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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香奴又是无声一笑,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些,“殿下,权郎君可是痴心呢,一直跟在后头,将花奴遣走了”

    “痴心呸,坏心小贼”太平公主睁开眼,愤愤喝骂,“有那皇家第一美人伺候着,还找我这人老珠黄的作甚”

    香奴听得不像,小心地劝解道,“殿下,权郎君似是给殿下画过一幅……”

    “那是他画的么,明明是我讨来的”太平公主非但没有息怒,反倒更是恼火,与权策的往事,无不历历在目,她又岂会忘记

    那日,她在宫中见了权策给武后画的像,着金色凤袍,雍容大气,睥睨天下,那时候她也不知较得什么真,非要令他给自己也画一幅。

    然而,那等画作,却全无男女情意在,她虽一直留存着,却委实算不得稀罕。

    香奴咬着下唇,不敢再作声。

    “待会儿,你留在府门前,不许他进门”太平公主火气再来,却是骇得香奴大惊失色。

    “殿下,奴奴,奴奴不敢……”香奴脸色发白,梗着脖颈道,“殿下若要泄愤,可亲自驱逐权郎君,奴奴愿站脚助威”

    太平公主眉头一立,正待发火,见香奴倔强模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回嗔作喜,一时未曾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香奴迷茫不已,扯了扯脸颊陪着笑。

    “你猜我方才想到了什么”太平公主面上勾起一丝奇特的绯红。

    这般模样,定是与床笫之事有关了,香奴回响片刻,登时脸颊红透,连耳尖都发烫了。

    三人同榻嬉闹,“不许他进门”的说辞,太平公主却是也说过的,只是此门非彼门罢了。

    权策到底是进了太平公主府,各路门户也都进了的,他还像个土匪霸王一般,将太平公主酥软娇躯摆成羞人模样,强行作画。

    这一回,香奴却是做了他的小小帮凶。

    太初宫,武成殿,武后常朝。

    左武侯卫大将军李璟与洛阳司马崔澄联名上奏,因神都左近,有民女失踪,追查之下,解救一批女子,发现此事乃是粟特人所为,缉捕罪囚中,遇粟特人负隅顽抗,形同悍匪,不得已,就地正法三百余人。

    “陛下,粟特奸商,为满足外藩贵族畸形偏好,攫取高价利润,在大周国土之上,肆行诱拐掳掠之事……汉女贩卖,似是已成商路,常年络绎不绝,且已有价目,大周各地女子,标价不一,以京畿神都左近,价位最高……臣等调阅秋官衙门案卷,近年来失踪之官宦女子、民间女子,不下数千之众,当都与粟特人相干……”

    “诸卿,以为如何”武后随口问道,身子向后靠了靠,毫无波动。

    “陛下,臣弹劾李大将军和崔司马,信口雌黄,虚言矫饰,蒙蔽圣聪,暴虐行事,为祸外藩,有损天朝仁德之名”出来反对的,并不是旁人,是国子监祭酒明山宾,“臣亲眼所见,被他们当做悍匪处死的粟特人中,竟有无辜稚子,敢问二位,此事何解”

    明山宾中气十足,跳脚质问,极为愤慨。

    李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崔澄微微蹙眉,有些意外,武崇行身子一震,双手微抖。

    明山宾倾向权策,但并非党羽核心,其人嗜好诗词成痴,以文名入仕,与经了些风波的翰林院掌院学士韦处厚相比,更加天真。

    有他开了头,反对之声不绝于耳,渐渐有大鳄浮出水面。

    宰相班的首位,梁王武三思出列,“陛下,臣以为,粟特人经商,照章完税,颇有益处,行商遍及天下,影响更大,天朝慑服万邦,不唯武力,礼制诗书,亦不可短少,无故屠戮,构陷入罪,势必伤及人心”

    “臣等附议”宰相王方庆、秋官侍郎王同皎等人一同出班,黑压压一片,声势颇为壮观。

    权策看着迫不及待跳出来附议的重臣们,一目了然,真正力保粟特人的强梁,不是武三思,而是东宫。

    他心头轻笑,东宫却真不是个简单所在。

    李裹儿看似争风吃醋,实则挑拨他与太平公主的关系,真正想要挑战的,未必是太平公主的情场地位,更是她的权力场地位。

    韦氏才将武三思笼在石榴裙下,又与粟特人缠杂不清,牙口未免太好了些。

    心头翻江倒海,面上古井无波。

    武后拂袖起身,“此事押后再议”

    。




第724章 花谢花飞(九)
    太初宫,仙居殿。

    “逆者杀,从者用,阖族驱,得用者赦”

    武后幽幽念着,目光下澈,看着躬身站着的权策,“你且告诉朕,除了获得赦免,留在少府监供职的,粟特族人驱逐回西域之后,可还有后续”

    权策回道,“臣会勒令西域诸小国,起兵围攻康国、石国,将粟特人能灭则灭,侥幸生还者,贬为贱民,永世不得翻身”

