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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哈哈哈,崇敏兄好艳福”阎则先眼睛在李成器兄弟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另外带起节奏话头,少不得闹哄哄一场。

    至于方才所言的奏唱之事,李成器兄弟二人没有主动开口,武崇敏等人也就没再提起,不了了之。

    座中之人都不是傻子,不免有几分轻视。

    李成器颇觉难堪,举杯与武崇敏碰了碰,朗声地道,“本王今日才知,信阳王过得神仙日子,日后再有宴饮,却是不可错过,演奏之事,荒废久矣,颇觉手生,待本王做些准备,也免得在诸位面前丢了丑”

    他这番话,却是磊落,众人轰然相应,给足了体面。

    待得注意力移开,压低了声调,随意地道,“信阳王,听闻重福贤弟往太平公主府走动颇为勤快,改日聚宴,不妨将他也叫上,说起来,本王与这位堂弟,也是暌违已久了”

    “寿春王所言极是”武崇敏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拍了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却是不用等太久,腊月初十,千金殿下府上夜宴,皇族后辈都要去的,想来平恩郡王也会前去,要见个面,很是便宜”

    李成器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对话当口,又有人想出了新的花样,却是裴行俨的幼子裴光庭,“崇敏贤弟,总在一家勾栏,总觉逼仄,不如遣人将街道两旁的堂子都包了下来,令歌姬尽数到房顶屋檐上,将舞女散落在街边,自一方奔至另一方,每到一处,须停顿下来,舞蹈一炷香,与房上歌曲相应,以这条大街为众家兄弟欢乐之所,岂不有趣”

    “哈哈哈”武崇敏放声大笑,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妙,妙极,光庭兄,则先贤弟,崇谦贤弟,延晖贤弟,还不速速派了管事下去,今夜钱帛抛费,全都由我承担”

    “却不可只让那些舞女耍乐,我也要亲自下去舞上一舞,快哉快哉”

    他拎着袍裾飞快奔下楼去,身后从者如云,脚步声如雷响起。

    李成器和李隆范对视一眼,听着楼下欢呼声震耳欲聋,闹腾得沸反盈天,只觉一片混沌。

    这武崇敏,似是真的只是个风月班头。

    。




第645章 三生三诺(十三)
    清晨辰时,新安县公府。

    今日腊月初三,权策不当值,但仍是要进宫一趟。

    义兴郡王李重俊早早传了话,要向右相请教春秋。

    授课的地点,不在尚书省,是在东宫春坊。

    权策没有拗过太子妃韦氏的哭哭啼啼,终究是从了她的心意。

    头一次前去授课,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倒是与授课本身无关,而是忧虑韦氏胡来。

    照理来说,韦氏的三波攻势已过,也算是得逞了,总不会一次不过瘾头,要弄成长期奸情

    权策暗暗摇头,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英雌却也逃不出去。

    武后这等开天辟地的女子,杀伐果断一世,年岁大了,反受到面首牵绊,晚节难保,又何况同样野心勃勃,谋略本事却都要等而下之的韦氏

    权策心事重重,抬腿跨上玉逍遥,正要甩缰起行,姚佾却匆匆追了出来。

    “主人,冬日天寒,伏案运笔,最是伤手,蒯御医送了些药膏到府上,涂抹在手上,可免于皲裂”姚佾穿着一袭粉色衣装,俏生生立在马下,捧着个小小的广口瓷瓶,巧笑嫣然。

    权策伸手接过,顺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记,还待开口逗弄两句,手中却是察觉不对,这瓷瓶太轻了,应当别有内情。

    “主人记得开盖涂抹”姚佾恰到好处提醒了一句,神色轻松,还有些隐隐地欢喜模样。

    “我记下了”权策含笑相应,心下有数,她这般模样,当无碍大事,只是传递消息。

    策马徐行,转出街口,权策将那瓷瓶打开,里头空空如也,细看之下,广口的瓶底,写着一圈儿纤细小字,应当是硬笔写就。

    “东宫联姻梁王”

    区区六个字,却颇有内涵。

    笔迹权策很是熟悉,武崇敏的硬笔书法,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这大抵是他在相王府或者在勾栏中探听出来的消息。

    权策并没有在意。

    当日武三思亲自到大理寺给李重润撑场面,必然不可能没有代价,眼看李显的东宫储位摇摇晃晃,就是不倒,善于揣摩上意的武三思,应当也品咂出一些味道,试着结下些善缘。

    更何况,梁王府的长子高阳王武崇训,因屡次有桃色丑闻传出,先是在九州池边试图强暴上官婉儿未果,又有千金公主的恶事,一路追到洛水天津桥上,名声臭不可闻,武三思不使出点手段,他这长子,怕是难得良配。

