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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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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金银金银(二十三)
    神都洛阳,南城长夏门,威严号角齐鸣,仪仗铺天盖地,太子李显率留守朝臣,出城三十里,迎接武后回銮。

    按照原本惯例,外藩应当开始陆续回程,今年却很是异常,没有一个外藩求去,连倭国国王鸬野赞良、新罗国王金理洪等国主身份的,都留了下来,随同李显出城,在道旁齐刷刷列队,迎候武后。

    “儿臣李显,携神都臣工、外藩使团,恭迎母皇还朝”李显撩起袍裾,跪倒尘埃。

    监国月余,不见意气风发,反倒是如释重负,眼前的朝局,远远不是他能驾驭得动的。

    不仅老牌势力如武三思、权策和太平公主等派系盘根错节,中途自登封返回的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侍宠生骄,动作频频,权策党羽有太平公主弹压,尚且有些收敛,能圆融过去,武三思一系人马,群龙无首,天官尚书宗秦客威望不足,与张氏兄弟屡有龃龉,他夹在中间,日子实在难过。

    眼下就有一桩棘手之事,夏官侍郎出缺,各方派系风云涌动,勾心斗角,张易之将原宰相李峤推了出来,意图扶持他东山再起,武三思一方属意老将王孝杰,作为夏官尚书,相王李旦的铁杆袁恕己有意在夏官衙门内提拔郎官担任,经营根基。

    权策和太平公主一系对这个位置兴趣寥寥,他们在北衙军中势力强横,在南衙,也有右玉钤卫、左右领军卫等势力范围,无意表现得太过强势,象征性提了个人选凑凑热闹,提议由右羽林卫将军武秉德迁任夏官侍郎,这个人选是武氏皇族远支,又有权策送给他的收复吐谷浑的战功在身,即便没有文官履历,却委实不容忽视。

    “吁……”李显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嘴边掀起一抹自嘲。

    “众卿请起”武后自车辇中步出,看了看泾渭分明的两行队列,轻声一笑,“皇太子并诸位爱卿留守神都,政务畅达,民生安乐,甚是辛劳”

    “儿臣不敢”

    “臣等不敢”

    刚刚站起身的众人再度拜倒。

    武后再度叫起,朝向外藩队列,“天朝海晏河清,外藩协力不少,朕东行方归,不耐繁剧,凡诸外藩,有所建言,或有所议论,均可行文报与鸿胪寺,或面陈于新安县公”

    “多谢陛下”鸬野赞良领衔,外藩齐齐躬身。

    武后銮驾迤逦而行,直入长夏门,返回太初宫。

    回到神都,权策等人随扈之责已毕,但他却并未离开仪仗,云曦等人已经给他传了消息,外藩对他充满热情,在这等情形下,被外藩众星捧月,须不是什么好事。

    索性借着护驾遮掩,入城之后再说。

    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可惜他并非普通皇亲,多的是内侍宫女献殷勤,将他的行迹禀报给了上官婉儿知道。

    武后得知,召他近前,询问端的,权策颇为尴尬,好在急中生智,“陛下,按照您的旨意,臣自家要打理默啜部商道,请求告假一旬,做些准备”

    武后嗤笑一声,瞪了他一眼,“这假,朕可以给你,只是手头的差事却懈怠不得,遇到敏感事,便想着一躲了之,哪里有重臣风范”

    权策面红耳赤,唯唯应命,却并未放在心上,他若真的激流勇进,大包大揽,任由权势炽焰释放开来,苦心经营的忠诚可靠形象,怕就保不住了。

    “去吧,过些日子,带着云曦和权衡,到宫中请安,朕上次见他,才不过三日,还没有长开,瞧不出个模样,父母都是出挑的,当也是个俊俏孩儿才是”武后放缓了口气,说了几句家常话,便摆手放他去了。

