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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渐渐的,这些佐贰官掌握了大局,他这留守可有可无,已经被权策遗忘很久了。

    对于一个老而弥辣,壮心不已的老臣而言,忽视,才是最大的折磨和惩罚。

    昨夜一夜之间,长安风波四起,若说无人在背后谋篇布局,魏元忠是不信的,很显然,这里将会成为神都之后的第二个争斗漩涡。

    魏元忠决意趁这个机会,背了责任,保下权策的心腹们,留下一份人情,急流勇退,以免日后事态剧变,不可收拾,那时候,再想走,怕是都走不了了。

    “哼,还算有几分羞耻心”武后言辞尖刻,面带讥诮之色,“朕准了,你的品级,朕也不给你留了,念你在朝中效力多年,以州刺史品衔致仕,即刻离京,返回故乡,不得迁延”

    魏元忠愣了,良久没有回过神。

    一瞬间,脑子里塞满了一百万个念头,数十年的宦海沉浮,一一闪过。

    记忆在洛阳府尹任上定格,那时候,才调任东都千牛卫中郎将的权策,英气勃勃,前来拜会他。

    他记得最清楚,权策说过一句,“我,自是红尘惆怅客,亦是浮屠修行人”

    如今,那所谓的惆怅客,修行人,已是领袖群伦,睥睨天下。

    魏元忠深吸一口气,面上缓缓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臣,叩谢陛下隆恩”

    紫色的圆胖身影,退出了大殿,消失在初春的明亮天光中。

    仓皇谢幕。

    “刘幽求,你是做过夏官尚书的人,即刻接任长安留守,会同有司,速速侦破案件,将凶犯绳之以法,严刑消除坊间流言,清正皇家声誉”

    “臣遵旨”刘幽求应声领命。

    武后烦躁的摆摆手,“朕只与你三日功夫,不得其解,魏元忠便是前车之鉴,休得自误”

    “是”刘幽求很是稳健,不急不躁,八风不动。

    “唔,退下吧”武后见他风范俨然,怒气稍歇。

    待刘幽求等人退下,武后面色阴沉下来。

    “婉儿,依你看来,这几家人出事,可有内在关联”

    上官婉儿暂时没有接到权策一方的内情通报,蹙眉苦思片刻,只能随着直觉走,只论事,不论人,“有山阳侯满门遇害,或是针对皇族,有北部军统领和夏官侍郎,又与兵员调度有干系,婉儿驽钝,实在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何干系”

    “若是说,这几起事件,都是孤立的,却又太过巧合了”

    武后听了,侧头瞪了她一眼,哼哼道,“不必给那不争气的隐讳,她既是做得出来,又怎会怕人念叨,哼哼……”

    武后终究没有说出难听的话来。

    脑中有一瞬闪过那淫秽场面,胸口微微一热,很快便颇感不适。

    代之而出的,是权策高贵冷漠的面孔。

    “若是权策在,朕怕会省心不少……”武后曲着指节用力顶了顶太阳穴,蹙了蹙眉头,实在懒得深想其中究竟。

    上官婉儿眼睛转了转,轻声道,“陛下,权相爷才奉旨出去,实在不便朝令夕改……”

    “要论查案,还是狄相爷更擅长一些,不如命狄相爷来长安”

    上官婉儿话中,贬抑权策的意思,颇为明显。。

    武后并不感到愉悦。

    “罢了,且先让刘幽求扑腾着,观其后效,再说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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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百六十五章 美人迟暮(四十四)
    骊山,吐蕃使团。

    一向作风硬朗、智珠在握的吐蕃王后尼雅氏,终于慌了阵脚。

    她这次出使,重任在肩,担负着三重使命。

    首要目标是缓和大周天朝与吐蕃的关系,至少不能再敌对,其次是争取安西大都护松弛对隘口和湟川两处重镇的军力控制,至少不能剑拔弩张,滋扰寻衅,最后一项,是顺杆往上爬,请求天朝援助。

    吐蕃高原前两年曾挨了一记软刀子,张柬之以海量金银,在剑南道对吐蕃发动了银弹攻击,将吐蕃物资搜刮一空,张柬之完成使命,收手之后,这股风潮不仅没有止住,反倒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部落头人和逻些城贵人尝到了甜头,争先恐后将粮食牛马贩卖到高原之外,以牟取暴利,换回些奢华享乐的东西,甚至发生过用上百头牦牛,换来大周江南歌姬的荒唐事。

    即便是逻些城屡屡严令,不得将粮食牛马卖出,但却挡不住下头的部落头人利欲熏心,穷奢极欲,高原上的农奴和平民饥寒交迫,苯教大巫师以赈济慈善为名,大肆网罗信徒,聚集青壮,声势再起。

