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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有三个大字在他脑中横冲直撞。

    潜规则

    权策不禁想起一桩史料公案,武后生平最看重的臣子,便是狄仁杰,同样的劝说,旁人无用,而狄仁杰有用,狄仁杰举荐的人,无一例外得到重用,关于他们两人之间是否有韵事,众说纷纭。

    “许是我的到来,挡了狄老相爷的路”权策有些无语,望着武后丰盈的身姿飘摇进了飞霜殿,摆了摆头。

    与武后对他有垂涎相比,他更愿意相信,他入了帐幕,污了名声,武后便可以像二张兄弟那样,对他完全放心。

    然而,他并不喜欢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武后淡淡的胁迫,或许能挡住一时,这批新进士,他终究是要派上用场的。

    神都,定王府。

    信阳王武崇敏在府门前迎候,吐蕃贵女没庐氏协尔传了书信,要来造访。

    两人虽已定下婚约,但武崇敏顺从权策的规矩,执意要在一年后,满了十八岁再成婚。

    没庐氏协尔眼下仍旧居住在四方馆的吐蕃使团。

    因此之故,她耳目聪敏,尤其对外藩对象了如指掌,自也听闻了论钦陵上奏请求内附的事,她虽行将出嫁,家族根底却都在吐蕃高原上,自是不愿吐蕃彻底分裂。

    她眼下身份不同,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代表吐蕃奔走游说朝廷大员,只能来寻武崇敏商议。

    “郎君”下马伊始,没庐氏协尔便是一脸的急切紧张,抓着武崇敏的胳膊,“协尔的家乡出了奸贼……”

    武崇敏竖起食指在唇边,吁了一声,“莫要急,无甚大事,此间不是叙话之所,先进府再说”

    没庐氏协尔心神稍定,跟着武崇敏入府,都快要到武崇敏的院子,才想起礼数来,要去向武攸暨请安。

    “不必了,父王这两日都在衙署公干,新进士委任的差事,似是有些不顺当,正在设法补救”武崇敏摇摇头,牵着她去了院儿里的书房。

    两厢坐定,武崇敏耐心分说,“我打听过了,大兄对论钦陵并无好感,他请求内附,还提了条件,要天朝兵马撤出西峪石谷城,还要将吐谷浑之地割让给他牧马,大兄反其道而行之,已经传令给安西都护府,增兵西峪石谷城,自吐谷浑叩关,给他点教训”

    “啊……”没庐氏协尔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更加紧张,像一只花蝴蝶一般,飞到了武崇敏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晃,“权相爷只是教训论钦陵,还是,还是要顺手拿下论钦陵盘踞的吐蕃土地协尔的家人会很愤怒的……”

    武崇敏笑了笑,伸手将没庐氏协尔拥在怀中,“协尔,你的家人,是我,不管吐蕃如何,我待你,始终都不会变,你瞧见大兄和云曦嫂嫂了么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愤怒都是没有用的,大兄要做的事,都会做到”

    没庐氏协尔温顺地趴在他怀中,凄然点头,“协尔知道的,权相爷是个大英雄……他会攻打吐蕃么”

    “若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会求大兄,保全他们”武崇敏说得极为认真,面对着她道,“这也是我能做的全部”

    没庐氏协尔偏开头,偎着他的胸膛,望向了窗外。

    晴空万里,湛蓝如洗。

    她却感觉阴沉沉透不过气,这种感觉她经历过,那一年的正旦朝贺,在商道分配的谈判桌上,她笼罩在同样的压迫之中,毫无还手之力。

    没庐氏协尔露出个凄美的笑容,抓紧了武崇敏胸前的衣襟。

    那是注定不会属于协尔的英雄。

    。




第八百一十六章 手可摘星辰(十四)
    神都,安乐公主府,正寝。

    新的牌匾已经重新高悬,安乐公主李裹儿却仍是卧床不起。

    她从未体会过人生如此之痛。

    正门前的牌匾全实木打造,用的是整块金丝楠木,这种木料坚实细密,耐腐防虫,不易变形,千金难得,重量也颇为可观,加上上头的涂漆和镂刻金字,足有百余斤,好在下落的过程中倾斜了一些,砸在了肩背上,要是直接拍在她头顶上,怕是性命堪忧。

