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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下官遵命”李尚隐垂头丧气,新科进士去不去天涯海角还不确定,他自己却是要先去万里之遥的蛮荒之地了。

    大堂中登时气氛压抑无比,方才附议了李尚隐的甘元柬,垂着头,缩着身子,努力不引起注意。

    “唔,还有旁的政务么”权策面无表情,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甘寺卿,你不是提及吐蕃方面又有动静,为何不报”狄仁杰清了清嗓子,点了名。

    甘元柬打了个激灵,一溜小跑出来,“相爷,盘踞吐蕃以北的大相论钦陵,上了折子,请求和亲内附”

    “他的条件呢”权策自然不信论钦陵这等枭雄人物,会甘居臣下。

    “他请求朝廷撤离西峪石谷城的驻军,并暂借吐谷浑之地牧马”甘元柬说得很没底气。

    权策笑了,笑得非常灿烂,“甘寺卿,以为当如何处置”

    “下官,下官以为,论钦陵内附,乃是天朝仁德陛下怀柔远夷的功绩,虽条件苛刻,但可以遣使谈判,细说分明……”甘元柬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权策的脸越来越黑,他赶忙补救,“相爷,下官愿为使前往谈判”

    “住口”权策勃然大怒,舌绽春雷,“枉为朝堂大员,满口都是荒唐话,这到底是论钦陵要内附,还是大周天朝要求和撤兵,割地,丧权辱国,还要亲自去谈,甘元柬,你要做个卖国贼不成”

    甘元柬如同五雷轰顶,心胆俱裂,噗通跪倒在地上,“下官失言,相爷恕罪”

    “退下”权策一拂袍袖,将甘元柬逐出大堂。

    “狄相,论钦陵既是动念内附,必定是吐蕃国内形势,对他不利,却还敢口出狂言,正是缺了教训,我有意调派安西都护府官兵,由西州沙州两地,向吐谷浑和西峪石谷城两地增兵,给论钦陵施压,也好让他晓得,挑衅天朝的后果”权策余怒未消。

    “相爷,意图为何”狄仁杰皱起了眉头。

    “哼哼,他既是提出了内附,本相,定要让他言出必行”权策冷声道,论钦陵的条件,一个都不会同意,但他的内附,是定要坐实笑纳的。

    狄仁杰缓缓点头。

    。




第805章 手可摘星辰(五)
    权策处理完政事,并没有立时离开。

    他与狄仁杰单独会了一面。

    “权相爷,若论钦陵狗急跳墙,闹将起来,怕是边塞又将生出事端”狄仁杰有传统的士大夫思维,总是厌恶战乱,倾向于稳定和妥协,虽然在议事的时候,支持了权策,当心中仍是有所保留。

    “呵呵,而今,大周四塞,一片清平,契丹已然夷灭,靺鞨已在羁縻,突厥一盘散沙,铁勒内斗正酣,都难成气候,唯有吐蕃,乃是中原大敌”权策凝望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吐蕃高原,依着原本的历史,吐蕃一度攻破长安,给辉煌的大唐王朝,添了一笔抹不去的难堪。

    “论钦陵使出内附这一招,甚至不顾及父祖威名和吐蕃士民的观感,显然形势已经恶化到一定地步,提出的所谓条件,不过是遮羞布罢了……逻些城的攻势,他已经支应不及,大周在这时候施加压力,正当其时”权策目光坚定,“依我看来,论钦陵不是可能会狗急跳墙,是一定会……他的反应,就像是个地痞,他跪地求饶了,但你还不饶过他,他一定会拼命”

    “这……”狄仁杰听得惊疑不定,面上很是复杂。

    权策的这番作为,说轻一点是行为失当,挑起边衅,说重一点,便是擅作威福,刻意点燃战火,这两者,都超出了一个臣子的行事界限,像他,便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干预过朝政。

    “呵呵呵,狄相勿忧,长安左右领军卫,荟萃藩邦勇士,千锤百炼而成,上一次校阅,我褫夺了他们的军号和军旗,儿郎们知耻后勇,在校场挥汗如雨,从道义上讲,我又岂能不给他们寻个施展一身本领的机会论钦陵,便是我送给他们的磨刀石”权策轻笑道,云淡风轻,仿佛沙场血火,只是掌中玩物。

    狄仁杰垂下头,努力适应权策的行事方式,这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治政风格,他没有将自己置身于庞大复杂的朝廷棋坪之内,而是施施然坐在了旁边,熏香净手,坐了下来,做了个排兵布阵的棋手,他没有屈从于大势,而是在制造大势。

    这是决断力,也是魄力,带着掌控全局兴风带雨的自信霸气。

    或许是已有的依附之心在作怪,狄仁杰不得不承认,面对强势迫人的权策,他为之心折。

    心底不无叹息,大概这便是他无往不利,扶摇直上,身边聚拢大批干将贤才的原因。

    “如相爷安排,则领军卫儿郎有福,相爷善作善成,虑事周全,下官望尘莫及”狄仁杰调整了心态,深深一揖,诚恳地说道。

    权策虚扶了他一把,转而道,“狄相不必如此,我行将离开神都,有几桩事,要请狄相多多费心”