    就在乱哄哄的时节,论钦陵在高原北部发动叛乱,令逻些城的统治雪上加霜。

    西塞一战,论钦陵固然灭亡,但他的领地,换了大周做主,逻些城也丧失了五万多的精锐兵马,丢失了唯一与西域相通的要道。

    东面有安戎城,北面有隘口和湟川城,西面是酷寒高山,南面是蛮荒不毛之地,吐蕃已经被大周勒住了脖颈。

    吐蕃核心统治阶层包括老太后没庐氏赤玛伦,赞普赤都松等人在内,对大周没有多大的仇恨,反倒对国内层出不穷的乱臣贼子恨之入骨,已经绸缪在国内实施铁腕,将苯教和桀骜不驯的部落头人们强力压服。

    但在那之前,有个必须的前提条件。

    那就是确认大周的支持。

    若是在平定内乱的时候,大周趁机挥军南下,内忧外患,逻些城势必难保。

    尼雅氏三番五次求见权策不得,没庐氏协尔和信阳王武崇敏,又远在神都,借不上力,朝中重臣大都是看权策眼色的,避讳她如同瘟神,即便有人见了,也只是礼节性的,张口便是莫谈国事。

    迫不得已,尼雅氏只得铤而走险,对山阳侯李琨痛下杀手,希冀以此作为投名状和敲门砖,得到与权策对话的机会。

    然而,她没有料到,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事发同时,竟还有两个天朝重臣遇刺,杀手还都是吐蕃人,此等情形,对谨小慎微的尼雅氏而言,不啻晴天霹雳。

    此刻,她的面前,站着好几个紫袍官。

    都是以往她想要求见而不得的。

    卫国公、大理寺卿薛崇胤,鸿胪寺卿段成式、长安留守刘幽求。

    尼雅氏知道,要是言语有失,不能拿出个可信的姿态,她将要面临什么。

    她的儿子,吐蕃世子赤德祖赞,靺鞨酋长大祚厉和世子大祚荣,还有前不久的新罗王子,都是前车之鉴。

    事关天朝内部权斗,他们这些藩邦之人,不管身份多么尊贵,都只不过是俎上鱼肉罢了。

    尼雅氏缓缓屈膝,跪倒在他们三人面前。

    他身旁的使团中人大惊失色,哗然了一瞬,又立时寂静,无声无息地跪了下来。

    大堂内和庭院里,跪了满满一地。

    “卫国公,诸位官人,吐蕃乃是弱国小藩,国生佞臣,屡屡裹挟吐蕃良善士民,与天朝为敌,幸有天朝神兵下降,逆贼授首伏诛,逻些城上下,无不欢腾雀跃,感念天朝恩德……”

    “吐蕃久慕天朝风化,一心效仿上进,虽画虎类犬,但精要不失,虔敬不减,尤其是天朝永徽律,律令森严,刑赏分明,实乃苍生之福……”

    “逻些城为吐蕃之主,吐蕃佞臣也罢,凶徒也好,彼等都是吐蕃子民,犯下罪过,逻些城断然难辞其咎……”

    “……尼雅氏愿一身当之,刀斧加身,九死不悔,祈求天朝雷霆之怒,莫要牵连吐蕃无辜小民……”

    薛崇胤三人交换了眼色,都是满含不屑。

    这是最简单的以退为进。

    尼雅氏的言下之意,因为她是吐蕃的王后和使节,就将所有吐蕃人的罪行扣到她的身上,是不合理的,是莫须有的构陷,不符合永徽律。

    “王后,大周的法律不允许罪案以如此简单化的方式定谳,陛下想要的,是事件真相,并不是代罪羔羊”薛崇胤开口说话,居高临下的姿态做得足足的。

    “王后维护子民之心,可昭日月,异日真相清明,凶徒固然必死,您管教不严、带领匪类入京、纵容族人为祸之罪,也将由陛下金口论定,你大可不必如此心急”

    一口气盖下来三桩合情合理的罪名,尼雅氏愣了愣神,脸色青白一片,惨然一笑。

    天朝果然是天朝,朝中争斗比高原上头血腥残酷多了,在这当中能存留下来,身居高位的,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连消带打,她的小小心思无所遁形,反倒挨了反噬。

    “卫国公睿智,所言极是,您若有需要配合之处,尼雅氏愿尽全力配合”

    “如此,王后请恕我等失礼了”

    薛崇胤镇住了她,便毫不客气,“请王后单身移驾华清宫,使团众人,皆有罪嫌,一并下狱,以待勘问”

    回头看了看刘幽求和段成式,“二位可有补充想法”

    段成式扯了扯嘴角,表情难看,哭笑不得似的,他是上官婉儿的人,不该给薛崇胤好脸,但又没有胆子在外藩使团面前给他甩脸色,只能用莫可名状的表现含糊过去。

    刘幽求也在苦笑,他是奉旨会同有司查案的,然而,有司都比他这地方大员地位高,并无多少置喙余地,“卫国公,陛下只给了三日,逐一排查,恐怕耗费时日……”