    李裹儿咬着牙齿坐起身,牵动伤处,以她的坚忍心性,仍旧忍耐不住地嘶嘶倒吸凉气,连声呻吟,痛不欲生。

    “殿下……”影奴在旁边,只敢虚虚牵引着她的玉手,不敢触碰,垂首嘤嘤饮泣,心疼得泪眼迷离。

    “嗯……查出了是谁么”李裹儿闷哼一声,脊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额头上沁出涔涔汗珠,眸中狠厉之色,将绮丽如画的面孔,都带得扭曲了。

    “狄仁杰抓了将作监的工匠和冬官衙门的事务官,奴婢无法接触到他们本人,便盘查了这些人的底细和人脉,发现有个线索指向原麟趾殿的一个内侍,不出意外的话,相王李旦应当脱不得干系”影奴咬牙切齿,恨不能咬下李旦一块肉。

    “是他倒是执着,死咬着不放呢……呵呵,罢了罢了,这一遭是我漏算了,愿赌服输,这身伤,也怪不得谁”李裹儿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也是突然遭到发遣出宫,扰了她心神,只顾着谋划苦肉计,博取眼球,避免被边缘化,却忘了提防身旁的饿狼。

    “殿下,李旦的长子寿春王李成器,近来也跟李重福往来得热络,还张罗了些酸丁,在街头巷尾给李重福洗刷污名,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们为敌,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为殿下报仇”

    “李旦名下的虞山军,自打权相爷校阅后,分裂态势加剧,敌对情绪浓重,向着他的还在下风,沾点儿火星子就会爆,不如设计一番,也让他尝尝切肤之痛”

    影奴恨意滔天,恨不能将虞山军的炮弹全都引燃,将李旦炸个尸骨无存。

    “是啊,他毕竟当了皇帝又当皇嗣,一直在京城,根底比我们埋得深……他名下有虞山军,南衙军卫,也残余了不少的死忠将士,朝中的豆卢钦望和袁恕己等人,都位居冲要……”李裹儿的方向却像是有些偏了,给李旦长起了威风,眼中泛起异样的亮光。

    影奴不解地眨了眨还带着泪花的眼睛,撅着嘴巴不服气,“殿下,李旦再怎么厉害,咱们也不用怕他,再说了,朝中有权相爷在,李旦也翻不起大浪来”

    “要是我和李旦联手呢”李裹儿一问西来,震得影奴大惊失色,张口结舌。

    “殿下,咱们,咱们不是和梁王殿下结盟了么他们两家,能相容”

    李裹儿冷笑一声,使劲儿拍了拍床榻,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咬着牙,脸颊扭曲了许久,才抖着嘴唇缓过劲儿来。

    “武三思,不足恃,首鼠两端,居心叵测,说是结盟,转过身便去找李重俊那奴儿讨官,将武崇训弄进东宫做了太子宾客,想的不外乎是左右逢源,占尽东宫的便宜,他三心二意,我又岂会任他玩弄于股掌”

    影奴听了,虽也恼怒武三思,但对李旦的戒心更强,小心地道,“可是,可是李旦也不是善类,且近来行事,很是偏激,与他联手,难保不为所累,到时候,怕是后果难料”

    “呵呵”李裹儿轻笑一声,眼中异彩连连,“我要的,正是他这股子疯劲儿,要是都风平浪静,按部就班了,就该李重俊得意了,还有谁会记得我呢”

    “殿下……”影奴还待劝说。

    李裹儿却不听了,“休要多言,我自有分寸,你且说说,这两日,长安和洛阳,都有什么消息传出”

    “吐蕃贵女没庐氏协尔去了定王府,与信阳王相会”

