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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陛下,国子监祭酒明山宾等闹事臣僚,拘押有日,当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圣裁”葛绘再度禀奏。

    “明山宾等人不识大体,败坏朝纲,着一体杖责三十,罢官流放”武后有几分不耐。

    不少朝臣交换起了眼色,有罪的袁眺等人,高拿轻放,不明真相,群起闹事的明山宾等人,却遭了严惩。

    武后的宽严之间,态度一览无遗,她不喜欢给她惹麻烦的人。

    “陛下,臣以为,明山宾虽有过错,但操守可嘉,且其人在士林威望颇高,太原王氏书院落成,正需士林名望坐镇,臣请陛下开恩,从轻发落”权策赶忙上前求情。

    武后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权策,呵呵一笑,“也罢,既是朕的权右相开了口,朕便送你个人情,让明山宾去并州做个山长,也好生反省为臣之道”

    “谢陛下”权策谢恩。

    君臣和乐融融,武后展现了帝王恩威,权策也尽力周顾了文坛宿老,博得清流雅望。

    各得其所。

    至于跟着明山宾闹事的人,却无人提起,只能自认倒霉。

    案件尘埃落定,朝政重回正轨。

    武后却已然兴致缺缺,治政便是治人,方才她强打精神,恩威并举,耗费不少心神,就是为了拾掇人心,至于朝政庶务,繁琐之事,她并不在意。

    天官衙门奏报了一批朝官调动,她稍微注意了一下,信阳王武崇敏由相王府长史任上,转任为太子左卫率,不由轻笑,瞥了一眼阶下沉默的权策。

    此儿虽偶有气性发作,但最知她心思,将武崇敏放入东宫,则东宫声势更壮,能一举扭转羸弱局面,也未可知。

    因案件耽搁了时辰,散朝之时,已经过了午时。

    权策没有再去宣仁门当值,直接要走出宫门。

    途中有一小内侍在前头候着,似是等了许久,满脸焦灼,见了权策,直扑过来,“右相,太子妃殿下有请”

    “太子妃殿下可有说明,是何事”权策蹙眉。

    “殿下说东宫新进了一批菜品,请权右相用午膳”小内侍显然是鹦鹉学舌。

    权策抬头,看了看偏西的日头,哑然失笑。

    。




第730章 花谢花飞(十二)
    东宫,一处偏殿。

    韦氏的午宴很是简单,两张桌案相对,除了月奴在旁贴身伺候,别无旁人。

    桌案上摆着的,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都是常见的菜蔬牛鱼,但做法却颇有匠心,用料烹饪,包括调料,都似曾相识。

    “殿下费心了,臣铭感在心”权策躬了躬身致谢。

    他饮食偏好古怪,不挑拣名贵食材,甚至一度连猪肉也要吃,但却极为挑拣口味,太平公主曾责备他没有贵人风范,试图矫正,却是未能成功,浑羊殁忽再如何精细烹饪,他仍是不肯动箸分毫,普通的莲子鱼丁,调味好了,有咸鲜之味,清香可口,他便用得香甜。

    太平公主无奈之下,找了高安公主请教,募集了南来北往的名厨,依着权策的口味,弄出了不少的新鲜菜式,胡椒孜然等厚味香料用得少,姜葱蒜也多以丝条少量添加,转而以盐酱蜂蜜等为调料主打,滋味适口,而又余味悠长。

    许是太平公主心中仍对食材太过寻常怀有芥蒂,调制出的菜式,大多工艺繁复,造价高昂,非名厨大师难以驾驭,权策面前的桌案上,六菜二汤,一钵白绿相间的什锦米饭,没有百贯银钱,是见不到的。

    韦氏半真半假瞪了他一眼,一边为他布菜盛汤,一边絮叨,“倒是不劳你谢,快些用了便好,朝政虽重要,总要身子壮健了,才能办差不是”