    “我等乃是法司,不查明真相,还能胡乱入罪不成”薛崇胤不出意料地顶了回来,大袖一挥,有两个侍女上前,将尼雅氏搀扶走,众多官差蜂拥而上,将吐蕃使团上下披枷带锁,拘捕了起来。

    刘幽求面上的苦意更深。

    “对了,吐蕃使团之外,还须提防是其他藩邦作耗,存心陷害……”

    段成式迎上薛崇胤黑漆漆的眸子,无奈低头,“本官会令人着手查探……”

    “长安城中,山阳侯、赵统领还有王侍郎,结仇私怨,也不可忽视……”

    “下官将寻访线索,缉捕相关人等下狱”

    刘幽求应命得有气无力,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薛崇胤查案并不真诚,反倒摊大饼似的,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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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六章?美人迟暮(四十五)
    三日大限,如同利剑高悬。

    留守府、鸿胪寺和大理寺精锐尽出,软禁吐蕃王后尼雅氏,拘捕吐蕃使团数百人。

    尚未离京的各家使团,有的兔死狐悲,有的幸灾乐祸,总体上,都乖巧了许多,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亲眼看到有大藩使团遭到天朝惩治。

    他们的心思尚未安定平复下来,鸿胪寺官差已经到了。

    鸿胪寺卿段成式,下令封锁使团聚集的骊山驿馆,一应人等,不得随意出入,挨个使团、挨个人,逐一盘查行踪,记录在案,与同行人、见证人相互对照,说不出确切行踪的,或行踪有出入的,当场拿捕。

    留守府也开列了一份长长的清单,与山阳侯李琨、北部军统领赵祥和夏官侍郎王之贲有嫌隙矛盾的官员、士绅名单,有些人的官位甚至比刘幽求还要高,为了破案,顾不得那许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再说。

    长安城和骊山两处,同时刀光剑影,风雨飘摇。

    大理寺监狱和留守府监狱,人满为患。

    在此时节,宰相豆卢钦望上奏论政,声称有司查案,如同来俊臣重活,瓜蔓抄复生,纠缠旁枝末节,装腔作势,却刻意忽略案件本质,含糊其实,存心不良,有亏职守,失之忠义。

    一通先声夺人的声讨之后,豆卢钦望图穷匕见,以北部军统领赵祥尚未就职,便横遭刺杀为由,明言此事定是朝中奸佞,不愿北部军筹划顺利落地,刻意刺杀要害将领,败坏陛下军政大计,以期独占军权,达成险恶阴谋居心。

    奏疏的最后,豆卢钦望揭破脸皮,悍然将矛头直指权策。

    “……陛下之私爱,朝野有目共睹,宰臣之功勋,天下莫不仰望,然,爱之,则为之计远景,望之,则盼之行大道,不可逾朝政之公义,亦不可越君臣之界限……”

    “臣老朽之残躯,万死而泣告,请解宰臣之兵柄,全功臣之始终,固江山之代序,留青史之令名”

    这封奏疏,在朝野轰然风传,却终至鸦雀无声。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太平公主。

    这位武周一朝最受宠爱的公主殿下,骑着一匹胭脂马,领着公主府的府兵护卫,冲入豆卢钦望的府邸,肆意挥鞭殴打,豆卢钦望府中上下,主子奴仆,人人面带血痕,遍体鳞伤,颇有一些避闪不及,为马匹撞伤践踏,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丧命。

    豆卢钦望的老妻,目睹惨剧,当场晕厥过去。

    行凶之后,太平公主犹自不肯罢休。

    当着赶来平息事态的众多朝臣,左手指天,立下誓言,“若有朝一日李旦登基为帝,本宫立时自戕,绝不苟活一时半刻”

    语声狠毒,仇恨刻骨,如同出自九幽。

    众多朝臣听到这席话,都不由颤栗发抖。

    豆卢钦望府门前,陷入了一阵冷冽的寂静中,令人难以喘息。

    “太平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入宫见驾”一行内侍战战兢兢靠拢过来。

    “哒哒哒”

    清亮错杂的马蹄声响起,众人的一身皮都抽紧了,紧张地看着远处。

    “殿下,老奴奉您入宫”

    来者是左监门卫大将军、内侍太监杨思勖。

    他身边领着的,不是监门卫府兵,而是东都千牛卫。

    朝中打滚儿,谁都有心眼儿,杨思勖没有说是奉旨,显然是自发而来,但他作为内侍省大太监,要抢了底下人的活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带了东都千牛卫,这支军队极其特殊,权策、郑重、侯思止、杨思勖、权竺、王晖,历任统领接力经营,尽是权策党羽,烙印已经深到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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