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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李旦返程没有再骑马,而是坐进了马车里,冷静下来,丧子之痛褪去,他开始盘算利益得失。

    李隆范之死,让他从谋害太子的嫌犯,变成了苦主,势必能争取到道义上的同情和支持,与张易之合作的被动和受制局面,可稍微松动缓和一些。

    若能趁机将淳于洛这叛徒绞杀,重振南衙声威,那便是意外之喜。

    “我儿死在金吾卫,金吾卫大将军淳于洛是才投效权策的畜生,那么,我儿便是死在权策手中……如此类推下去,皇兄之死,权策定然也脱不得干系……他要作甚呢要根绝李氏皇族,有谋反之心,窥伺我李唐神器……”

    李旦默默推演,初时还有些兴奋,觉得李隆范死得值了,推演到后头,却只剩下心惊肉跳。

    纵观过往,权策手上沾染的李武皇族的血,委实不少了,有正当来由,明面上诛杀的,从武延义算起,到武延秀、武懿宗、韦氏、李守仁、宗楚客等人,含糊不清的,还有李隆基、李重润、李千里,才薨逝不久的李显,死在军中的武嗣宗,以及面前的李隆范。

    细细拉开了名单,李旦脊背上汗毛层层炸起,双手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这还只是近支宗室,算上远支宗亲,权策灭掉的李家武家中人,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酷吏酷吏,可止小儿夜啼,可是酷吏手中沾染的,大多只是一家一姓,哪像权策,两家通杀,却还能名满天下,稳稳做他的清流之望,宰相之首。

    李旦喜忧参半,心神焦灼,恍惚难安。

    “唔,权策没有这个胆子,不过是母皇座下的一只忠犬而已……嗯,定然是如此的”

    他努力劝说自己,方才的推演,只是自己试图转移视线,栽赃权策的谋算,绝不会是真的。

    “速速去请恒国公,与我一道,面见三位宰相,本王要为我儿讨个公道”

    “父王,可需要先找个道观,将四弟的尸身措置妥当,再说其他”李成器在外头随行,闻言问道。

    李旦恢复了冷血本色,断然回绝,“不必,就这样,拖着隆范的尸身去,本王若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隆范便放在政事堂,绝不入殓”

    太初宫,宣仁门,政事堂。

    蛰居许久的神都留守、次相狄仁杰被请了出来。

    时势演变,如他所料,群魔乱舞,乱得花样翻新,精彩纷呈。

    当然,他也是有备而来,不只请来了欧阳通和韦巨源,还将秋官尚书黄选、侍郎张昉,御史中丞郑镜思,以及事主金吾卫大将军淳于洛,一并召了来。

    “三位宰相,本王四子隆范,不过是在文会之上,与几位大将军有过往来,便蒙冤入狱,金吾卫大将军淳于洛,悍然侵入王府,将隆范拘押,本王深信朝廷法度,不以为意,总归清者自清,却不料,淳于洛凶性不减,兽性大发,以残忍手段,将隆范杀害,请三位宰相,为本王做主”

    一番话,连消带打,轻飘飘掩盖了李隆范策动北郊兵变的嫌疑,将自己打扮成安分守己的良民,淳于洛便是那欺压凌辱皇族,目无法度的凶手。

    “正是如此,本官查探神都诸多罪案,颇有所得,这淳于洛擅闯相王府之前,曾与洛阳府司马崔澄、武侯卫将军赵仓会面,而北郊兵变之时,适逢其会的,又是右玉钤卫敢死团……”张易之紧随其后,果断将枪口暂时调转,若是能撕咬掉权策,区区李重俊,不过是个傀儡木偶,有何可惧

    “嘿嘿,千丝万缕,都牵在一处,幕后黑手,呼之欲出啊”

    这两人说话中间,狄仁杰一直看着欧阳通,却见他眉头紧蹙,坐立不安,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这才是正常,若是权相爷神通广大,连这等突发事件都能预料,怕是多智而近妖了,既是欧阳通没有把握,他便是权相爷身前最后一道关口。

    莫名地,狄仁杰身上多了份厚重的使命感,竟隐约能理解长子狄光远了。

    “相王殿下,恒国公,二位所言,本相已然知晓,兹事体大,牵涉尤深,非神都所能做主,本相会具折上奏,伏请陛下圣裁”

    他是神都主事者,掌握着程序大权,他不审、不辩、不判,一竿子支到了神都,可以留下时空余地,方便同党着手做足准备,扭转局势。

    奏折到了骊山之上,权相爷才好从容出手,化解这遭威胁。

    狄仁杰露出一个淡漠的浅笑,傲然环顾。

    有本相在此,还有谁

    。




第八百八十三章?是佛是魔(二十)
    “哟,这是怎的了”

    一声清冷的嗓音传来,伴着点点暗香。

    谢瑶环身着裘皮披风,里头是淡蓝色的衣裙,雪白的披风立领衬着她冷漠的素淡脸颊,比窗外的寒冬更冷。

    她先是向着狄仁杰三人躬了躬身,表达了对宰相的敬意,也不搭理他们的还礼,缓缓转身,双目如刀,“相王殿下,恒国公,瑶环以为,我也是来神都查案的,为何此间有事,却秘而不宣,绕过了我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么”