    一路缓行,一路思索,权策的心思很快便飘了开去。

    武三思急于向东宫方向偏移,恐怕也有二张兄弟愈发咄咄逼人,令他缺少安全感的缘故。

    玉奴在坊间散布谣言,本想着给张昌宗招募民夫工匠设置障碍,恶心恶心他们,不料,张昌宗二话不说,吹了枕边风,径直发了北衙禁军,大开杀戒,拒绝征发的百姓,悉数丧命,躲避徭役的,则当街水火棍伺候,神都郊外,一时间水深火热。

    玉奴前去查访,见了惨烈场面,自责歉疚了许久。

    “子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哼”

    权策的嘴角冷冷翘起,二张兄弟眼里,毫无规矩和大局,再不给他们当头棒喝,张易之忘记了一明一暗两处控鹤府的痛楚,说不得又要不安分,寻他麻烦了。

    转眼功夫,到了宫门前。

    权策下马入宫,在明德门右转,进入双曜城,这是他头一回踏足这个潜龙之地。

    东宫在双曜城正中央,春坊又在东宫的最里面,其功能事实上类似于书院,是东宫属官讲学经筵的地方,也是东宫子孙就学的地方。

    重门叠户,曲折蜿蜒,若不是一路都有殷勤的小内侍通传引路,要找对地方,还要费一番功夫。

    “重俊见过权家大兄,重俊来迟,有失远迎”李重俊快步迎了出来,远远地就躬身作揖。

    “郡王多礼了”权策伸手虚扶,见他眼窝深陷,微微发青,跑动几步,便气喘吁吁,便开口道,“郡王还是少年人,正是气血精强之时,如此清瘦虚弱,恐不为康健,还须多加在意”

    “承蒙大兄训导,重俊记下了”李重俊清秀的面孔上浮出感激之色,自生母早逝,他已有太久未曾体会到旁人的关怀了,平复心情,一边引路,一边认真说道,“这几日重俊夜不能寐,精神不佳,无甚胃口,御医已经开了药,有了些好转”

    权策耐心听着,面上挂着笑意,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李重润薨逝,李重福因母亲的罪过而出局,李重俊从一个走路都要挨着墙边走的边缘人物,突然变得炙手可热,有人逢迎攀附,自也有人打压要挟,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如此便好”权策没有多言。

    二人到了春坊,却见早有一高一低两个桌案相对布设好。

    “你们都退下,到外头去”

    李重俊斥退周围的内侍宫女,回身在门外逡巡良久。

    回来请权策上座,单膝跪地,见权策要动,连忙伸手按住他,“大兄且受我一礼,依着规矩,重俊本该称呼大兄一声权师,只是父亲当日有令,便委屈大兄,称呼只是称呼,在重俊心中,大兄一日是师长,终身是师长,不敢一日或忘”

    权策等他说完,又叩首成礼,才开口道,“郡王诚心,权策晓得了,快快请起”

    李重俊颇有分寸,也不多纠缠,转而将自己的功课一一道来。

    权策耐心听着,李重俊可称聪颖,也有心向学,但与李重福一样,行事作派和道义理解很是偏颇,显然是平素无人教导所致。

    “大兄,重俊听闻您安排兄长读的几本书,昭明文选齐民要术永徽律和九章算术,私底下也曾求了来”李重俊神色羞臊,“读昭明文选,不得要领,读齐民要术,总觉像是盲人摸象,永徽律倒是记诵得差不多了,九章算术如同天书,迟迟无法入门,读来昏昏欲睡”

    权策喜他坦诚,不由呵呵而笑,李重俊尴尬地陪着笑。

    沉吟良久,权策缓缓道,“你与重润情形不同,实用之书,却是不急,涵养性情应对场面为首要,你先读道德经,每日晨读,以此养心,再读文心雕龙,以增文理见闻,纵然写不出诗词歌赋,总要能审其美感,评点优劣”

    “是,重俊晓得了”李重俊不假思索,连连点头,又兴致勃勃地道,“大兄,皇祖母点了重俊为洛州牧,重俊有意修习一下地方治理事务,不知妥否”

    权策直视着他清澈的双眸,断然道,“自然不妥”

    李重俊登时蔫了下去,犹自不解。

    权策摇摇头,隐晦提点道,“百善孝为先,洛阳韦府尹,乃是你舅父长辈,须多加尊重”

    李重俊眨了眨眼睛,似是突地想到了什么,身子颤了颤,“大兄教诲的是”

    洛阳府尹是韦汛,韦氏的族兄,韦氏本就不待见他,若是他插手洛阳府职权,怕是日子会更难过。

    室内沉默了片刻,李重俊突地问了个问题,“大兄,何者可为王”

    权策才要开口。

    李重俊却使劲儿摇头,躬身道,“今日有劳大兄”

    “不妨事”

