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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啊”那报信探马一时失控,惨呼出声。

    寒冬天赶路,承受酷寒罡风,本就极为痛苦难忍,刘芳敏又有过夜不停,歇脚不进城的毛病,让随行人等叫苦连天,好歹到了陇右道最西边的国门之地,也算是到了目的地,却又过城门而不入,要直往前线,这决断,真真不像是人做出的。

    “郎中,甘州是安抚使所在,军需转运汇集之地,要查探军需,怕还应在此地停留一两日才好”刘芳敏身边,是他的心腹幕僚,不晓得是不是也受不住了,搬出大帽子,出言劝说。

    刘芳敏斜眼瞥了瞥裹成狗熊一样的幕僚,又蔑视地瞪了一眼面露期待之色的手下从人,都是些怂货,不到边关,算不得真男儿,挥了挥大巴掌,终于还是法外开恩。

    “今夜不赶路,就在这甘州城郊外,寻个庄子歇脚,前线军需,自然是前线才晓得,到转运之地,能看出个屁来”

    “是是是,郎中所言极是”幕僚没口子附和,只要不再顶风冒雪赶路便好,差事什么的,只是浮云。

    “哼……”刘芳敏一拍马屁股,马蹄疾奔,大氅随风飘飞,煞是豪迈。

    幕僚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通红的鼻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嘴角挑了挑,冷哼了一声,“粗鄙厮杀汉,自以为是,可笑”

    “走”随着幕僚弱弱的一声招呼,刘芳敏的一众从人护卫,才辚辚起行。

    甘州城内,安抚使行辕。

    狄光远踞坐正堂,胳膊肘撑在桌案上,托着腮帮子,揉着太阳穴,“职方郎中,过夜不停,过城不入,是条汉子,可惜投错了阵营,是敌非友”

    “闹大一些,也好,权相爷手头,正缺军机方面的暗探,你便送了上来,却之不恭了”

    “我这里关着门,偏不信,你能翻出天去”

    “来人,传令下去,甘州城一线,外松内紧,执行战备戒严,人马进出,严行搜查,准行军法”

    。




第八百八十七章 是佛是魔(二十四)
    神都,张易之久等不得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安乐公主李裹儿搬到太平公主府小住,带走了亲信得用的人手,最为碍手碍脚的影奴也跟着去了太平公主府,只留下个管事小太监杨三顺主持府中事宜。

    杨三顺年岁小,是个阉人,又才入安乐公主府不到半年,不足以服众,安乐公主府中不免乱象丛生。

    “天助我也,哈哈哈”神都苑一处隐蔽的地堡之中,张易之仰天大笑,笑声在四面墙壁的回荡下,极为响亮刺耳。

    这处地堡的所在,就是原本的控鹤府工地,施工期间,先后两次遭到烈火焚烧,到后来,连张易之的族兄张同休的小命都搭了上去,不敢再修建下去,武后将合璧宫中的奉宸府,划给二张兄弟,当做落脚之地。

    控鹤府工地撂荒,一大块地,烧得黑黢黢的,芜杂纷乱一片,像是神都苑的疤痕一般,太过难看,神都苑宫监杨思勖,便在原本的工地上,开辟出了一个小型的牡丹花园,与城南的牡丹苑格局雷同,只是体量缩小,四周遍种常青藤。

    杨思勖都不晓得,控鹤府原本的工地底下,竟还有一处精美的地堡,更夸张的是,这处地堡四通八达,相王府、奉宸府,还有天水公主府,都有地道相通。

    只不过天水公主府常年空置,二张兄弟窥探隐秘的盘算,没能得逞。

    至于相王李旦,当初晓得此事的时候,脸色也是黑成了锅底,要不是受制于张易之,怕是早就翻脸了。

    “恒国公却不必高兴太早,此间疑点颇多,还须细细厘清,若是妄动起来,中了引蛇出洞之计,怕是后悔莫及”