    “如何令西域诸小国甘为前驱”听权策满嘴杀伐,武后起了些兴致。

    “粟特人聚财有道,钱帛财货多多,颇能动人心,有天朝大义,又有钱财地盘可得,西域城主,定会争先恐后”权策早有考量,对答如流。

    武后轻轻点了点头,“你上前来”

    权策信步来到御座旁,跪坐下来。

    “朕想知道,你对粟特人狠辣无情,殃及全族,只是因为天朝钱帛大政出于他们之手,他们有可能走露风声还是另有因素,他们得罪了你”武后拉着他的手,柔声问道,口吻并不像是皇帝在质问大臣,更像是祖孙私下谈话,只帮亲不帮理。

    “陛下,确实另有缘由,粟特人是天生的高利贷者,玩弄货币,出神入化”权策却不是骄纵性子,会公报私仇。

    “于朝廷而言,臣有几分见识,又一心忠于陛下,尚且能多方牵制,驱使粟特人为朝廷效力,若有朝一日,臣不在了,或是掌握财政之人心有旁骛,粟特人势必为祸”

    “于大周商贾而言,他们操持商道尚可,以钱生钱,以利牟利,不是粟特人的对手,大有遭到兼并操控之虞,行商外贸,攸关民生,也是大周威慑制裁藩邦的法门所在,决不可操之在旁人”

    武后脸色一沉,盯着权策,冷声道,“你不在了呵呵,朕还不知道,朕的权右相,竟然还有遁世之心怎的,还要去与武攸绪那混账作伴不成”

    “陛下,臣……”权策待要解释。

    “休得狡辩,朕不想听”武后呵斥一声,气得不轻,胸前急剧起伏,“不是这个,莫不是还打着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主意不孝的东西”

    “陛下,臣知罪”权策低垂下头,不再辩解。

    武后余怒未消,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许久,长叹口气,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你想得长远,子孙后代的事,你都想盘算清了,哪里又是容易的”

    “后人,自有后人的福缘,他们若是无德能统御天下,那便不配享用朕留下的江山”

    “粟特人,灭了便灭了罢”

    “多思少眠,非长寿养身之道,你是个招惹桃花的,房事上头,也当节制着些,休要仗着年轻逞强放纵,尤其是太平那里,岁数到了,自是与年轻女儿不同,她也当晓得心疼你”

    武后絮絮地说了许多,从公事说到私事,又说到房事,权策听得脸皮臊红。

    见他如此模样,武后却越发觉得有趣味,偏着头打趣道,“瞧你模样,定是给朕说中了,朕这里有吐蕃使团进奉的药油,可固本培元,强壮根基,并非虎狼之药,你可带些回去”

    权策心头无比别扭,但又不好推拒武后的好意,胡乱点点头。

    “咯咯咯”武后却以为是说中了他心事,不由大笑起来。

    “陛下,吐蕃王后尼雅氏殿外求见”上官婉儿步履匆匆,亲自前来通禀。

    武后笑得更欢快,“她倒是来的巧了”

    “陛下,臣告退”权策见机,就要先避上一避。

    “不必了,外藩事务,你也在掌理,与朕一道听听,这吐蕃王后滞留神都,到底所为何来”武后将他留下,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袍裾,“宣”

    “宣吐蕃王后尼雅氏上殿”

    内侍尖利的声音传了出去,尼雅氏一身盛装,白色皮袍,脖颈间一串彩色的宝石项链,熠熠生光,映衬得她微黑的面庞也亮堂了几分。

    “臣妾尼雅氏,拜见天朝皇帝陛下”尼雅氏迈步上前,屈膝福礼,干脆利落,抬眼见权策也在,又躬了躬身,“见过权右相”

    “王后请起”武后抬起手,广袖微摆。

    “陛下,臣妾冒昧请见,有下情禀奏”尼雅氏显见是个爽利性情,开门见山。

    “直说无妨”

    “蒙陛下恩典,犬子赤德祖赞在神都就学,沐浴天朝教化,而今年已十五,到了娶妻的年纪,特来请旨,或御赐指婚,或放回逻些城完婚,臣妾与赞普,并吐蕃百万百姓,俱感天朝恩德,必齐心效忠,永为陛下西南屏藩”尼雅氏一席话说得恳切。

    “原来如此,呵呵”武后轻笑一声,“说起来,吐蕃世子,与朕的庐陵县公,还是同龄人,不怪他们如此投缘”

    蓦地转头问权策,“权竺也议亲了”

    权策眸光一闪,立时便回道,“回禀陛下,二郎年前与清河崔氏女定下婚约,因年岁尚小,心性未成,定在三年后成亲”

    “哦原来如此”武后作恍然状,权竺议亲之事,她早便晓得,这是故意拿来打消尼雅氏算盘的,“王后,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赤德祖赞世子到了神都,朕便是地主,总要让他领略神都风色,不如这样,世子从庐陵县公之例,先依他心意,与神都高门,定下一门亲事,待三年后,与庐陵县公一道迎亲,朕将亲自主婚,成就一段佳话,如何”