    “殿下教训得是,臣恭敬不如从命”权策也不客套,既是韦氏不急着出招,那他不妨吃饱喝足,再慢慢应付。

    权策昨夜宿在碧血坞,照料芙蕖至夜深才睡,早间起身,连早膳的时辰都误了,当朝站班至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当下甩开了腮帮子,汤匙与筷箸齐飞,好一通风卷残云。

    韦氏见他一个人便驾驭了整张桌案,便没有再插手伺候,以手支颐,静静看着他,这副吃相,快而不乱,带着点节奏感,少了些平常的昂扬神气,多了些烟火味道,红唇白齿,开合之间,狼吞虎咽的凶狠模样。

    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权策用餐完毕,漱了漱口,擦着嘴道,“殿下召见,定是有吩咐的了,臣愿洗耳恭听”

    韦氏抿嘴笑了笑,摆手令月奴撤去桌案,随口道,“袁眺认罪,本宫可是出手帮忙了的,君子有恩必报,你将如何回报我”

    权策凝眉看了看她,有些意外,韦氏争取利益的面目,他看过许多次,眼中闪着金光,发自内心的贪婪和饥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但眼前的韦氏,却是随意淡然,笑意微微,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并不在意他的回报。

    事有反常必有妖,权策反倒更谨慎了,打起了机锋,“殿下,袁眺造谣生事,居心叵测,他虽是东宫属官,臣却愿相信,他的行径,与殿下毫无干系”

    韦氏咯咯娇笑起来,权策话中之意,她自是明了,她若是能让袁眺认罪,那么袁眺生事,必然也与她脱不得干系,恰是一贯的口舌如刀,犀利无比。

    “你且放宽心,经了这许多事,本宫也瞧清楚一点,陛下不欲朝局横起波澜,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有谁要针对东宫,陛下先就饶他不得,相反,东宫保持安静,陛下也会一步步将东宫扶植起来,只要不危及她的帝位,东宫便是安稳的”

    韦氏说得通透又直白,“呵呵,其实呢,你权大右相,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你在,东宫永远不可能危及到帝位,你也不会坐视东宫滑落,毕竟,李旦不像太子那般暗弱优柔,他更没有一个,跪在你膝下伺候你的王妃……”

    “殿下”权策听得不像,赶忙出声打断她,“往事已矣,殿下金枝玉叶,雍容华贵,臣不记得您所提之事”

    权策对她这个路数太熟悉了,立即站起身,“殿下若无他事,臣告退”

    “莫急”韦氏没有站起身,加快了爬行速度,抱住了他的腿,仰头道,“武崇敏退了裹儿的婚事,你又将他放到东宫做左卫率,就不怕裹儿为难他”

    权策心中嗤笑,武崇敏入东宫,是李裹儿的助力,她又岂会因往日的不愉快而介怀,即便是韦氏本人,对武崇敏也只能以怀柔笼络为主。

    武崇敏的太子左卫率,掌东宫兵仗仪卫政令,总管诸兵曹及亲勋翊三府事。

    虽说东宫十卫率早已废弛,但三府仍存,季度番上,府兵也有两千之数,且都是京畿之地折冲府的精锐,其中军官,大多由宗室公卿和神都官绅世家子弟充当,若用心经营,正经可以串联起不小势力。

    武崇敏在相王府长史任上,当了一阵浪荡子弟,在权贵子弟中闯出了不小名头,人脉初成,再放到左卫率任上,正可将他的人脉化虚为实,这是权策思量许久的精心安排。

    “崇敏轻佻,来宫中当值,便是为了立规矩,约束性子,有郡主督促着,想必更好”权策不便用力挣扎,双腿一前一后微微分开,隔开一定距离,仍旧不接她的招数。

    韦氏却发现了机会,直取中宫,咯咯荡笑,笑声中似是按了什么开关,偏殿的门缓缓阖上,里头昏暗了起来。

    “大郎,我便直说了也罢,此间不是权力场,也没有想要谋算你的东宫太子妃,只有一个……”

    权策蹲下身,仔细看着她脸上的妖冶红晕,眼中几乎有荡漾水光流出,拉开她的手,温声道,“殿下,草原上有雄狮,或大或小,圈地自雄,领地之上,除了雌性,旁的同类皆不可入……”