    张易之面现尴尬之色,很快隐去,厚着脸皮道,“谢娘子误会了,你有所不知……”

    “瑶环以为,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若此事不能合理解释,那瑶环便自行其是,落得大家方便,如何”谢瑶环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神色阴沉,话中的意思,也是沉重不堪,一言不合,就要一拍两散。

    这意味着,先前达成的共识和合作,要全盘推翻,谢瑶环不会再回避李旦在北郊兵变和李显之死中的嫌疑。

    李旦和张易之惊诧万分,谢瑶环的反应激烈程度和决绝程度,超出他们的想象。

    张易之眉头紧蹙,额角青筋暴跳,气愤压抑不住,还有些下不来台,在他看来,谢瑶环翻脸无情,当众发作,是不给他留体面。

    李旦却顾不得体面的问题,谢瑶环一旦反水,那可是要命的,脸色青白一片,忙不迭迈步上前,低声下气解释道,“谢娘子息怒,是本王思虑不周,还请谢娘子念在本王饱尝丧子之痛的份儿上,恕罪则个”

    谢瑶环清冷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讥诮的笑纹,挥挥长袖,回眸斜昵,似在寻找坐席。

    张易之默念大局为重清心咒,忍气吞声,向后退了一席,将自己的席位让给了谢瑶环。

    谢瑶环毫不客气,袅娜上前,款款坐下,“方才,说到哪里了”

    见她有翻篇的意思,李旦赶忙顺杆向上爬,“谢娘子来得正好,我家四子隆范,死在金吾卫大营中,事证如此清楚,狄相却不肯伸张正义,一力袒护罪魁祸首,竟连收押都不肯,以奏疏骊山请旨搪塞,还请谢娘子说几句公道话”

    李旦并指如刀,指着缩在欧阳通身后,落后黄选一个身位的淳于洛。

    “奏疏骊山请旨太过拖沓,怕是不妥”谢瑶环一开口,张易之面露得色,李旦眉飞色舞,“此间有三位宰相,秋官衙门堂上官齐聚,御史台也有要员在,即便要请旨,也应当合议之后,厘清事由情弊,列明担责之人,若是缺了这些,形同一纸空文,与渎职何异”

    狄仁杰凝眉,初衷不改,冷声回道,“本相渎职与否,自有陛下圣裁,谢娘子且请慎言”

    谢瑶环心下哭笑不得,她晓得狄仁杰是自家人,可惜狄仁杰不知道,防备得紧,不得不出声相逼,“狄相,瑶环与恒国公,是奉旨钦差,与您这留守大臣,互不统属,若分歧太甚,难以弥合,恒国公不得不法外行事,也是情有可原,还望您莫要自误”

    狄仁杰被顶到了墙角上,咬了咬腮帮子,无言以对。

    欧阳通接过了话茬,径直表明态度,“本相以为,巴陵王之死,在于看管不严,守卫不力,而为奸凶所趁,金吾卫当值中郎将,罪责难逃,行凶之人,还应详查细究,绘影图形,发下榜文海捕”

    “哼哼……”李旦冷哼了两声。

    “欧阳宰相想得太过简单了”张易之也不以为然。

    “本相以为,欧阳宰相所言极是”韦巨源开口了,毫不含糊,附议欧阳通。

    他这一句话,却是令不少人大跌眼镜。

    张易之深深看了他一眼,豁然转头,看向秋官侍郎张昉,“张侍郎,韦相想必是才到神都不久,水土不服,你久在安乐殿下身边,对此持何见解”

    张昉呵呵一笑,笑得张易之心头一紧,“本官以为,二位相爷所言极是”

    他更进一步说道,“凡事都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金吾卫多达五万余众,若有个风吹草动,都动辄牵扯主将,那天下政局,可还有个安稳么相王殿下府中的高力士谋逆,恒国公麾下有人交结定州党羽,二位还能安坐,便是受惠于此了”

    李旦和张易之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惊异,如果说韦巨源一人跑偏,还有可能是有私利牵绊,不得不然,但李裹儿手下的两个大员,齐刷刷附和欧阳通,张昉比韦巨源更加激进,代表的,却只能是李裹儿本人的取向。

    “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易之在肚皮里拽了一句文,偷偷骂了李裹儿一句,顺带悄悄瞥了谢瑶环一眼,她方才的突然作色,也让他很是厌恶。

    李旦看了看对面还没有表态的几人,秋官尚书黄选,御史中丞郑镜思,都是铁打的权策党羽,方才在马车中的惶恐无力,再度来袭。

    他张了张口,试图用亲情感化一下女婿郑镜思,又颓然放弃,以郑镜思对权策的忠诚,最多缄口不言,并不足以改变大局。

    鬼鬼祟祟躲在人丛中的淳于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坐席上,与张昉并排,还向他含笑点头致意,都是自家人,自要多多亲近。

    眼瞧着肃杀的问罪,转眼变成了交际场,李旦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翻,“尔等,食朝廷俸禄,却甘为走狗,泯灭天良,狄相,你素来以公正铁面著称,就放任这些奸佞小人颠倒黑白”