    回到府中,先去拜见了义阳公主和权毅,义阳公主少不得将他拉到身边,嘘寒问暖。

    权策心中暖意才起,随着一声小儿哭啼,便消散无踪,两老急急离去,将他丢到一边不理了,尤其是权毅,大袖飘舞,健步如飞,俨然有侠客风范。

    权策跟着过去瞧了瞧,权衡粉嘟嘟一团,肉乎乎的,有了些大胖小子的风采。

    义阳公主将他抱在怀中,颠了颠,颇觉压胳膊,眼睛笑成一道细缝,百般怜爱,见他举了小拳头朝嘴里送去,赶忙轻轻取出,权衡见状,以为祖母在与他玩耍,响亮的笑了一声,又将另一只手送到嘴里,义阳公主又给他拿出来,他笑得更欢,左手右手轮流朝嘴里塞,半点不肯安分,笑得一脸坏蛋相。

    权毅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很是眼馋。

    权策手中一阵温热,却是云曦,两人四目相对,十指相扣,聊慰相思。

    “元光方才哭啼,是何缘故”权策出声询问,当即挨了母亲义阳公主一个白眼。

    “噗嗤”云曦笑出声来,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元光哭啼,若不是饿了,便是唤祖母呢”

    “他认得人”权策看了看权衡,似是闹够了,窝在祖母怀中,小小一团,很是依恋。

    “说的甚话元光可比你幼时聪明多了”权毅当即出来给孙子撑腰。

    权策挠挠头,见云曦只是笑,母亲也斜着眼看自己,显然这里是权衡的地盘儿,利索地撤退,“母亲,父亲,孩儿先去沐浴,稍后再陪二老用膳”

    “去吧去吧,云曦也去,伺候你夫君”义阳公主随意摆摆手,自顾自逗弄孙儿。

    云曦脸颊腾起红云,咬着下唇,拧了拧腰,“婆母,这些事,该叫芙蕖去呢,媳妇不去”

    芙蕖恰好在此时进门来,闻言闹了个大红脸,垂下螓首,却不敢言语。

    权策呵呵一笑,抛了个飞眼给云曦,牵着芙蕖去了浴室。

    在浴室中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权策一身清爽出来,一手牵着春情满脸的芙蕖。

    “花奴,去唤权立、权祥过来”

    “权祥,放出消息去,就说外藩和行商献金,多有成色不足,以次充好,不能贮存传世,我很恼怒,决意将这批金银悉数花用在他们身上,若谁人不从,便是谁家作祟”

    “权立,即刻去四方馆,联络各方外藩,命府中各地坐商,联络各地行商,与他们定下采买合约,都用金银结算,数额和规模,听从夫人指令,你只管组织商队向默啜部转运”

    权祥和权立两人喜上眉梢,主人回来了就是不同,有主心骨了,一同躬身,“是,主人”

    待两人走远,花奴靠上前来,抿着嘴不服气,“主人,散布消息这种事,分明是无翼鸟更稳妥,还不会暴露马脚”

    权策哈哈大笑,“这等事,不露马脚,又怎会有效”



第五百七十章 金银金银(二十四)
    太初宫,双曜城,东宫。

    少府监郑重前来拜见。

    郑重官职不高,将将攀上紫袍的边儿,但少府监为天子理财,是皇帝信臣,他又是权策心腹,地位非同一般。

    皇太子李显在春坊垂花厅与他会见,太子妃韦氏也颇为重视,与李显同坐上位,且听听他来意如何。

    “太子殿下,臣此来,是奉权侍郎委派”郑重开宗明义,直言道,“权侍郎组织倭国海贸之初,太孙殿下和安乐郡主殿下曾入股支持,倭国金银所得,已两度入京,该有利钱分润,臣是来送利钱的”

    “哦重润和裹儿入股了这不是胡闹么此等为国谋利之举,岂能动辄言利你且带了回去,转告大郎,只当是捐输内库,切莫再提入股利钱之类的说辞”李显面色不豫,他身处嫌疑之地,已是惊弓之鸟,生怕落了话柄。

