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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二位请起,既是官身,又为朝廷效力,尽可光明正大,不必奴仆自居”权策开了口,两个粟特人登时泪落如雨,才站起身,又跪了下去,痛哭出声。

    “多谢右相体恤,下官感恩不尽”

    短短旬月之间,从天堂到了地狱,原本他们广有钱财,锦衣玉食,日子过得滋润舒坦,又得到大周贵人赏识,春风得意,眼看天朝的银钱货币即将操持在他们之手,却在一夜之间,变成阶下囚,族人或死或逐,侥幸留下的,只剩下几十家人,家财散尽,地位一落千丈,这段时间,他们在少府监办差,进出都尽量避人,颇为狼狈。

    权策又温言安抚几句,许诺差事办好了,立下功劳,必将面陈陛下驾前,为他们脱了奴籍。

    曹令忠两人好一番感恩戴德。

    权策与武崇行相视而笑,这些粟特人仍是少府监得用之人,钱庄筹备的各个技术环节,也都把持在他们手中,太过局促,缺了心劲,也不好使唤,给他们点甜头和动力才好。

    反正,他们已经没有胆气和资源,借着钱庄的东风翻云覆雨,未来,也只能坐看大周天朝的商贾,笨拙地菜鸡互啄。

    “右相远见卓识,朝廷开办钱庄,可谓开天辟地”曹立忠擦干了眼泪,认真说道。

    “以官府威信担保,立下信用,下官等正在紧锣密鼓完善签押凭证和密语,安全体系建成,则汇兑存储业务当疑难不大”

    “厘定金银与铜钱比价,是恩惠天朝小民之善政,然须格外注重风纪和保密,富商大贾消息灵通,若风声走漏,难免有人投机,反而贻害,可立下机制,比价调整前夕,惯例释放假消息……”

    “借贷业务,关键在于抵押,钱庄之设,乃是朝堂工具,却并非善堂……”曹立忠偷眼瞥了旁边的武崇行一眼,这些话,他都没有在武崇行面前提过,“下官以为,抵押价值与借贷额度,当为一三之数,惟其如此,才可鞭策借方,尽速牟利还款,不能者,收回抵押物,则钱庄获利更丰……”

    曹令忠眼泛精光,口若悬河,洋洋洒洒说了半个时辰之久,康令感随后又补充了些,都是鞭辟入里,颇为深刻。

    座中武攸暨有当朝陶朱公的雅号,经营商道颇有心得,听得认真,频频点头。

    权策的见识超越这个时代,听他这番说辞,并没有什么新鲜感,但也颇为认同。

    “甚好,曹先生和康先生都是熟谙此道,还望尽力襄助崇行,本相必不亏待二位”权策鼓励了两句,并没有就他们提及的细务进行点评,那是武崇行的事务,在他的属下面前,要给足他体面。

    曹令忠和康令感二人千恩万谢而去。

    “这二人心思缜密,熟稔方方面面,但手法却有些冷酷阴损,唯利是图,非朝堂正道,崇行,可用其技艺,用其理念,不可用其手段”武攸暨摇摇头,出言提点。

    “正是如此,兼听则明,可多听他们的意见,有些要害,是要防范,硬规矩也要立起来,但不一定要用让百姓破家的方式,还贷周期可以适度长一些,钱庄不是善堂,但也不能弄成刑场,照他们的弄法,朝廷的钱庄与高利贷者有何分别”权策也是一样的态度。

    “父亲,大兄,崇行记下了”武崇行连连点头。

    “呵呵,甚好”权策轻笑一声,眼睛看向了一言不发,神思不属的武崇敏,“咱们的信阳王,这是怎的了,魂儿被勾走了么”

    武崇敏面皮蓦地涨红,却昂着头,坦然道,“大兄,崇敏的魂儿飞了,去了四方馆,吐蕃使团”

