样”

    “嗯可是去了定王府不当大事”韦氏以为女儿去了定亲的情郎家中,毫不介意。

    侍婢摇头,“不是呢,郡主乘了普通民间马车,令人赶着,在魏王府和梁王府周遭逛悠”

    “什么”韦氏惊坐而起。



第五百七十四章 金银金银(二十八)
    宫中是纸醉金迷的富贵乡,宫中贵人却极少能得自由。

    不说曾经是圈禁待遇的皇嗣李旦,便是养育宫中的皇族旁系血亲,不奉旨,便难得出宫。

    安乐郡主李裹儿是个例外。

    长得倾城丽色,又能歌善舞,骄纵顽皮的小性子,旁人使出来,惹人生厌,在她身上,却是颇为和谐,似是天之骄女,本该如此。

    皇太子李显的嫡出子女,武后待太孙李重润只是平平,其他几个嫡女,更是鲜少召见,待李裹儿,却是有几分真心喜爱,时常有赐物下来,宫中宴席,也多令她侍坐。

    她还有一样特权,便是不禁宫门。

    有这特权的,宫中凤毛麟角,也就是武后身边最亲信的两个女官,上官婉儿和谢瑶环有,但她们都有职司在身,关注度颇高,出宫反倒不如待在宫中更便宜,因而,两人同在思恭坊的外宅,空着的时候更多。

    李裹儿便没有那许多顾虑,想要出宫了,寻个理由,便大摇大摆出宫去了。

    以往她的理由,有多半是要去瞧外甥儿权衡,出宫之后,在新安县公府点个卯,逗弄权衡一阵,便拉上权箩和薛嫘两个小姐妹,一道在神都大街小巷游玩。

    如今,理由却是变了。

    不再将新安县公府和小外甥挂在嘴边,而是将太平公主府和薛嫘当了新的挡箭牌。

    李裹儿的气愤源自于权策的拒绝。

    她央磨权策,设法令夏官尚书袁恕己打消在夏官衙门内铨选夏官侍郎的想法,她说是用来压制对她得意的相王府老四李隆范。

    权策却不信,他并不忌讳李裹儿生出权利玉望,毕竟大环境在此,她的祖母、母亲、姑母,都是个顶个的权斗场巨头,指望她出淤泥而不染,几乎不存在可能,但他却不愿见李裹儿初尝权势味道,便将鬼祟心思和小手段用在亲人身上,这是一条歪路。

    也因此,他不轻不重地点了李裹儿几句,本意是让她主动说出实情。

    谁料,李裹儿见百般央求不得,还遭了训斥,当即发了脾气,风风火火离去,扬言要用自己的力量挫败相王府的图谋。

    新安县公府,琴心小院儿,书房。

    “她做了些什么”权策站在窗前,开口问道。

    玉奴抬眼看了看呆呆跪坐的武崇敏,轻声回答,“郡主前后三次出宫,都是找了普通的绿昵马车,在魏王府和梁王府周边徘徊,不知意图”

    “两家府邸中人,可有反应”权策偏了偏头,问的是降龙罗汉。

    “主人,梁王府先有察觉,府中杖毙了几个下人,高阳王武崇训遭了软禁”降龙罗汉垂首回答,不去看武崇敏的眼神,“魏王府的一直没有反应,只是近两日,淮阳王武延秀总在府邸周边的街巷中游荡,当是得了什么消息”

    权策深吸一口气,有几分心灰意懒,他费了不少心思调教李裹儿,言传身教,用心良苦,却还是扭转不了她的天性么她所谓的用自己的力量,便是利用姿色,驱使曾对她垂涎三尺的两个武家小辈儿为她效劳她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么

    越想越是烦闷,心头凶戾之气腾腾乱窜。

    “武三思,明哲保身之人,最擅观望风色,趋利避害,武崇训是他的嫡长子,遭难不少,已然声名狼藉,武三思不会再放他浑水”权策掐着手指,快速说道,“武承嗣垂垂老矣,卧床不起,怕是没人能管得了武延秀……”

    “你们,应对他们父子,有所行动”

    降龙罗汉和玉奴有些心惊,也有些兴奋,但拿捏不准权策的意图,不敢回应。

    印象中,他们的主人从未用如此含糊的语言下过命令。

    “主人放心,属下会妥善安排”绝地代他们做了表态,。

    权策点点头,看着神色呆滞的武崇敏,心头蓦地有一丝庆幸,好在有四年之约,好在没有明言联姻,一切都还有转圜余地,“崇敏,你自房州刺史任上归来,官职便是殿中少监、庐陵王府长史,眼下庐陵王已然正位东宫,庐陵王府不复存在,这所谓的长史之职,你可在适当时节辞去”

    武崇敏缓缓抬起头,满面灰败,干哑着嗓子问道,“大兄,定要辞去么”

    他是权策身影下长成的,一路都有权策悉心关照,虽见过了不少风雨,但却是在重重防护之下,做个旁观者,甚少有压力盖顶之时,虽权策在他的婚姻之事上,有所失误,他仍是全心信赖,向他讨主意。

    权策与他对视,见他面上都是不舍和哀求,终究硬不起心肠,“崇敏,你已是郡王,当有主见,也当晓得取舍得失,大兄不强你,这王府长史,辞去与否,何时辞,全凭你心意”

    武崇敏勉强笑笑,思虑再三,央求道,“大兄,我想跟绝地供奉一起料理此事,可好”

    权策欣慰地笑了,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头,“自然可以,绝地,你们可适当配合崇敏”

    “是,主人放心”三人一齐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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