    郑重还在思考措辞,韦氏便开口了,“大郎兴海贸,想必入股之人颇多”

    “回禀太子妃殿下,并非如此,权侍郎向北海贸,看好之人绝少,初始钱帛只有三百万贯,大头都是自家人所出,还有神都一些相熟的士绅家族”郑重倒没有隐瞒。

    “他们也都有利钱”韦氏追问。

    “除了太平公主府、千金公主府、义阳公主府还有定王府的大头之外,余者都将在近期分润利钱”郑重坦诚以对,直来直去,倒是令韦氏有些不适应。

    “这是何故入股莫非还分了三六九等”李显脸色阴沉下来,他现在对这些排位之类的事情,最是敏感。

    “此事经陛下首肯,臣不知详情”郑重言有尽而意无穷。

    李显当即不语。

    “呵呵”韦氏轻笑一声,“你且说说,重润和裹儿分别入股几何,利钱又有多少”

    “太孙殿下入股五万贯,利钱为百倍之数,可得钱帛五十万贯,或得金五万两,安乐郡主入股,入股一文铜钱,利钱为万万倍,可得钱帛十万贯,或得金万两”郑重奉上四张凭帖,是他方才说的那四样。

    “嗤……”韦氏笑出声来,眸中别有意涵,“大郎倒是会照顾妹妹,只是可惜啊,已经许了信阳王”

    郑重登时肃容,认真道,“太子妃殿下误会了,天水公主、万和县主都是比照此例,以万万倍返利,权侍郎并无私心杂念”

    “呵,晓得你是忠心的,本宫也只是随口提及,又没有说大郎什么,你又何须着急辩解”韦氏明眸善睐,双腿并了并,觉得阶下的郑重也有几分味道,只是太不经逗,派性立场也太强硬了些,不便下手,“这有四张凭帖,你也不怕有人冒领双份儿”

    “殿下说笑了,同一份利钱,两张凭帖,编号相同,其中一份受领,另一份同时作废”郑重抽了抽嘴角,还是做了解释。

    韦氏自觉失言,拿着那四张做工精巧的凭帖把玩,不再开口说话。

    “既是母皇旨意,本宫便愧领了,监令事务繁忙,本宫便不多留你了”李显心境恶劣,也顾不得笼络不笼络的,径直下了逐客令。

    郑重差事已毕,在韦氏的目光中,浑身不自在,微一躬身,利落地后撤两步,转身大踏步而去。

    “神都,果真是神都,恍如隔世啊”李显长长叹息,他虽正位东宫,但要扭转他在权力中枢缺位的十年大势,却不是件易事,许多不成文的权力分配,他也被排斥在外,比如权策掌握的外藩大权,再比如武三思掌握的铨叙大权,都无明文,只是约定俗成,但最是这种无声的哑巴亏,令李显憋闷万分。

    “夫君,来日方长”东宫不比房州的庐陵王府,夫妻叙话,也要多加小心,阿武之类的话,许久没有出自韦氏之口了,扬声唤了内侍,“去,将重润和裹儿请来”

    “这是你们得的利钱,父亲母亲不给你们做主,你们是要钱帛,还是要金银”韦氏将凭帖摆在李重润和李裹儿面前,让他们自择。

    “母妃,孩儿要金银”李重润应声答道。

    “为何”

    “母妃,大兄,不,权侍郎在运作以家中钱帛,兑换少府监金银,想来如此作为,应当是利国利民之举,孩儿手中钱帛不多,派不上用场,要金银回来,也算有所助力”李重润说得慷慨激昂。

    韦氏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将凭帖递给他,“便随你心意,去吧”

    李重润谢过了母亲,如获至宝,脚下生风,快步离去,瞧着,应当是立即去少府监提金银去了。

    韦氏心头郁结,有些意兴阑珊,随口问道,“裹儿,你呢,你要什么”