    说完之后,便将韦氏扶起,安顿在坐榻上,躬身一礼,转身阔步而出。

    一声门响,一道光在韦氏脸上掠过。

    一开始的风轻云淡,全都不见了,满脸都是青筋,扭曲狰狞。

    她有一瞬间想过,为权策守身,情感上,并不难接受,但顾虑到利益,还是不得不放弃。

    李显她倒是能打发,但武三思,却不是好摆弄的,他们的合作之基,在于抱团取暖,某种程度上,韦氏占了主导,但彼此取信的方式,却是男女之间那点儿事,一旦断绝,合作势必不如以往顺畅,非她乐见。

    “权策”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腥的欲念,“你是雄狮,本宫还是母虎呢,且看谁能降得住谁”

    。



第731章 花谢花飞(十四)
    太初宫,陶光园。

    入夜时分,武崇敏与一些权贵子弟好友,约好了一道同来赴宴。

    举目四望,所见之处,光影绚烂,彩灯遍布,珊珊妩媚,酒香四溢。

    宫女们捧着时鲜果品来回穿梭,高台之上,舞女衣袂翻舞,带来阵阵暖香风,熏人欲醉,长廊上,阁楼间,乐师歌姬衣着统一,在灯光映衬下,瑰丽莫可名状。

    管弦次第和鸣,歌姬清丽的歌喉此起彼伏,渐次邈远,显然精心编排过,丝毫不显得杂乱,和着奇异的韵律,让人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

    武崇敏咂舌好半晌,吟出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哈哈,信阳王,权右相此词,描摹华丽富贵,可谓登峰造极,只是如此良辰美景,拾人牙慧终究不美,信阳王何不追附右相,别作一词,一书胸臆”来人是淮南道观察使杜审言长子,名叫杜闲,年岁比武崇敏大些,其人不好风月,但颇好戏谑,性子豪爽,与武崇敏往来,虽不如裴光庭阎则先等人密切,但也常是坐上嘉宾。

    这番话,却是有些挤兑的意思。

    武崇敏闻言,却也不恼,大笑三声,朗声道,“杜兄所言极是,但今日却是不成,我未做准备,改日,改日我请大兄另作一首,将署名落成我,便是我作的了,到时,再念诵给杜兄雅正,定与大兄此词不相上下”

    旁边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裴光庭在旁,手指点着杜闲,打趣道,“杜兄,我若未曾记错,你可是太子中卫功曹,正是信阳王属下,如此对上峰不敬,仔细信阳王不悦,给你双小鞋穿”

    杜闲听了,摇头晃脑道,“左卫率统领左右前后中五卫率,公务繁忙,官属成群,有道是贵人多忘事,还望左卫率操持公务时,将下官忘了,夜间有饮宴之时,再记起下官来便好”

    众人听了,又是一通大笑。

    “呵呵,能将剽窃之事,说得光明正大,崇敏真是出息了,为兄佩服”一道冷声传来,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转眼望去,却是夺爵圈禁在家的武崇训。

    今夜武后布置大宴会,光禄寺操办,鸿胪寺协理,来客除了京中适龄未婚的权贵子弟,便只有吐蕃王后尼雅氏吐蕃贵女没庐氏协尔,还有吐蕃世子赤德祖赞,这种搭配,很是吊诡,免不得四下里有人打听,宴会的真正意图,便也瞒不住。

    为吐蕃太后的娘家孙女没庐氏协尔牵红线,通婚姻。

    权策迎娶突厥公主云曦,他的族兄权泷也迎娶了契丹贵女,两人一个当朝右相,宠信冠绝朝野,一个稳坐安东大都护之位,为东北屏藩,影响非同小可,汉胡联姻,渐渐不再惹人侧目,而成了一时风尚。

    故此,武后今夜设宴,受邀的权贵子弟,无一人推辞,反倒兴致勃勃,武三思颇费了一些功夫,才让武崇训得以暂时解禁,参与宴会,想着大小也是个机会,若是能得到没庐氏协尔青眼,应当是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却是崇训兄长当面,小弟失礼了”武崇敏拱了拱手,一脸淡然,并没有将武崇训的夹枪带棒放在心上。

