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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咕咚……”

    有人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同样咽唾沫的声音此起彼伏。

    杨思勖胆子太大。

    他显然是隐晦地担下了守护之责,太平公主即便入了华清宫,也还是可以出来的。

    太平公主怒气稍平,高耸的酥胸急剧起伏了几下,深看了杨思勖一眼。

    拨转马头,向着华清宫方向行去。

    杨思勖仰头看了眼豆卢钦望的府邸门匾,嘿嘿冷笑了两声,形似夜枭。

    大手一挥,东都千牛卫马蹄滚滚,像一双鹰翼,稳稳将太平公主护在了垓心。

    众多朝臣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便听到了一来一往吓人的对话。

    葛绘轻声问候薛崇胤,“国公眼中有血丝,才到首阳山,又赶回来办案,实在辛苦了,大理寺人手可足够,可须外援”

    薛崇胤摇摇头,“大理寺并不差人,只是留守府那边,应当差着些……”

    “唔,依我之见,既是陛下旨意迫急,万事可从权处理,留守府人手短缺,可向骊山左近屯驻的南衙军卫求援”葛绘轻描淡写。

    “大夫说的极是”薛崇胤心领神会。

    ……

    未几,消息传出,长安留守刘幽求向左武侯卫大将军李璟求援人手,李璟派遣武侯卫将军赵仓引兵两千,入长安城,协助查案。

    骊山上下,登时人心惶惶,随驾朝臣,寝食难安,脚趾都抓紧了,有些胆小的,甚至悄悄打点起了细软行囊,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生怕一夜醒来,又会有鼎革之事发生,或者又会有兵戈战乱。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

    太平公主入宫没有多久,武后传出诏旨,罢免豆卢钦望宰相之位,流放岭南,累世不得重回京都。

    武后的旨意中,还有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朕之爱,则国之爱,何有公私之分十载以来,朕之爱与日弥深,十载以来,朕之爱未曾错付,宰臣立功立言,何曾非为宰臣受宠受信,何曾专擅共患难之际,则君臣一体,共安乐之时,则君臣有界,此事,朕不为也”

    这份旨意,是太平公主亲自宣达的,她全须全尾,毫发无伤,只有额头上有一片红斑。

    显然,即便武后有责罚,也止于罚跪和口头呵斥。

    跪在下头的豆卢钦望,本就老迈,待旨意读完,已是缩成一团,要起身接旨,反复不成,终于放弃,伏于地面之上,呜咽,嚎哭不止。

    随后,太平公主入长安城,申饬长安留守刘幽求,勒令武侯卫将军赵仓撤兵。

    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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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百六十七章 美人迟暮(四十六)
    骊山,华清宫。

    武后双臂环胸,在黢夜里徐行。

    初春积了寒雪,四野素白,踩上去,咯吱有声。

    她脚步杂乱,漫无目的。

    宫禁宏阔,翘脚飞檐,黛瓦红墙,像个肃穆巨人,双臂一舒,尽揽山河日月。

    两侧矗立禁卫身影千百道,身后尾随内侍宫娥千百人,四周绵延大红灯笼千百盏,照不清她沉沉面目,驱不散她一身寂寥。

    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武后感觉到了冰冷的寒意。

    她是个开天辟地、征服天下的强人,也是个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的阴谋家,更是个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的皇帝。

    众生仰望,亘古一人,嬉笑怒骂,坐断九天之上,辗转腾挪,踏歌八风之中。

    四方豪雄俯首,万国衣冠匍匐。

    正位八年来,对内则风调雨顺,国富兵强,对外则恩威并举,所向无敌。

    群臣吏民,再无人敢不服膺。

    唯独,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她还是个女人。

    她是个女人,渴望男人的女人。

    她是个母亲,私心子女的母亲。

    武周革命之初,她以刚强示人,从不愿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视男人为玩物,昨夜翻滚床榻,清晨便刀斧加身,从不皱一下眉头。

    时过境迁,到如今,她身上的女人味反倒无可遏制的愈发浓郁,开始贪恋安稳,肉欲减退,渴盼长情真心。

    得了二张兄弟,身边便再无走马灯一般的面首,即便是二张兄弟胡作非为,她也曲意庇护,到得后头,她心意有变,移情权策,也并未对二张兄弟如何,只是不再见他们罢了。

    豆卢钦望挑拨她与权策的关系,明面上只是要解除权策兵权。

    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且不提权策可能的激烈反应,即便她顺利解除了权策的兵权,紧随其后的,必然是对权策变本加厉的攻讦撕咬,既得利益的一方,分走了兵权,也必须提防权策反攻倒算,定然拧成一股绳,蜂拥而上,啃噬权策这头没了牙齿的老虎。