    “狄仁杰请罪,获陛下宽慰,不予责罚,这老倌儿也不知哪里投了陛下缘法,查案也不尽心,中枢钱庄洛阳分号成立,他还有脸亲自前去撑场,三不五时就要过问,本末倒置,真真老糊涂”

    “呵呵”李裹儿听了影奴夹带着私货点评的消息,津津有味,笑出声来。

    影奴红了脸,不敢再造次,老实禀报道,“鸿胪寺卿甘元柬对权相爷处置论钦陵内附的方略有所不满,朝野也有不少议论,说是权相爷怀有私心,有意拦阻甘元柬立功,将好好的内附,变成了逼反”

    “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甘元柬也配”李裹儿嗤之以鼻,再是与权策道不同,她对他的胸襟气度和为国之心,从未有过丝毫怀疑,“还有么”

    影奴点点头,“天官衙门新科进士铨选任官之事,似是有所反复,定王殿下一直在衙署斟酌此事,数日未归”

    “郢国公薛崇简随权相爷到了长安,便入了领军卫军营,权相爷对他期望不大,在营地左近,留了亲信管事带人候着,似是预备着随时将他接回府”

    “咯咯咯”李裹儿笑声清脆,又牵动了伤处,“嘶嘶……大兄这哪里是期望不大,这是鞭策崇简呢,崇简最是要脸面,见了这布置,怕是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死也不会做逃兵的”

    影奴垂首不语,她甚少见公主笑得这般烂漫,她脱口而出的大兄,也极能说明问题,心下忧虑,若公主真与李旦缠结在一处,行事失了分寸节制,怕是芥蒂日深,再难与权相爷相见。

    李裹儿笑过之后,猛地想起了什么,“等等,你方才说,武攸暨在重新斟酌铨选任官之事”

    影奴的思绪没有她转得快,愣了愣,才点头道,“正是,听闻定王这段时日一筹莫展”

    李裹儿的面上飞上了一丝兴奋,“哼哼,无往不利的权相爷,这一遭也吃瘪了”

    影奴不解,“权相爷在华清宫张罗如意小娘子的满月礼,此事与他何干”

    李裹儿不答,权策携天官衙门的铨选任官奏疏入长安,却落得无声无息,没了下文,显然这份奏疏没有被武后认可,这一批新进士,大多属于权策一党,他们的前途陷入混沌,正是报复春闱一箭之仇的良机。

    李裹儿闭着眼思虑半晌,终于将眼前的几缕线索,整理清爽。

    “影奴,你安排府中管事,去拜会相王,传话给他,要是不想被狄仁杰纠缠,就将线索,尽可能留在将作监和冬官衙门,牵连越广越好”

    “派人去唤狄仁杰,我要见他”

    。



第八百一十七章 手可摘星辰(十五)
    权策临走,分派了狄仁杰三件差事。

    李昌鹤已经入职尚书省左司郎中,算是完成了一件。

    安乐公主李裹儿离宫开府,遭遇两次刺杀,重伤入府,引发朝野哗然,这件差事没有完成,虽武后未曾降罪,但他心头那道坎儿却过意不去,连着旬日,都没有笑模样。

    因此,仅剩下的最后一件,中枢钱庄洛阳分号的事宜,狄仁杰格外在意,隔三差五便要亲自去南市的钱庄现场逛悠,少府监中总责钱庄事务的郎中芮芗,也是狄仁杰府上的常客,每每来拜,定是要第一时间召见的。

    “哈哈哈,甚好,甚好,钱庄有条不紊,商贾齐心协力,听从朝廷号令,不枉权相爷南市一番苦口婆心”狄仁杰听了芮芗的最新禀报,洛阳分号形势一片大好,各项业务规模都稳压了长安总号一头,笑声很是洪亮,面上也泛着红光。

    芮芗陪着笑了笑,并未忘形,坐在坐榻上,微微躬着身子,礼数备至,“狄相大力扶持,功不可没,下官定将此事回禀权相爷,厚报狄相援手之恩”