    李旦在旁冷声泼凉水,他穿着一身素服,他的儿子李隆范未及冠而死,是为长殇,作为长辈,按例无服,他这身衣服应当是为兄长李显穿的,但在李旦心中,孰轻孰重,孰近孰远,自有他的掂量。

    张易之的笑声戛然而止,板着脸凝神思索片刻,俊美阴柔的脸上,又绽开莲花一样的笑容,“相王殿下多虑了,没有什么疑点,李裹儿新近归附了权策,太平公主又是姨母,又是姘头,自要出面拉拢亲近一番,促动两方尽速融合”

    “以裹儿那丫头的心思缜密,偌大一个公主府,为何会只留下杨三顺一个嘴上没毛的阉人打理此事岂非反常”

    李旦却没有那么乐观,虽然他比张易之更急,只要张易之发动,将北郊兵变的主谋罪责扣在李裹儿身上,那么,他的心头大石就落了地,张易之再想反口咬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想到此处,李旦心头又紧了一紧,也不对,张易之是不能再咬他,但还有个人可以,行迹缥缈,捉摸不定的谢瑶环。

    “我自会查探清楚再出手,安乐公主虽非等闲,到底少了阅历,不必杯弓蛇影,畏首畏尾”接二连三被李旦顶住,在神都作威作福当大爷的张易之,颇感不习惯,冷声回了一句,迈步要离开这个接头据点。

    “恒国公且慢”李旦扬声拦住他,“谢娘子的心意,不知恒国公接洽得如何”

    张易之背着手,脚步向前不停,头也不回地道,“不必忧心,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不喜变故,只要不节外生枝,她不会,也没胆子跟我作对”

    脚步渐远,声音也渐渐消散。

    对于张易之的盲目自信,李旦是嗤之以鼻的,谢瑶环还没胆子跟你作对忘记当日政事堂中,当众被谢瑶环拿捏得欲仙欲死了

    李旦转过身,望着这处精巧的地堡,墙壁上镶嵌了数不尽的夜明珠,将地堡内照射得如同白昼,每隔一段,就有一副字画,铁画银钩,俊逸不凡,都是传世名品。

    地堡呈广阔的圆形,共有十根石柱支撑,四周九根分别雕镂着龙之九子,最中央的一根巨柱,却雕镂了一只穷凶极恶的彪。

    龙之子拱卫着虎之子,怎么看怎么违和,尤其是在真正的龙之子李旦眼中,恰似一场嘲讽。

    李旦默然站立了片刻,一处石门打开,李成器缓步进来,面色难看。

    “父亲,此獠愈发张狂,日后,还应设法反制,若不然,不堪设想”

    李旦洒然一笑,看着张易之离去的方向,瞳孔中幽幽深邃。

    李成器还待说什么,被他抬手制止了,“豆卢从昶死在岭南,豆卢钦望情绪可还稳定”

    “据袁恕己密信,豆卢老相爷有些消沉,他不得已,撒了个谎,将豆卢从昶之死归咎在李重俊身上,说成是他对骊山流言的反击,豆卢老相爷才又振作起来……”

    “豆卢老相爷打算谋划一个低级官员私下串联的案子,继续打击李重俊的声望”