    武后目光灼灼,尼雅氏却出乎意料地爽快,“能得陛下主婚,与庐陵县公一道成家立室,是赤德祖赞的福分,臣妾谢陛下隆恩”

    武后微微一怔,上官婉儿见状,忙插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后延了行程,只为了世子的婚事,陛下金口玉言,应承了喜事,王后可以安心了”

    “陛下,请恕臣妾得陇望蜀,另有一事,求陛下做主”尼雅氏微微躬身,神情恭谨有加,丝毫不见算计得逞的得意。

    “呵呵,说吧”武后向前挺了挺身子,熟悉她的权策和上官婉儿都知道,这是她重视和提防的表现。

    显然,尼雅氏的欲扬先抑,成功引来了武后的兴趣。

    “陛下,臣妾随行,有逻些城贵族之女没庐氏协尔,年已十七,到了婚假之龄,天朝多才俊,神都荟萃天下菁华,赞普和王太后都有意让协尔嫁入天朝,敢请陛下作主”

    听闻此言,上官婉儿和权策交换了个错愕的眼神。

    武后也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尼雅氏在世子婚假上退让一步,便会在下一个议题狮子开口,没料到,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嫁贵女入中原,于天朝而言,是礼敬。

    “这个协尔,朕仿佛是见过的,改日,朕将设宴,遍邀神都才俊,届时,请王后将协尔带了来,瞧瞧眼缘”

    。



第725章 花谢花飞(十)
    神功元年二月中,武后采纳左武侯卫大将军李璟、洛阳司马崔澄建言,以粟特人掳掠汉女,贩卖藩邦,狼心兽行,玷辱天朝威仪,违逆天朝恩化,有罪之人,严加惩处,告慰罹难子民,无罪之人,即行驱逐,所持资财,准其原封持有,有司不得侵占,粟特人中,效力天朝,功在社稷之士,准暂留神都,戴罪立功。

    诏旨一下,掀起轩然大波。

    明山宾等人群聚宫门前,叩阍为粟特人请命,指称李璟和崔澄等人性情暴戾,滥施淫威,大失仁恕之道,不配为朝廷官员。

    在有心人点拨之下,武后散朝后曾单独召见权策的消息,也在朝臣中间流传,武后本来游移不定的押后再议,到气势汹汹痛下杀手,显然,在朝会上一言不发的权右相,在背后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明山宾等人群情激奋,虽无凭无据,不敢将颜面揭开,当面指摘权策,但却迂回行事,玩弄起了人海战术,权策的尚书省右司值房,求见之人排出的队伍转弯抹角,几乎将尚书省环绕了起来,书信行文也连篇累牍,在桌案上堆起了厚厚几摞。

    权策不见,无人敢于擅闯,王之贲却是避无可避。

    “王郎中,下官素知右相正道直行,秉公持正,还请转达同僚心声,请右相领着下官等人,一道匡扶正义,还粟特人公道”

    “王郎中,下官这里有诗词一阙,用以讴歌右相正人君子之风,还望转达一二”

    ……

    秋官衙门和洛阳府执行武后诏令,有罪的粟特人从严重判,首恶大多得了枭首之刑,胁从也得了一百水火棍或枷号示众百日的酷烈肉刑。

    明山宾等人已经为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闯入刑场,以身躯护着粟特人,令官差投鼠忌器,难以行刑,他们还擅自为罪囚松绑,鼓动囚犯逃离,与秋官衙门监刑官员大打出手,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许久之后,宰相狄仁杰赶来,严词弹压,令秋官衙门暂停行刑,将明山宾等人训斥了一番,喝令离去。

    明山宾等人跪伏在地,痛哭流涕,“请狄相爷面禀陛下,下官等并非胆敢忤逆,实在是目见耳闻,真相历历在目,不敢蒙昧良知,坐视天朝盛名蒙污,陛下千秋令名受损,下官等惟愿陛下另择贤人,重审此案,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狄仁杰一阵阵心冷,深深看了明山宾一眼,不予理会,拂袖而去。

    这些人,一身幼稚书生气,标榜正道,行径却奇蠢无比,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一定是真的么,君不见,同是在朝堂上反对严惩粟特人的,梁王武三思还有东宫一系的重臣们,从头到尾,连个音节都没有发出过。

    狄仁杰抬眼望着天边的大片黑云,叹息一声,“树欲静风不止,连这些清流文士都要卷入了进来,良心可会痛么”

    刑场上的变故之后,宫中没有动静,权右相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这出奇的静默,很是吓到了不少人,打退堂鼓的不在少数,但没过多久,斗志重新昂扬了起来。

    有一条光禄寺传出的私密消息,广为流传,据闻消息的源头是光禄寺卿袁眺,说是陛下设置大宴,遍邀神都青年才俊、权贵子弟,新安县公权策、庐陵县公权竺两人,都不在受邀名录上,有那消息灵通人士,摇唇鼓舌,明里暗里诱导,俨然将此事说成大厦将倾的先兆。

    三日后,秋官衙门再度行刑,秋官尚书宋璟和秋官侍郎王同皎,同赴法场,亲自监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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