    “相爷吩咐便是”狄仁杰神色严肃起来。

    “其一,安乐公主即将出宫开府,蛇鼠之辈,必然会有所动作,还须多加防备,不怕出事,但莫要闹大”

    权策一边交待,一边叹息,安乐公主李裹儿造访太平公主府,与他晤面,两人没有达成任何共识,事实上,他们都没有提起朝局之事,默然看着彼此半晌,便已经知道了答案,权策看到了她的倔强和不服,她看到了权策的坚定和威严,一个尝到了权势的甘甜滋味,不想放弃弄权,一个已经到了布局收官阶段,不会再纵容一个不受控制的势力膨胀起来。

    狄仁杰听出了权策的弦外之音,李裹儿晋爵出宫,是一场败退,武后以这种较为体面的方式,给她最钟爱的孙女儿安排了退场,清理李重俊作为皇太孙的绊脚石。

    但是,这种方式,也给了不少人错觉,并不认为李裹儿失势,反而更加凑拢上去,李裹儿的权势根基,并未有太大摇动。

    所谓的蛇鼠之辈,自然是有人不会放弃李裹儿这个现成的工具,要用她打击东宫,毋庸讳言,已经陷入魔怔的相王李旦,新仇旧恨,不共戴天的平恩王李重福,还有个暧昧摇摆,意图不明的梁王武三思,都在蛇鼠的范畴之内。

    “相爷放心,此事我会全力关注,不给……不给奸恶之徒可趁之机”狄仁杰皱着眉头,生平第一次,用很贬义的词汇来形容李氏皇族中人。

    “其二,中枢钱庄在长安进展顺遂,将在洛阳开设分号,狄相可多加留意”权策对狄仁杰的能力还是信任的,语气稍微轻松了些。

    “呵呵,有相爷南市劝商令在,神都商贾,对此事,定会热忱以赴……”狄仁杰对这件事,并没有太过上心,他也并不能理解所谓的汇兑比价有何用处。

    “非也,我所忧心的,不是商贾,而是朝堂,长安有陛下亲自坐镇,并无人敢于胡乱插手,神都权贵公卿众多,难保会有人打歪主意,想着在钱庄上下其手,以图私利”权策抬手打断了他,点出了他的担心。

    狄仁杰挺直了腰背,沉重地点了点头,没了方才的自信满满,沉声道,“我自当尽力而为”

    “其三嘛,算是一桩私事,我有意调任凤阁舍人李昌鹤为尚书省左司郎中,不知狄相以为如何”权策带着征询之意。

    他的前任政治大秘书王之贲被武后委任,去做了夏官侍郎,作为去了他军权的平衡,而李昌鹤是狄仁杰保举的,本意想让他担任地官侍郎,但武后却委派了张易之,未能达成,将他调到身边,既是个补偿,也表明了对狄仁杰的信任之意。

    “得相爷青眼,是李舍人的福分,下官乐见其成”狄仁杰读出了他的善意,也没有推辞,爽利接下。

    两人又商谈了许久,一个不掩本色,一个有意靠拢,倒是颇为相得。

    回到碧血坞,权策先去瞧了瞧小如意,奈何时机不巧,人家正吐着泡泡睡得香甜,不曾搭理他。

    来到书房,降龙罗汉和玉奴都在等着他。

    “你可以与韦汛进一步密切联系,暂时不要急着与安乐公主见面,表现得清高一些,他们暂时应当不会有大动作,防御为主,你都可以接下”

    “是”降龙罗汉领命而去。

    书房中,只剩下权策和玉奴,玉奴上前偎在他怀中,轻声道,“主人,奴奴去了”

    权策沉默了许久,点点头,“去吧”

    又痴缠了片刻,玉奴一阵风般离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剑南道,鹿堂山,剑胆山庄。

    。



第806章 手可摘星辰(六)
    神功元年六月,权策携眷起行,前往长安。

    将义阳公主府天水公主府新安县公府三处府邸,还有晨光苑碧血坞两处别院,都委托给了高安公主照料。

    随行的,除了芙蕖和如意母女俩,还有薛嫘和薛崇简两人。

    带上薛嫘是兑现承诺,她打着想念权箩的旗号,权策无从拒绝。

    而薛崇简,便有些曲折了,自从在秋官衙门铩羽而归,他便沉寂下来,不久,秋官尚书宋璟遭到罢官,他很是惊愕,找权策央磨了许久,口中却还是他那套朴素的理论,宋尚书是好人,不应该落得不好的下场。

    权策没有给他解释,自然更不会改变主意,只是将桌案边的墨水,缓缓倒了一些到水杯中,“崇简,墨水是黑的,水是白的,然而现实当中,你见过从不与好人打交道的坏人么还是有从不与坏人接触的好人”

    薛崇简愣了好半晌,摇摇头,“没有”

    “所以,黑的,白的,坏的,好的,事实上都并不真实存在,真实存在的,是这个”

