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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上官婉儿长出一口气,沉声应是。

    另一边,徐慧悄悄笑了一声,权策四处打拼,立功无数,他的弟弟权竺几乎一直在羽翼下,爵位晃晃悠悠,总会与他平齐。

    也是一桩笑谈。




第九百九十一章 弈者风度(十)
    长安,蓝田县,左领军卫驻地。

    扶风郡公、文昌左相权策,以年节慰劳有功将士的名义,携带了大批犒赏物资,来到营地。

    此次出行,得到了武后热情支持,自少府监内藏库发出钱帛三十万贯,充实到物资当中。

    因为这个缘故,少府监的两位监令郑重和武崇行,都趁机随行。

    见到他们热切的样子,权策喜忧参半。

    他前往左领军卫,与权竺返回右玉钤卫军营异曲同工,都是对李旦狮子大张口的回击。

    郑重是他的元从追随者,在他的核心圈子里,地位仅次于葛绘,武崇行是他的亲族,又是他一手栽培的新锐,他们两人对此行如此热衷,显然表明,他们对狄光远等激进派的作为,虽然不完全赞同,也未曾动手支持,但本心里是欣赏的,甚至颇有一些来为激进派保驾护航的意味。

    在劳军之后,权策就在蓝田军营召见了检校地官尚书狄光远和夏官侍郎王之贲,对于自己麾下异军突起、愈发壮大的激进势力,他不能再放任自流,必须做一些事情了。

    “你们想要怎样或者说,想要我怎样”权策斜躺在坐榻上,把玩着手中一颗白玉腰牌,轻声问道。

    “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相爷明德茂亲,文武全才,功勋彪炳,福佑山河大地,泽被苍生万民,八荒,莫不仰望,理当御宇登极,龙飞九五,正位至尊”

    狄光远撩袍跪地,毫不迟疑,说得清脆利落。

    “相爷,下官附议狄尚书,窃以为,天下明主,舍相爷其谁相爷不出,奈苍生何”

    王之贲紧随其后,跪在地上,他恪守分寸,不抢狄光远的风头,但他的情绪更要热烈几分。

    大帐中,权策身边,站着郑重和武崇行,还有此间地主,左领军卫大将军、平凉郡公李笊。

    他们三人听到狄光远和王之贲的慷慨陈词,露出一丝惊愕之色,但又很快隐去,强作镇定,悄悄斜着眼睛看向权策,打量着他的神色。

    他们失望了,权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低头看着那片白玉腰牌,沉静无声。

    狄光远昂首挺胸,双目直视着前方,不动不摇。

    王之贲却不行,他做过权策的政治大秘书,对权策的表情动作习惯极为熟稔,一般他如此作态,那是心中怒极的表现。

    “相爷,下官等罪该万死”王之贲膝行向前,沉痛悲声,“不该擅作主张,置相爷于被动,然而,下官等有下情禀报,伏乞相爷三思”

    “陛下心思一日百变,绝非可信可依之人,李旦行迹嚣张,咄咄逼人,相爷有今日,乃筚路蓝缕而来,青云之路,多少同道鲜血浸染,有进无退”

    “属下等人退,尚可另投他人,功名利禄,尚且可期,相爷再退,即是百丈悬崖,后果,不忍设想,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万万不宜再受所谓大局困扰,自缚手脚,任人宰割……”

    “相爷处处顾忌大局,处处为家国谋算,忍辱负重,不是一日两日,退让回避,也非一回两回,然而,数载以来,可有人顾忌相爷处境可有人为相爷谋算过”

    王之贲显然是动了真心真念,说得动情动性,眼眶通红,腮边青筋鼓起。

    “相爷啊,您看看,换来的,都只是得寸进尺,都只是忘恩负义,那李旦,若不是相爷怀仁,当死几回何以仍在作威作福,苦苦相逼”

    “相爷,天地不仁,若是我等下属,再不为相爷尽一份心力,那,世间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王之贲收敛了情绪,吸了吸鼻梁,“若相爷以为我等有罪,我等任凭相爷处置,绝无一句怨言,只是,我等死不足惜,凡我同心、同道、同行之士,又岂会无动于衷下官相信,他们定会前赴后继,不见相爷幡然,即便鲜血流尽,亦绝不回头”

    一席话振聋发聩,动人心魄。

    王之贲泪流满面,狄光远仍旧是原本的表情,只是脖颈两边,青筋绷紧了许多。

    旁观的三人,为之触动颇深。

    “大兄……”武崇行向前一步,伏在权策膝上,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乞求。

    权策拍拍他的肩头,坐直了身子,轻叹了一声,起身迈步,将狄光远和王之贲搀扶起来。

    “你们都是忠心之人,虽此事略显急躁,让本相有些尴尬,却不是你们的过错,有许多事,我早该让你们知晓”

    “首先一点,宫中的上官昭容,与我们是同道中人,光远也莫要再敌视于她”

    狄光远和王之贲相视,都是大惊失色。

    李笊和郑重也是颇为诧异,眼睛瞪大,许久回不过神来。

    武崇行咧嘴笑了起来,他叫了上官婉儿许久的姐姐,也知道上官婉儿对权策的看重和在意,一直不肯相信,上官婉儿会与大兄为敌的。

    “其次,立李旦为储,继位登基,是陛下的心愿,我将助她达成所愿……”权策抬了抬手,挡住了满面惶急的众人。

    “李旦必须虚位,大权必须操之在我,后续,我自有安排”