    将权策打落尘埃,诋毁他的声誉,破了他的不败金身,将他逐出朝堂,直至取走他的性命,如同山间滚石,一往无前,这是一条肉眼可见、开始了便无法停下的路线图。

    要么在最开始就粉碎这个阴谋,要么就接受最后的结果,断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这也是太平公主反应如此剧烈的原因。

    而她的剧烈反应,正中武后下怀。

    她得了个借口,以怜惜爱女的名义,为眉间心上的儿郎撑腰,处置了豆卢钦望,将他罢相贬黜出京。

    若是一切如此顺顺当当,那便是皆大欢喜了局,至于豆卢钦望,却是丝毫不在武后心上。

    说起来,上一回西塞前线军队失去联络,他就该承担罪责免职的,让他在相位上风光过了这个春节,已是皇恩浩荡。

    偏偏,意外横生。

    武后的脚步陡然加快了些许,脚下的雪花纷纷扬扬,面色笼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只有一双睿智通透的眸子,格外鲜明,却无法描摹。

    太平公主在豆卢钦望府门前,当众立誓,李旦为帝,她便自戕,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的内心。

    神都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博弈之后,李重俊的太孙之位得以暂时保全,然而,武后心底深处,最合适的继承人,仍是相王李旦。

    这毕竟是她硕果仅存的亲生子,与她的血缘最为深厚。

    她有自己的打算,她不会废黜李重俊的太孙之位,也不会立下继位诏令,待她千秋万岁之后,由权策做主扶立李旦登基,将擎天保驾的拥立之功送给权策,如此一来,李旦即便不会再重用他,想来也不会伤害他。

    她的如意算盘,却被太平公主的血誓一击而空。

    让权策扶立李旦登基,便等同于让他为了自己活命,亲手杀了太平公主。

    “他断然不会的……”远处灯笼闪烁,一道光芒斜斜照亮了武后的下半个脸颊,红唇哆嗦着,轻声否定。

    权策的那把湛卢剑,怕是宁愿割破自己的喉咙,也不会伤害了他的女人。

    武后心中悔意翻涌,她后悔没有更早一些行动,缓和李旦和权策的关系,但凡两人达成一丝一毫的默契,太平公主也不至于为权策撑腰,剧烈反应,践踏宰相府,还立下,立下如此狠毒的誓言。

    “莫要装了,你是故意的……”武后红唇边,有一道清亮的水迹滑过,幽暗的光芒下,闪着柔和的光,唇瓣微微撇开,似笑似哭。

    储君与权臣,是所有皇帝的猜忌,武后也不例外,她心目中的真正储君,是相王李旦,那自然不会让天下权势第二人的权策与他走近。

    臣子不争不斗,君王何为

    她,似乎陷入了一个黑色循环的死局之中。

    一步都没有做错,连在一起,便一切都是错的。

    武后豁然顿步,凌厉转头,看向了白玉栏杆边,肃然挺立的东都千牛卫禁军。

    刘幽求和赵仓两人,擅自调动两千精锐入长安城,绝不是为了所谓的查案,也不是为了占据城池,恐怕,是为了保护长安城中义阳公主府上下。

    世人皆知,权策重情义,他的手下自然对此领会透彻,事机不稳,便率先守护他的家人。

    只要他们安然无恙,权策便无所掣肘,可从容应对一切变故。

    “何以至此”武后仰起头,黢黑的天幕,有点点雪白飘舞。

    又下雪了。

    武后的身上冷,心头更冷。

    她曾百般磋磨权策,儆猴熬鹰,无所不用其极,权策撑了过来,一步一个血印,成长为参天大树。

    当她想要依靠一下这棵大树,亲近他,甚至变成藤蔓,附着在他身上时,这棵树却竖起了所有的荆棘木刺,摆出全副戒备的姿态。

    “自作孽,自作孽啊……”