    看着兄长一副不知羞的样子,武崇行咭儿的笑出声来,成功引来武崇敏的怒视,找了个借口,拍拍屁股走掉了。

    “哈哈哈”兄弟二人的互动,逗得武攸暨和权策哈哈大笑。

    “没庐氏,乃是吐蕃世代簪缨贵族,开枝散叶,有不少的领地部落,大多分布在逻些城周边和象雄阿里地区,大的有农奴数十万,小的也有数万,论钦陵被逐出逻些城后,没庐氏势力更盛,只有尼雅氏和苯教大巫师可与其抗衡”

    “协尔是吐蕃王太后最喜爱的侄孙女,祖父为王太后胞兄,父亲为拉如都护,统领吐蕃四分之一的兵马,镇守逻些城,自幼读佛经,颇知义理,有干略,性爽朗,慕豪杰,常在王宫行走,协助王太后和赤都松理政,宫中朝中,多有赞誉”

    权策将他辗转查探得到的情况一一道来,肃容道,“此女恐非闺阁中人,崇敏可深思熟虑”

    “大兄,我已经想得清楚了”武崇敏昂首挺胸,“若是日后迟迟迢迢出嫁,我定是不愿有人将她们圈在内苑,不许向外踏足,将心比心,如此强求旁的女儿家,也是不妥,再说了,大兄身边,有两个嫂嫂,也都是各有操持,女中豪杰,崇敏愿效仿大兄,与她做恩爱夫妻,也做事业同道”

    权策笑了笑,不再言语,他只管将所知的情形告知,最终决断,仍在武崇敏自己手中。

    “崇敏呐,那协尔,长相如何”武攸暨有些担心,问了个入门级的问题。

    武崇敏嘿嘿傲然,“协尔在孩儿眼中,是世间最美”

    得了这么个意识流回复,武攸暨不由语塞。

    满腹狐疑地看了眼长子,终是不放心,想着暗里托人瞧瞧,若是像论钦陵那般,黑成碳一般,满脸褶子,他怕是不得不棒打鸳鸯。

    。




第735章 花谢花飞(十八)
    夜,思恭坊,上官婉儿外宅。

    这里已是美女如云,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原因很简单,自打张昌宗误会上官婉儿不爱男色,却好女风之后,张易之便发动了和风细雨的攻势,三不五时便找借口向上官婉儿赠送美女。

    渐渐地,有心人有所察觉,消息在神都朝野,缓缓传开。

    倒是不难理解,上官昭容为巾帼宰相,称量天下才子,见惯天下英雄,能入眼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倒也不是没人能在才华上头压过她,但那位权右相,也是骨鲠棱角俱全的人物,两个才华横溢的男女,只在权策入仕之初,相处融洽了一阵,其后便急转直下,一度互相敌对,斗争不少,朝中坊间,提及此事,无不摇头,尤其是文坛士林,多是扼腕叹息。

    虽在武后亲自斡旋下,两人捐弃前嫌,不再兵戎相见,但也只是维持个表面过得去,私底下仍是互别苗头,王不见王。

    于是乎,神都权贵向上官昭容府上过礼,礼单上必有各地搜罗的美女,天南地北,无所不包,便是地方封疆大吏和外藩使节,也都晓得这个关节,今年正旦朝贺,心意最足的,还是倭国使团,他们送到府上的女子,都是身怀绝技,专攻女风的。

    寝居内室,雕花胡床的外沿,悬着粉色的帘帷和鹅黄的流苏,动静大些,便像是海浪临风,一波一波交替翻动,煞是好看。

    里头,好女风的上官昭容,万般柔弱,婉转而就。

    “狠心小贼,你竟是铜浇铁铸的不成,那许多莺莺燕燕候着,还这般狼吞虎咽”上官婉儿一张丰腴的鹅蛋脸火红一片,翻着白眼儿,似有不忿之意。

    权策笑了笑,也不应她,俯下身,揽着她的脖颈和腿弯,将她抱起,去了绣着仕女图的蜀锦屏风后头,那里早备好了浴桶。

    半晌,两人携手出来的时候,都已更换了雪白的中衣,上官婉儿贝齿咬着下唇,黑白分明的杏眼,圆溜溜的,瞪着权策,显然吃了不少暗亏。

    权策倒是志得意满,笑得开心,不顾她的微弱挣扎,将她揽在怀中,阖上双眼,软玉温香在怀,正好睡眠。

    上官婉儿在他怀中偎依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眼角立了起来,“大郎,听闻太平殿下将她的贴身侍女给了你怪不得你总爱往太平公主府跑,我这边却是望眼欲穿,才等来一回”

