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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权策望着他煞有介事,一副冒险传递消息的忠良模样,不由失笑,“呵呵呵,这戏,有些浮夸了”

    李千里是太宗皇帝三子,吴王李恪的嫡长子,一度为武后所喜,晋封成王,原名叫李仁,李千里的名号,也是因为武后曾褒奖他为吾家千里马而改名,只不过,武周革命之后,武后便只记得吾家麒麟儿权策,将这匹千里马遗忘在长安。

    武后移驾巡幸长安,驻跸骊山,近在咫尺,也不曾召见他。

    李千里在长安的阴私作为,魏元忠和王之咸两人一直都密切监控,确实有些不轨迹象,但针对的,却不只是权策,他是铁杆儿的太子李显支持者,除了李显之外,所有人都在他的敌视范围内,包括韦巨源的恩主安乐公主李裹儿。

    这一手祸水东引,算不得高明,甚至有几分拙劣,不像是李裹儿的手笔。

    权策蹙起了眉头,意图何在

    身旁一阵幽香传来,上官婉儿走到近前,裙裾飘扬,山风吹拂,缠绕在权策的身上。

    “长安近段时日,没有大事,这里没有大块头,尽是些小鱼小虾米的,偏生爱折腾,闹人得紧,你来了便好,逮着机会,敲打敲打他们,瞧着他们还有什么把戏好耍”上官婉儿轻声细语,有这一句话,便将韦巨源方才处心积虑弄出的些许恐慌全都吹散了。

    长安无事,李裹儿的盘算,应当还在神都方寸之间。

    权策笑了笑,眼睛不太规矩,视线将上官婉儿凹凸有致的身子,捋了一遍,“我住的地方,离华清宫有多远”

    上官婉儿明眸善睐,飘了一个带着湿意的眼波给他,话音也变得妖娆,“贼眉鼠眼的,你要作甚这里可是奴奴的地头,奴奴用得着你,自会去寻你,哼”

    权策仰头,无声而笑,戏谑道,“那我便等着上官昭容宠幸了”

    上官婉儿到底是女儿家,说了一两句,便脸颊晕红,受不得了,扭了扭丰润的身子,娇声道,“我见了小如意了,却是不巧,她正睡着呢,小鼻子小眼睛的,标致得紧,日后大了,定是个大美人”

    “那是当然,那可是我的女儿”权策得意洋洋,笑得见牙不见眼,傻乎乎的。

    上官婉儿何曾见过他这副脸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脑海里不由憧憬,不晓得大业落定后,他们的孩儿会是怎生模样

    想着想着,一时痴了。

    “昭容,该启程回宫了”有个小内侍奔了过来。

    “啊嗯,我晓得了,这便来”上官婉儿受惊回过神来,瞪了那内侍一眼,转过身,福了一福,状似在与权策告别,放低了声音,“我传给你的信,收到了”

    “你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权策回了一句,朗声一笑,“上官昭容慢行,本相不远送”

    “相爷留步”上官婉儿放下心来,登上步辇,迤逦而去。

    权策负手迎风,轻轻掸着雪白的衣袂,“旁的污名,你要盖在我身上,便也罢了,这贪婪之名,我却是不能成全你”

    上官婉儿所传的信,就是武后有意利用权策为小如意请封的机会,申饬他贪得无厌,以收贬抑之效。

    权策若是平白无故,不为钟爱的新生女儿请封,上官婉儿私泄禁中语的罪过昭然若揭,两人苦心经营出来的明面为敌,实则一党的有利局面,也将难以为继。

    他的应对之法并不复杂,而且很巧合的,也着落在方才韦巨源提及的成王李千里身上。

    “主人,崇敏郎君密信”

    权策信手接过,一目十行。

    皇太孙李重俊保举武崇训和裴光庭为太子宾客。

    梁王武三思逼迫武崇敏不为李裹儿出宫提供护卫。

    韦巨源透露李千里异动。

    三者关联起来,结合当下局势,真相呼之欲出。

    李裹儿和武三思都在下棋。

    李裹儿要在出宫的时候,唱一出苦肉计,卖惨一遭,保持朝堂的关注度。

    武三思左右逢源,帮手张罗,既成全了李裹儿,又向李重俊卖好,包藏祸心,意图玩弄这两人,图谋储位。

    至于韦巨源方才故弄玄虚,只是想要牵扯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插手神都的乱局。

    “呵呵呵,祝你们闹得开心”

    权策乐得看热闹,只是苦了狄仁杰。

    他临行前的托付,恐怕会成为这位老相爷的沉重负担。

    。




第八百一十二章 手可摘星辰(十)
    神功元年六月中,安乐公主李裹儿出宫开府前夜,双曜城有处偏殿,突然起火。

    东宫左卫率、信阳王武崇敏大为紧张,一面奏疏长安请罪,一面下令东宫五卫率数千人全员戒备,严防死守,昼夜不停巡弋,除东宫中人,严控进出。

    因此之故,李裹儿出宫,东宫卫率未曾派出兵马随行护卫,武崇敏指派了右卫率长史杜闲,作为他的个人代表,陪同李裹儿出宫,表明不得已的善意姿态。

    李裹儿也没有刁难,她重新穿上了束之高阁许久的百鸟裙,清冷着面庞,扫了一眼面前顶盔掼甲的杜闲,“你父是淮南道观察使杜审言”