    权策淡淡相应,心中微微紧了紧。

    。



第646章 三生三诺(十四)
    何者可为王

    李家武家,皇子皇孙,称王称霸者,车载斗量。

    武周革命前后,武后高举屠刀,大手笔血腥清洗李氏玉牒,却仍旧未能阻挡李氏宗族繁衍,只说神都,郡王、嗣王、亲王,加在一起,怕是不下半百之数。

    几乎都是凭借着血脉,口中衔着爵位落地。

    哪有什么资格和能耐考量

    若说需要考量这些姓氏血缘之外的东西,那就只有异姓王。

    唐初立国,为巩固根基,笼络各路反王,唐高祖曾封过不少异姓王,只是权宜之计,大唐国祚稳固之后,又相继平灭,如大燕王罗艺,吴王杜伏威,太宗时期大肆削减封爵,外姓至国公而止,皇族中非嫡系血亲,亦常常贬斥爵禄,爵位不等,死后追封也很是吝啬,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无一人得以死后追封为王。

    武后登基,移风易俗,但封爵悭吝,与太宗一脉相承,眼下朝中,封王者,除了外藩之外,全都出自李武两家。

    李重俊今日的姿态言行,无不展现出对权策的敬重和热切,显然,政治地位的提升,虽招惹了不少麻烦,吸引力却更大,他有极其强烈的愿望将这个位子坐实,权策的认可和支持,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在这个当口儿,李重俊提及此事,应当是从什么地方得了消息,刻意透露出来,当个见面礼,试图取信权策。

    “异姓王”权策心头默念,他自己是绝不可能的,武后对他的信任和重用不做第二人想,但他的年岁到底太轻,又已经跃居次相高位,若当下便封王,只是害他,他麾下的核心人马,在葛绘和姚崇两人调和下,都顺应权策的大计,调整了步调,节奏骤然放缓,也不会贸然发动劝进。

    如此想来,眼下朝中,有这般声势的,便只有二张兄弟了。

    “认贼作父,闹剧一场……”

    权策眉头舒展开,颇感无聊,李显为了稳固储位,简直不要了脸面。

    不远处的长廊边,闪出一条纤细的倩影,身着华贵至极的百鸟裙,外罩雪白狐裘披肩,熠熠生辉,肩头掩在狐皮下,脖颈到前胸,却都在外头,雪腻一片,起伏有致,莹莹如玉。

    一对如烟明眸,眼看着他挺拔朗阔的背影渐渐走远。

    “谁谓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她身后走出一个中年人,头戴儒冠,身着白裳,他并不是普通士子,而是官身,官居太子少詹事,名唤沈佺期,进士科入仕,以诗文名噪一时,做这身白衣文士装扮,只是他的癖好。

    早先,沈佺期曾依附太孙李重润,后来因行事轻浮,建言阴损,遭李重润厌恶驱逐,转而成了李裹儿的心腹智囊,李重福婚宴上,对权策餐食下药,便有他的一分功劳在内。

    “郡主,右相已然走远,若是不欲相见,便莫要久等,徒惹一身荒凉”

    听他一句话,字字透心,李裹儿眼眶一热,串串热泪,滚滚滑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柔弱问道,“母妃那边可有消息,梁王府中,是哪个混账行子在打我主意”

    沈佺期摇摇头,“尚未明朗,臣冒昧猜度,梁王本心,是要为高阳王武崇训求亲,又忧虑高阳王声名狼藉,惹得东宫生怒,是以举棋不定”

    “哼哼”李裹儿冷哼一声,修长手指缓缓抹去面上泪痕,艳丽的红唇,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想起韦氏私底下去求亲博陵崔氏,遭了拒绝,让她颜面扫地,自从婚宴上,母女二人中毒,同榻伺候了权策,结下了心结,韦氏待她这往日最钟爱的幼女,愈发冷淡。

    “梁王却是多虑了,母妃眼中,我早已没那么金贵了,休要说是高阳王,便是他府中没有封爵的纨绔子,母妃也会应许的”

    沈佺期闻言,张了张口,又闭上,疏不间亲,母女之间的矛盾,他再轻浮,也不会掺和。

    “母妃安排何人接洽此事”李裹儿面容刚毅起来。

    沈佺期上前一步,“是鸾台舍人韦淋”

    “哼,狗屁的鸾台舍人,若非大兄保举,不过是条米虫”李裹儿恨屋及乌,对韦家人也看不过眼,“可有法子与他教训”

    “鸾台……”沈佺期咂咂嘴,有几分畏怯,“鸾台侍郎敬晖,是太平殿下所属,不好造次”

    李裹儿眉头一皱,眼波微微迷离,叹叹气,“那便罢了”

    “李重俊那奴儿,得了洛州牧的官衔,洛阳府尹韦汛与司马崔澄不睦,你去设法,打着那奴儿的旗号,给韦汛下点绊子”

    “韦淋在鸾台之外,若有马脚,也一并发作了,只莫要让他们安生”

    沈佺期登时眉飞色舞,“郡主高招,臣这便去张罗”

    两人都没有考虑李重俊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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