    权策不由苦笑,方才他就听出,上官婉儿的话茬不对,机智地用行动躲过了,却没料到,她的记性如此之好,伸手戳了戳她的心脏所在,严肃道,“上官昭容,凡事要讲良心,你出宫次数本就不多,我即便是要来,也不得其门而入,岂能怪到我头上”

    “哼”上官婉儿轻哼一声,蜷了蜷身子,却并不认同,翘着鼻梁不满,“没有真心实意,那自是没有机会,若是有那份心,世间还有你权右相开不得的门”

    权策闻言,呵呵失笑,“也好,这一遭是我的不是,日后想念你了,便安排人手,趁着夜黑风高,将你从掖庭掳了出来”

    “呸……”上官婉儿啐了一口,也不再为难他,正色道,“郎君,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你虽年轻力壮,但还须善加保养,婉儿眼中,郎君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伟男子,万不可逞强,更不可贪图一时之乐,唔唔……”

    权策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这话,他才在安喜门外教训过张旭,岂料,转过身,上官婉儿又赠送给自己。

    附在上官婉儿耳边,轻言细语,将武后赐下了吐蕃进奉的药油之事交代了,也让上官婉儿安心,他没有逞强,都只是常规表现。

    “原来如此,此药可伤身”上官婉儿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欢喜,而是担忧。

    权策摇摇头,“使用之前,我请蒯老御医验证过,补了些药材进去中和,不会伤身”

    上官婉儿放下心思,埋着头,闷闷地笑了起来,郎君能干,她自是只有欢喜的,突地抬头起来,挑着绣眉道,“哎,我这府上,可是快要成女儿国了,你若是还有余力,我再叫几个进来”

    她语声戏谑,似在玩笑,权策却没有笑意,深深看着她,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想也能知,好女风之名,应当是上官婉儿刻意弄出来的,只有如此,她才能在武后身边的污浊漩涡里,干干净净,守身如玉。

    但这毕竟不是好名声,虽不至于离经叛道,但也难登大雅,对她在士林文坛的声誉,极为不利,至少那些吹毛求疵迂腐古板的卫道士,便容她不得。

    “莫要这么说,你是晓得我的,最是不耐平淡,那些糟老头子吹捧,我才不稀罕”上官婉儿皱了皱琼鼻,说得极为洒脱,也不知几分是真心,几分是为了缓解权策的愧疚。

    权策闻言,闭上了眼睛,略一思量,轻声道,“那眼下,有一桩刺激事,你可愿谋划谋划”

    上官婉儿噌地支起身子,眼睛里的亮光,令权策无法直视,“你且说来听听”

    权策笑吟吟地,却是不开口,卖起了关子。

    上官婉儿瘪了瘪嘴,自是晓得郎君故意逗弄自己,好一番撒娇痴缠,讨好卖乖,待她无计可施,恶向胆边生,魔爪伸向权策的要害。

    权策打了个激灵,赶忙拦住,开口道,“崇敏与没庐氏协尔之事,你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两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共舞呢”上官婉儿连连点头,“信阳王不顾体面,学着舞姬跳舞,将陛下都逗笑了,好在那没庐氏协尔后头上前与他同舞,若不然,颜面就丢大发了”

    “正是如此,若非武崇训言语逼迫,崇敏却也不至于如此”权策幽幽道。

    上官婉儿怔了怔,当即反应过来,“你要对付武三思”

    “对付他只是捎带”权策搂紧了上官婉儿,“京中觊觎没庐氏协尔的,当不只是武崇训,崇敏的这门亲事,难免横生波澜,与其坐待旁人发招,不如先发制人,将他们都引了出来”