    抛开女皇帝的身份,武后无法指摘权策什么,但她是皇帝,还是个女人,两个傲娇身份,她占了个齐全,她可以任性的。

    事到如今,权策没有退路,他只能不断加强、巩固自己的权利根基,以求自保。

    武后可以容忍,甚至本心里愿意助他。

    但他必须有个让她欢喜的姿态,还必须,破开她关于继承人的死局。

    “我会看着你的……”武后幽幽丢下一句,斗篷飘舞,豁然转过身,身后众人潮水般分列两旁,齐齐跪倒。

    太平公主如果知道,这一出声势浩大的大剧,非但没有移开武后的注意力,反倒让她逼着权策更紧,怕会以头撞柱,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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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百六十八章?美人迟暮(四十七)
    长安,夏官侍郎王之贲府邸。

    庐陵县公、右玉钤卫大将军权竺与安乐公主李裹儿,一道前来探望。

    随身带了些名贵的补品药物,还有几个名医,神都的骨鲠圣手蒯世金老御医,也在其列。

    这个差事,本来是权竺一个人的。

    权衡尚幼,权竺作为权策的亲弟,有天然的代表属性,他的动作,可以品咂出权策的态度。

    然而,李裹儿横插一脚,硬要跟着一起来。

    她听了影奴的回报,晓得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降龙罗汉劫持了吐蕃的凶徒,先后行刺赵祥和王之贲,又在宅邸不远处,丢下一批凶徒尸体,以作导引。

    赵祥夫人的无耻勾当,也是由无字碑中人刻意造作,鼓噪起来的,那些民妇,都是收了银钱来捉奸的。

    赵祥和他夫人倒还可以理解,毕竟是相王和梁王派来摘桃子的,平白吞了大兄经营出来的四万北部军,活该受点儿教训。

    可是,夏官侍郎王之贲,曾任尚书省右司郎中,是权策的心腹人物,降龙罗汉悍然对他出手,而且,据影奴说,王之贲受的伤,比赵祥受的伤还要严重一些,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次来,便是要探个究竟,王之贲受伤,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又是为了什么

    “安乐殿下,待会儿,探望了王侍郎,出门离开的时候,你可莫要说话”权竺犹豫了下,还是出言叮嘱了一番。

    李裹儿偏了偏螓首,瞪了权竺一眼,“我说我的话,干你何事没大没小,你是皮痒痒了吧”

    权竺登时噎得够呛,论起生辰,他与李裹儿同岁,只是月份小些,偏李裹儿喜欢摆大人的谱,时不时就要教训两句,他还没办法反驳。

    当下只能拱手抱拳,哀求着道,“安乐殿下,还请高抬贵手,待我办妥这桩差事,日后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李裹儿见他乖巧下来,抬了抬下巴,得意地笑了,一时间,花开绚烂,万种失色。

    拿腔拿调地道,“嗯,既然你如此诚心,我便暂且应了你这回,但是,有个问题,你要与我说道清楚”

    “愿闻其详”权竺舒了口气,认真地道。

    李裹儿见他质朴真挚模样,颇为欢喜,“你身边,可有大兄派来的人手可用”

    权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暂时没有”

    “那你不觉得大兄偏心么我有降龙罗汉,崇敏有咒日,崇简有翻羽……”李裹儿掰着指头数着。

    权竺摇摇头,面泛追忆哀戚之色,“安乐殿下有所不知,以往我也曾衔命外出,身边有强人跟随,我在长安做过司马,彼时,卜月和绿奴都在我身边,其后,他们相继为大兄尽忠……”

    “大兄的人,不是用来逞威风的,也不是用来攀比的,得了他们,便有重任在肩,而他们更要舍生冒死,我能耐有限,宁愿大兄永远不要再派人与我”

    李裹儿素来都是血统论者,唯我独尊惯了,哪里听得这些,本还有意奚落他几句,但见他神情真挚,言语也是点到即止,毫无矫饰做作,显然是真心实意,他的醇厚亲善是出了名的,不乐见生死,也是寻常。

    撇了撇嘴,“没出息,派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兄将降龙派给我这许久,还不是没有给我什么劳什子重任哼哼……”

    她这话,只说了半截,以往的降龙罗汉是有重任的,那就是卧底在她身边,帮她的忙,也扯她的后腿。

    “呵呵”权竺轻笑了出来,捧了她一句,“大兄重女轻男,安乐殿下又是皇族第一美人儿,谁见了都只有疼惜的,大兄想来是不舍得让你奔波劳碌”

    “嘁……才不稀罕”李裹儿扭了扭脑袋,神气活现,只是面上艳若桃李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王之贲的府上。

    他的这处府邸,原本是他弟弟长安留守府司马王之咸的别院,因王之贲随驾而来,便赠予他做落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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