    “回禀殿下,正是”杜闲朗声答对。

    “你父是文官,你也是文官,穿这套衣甲,糟蹋了”李裹儿说得颇有深意,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她的意思,到底是杜闲糟蹋了这套盔甲,还是这套盔甲糟蹋了杜闲这个人。

    杜闲不明所以,只能默认成好的一面,欠身施礼,“臣谢殿下抬爱”

    李裹儿不再搭理他,站在车辕上,回眸一望。

    清晨薄雾冥冥,宫禁重檐叠厦,气象森森,今日格外肃杀,似是在与她冷峻作别。

    “哼”李裹儿冷笑一声,迈步进入金碧辉煌的一品公主车驾,端正做好,一声娇叱喝令,大队人马辚辚起行。

    杜闲翻身上马,他是单人独马而来,一个兵都没有带,也没有佩戴兵器。

    “杜长史,有礼了”杜闲前面,是右监门卫大将军、神都苑宫监杨思勖,他回身与杜闲打了个招呼。

    “下官见过大将军”杜闲微微愕然,赶忙躬身施礼。

    “长史乃是文人学士,虽在行伍中当值,却也不宜犯险,咱家托个大,便请杜长史在咱家身旁随行如何”鼓乐声四起,车马队伍嘈杂了起来,杨思勖偏过头,悄声对杜闲说道,说完之后,便自顾策马前行,恍若无事。

    一而再的异常,令杜闲不敢等闲视之,本能地判断杨思勖应当是好意,赶忙拍马快行几步,跟在杨思勖马后。

    车驾沿神都中轴,穿城而过,两侧有大批士庶百姓,人头攒动,夹道围观。

    先过天津桥,度过洛水,再一路向南,在通津渠折转向东,一路到建春门内侧的怀仁坊,安乐公主府便坐落在此地,横跨两个街区。

    通津渠旁的街道,有一段不是主干道,是条巷子,急剧变窄,并排只能同行三五人,骑马更是只能容下两人并辔,队伍折转的过程中,无形中拉扯得很长,前队已经进入坊市,后队还在巷口堵塞,原本的护卫阵容难以如常维持,首尾难以相顾,队列很是混乱。

    “驾”眼见前头的三人已经拐进巷口,身旁又是两个低阶都尉,不敢当先,杜闲很是自觉地拍马便要跟上。

    “杜长史且慢,咱家有事交代,你们先去”杨思勖的声音在后头传来,在队列调整的时候,他便退到了后面。

    杜闲赶忙勒马,摆手吩咐旁边两人先行,自己避让一边,让出了巷口的位子。

    又有几排护卫人马过去,杨思勖才来到他近前。

    “大将军有何吩咐”

    杨思勖摇摇头,勒转马头,也让到一边,没有言声。

    “轰隆隆……”

    “快跑,快跑,地龙翻身了”

    “啊呀呀……”

    “唏律律”

    蓦地传来连串巨响,队列中人喊马嘶,惨叫声,哭嚎声,响成一片。

    堆在小巷子里的数百人马心胆俱裂,各自奔逃亡命,自相拥挤踩踏,乱成一团。

    杜闲目瞪口呆,他在外头,看得清楚,哪里是地动,只是巷子的一面围墙,轰然倒地,将

    中间的人马就地掩埋,尘土飞扬,两边的人不明就里,只听到巨响和尘土,便惊慌恐惧,只顾逃窜,更加剧了人命死伤,有些甚至冲出了队列,殃及围观百姓。

    “来人,传咱家军法,一应人等,原地莫动,再有乱动乱窜者,就地处斩”

    “尔等官差,休得坐视,速速去墙壁倒塌出搜寻,必有奸人作祟”

    杨思勖尖利的嘶吼声穿透力极强,右监门卫的兵马呛啷啷拔出刀剑,当场砍杀了十数人,才算是稳住了阵脚。

    四周维持秩序的缁衣官差也如梦初醒,呼啦啦扑向巷子深处,不远处,正巧有几道身影在夺路而逃。

    “贼人在那边,抓住他们”呼喝声四起,四下里围拢,那伙贼人负隅顽抗,与官差搏命殴斗起来,身手颇为矫健,暴起杀伤数人,终究寡不敌众,倒毙两人,余下三人都被生擒。

    “避道,避道”有人高声呼喊。

    人群中走出个身影,正是神都留守,次相狄仁杰。

    他阴沉着脸,骑马上前来,见杨思勖指挥若定,控制住了场面,上前急声问道,“公主殿下如何”