    狄仁杰哑然失笑,看起来,他和权策之间的密切关系,仅限于权策本人和中间人狄光远知晓,权策派系中人一无所知,当下板起了脸,“芮郎中言重了,此事于小民有利,我辈食君之禄,自然责无旁贷,倒不必扰了权相爷”

    “是”芮芗低眉顺眼,心意表达到位便好,接不接受,并无所谓。

    “还没有给芮郎中道喜,官升少监,名副其实”狄仁杰端起茶盏,没营养地祝贺了一声。

    “多谢狄相,下官做的本职,蒙朝廷拔擢,惶恐无地”芮芗逊谢了几句,便站起身来,“叨扰狄相多时,是下官的罪过,要是相爷没有别的吩咐,下官便告退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芮芗站起身,从容揖礼,缓缓却步出门去。

    “有干才,有礼数,宠辱不惊,稍显温吞,少了激情,可用之人”狄仁杰目送他走远,轻声自语。

    “主人,安乐公主府上来人,说是请你过府,有要事相商”书房外,有仆役通禀。 电脑端:/

    狄仁杰蹙了蹙眉头,“知道了,让他先回去,我晚些时候前往拜见安乐殿下”

    仆役听令而去,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方才的喜意,消散无踪。

    安乐公主府是由原本牡丹苑附近的几处园林,按照规制营缮重修而成,武后的诏令紧急,将作监和冬官衙门营缮司征发大批劳役,昼夜赶工,才在安乐公主离宫之前完工。

    因为工程仓促,许多手续规程缺漏甚多,相互协作指派的官吏、差役、工匠,难以衔接互认,追究门匾的安放,与哪些人相关,排查起来,甚是浩繁,至今没有确切结果。

    相比之下,通津渠的墙壁倒塌,倒是有了些进展,因为有案犯被抓了现行,顺藤摸瓜,挖出了幕后主使者。

    但这个真相也令人难堪,竟然是混迹市井的城狐社鼠,挖墙根的意图,也不是针对安乐公主,而是受了坊间传言的蛊惑,说是墙根下埋着前朝王世充埋藏的宝藏金银。r>

    狄仁杰理了理思绪,生平第一遭,对自己热爱的查案理刑之事,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他宁愿做个捕头追捕杀人凶手采花贼,也实不愿再掺和这鬼影重重、水深千丈的权贵案件。

    他起身出府,先去了秋官衙门,询问了一下审讯的最新进展。

    暂代秋官尚书的黄选眼神闪烁,将厚厚一沓供状呈上,“下官驽钝,目前并无发现有价值的线索,狄相是理刑圣手,或许能有所发现”

    狄仁杰眉头深皱,一目十行,飞快翻完,确信黄选所言不虚,的确没有有用处的口供。

    “本相不日请旨,请陛下准许扩大刑讯范围,将这些官差和匠人头目的家眷人等,一体下狱讯问,总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狄相所言极是,下官也正有此意”黄选很是认同。

    狄仁杰匆匆来,又匆匆去了。

    黄选自袖中取出几份供状,抖了抖,咋了咋嘴,突兀地笑了,“狄相啊狄相,就算你真是神探复生,连证据都只能拿到二手的,就算是刑讯了全天下的人,又如何破的了这案”

    将供状塞入信封中密封好,厉声一喝,“来人,速速将这封信送往长安,交到权相爷手上”

    怀仁坊,安乐公主府。

    李裹儿伤势未愈,不便见人,与狄仁杰隔着帷幕相见。

    开口一句话,便将狄仁杰听得天雷滚滚。

    “公主府门匾坠落,将作监作祟之人,是右校署典事宇文惺,此人的内兄,与麟趾殿原首领太监高延福关系密切,与高延福的义子高力士也颇有来往,狄相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狄仁杰才坐定,又猛地站起,向前扑了一步,凝眉道,“殿下此言,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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