    李旦轻轻点头,转过身,望向西北方向,这些都只是零敲碎打,重点,在那里。

    长安,西郊,太仆寺一处大厩场。

    转运前线的头一批军械战马和物资粮草将要起行,物资粮草一头,王同皎和姚崇两人同心同力,料理得轻松自如。

    而战马军械一边,夏官尚书袁恕己,却不得不格外小心,事必躬亲,疲于奔命。

    只是因为侍郎王之咸,太仆寺主事的少卿韦爽,冬官衙门主管军器监的侍郎郑愔,都不是自己人,他信不过。

    毕竟是立下了军令状的差事,马虎不得。

    郑愔那边的军械兵仗,他已经亲自率队点检过了,并无差池错漏。

    郑愔弄了个严密的流程,铸造到装箱,到起运,层层签押,他这个到场点检的紫袍大员,也不得不挥毫留下印迹。

    办差如此精心,袁恕己是打算赞扬几句的,但郑愔并没有给他机会,他在军器监期间,郑愔全程没有露面,只是让军器监令出面。

    袁恕己带着满腹嘀咕,来到厩场,打起了精神,韦爽这厮,油滑可恶,一点责任不担,保不齐有心作耗,最是要小心提防。

    “本批次马匹调度,涉及乘马三千,驮马八千,战马两千,共计一万三千匹,分别圈在六处牧场,规模浩大,颇为耗时,若是袁尚书不放心,便请随下官核验”韦爽倒是亲自出面了,数目账册,一一分明。

    袁恕己自然是不放心的,呵呵一笑,也不明言,迈开脚步便向最近的一处牧场行去。

    韦爽笑容不减,从容跟上。

    袁恕己带来了三十多名司务官差,挨个对照账册点检,查看马匹情状,旷费时辰。

    从正午一直到黄昏时分,袁恕己坚持亲自站在边上督查,官差不敢怠慢,认真检验,大冷的天,忙活出了一身冷汗,腰都直不起来。

    韦爽在边上站着,笑容可掬。

    。



第八百八十八章 是佛是魔(二十五)
    由昼及夜,袁恕己带来的官差几乎逐个检查了太仆寺厩场的军马。

    无论是数量还是马匹状况,都没有任何问题。

    袁恕己心头狐疑更甚,只觉得一整日的遭际,都太过悬疑了些。

    郑愔办差密不透风,但却不露面,与他保持距离,韦爽露了面,接待殷勤,差事却也找不出瑕疵。

    要说这两人转了性子,与他同心同德,他是做梦都不敢相信的。

    但事实俱在面前,袁恕己也实拿不到话柄施展。

    “韦少卿差事办得妥帖,是本官多心了,有道是,先小人,后君子,还请韦少卿莫要介怀”“待首批军械马匹运抵军前,得了魏王殿下回执旌表,本官定当具折上奏,为韦少卿请功”

    袁恕己给自己严行点检的举动找了个理由,话说得也是诚恳,顺便再给韦爽许下一张大饼,努力将韦爽与自己捆绑在一条船上,笑吟吟地预先祝贺,“届时,韦少卿的署理之职,怕就该扶正了”

    韦爽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笑脸,微微垂首躬身,“多谢袁尚书,都是袁尚书提领有方,下官操持些分内庶务,不敢居功”

    袁恕己捋了捋胡须,深看了他许久,滑不溜丢,无处下手,回头看了看广袤的厩场,摆手道,“既是如此,本官便就此告辞,稍后自有人与少卿接洽后续事宜”

    韦爽脑袋像是风车一般连连摆动,强烈不赞同,“袁尚书此言差矣,只是厩场马匹经了您核验,您便担了干系,再由下官主掌,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下官有意令太仆寺众人退出厩场,由夏官衙门派人接管此处,也好各自安心……”

    “不瞒袁尚书,下官自权相爷处受命以来,殚精竭虑,日夜忧思,时常午夜惊醒,此番能顺当交接出去,下官也好睡个安稳觉”

    袁恕己愣在了原地,心头又开始犯起了嘀咕,韦爽说得可谓裸,就是责任转移,袁恕己核验过了,当即就移交,后头一点责任都不担,这倒是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但同时,也相当于彻底让出了厩场的管制权,主动让权,对于任何一个朝官而言,都是不正常的。

    到底是光明磊落,功成身退,还是包藏祸心,另有图谋

    心中两个念头激烈斗争,落在口中,却只是淡淡一句,“此举或有违朝廷规制,恐将引来言官弹劾,韦少卿可曾思虑清楚”

    “多谢袁尚书体恤,下官心意已定,为前线战事筹措,些许违规,想来陛下和权相爷能有所谅解”韦爽神色坚决,有条有理,“退一步讲,太仆寺的诸多事务,本就与夏官衙门有所统属,有所进退权宜,并不逾越”