    “而且,尼雅氏提议为没庐氏协尔寻夫家,却也不是平白无故的……”

    上官婉儿缓缓点头,尼雅氏所求的婚事,还有一桩,是为吐蕃世子赤德祖赞求亲,没庐氏协尔嫁入神都,皇族中人,总要有人嫁女出门。

    “婉儿明白了”

    。



第736章 花谢花飞(十九)
    冬官衙门,尚书签押房。

    冬官尚书李尚隐向椅背上一靠,长出了口气。

    河东道蒲州刺史乔知之新官上任,大刀阔斧料理了河东道官场之后,第二把火便烧向了黄河河工,罗列了河道疏浚河堤加固等一系列的工程项目,禀奏上来,令冬官衙门措手不及。

    乔知之何等人,那是得朝中多方势力保举的强人,眼下又在风口上,万万得罪不起,李尚隐浸淫朝堂已久,自是晓得轻重缓急,亲自督促属下官吏,力图尽快将此事办妥。

    “好了,这河东道河工的账目清单,便暂时定下,送去少府监和地官衙门,会签之后,报杨相爷审定”

    “等等”

    下属是个着绯袍的,冬官衙门本堂郎中,李尚隐的心腹。

    听了命令,正要捧着一沓案牍离去,又生生转了个圈,脚底下碾起一阵尘土。

    “给右相送一份……唔,给梁王和狄相爷也都送一份……”李尚隐思量半晌,还是决定给武三思权策和狄仁杰三人分送呈文。

    杨再思是分管河工赈灾事宜的正牌宰相,送他理所当然,但此事由狄相爷揭开,分管财政事务的,又是权右相,绕过他们,不仅事情难以办成,也会留下不恭敬的印象,但若是送了这么多位宰相,不送给首席宰相武三思,那也说不过去。

    “是,尚书”本堂郎中犹豫了片刻,没有开口多言,低下头匆匆而去。

    李尚隐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那本堂郎中为什么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恩主是上官昭容。

    众所周知,上官昭容与权右相面和心不和,若是自己对权右相示好的消息传开,上官昭容不在意还则罢了,若是上了心,他怕是会有大麻烦。

    “做媳妇不易,舅姑太多的媳妇,尤其如此,行路难啊”李尚隐自嘲一声,满面愁苦,形格势禁,不得不为,若是上官昭容计较,大不了便挂冠求去,落个一身轻松。

    他如此心理,是怨气积累所致,他与刘幽求等人一同入京,担任冬官尚书已有五年之久,刘幽求眼下在长安留守府做长史,固然算不得顺遂,但他至少在地官侍郎夏官尚书洛阳府尹等要职上走了一圈,好过他,在冬官衙门窝着,纹丝不动。

    李尚隐也做过努力,上官婉儿外宅的成群美女,也有他的贡献,也曾试着察言观色,为上官婉儿办些长脸的差事。

    无奈,上官昭容势力不减,宫中朝中的绯袍官,出自上官昭容门下的,成片成群,但对于经营高层大员,却并不如何上心,涉及到冬官衙门的分派,大多直接交给下头的郎中或员外郎,鲜少吩咐他经手办理。

    “李尚书,下官求见”门外响起通禀声。

    “萧侍郎,请进”李尚隐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脸色,恢复了威严端方模样。

    “尚书,下官此来,是有件事要请尚书定夺”萧至忠踏步进来,开门见山,“青要山那边,有温泉修葺和书院建设,正需大批工匠民夫,虞衡司郎中刘缇却以时令为由,怠慢征发,更将有限民夫拆分各处离宫使用,避重就轻,玩忽职守,行径可恶”

    李尚隐听了一半,便已经明了,所谓青要山的温泉和书院,温泉是太平公主府的,书院名义上是清河崔氏的,实质上是义阳公主府的。

    萧至忠和他自己的处境极为相似,因在太平公主与权策势力融合之际,表现不佳,不得恩主太平公主重用,在冬官衙门也蹲了五年,眼下如此卖力,显然是抓住了太平公主和权右相的利益契合点,想着一炮双响,谋求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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