    但他这副模样,却令武崇训大受刺激。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的酒宴,要不是武崇敏太过耀眼,众星捧月,连他的胞弟武崇谦都围在他身边逢迎,夺去了所有的光彩,他也不会失态,为难张同休来发泄怨气,张同休中毒身亡,他的异样,也成了无法解释的话柄罪证。

    更何况,那晚的酒宴,名义上是裴光庭等人张罗的,但谁都知道,他们不过是武崇敏的狗腿子,说不定,暗中陷害他的,正是眼前这个光风霁月的信阳王。

    “可不敢当信阳王的大礼,我只有一言相赠,人在做,天在看,行鬼蜮伎俩,且看你这高官显爵,能守得住多久”武崇训厉声呵斥,引得不少人围拢旁观。

    稍远一些,有一行人,在宫女内侍的引导下,绕过九洲池廊桥,款款而来,锦衣华服,盛装打扮,见状,驻足停留。

    武崇敏面色严肃起来,走到武崇训面前,不知不觉间,他的身量竟比大几岁的武崇训还要高,义正词严,“崇敏不似崇训兄长,无鸢飞戾天之志,也无领袖群伦之心,曾有侥幸立功,也曾有浪荡无行,而今幡然悔悟,竭力正道直行,效忠朝廷,只盼能令父母安心,令大兄满意,大兄曾经教我,有愧于人无妨,无愧于心至重,崇敏深以为然”

    “崇训兄长所言,万万不敢拜领,若有证据,崇敏愿认罪,若无,还请崇训兄长谨言慎行”

    一席逼问,武崇训有些狼狈,丢下一句“不知所谓”,仓皇而去。

    武崇敏挥挥袍袖,顾盼左右,眉飞色舞,朗声道,“诸君,我适才风采,可是与大兄相差仿佛”

    四周登时一静,众人都觉得身上凉丝丝的。

    “信阳王,右相大人教导,为人做事,不可有愧于心,你这番说辞,心中岂无愧乎”

    杜闲幽幽说了一句,四周哄堂大笑。

    武崇敏面上挂不住,慢条斯理将衣摆塞到玉带中,深呼了一口气,摆了个起手式,“杜兄,我始终觉得,你我二人,只适合在悦来客栈的擂台上相会,罢了,心中有擂台,无处不是擂台,杜兄,请接招”

    杜闲见势不妙,拔腿便走,武崇敏在后头穷追不舍,宫中不准奔跑,两人都是疾行趋步,一摇一摆,模样引人发噱,少不得又是一阵笑声。

    那边的一行人也传出两声脆笑,缓步起行。

    她们正是今日夜宴主宾,吐蕃王后尼雅氏一行。

    没庐氏协尔扯了身边的赤德祖赞一把,轻声道,“方才那信阳王所说的大兄,便是权右相”

    “正是”赤德祖赞面有得意之色,“权右相提携教导弟弟,有口皆碑,表弟胞弟,无不是出类拔萃之人”

    想到权策已然妻妾俱全,没庐氏协尔心中有些郁结,瞪了赤德祖赞一眼,“你又不是权右相的弟弟,有何得意的”

    赤德祖赞却未曾受到打击,“嘿嘿,我自然不是,但我那挚友,庐陵县公权竺权二郎可是呀,而且是一母同胞的胞弟,除了方才那个信阳王武崇敏,还有他的胞弟济阳郡公武崇行,权右相视若亲弟之外,无人可与二郎媲美”

    赤德祖赞说得杂七杂八,胞弟来胞弟去的,但没庐氏协尔听懂了。

    “视若亲弟么”

    没庐氏协尔的目光往远处飘去。

    灯火阑珊之中,方才一时从容淡定,一时穆穆皇皇,一时又孩童般赤子烂漫的信阳王武崇敏,又换了一副面孔,在众多权贵子弟拱卫之下,温文有礼,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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