    “相爷勿忧,殿下安好”杨思勖笃定回答。

    他身后不远处,杜闲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赶忙垂头下去掩饰。

    在墙壁倒塌前后,他一直跟在杨思勖身边,确信杨思勖从头到尾没有过问安乐公主的安全问题,这本就有些反常,眼下又在狄仁杰面前如此斩钉截铁,看起来,这场意外,并不是意外,至少杨思勖是知情的。

    “如此便好,可擒下了作乱贼子”狄仁杰大大松了口气,眉眼泛起厉色。

    杨思勖摆摆手,缁衣官差将三个活口带了上来。

    狄仁杰雷厉风行,令从人接收人证,怒声道,“本相这便亲自审理查办,掘地三尺也要揪出黑手,安乐殿下这边,偏劳大将军”

    “相爷放心”杨思勖拱手应命。

    狄仁杰点点头,策马远去。

    “走吧”人手众多,这会儿功夫,道路已经被重新清理了出来,杨思勖冲着杜闲招招手,叮嘱道,“莫要在外人面前多言,你若不自在,可自由行动”

    “是,谢过大将军”杜闲恭敬道谢,感觉这杨大将军颇为神秘,为何几次三番暗助自己

    杨思勖露出个笑容,透了点口风,“要谢咱家,让信阳王来便可”

    杜闲面上一阵恍然,“是,下官定当转达”

    走出这段小巷子,不知是不是错觉,杜闲明显觉得队列散漫了许多,没有方才那般紧绷,仿佛做了某种体力活,事后那种懒洋洋的状态。

    杜闲策马赶上,在安乐公主的车驾后头跟着,他觉得,这里应当是最安全的。

    然而,他错了。

    安乐公主府门口。

    宗正寺卿赵祥、春官尚书李尚隐等相关大员迎候,恭送李裹儿入府。

    她才踩上汉白玉石阶,迈出第三步的时候。

    门廊上的金漆牌匾轰然坠落,直直砸在李裹儿的身上。

    “呀……”

    李裹儿发出一声尖利的痛呼。

    众朝臣亲眼目睹,脸色齐齐剧变。

    。



第八百一十三章 手可摘星辰(十一)
    长安,成王府。

    成王李千里年过四旬,有一部美髯,已然花白,身量高,骨架大,颇有威势,可惜的是双目无神,常年都有嫉恨仇怨盘踞,面容也是愁苦郁闷,皱纹密布,老态横生,活像个花甲老翁,令他的形象,打了个折扣。

    “哼,我呸……无耻小儿,奴颜媚骨,邀名卖直,侥幸取宠,竟敢得寸进尺,恣意妄为,丑陋,丑陋至极”李千里连声怒骂,将面前的桌案拍得哐哐响。

    “叔父息怒,权策不过是黄口小儿,佞幸之辈,必不得好下场,为他气坏了身子,委实不值得”对面有个白面青年,满面忧色,连声安抚。

    他与李千里关系亲近,绕过桌案,凑上前捧上一杯清茶。

    “景荣,华清宫中传言,是殿中省传的,还是内侍省”李千里抿了口茶水,心绪平静下来,问起了细节。

    “叔父,传言来自内侍省,侄儿是与采买处的太监饮宴之时,偶然听闻,便吩咐人着意搜集相关消息,足可佐证,陛下令权策携眷来骊山伴驾,意图是在宫中亲自为小娘子权徽办满月礼,届时,当有封爵之赏”

    那青年,也就是李千里的亲侄子,郁林侯李景荣,说得有鼻子有眼,悄悄翻着眼皮,看了看李千里的神色,不动声色加了把火,“传言有云,以陛下对权策的恩宠,权衡降世便封了蓝田侯,权徽当是郡主起步”

    “郡主”李千里面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晕红,“我呸……何谓郡主,太子之女,才得封郡主,权策不过是皇族旁支,犬豕一般的阿物儿,他庶出的贱种女儿,竟也想贪图皇家富贵”

    李千里骂得极为难听,那李景荣却面色丝毫不动,早就见惯了他私底下失态之时,口不择言,满口污言秽语。

    至于他这次失态的原因,李景荣心中也是明镜一般,李千里自己的嫡长女,请旨依照典章封县主,十七年下来,由大唐到大周,一直未果,至今仍是无爵庶民之身,婚姻之事,都因此颇为不顺。

    堂堂亲王之女,名正言顺求封县主而不得,旁支后辈的庶女,却要破格封郡主,李千里如何咽得下这口腌臜气。

    “早便看出,此獠狼心兽行,不是善类,当初仗着辅佐重润,尚有天良未泯,到后头,却是阴狠本性毕露,毫无尊亲敬长之心,也无扶助国本之意,太子妃聪慧明断,不幸遭谋算仙逝,定然与他脱不得干系,若无此劫,太子殿下何至于消沉至今”李千里恶狠狠地批判,唾沫星子四溅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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