    狄仁杰还没开口,谢瑶环先开口了,“相王殿下,你可听闻,有句话,叫做父债子偿”

    李旦陡然背后中箭,才鼓起的勇气一泄而空,“谢娘子,此言何意”

    “相王殿下自会懂的,瑶环听闻,左豹韬卫有个郎将,在北郊点检之时,尸首不翼而飞,不知相王殿下可晓得他的行迹”谢瑶环淡然如故,言语却是诛心。

    李旦面如土色,他自然是晓得的,这人在北郊兵变中面部中箭,毁了容颜,却保下了性命,在他府中窝藏许久,前日才送出城去。

    “谢娘子……”张易之对这一日三变的臭娘们儿简直忍无可忍。

    “恒国公,瑶环劝你一句,凡事都讲究个专心”谢瑶环的语气颇多鄙夷,“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不足以成事,也不足以保身”

    张易之瞳孔放大,干笑两声,来了个大转弯,“既是我等意见趋于一致,便将那当值中郎将夷灭九族,以告慰巴陵王在天之灵”

    他比李旦更紧张,离了武后身边,龙精虎猛,正是渔色好时节,他也不能免俗,一贯小心谨慎,却不知谢瑶环如何得知。

    “既如此,便烦请狄相上奏疏了”谢瑶环轻笑点头。

    李旦和张易之狼狈为奸,搞风搞雨,她并没有闲着,既是郎君要坐山观虎斗,她自然要帮忙维持秩序,将他们控制在圈儿内,不容他们跳了出来。

    李旦和张易之仓皇离去。

    政事堂内一片静寂。

    狄仁杰等人瞧着大堂中央站着的谢瑶环,这个武后身边的亲近女官,不知该如何措辞。

    谢瑶环微阖双目,缓缓吁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神都苑,太危险了”

    语毕,谢瑶环拂袖便走,一如她来,不留痕迹。

    政事堂中人更是迷惘,有个念头在脑中跃跃欲试,却不敢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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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百八十四章 是佛是魔(二十一)
    太平公主府,琥珀楼。

    太平公主在这里接待她的侄女儿,安乐公主李裹儿。

    这对姑侄是李氏皇族两代中最得宠的两人。

    太平公主之得宠,大抵是因为血脉和性情,她是武后唯一的亲生女,又是高宗皇帝最小的子女,性情冷漠高傲,一度酷爱权谋,与武后一脉相承,得其欢心,捧为掌上明珠,朝臣士绅,趋之若鹜,朝野坊间称之为几乎拥有天下的公主。

    相对而言,李裹儿要单薄一些。

    作为李氏第三代中,第二个得封公主的人,她的得宠,主要来自母亲韦氏和父亲李显。

    她也是李显的幼女和韦氏唯一的嫡女,少时遭厄,引来父母双亲怜惜,后来,露出喜好弄权、手段残忍的苗头,给武后留下些印象,多有偏爱,当然,她的得宠,更多的,是因为她的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头顶着皇族第一美人的光环,任谁都要礼让三分。

    “裹儿,许久不见,容貌越发出挑了,果真不愧是我家第一美人儿,这副模样,怕是天上仙子见了,都要羞臊了去”

    太平公主降阶相迎,伸手拉住李裹儿的玉手,细细打量着李裹儿,眼神流露出艳羡之色,赞美也是出自真心,“不只是脸蛋儿,这身段儿也长成了,婀娜窈窕,可是动人得紧”

    李裹儿来太平公主府,是抱着争长较短的心态来的,毕竟都是大兄的女人,她可不愿让人比了下去,特意穿了华美无比的百鸟裙,画了精美的妆容。

    眼下太平公主的亲近作派,让她微微一愕,旋即眯着一双毛茸茸的双眼,笑意嫣然,反手握着太平公主的手,“姑母才是真的美呢,您方才下阶的体态,气质又是亲和,又是高雅,侄女儿可是学不会呢……”

    “还有,还有就是轻颦浅笑的那股子……那股子味道,休说男子,便是侄女儿瞧了,心都要砰砰跳的”

    李裹儿搜肠刮肚,瘪着红艳艳的朱唇,始终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方才太平公主款款下阁的无限风韵。

    “咯咯咯,瞧这小嘴儿甜的”太平公主怡然大笑,状似豪放,但不经意间微微侧首,将颀长秀雅的脖颈露了出来,隐晦的野性和明朗的羞怯杂糅一身,媚骨俨然。

    “姑母……”李裹儿眼中闪着迷蒙的烟波,仰望着太平公主,已然词穷,她平日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哪里想过有朝一日,会夸赞旁人。

    太平公主牵着李裹儿拾阶而上,步履缓缓,饶是两旁绿植遍布,金黄色的地毯、金黄色的廊柱栏杆仍旧炫目得紧。

    “哼……”

    李裹儿琼鼻微皱,哼唧了一声,在旁人眼中,此处许是艳俗,在她眼中,却是吃了好大一口酸的,大兄为太平姑母设计的,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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