    袁恕己呵呵笑了两声,也有了决断,既是韦爽敢杀,他便敢埋,将一应事宜握在手中,也省的提心吊胆,“即使如此,本官却之不恭了”

    虽然应下了,双眼却紧盯着韦爽,想要在他的神色中察觉点蛛丝马迹。

    可惜,他失望了,韦爽年过不惑,又在兄长韦巨源教导熏陶之下,早已谙熟官场险恶套路,越是在接近成事的时候,越是小心谨慎,神色没有丝毫异样,笑容一如既往。

    笑,也不怕将你那张丑脸笑烂了去,当自己是权相爷,还是恒国公

    袁恕己无计可施,心中恶狠狠腹诽了一通,将身边的司务官差留下交接,拍马离去。

    韦爽面上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举步前行,在规模较小的牧场前停留了片刻。

    这里头,是两千匹战马。

    军马分为乘马、战马和驮马,乘马用于快速奔驰转移,战马用于上阵厮杀,对于马匹的耐力和爆发力要求极高,用公马较多,投入使用之前,一般都会骟掉,让公马失去,温顺下来,方便控制,不受引诱。

    而驮马则大多是母马,用作运输,紧急时候,也可以提供马奶或马肉,作为饮食之用。

    “骟马,犹如阉人,生无可恋,实在太过可怜,有伤天和”

    韦爽露出个诡秘的笑容,说了句令人费解的话,扬长而去。

    袁恕己留下的人不免对这处圈养战马的马场格外关注,却没有留意到,韦爽直行向前,眼角的余光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草料场。

    关内道,灵州,今冬雪灾最惨烈之地。

    新安县公、宰相权策,出巡赈灾,便直驱到此。

    他早已定下方略,各受灾州府,按照先难后易,先重后轻的顺序,依次按临监察,督导中枢地官衙门、少府监与地方官府联动,善用赈济物资,尽速救济灾民。

    首相主持赈灾,规格自是与众不同,地官尚书王同皎、地官侍郎兼太府寺卿姚崇,少府监两位监令郑重和武崇行,少监芮芗等人一同随行。

    赈灾要旨也已下发地方,统分为四大章,分别是兴工、取暖、收容、防疫,还有个不具有强制力的篇目,捐输。

    兴工其实就是以工代赈,命令地方官府,动员受灾百姓,发给劳具,清理积雪,恢复道路农田,砍伐林木,烧制柴薪,大规模建立工棚,供应食宿,按照工时,付给报酬,报酬可以是银钱,也可以是粮食柴火,由百姓自择。

    在兴工的基础上,开辟道路,积累物资,向边远地带的受灾百姓发放柴火粮食和棉衣,在城里乡间,百姓聚集之地,设置大火堆,昼夜不息,以供百姓取暖越冬,对于失去劳动能力的,予以收容供养。

    防疫是组织乡间医生,焚烧掩埋冻死的尸体,熬制汤药,在大火堆和工棚发放给百姓饮用。

    各地接到指令,无不飞快动作起来,照章行事,不敢有分毫错漏,灵州刺史也不例外,官道两侧,已有工棚连绵,成群结队的百姓,喊着号子,忙活得头顶冒烟,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大兄,百姓困顿,为何不统发粮米柴薪衣物,以资赈济,而要大兴工事,让他们劳作”

    权策的赈灾之法,私下非议不少,但无人敢开口质疑,倒是武崇行没有这许多避讳,开口便问。

    权策抿嘴一笑,伸手拍打了下他头顶上的雪花,温声解释。

    “赈灾物资,或可支应一时,免其饥馑冻馁之忧,冬日尚有两月之久,物力之外,人心更重,大雪封山封路,无所改善,坐困穷城,无所作为,前路迷惘,无依无着,百姓心气为之低落,惶恐惊惧,渐生诡异之心,这才是灾害最大的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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