    “我也要金银”李裹儿的回答速度,并不比兄长慢多少。

    韦氏哂笑,“与你兄长一样的原因么”

    “不是”李裹儿摇摇头,微微眯缝着杏眼,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大兄行事,每每能对皇祖母的心思,而且,并不会吃亏,女儿想着,不只是利钱要金银,还应准备些钱帛,在大兄之前,兑换些金银出来,不拘数量,只须将名头占下”

    “此事,应从长计议”韦氏微微思虑,缓缓摇头,“你父亲身份不同,权策做得,不代表我们做得,引来各方攻讦,得不偿失”

    李裹儿绷着粉嫩脸颊,“母亲,攻讦什么的,都是无谓,父亲才回神都,根基尚浅,还有什么,比讨好皇祖母更紧要呢”

    韦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猛地坐起,双眸看着千娇百媚的女儿,好半晌,惊疑不定。

    新安县公府,总算得了清净。

    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外藩也好,行商也罢,都安分了下来,紧锣密鼓盘点存项,备办货品物产,准备换个角度呵一呵权侍郎的卵子。

    倒不是没有例外,吐蕃世子赤德祖赞和赞普代表没庐氏协尔,就一同过府拜望。

    他们拿着些吐蕃土产,打着访友的旗号,毕竟赤德祖赞与权竺交情颇佳,事实上,只要不是人品瑕疵太盛,权竺跟身边的同僚亲戚,交情都不错。

    两人没有见到权策,权竺代为接待,隐晦传达了兄长的意思,大周支持赤都松赞普的立场没有改变,之所以放弃以商道钳制论钦陵,是忧虑他狗急跳墙,眼下虽未竟全功,但也成功削弱了论钦陵,日后可徐徐图之。

    赤德祖赞听得高兴,与权竺聊得热络。

    没庐氏协尔有些失望,心不在焉,她与赤德祖赞不同,作为使节,她要走了,临行不能与权策面对面沟通,终究不托底。

    殊不知,权策想要的,恰恰是如此效果。

    琴心小院儿,云曦与杨我支面对面了。

    云曦准备了一肚子的痛骂,终究没有说出口,即便他败了,丢尽了草原男儿的脸面,但他终究是她的兄长。

    “夫君将商道交到我手中了,日后有甚不足,尽管知会我”云曦干巴巴地道。

    杨我支沉默了良久,艰难开口道,“妹子,可否让权策……”

    云曦站起身,拂袖背过身,“兄长慢走”



第五百七十一章 金银金银(二十五)
    长夏门,安喜门,南南北北,权策走了许多遭。

    外藩使团相继离京,武后下旨,令新安县公权策与太平公主分头送行。

    宫中皇太子、相王、梁王等皇族亲贵,都没有得到送行机会。

    朝野上下都是了然,经历数次出手,尤其是两次在登封调治外藩,权策的手段和操守,已然得到了武后的全心信赖,越发将外藩事权集中在权策身上。

    与太平公主,却是不必客气,权策挑选了一番,在登封遭到他痛下辣手的几个大藩,都交给太平公主去送行,他自己则去送交道相对温和的,如倭国国王鸬野赞良、新罗国王金理洪还有西域、西南的大批部落土王,数量庞杂,来往颇为劳顿,也算是对太平公主的体贴了。

    “臣恭送殿下,敬祝一路平安”权策在安喜门设下仪仗,依礼送行鸬野赞良。

    鸬野赞良一行走得当是最晚的了,多花费的时日,用在了宗教活动上,参拜了洛阳白马寺、长安的玄都观,最后一站去了豫州汝阳,凭吊了那里的古战场,也就是权策率领东都千牛卫东征越王李贞,安葬阵亡战士,写下吊古战场文的地方,她以倭国最崇高的礼节,在祭灵旁结庐安寝,与亡魂共度一日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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