    权策指了指面前的水杯。

    薛崇简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入目是一片混沌不明的灰色。

    “你认为他是好人,因为你看到了他好的一面,而我惩戒他,是因为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有不好的一面,我们都没有错误,但你,必须学会用更复杂的方式,去认识别人,去判断自己的处境,否则,我将永远不会允许你再穿上官袍”

    权策少有的疾言厉色之后,薛崇简再度沉寂下去,缩回自己的小院儿,整日在书房里枯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食俭省,像是个苦行僧。

    太平公主忧心忡忡,哄着劝着让他出门戏耍,总不见效。

    这回权策前往长安,太平公主提议将薛崇简带上,权策与薛崇简私下交谈了几句,薛崇简登时便活泛起来。

    太平公主又是欢喜,又是不解,偏偏权策作坏,不肯立时便说,花样百出,将她折腾得面红耳赤,才肯开口。

    “我答应他,去长安之后,中枢钱庄或者领军卫,他可以自择一处当差”

    “你不是说,不准他穿官袍么”

    “中枢钱庄是操持商事,领军卫是从军,哪里是入朝为官”

    权策狡辩的模样十足可恶,太平公主想起自己顾及权策的禁令,不好给薛崇简安排门路,可是担足了心思,自也不会轻饶了他,愤怒地娇叱一声,扑上去便是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嘶嘶……”权策咧了咧嘴,过去了两日,伤口犹自隐隐作痛。

    马车里,还坐着芙蕖和薛嫘。

    芙蕖抱着如意,笑容温柔甜美,她才出月子,脸颊白皙丰腴了不少,以往纤瘦的体态,变得珠圆玉润。

    薛嫘攀在她的肩头上,探出俏丽的面庞,口中叽哩哇啦,做着古灵精怪的怪表情,逗弄精神好得出奇的小如意。

    “咯咯咯”

    如意清脆的笑声一直没停,停在权策耳中,如同仙音。

    外头,薛崇简涨红着脸,汗水淋漓,努力策马跟上队伍的节奏。

    六月奔马,没有硬风,但有日头,晒人得很。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在商事和从军之间,他自然倾向于选择从军,领军卫有大兄多番提点校阅,听闻整训强度甚至超过右玉钤卫和蓝缨军,成军不过两年,已经是天下强军。

    如果这点苦头都吞不下去,大兄给的第二次机会,怕是又要化为泡影。

    旁的事情,大兄许是会纵着他,但涉及正事,向来说一不二,母亲都不敢违拗,这次开口子,定然已是终章。

    他生在贵胄家,落地显贵,爵位比大兄还高,挥金如土,锦衣玉食,做个富贵公子,也没人说什么,大兄甚至还有些鼓励他安心享乐,但他不想,身边兄弟,个个都是独当一面,为世人所仰,口口称颂,风光体面,影从者如云,他又怎会甘心浑浑噩噩做个米虫

    “驾……”

    薛崇简重重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双腿之间的疼痛,一瞬间全都没了。

    权策缓缓放下了马车厢的窗帘,露出个会心的笑容。

    太初宫,春坊。

    宋璟与皇太孙李重俊相对而坐。

    “太孙殿下,安乐殿下不日将出宫开府,分属兄妹,血脉至亲,有些事情,还须做在头里,以免为奸邪所趁,离间天家骨肉恩情”宋璟苦口婆心地劝说。

    李重俊温文尔雅,耐心听着,面上一片和煦,“宋师教导得极是,重俊不才,却饱经风霜摧残,久病成良医,定当认真吸取教训,不再重蹈覆辙……”

    李重俊说得诚恳沉痛,却没有一个字是实质性的,也完全没有要与宋璟交心的意思。

    如他所言,他确实久病成良医,宋璟这种派系抛弃的人,形同丧家犬,而且,与宋璟走得太近,容易引来权策党羽的敌视,得不偿失,再加上,还有个新到东宫任官的,才是真正够分量的,也是他拉拢的重中之重。

    梁王武三思。

    “太孙殿下明见”宋璟捋了捋胡须,似是并未察觉李重俊的官腔疏离,沉声道,“臣以为,东宫属官,缺额颇多,如太子宾客太子中庶子等职,官阶颇高,正可用以延揽有志之士,以充盈国本根基,臣以为,方正君子如明山宾等人,最是合适……”

    李重俊蹙了蹙眉头,忍住不打断了他,“宋师建言,重俊会认真考虑,而今形势不同,清谈论道之士,怕是有所不宜”

    “太孙殿下谬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要殿下以千金买马骨,黄金台自成,只须推行善政,立下功勋名号,正道之士蜂拥齐聚,则大势可期……”宋璟自顾自说得亢奋,浑然不觉他说的正是权策发迹的路数,而对面的李重俊脸色越来越黑。

    “宋师,我有意援引梁王府的武崇训和裴府的裴光庭为太子宾客,你意下如何”李重俊再次打断了他,索性将自己的倾向揭开。

    他不是权策,做不了权策做的事情,再说了,形格势禁,群狼环伺,他没有那许多时间来养望成名,只能用最快捷的方法,拉拢权贵,以为己用。

    兜头一盆凉水泼下,宋璟愣在当场,良久一动不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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