    权策说得斩钉截铁,显然心意已决。

    狄光远和王之贲虽有些不甘,终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权策笑了笑,将手中的白玉腰牌抛给了狄光远,“千金和玉奴都北上草原,有一只无翼鸟,暂时无人领头,你们二人,便接管了他们……”

    “是,相爷”狄光远和王之贲齐齐躬身受命,面有激动之色。

    权策将千金公主掌握的阴私之事委托给他们,对他的信任,显然有增无减,更深一层想,他们所做的事,得到了权策的侧面认可。

    “光远呐,你说,李旦,不对,安国相王殿下,在世子嗣有几何”权策突地发出个疑问。

    “回相爷,李旦在世子嗣,只有二人,庶出次子衡阳王李成义,嫡出幼子中山王李隆业”狄光远回答得一丝不苟。

    权策唔了一声,坐回了坐榻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歪歪头,悠然一笑,“是么”

    狄光远沉吟片刻,脑中一道闪电掠过,牙缝中挤出一句,“相爷,下官记错了,李旦,没有子嗣在世”

    此话一出,帐中其他人身上冒气一阵寒意。

    权策笑了笑,向四周示意了下,“都坐下,陪我喝茶”



第九百九十二章 弈者风度(十一)
    武后的一系列动作之后,长安的暗流暂时平息。

    权竺晋升了爵位,快马加鞭赶回神都,坐镇右玉钤卫。

    权策前往蓝田县,犒劳左领军卫。

    李旦的图谋,遭到剧烈抵制,事实上已经宣告失败。

    上官婉儿给他预留的退路,也被王之贲盛怒之下一击而碎,征召了半截的地方铺兵,全数解送返回原籍。

    武后下制,以安西军撤回的三千老兵,并入焰火军,焰火军满编兵额九千人,以安东军撤回的四千老兵,并入虞山军,虞山军满编兵额一万人。

    仍旧以安国相王李旦总领两军扩编整训之事。

    不久之后,检校地官尚书狄光远和夏官侍郎王之贲,相继上奏自劾,自劾的罪名也颇有意思。

    狄光远自劾不当仗恃父权,逼迫朝中和宫中同僚,为他驱驰传送公文,有碍朝野观瞻,有僭越妄为之罪。

    王之贲则自劾毁坏夏官衙门公物,行事不谨,下令草率,致使地方铺兵返回原籍之时,辎重筹备不足,令兵员遭遇冻馁之患。

    两人的自劾,都没有送达御前,上官婉儿以口头方式转达,武后嗤笑一声,让她酌情处置。

    上官婉儿遂传令,令狄光远登门,向代他传送公文的王之咸、赵仓、李多祚、杨思勖等人道歉,令王之贲出资,修复夏官尚书签押房的大门。

    一来一往,有如儿戏一般,将长安先前暴裂无声的事态,缓和了下来。

    但这当中,仍有太多深意,值得品味再三。

    李旦胆大妄为,闯下祸端,却没有得到怪罪,反而得了扩编的尚方宝剑,是不是代表着他重新得到武后恩宠,要重回朝堂中枢

    狄光远打着老父亲狄仁杰的旗号自劾,是不是代表着才改旗易帜的狄仁杰,已经一步到位,加入了儿子狄光远的激进势力

    又比如王之贲在夏官衙门震慑全场,让夏官尚书郑愔颜面扫地,告病在家,他是上官婉儿的人马,这是不是预示着因为铺兵之事,权策与上官婉儿矛盾更加尖锐

    再比如,权策在蓝田县召见狄光远和王之贲两人,随后他们便上奏自劾,显然是承受了权策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二位,日后在权策党羽之中,地位会边缘化,不再受到信任

    众说纷纭,不管怎样,权策对麾下党羽的控制力,最是令人侧目。

    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方式,是权策恪守大规矩,从不逾越的产物,也是他一以贯之的风格,令人钦佩,也令人清晰感受到权臣的真正模样。

    任你如何张狂,如何势大力沉,敢于串联军伍、地方和中枢,悍然挑起朝政火花,到他手中,爪牙尽去,只有俯首帖耳一途。

    像无数次证明了的那样,权策就是朝廷的定海神针,有他在,朝局便不会乱,更不会失去控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旦闯的祸,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太平公主又来上奏,内容令朝臣又一次头皮发麻。

    她要辞爵归庶。

    太平公主要辞去一品公主爵位,自贬为庶民。

    显然,这位几乎拥有天下,得宠数十年的公主殿下,在武后对李旦一而再、再而三的扶持和晋封当中,她已经忍无可忍,失去了耐心。

    这封辞爵归庶奏疏,是她的态度,重新申明她的誓言,李旦继位登基,她便自戕,并不是虚言,在武后开始重用宠爱李旦的时候,她也将开始筹划着践行誓言。

    头皮发麻归头皮发麻,文武群臣和皇族公卿这次却是无人能插得上手,只能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候着武后的反应。

    可惜,他们失望了。

    上官婉儿第一时间将奏疏上呈武后,武后看了一遍又一遍,叹息了一声又一声。

    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上官婉儿难以置信,特意侧面强调了一下,武后只是说了句,“累了权策了,亘古君臣,何止千万,没有帝王像朕,也没有臣子像他”

    上官婉儿闻言,登时失了兴致。

    她想起不久前,权策主动要求武后屏退左右,她出了宫殿,布置了军事异动,那段时间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关太平公主的。

    她的心头泛起几分怜惜,她那可怜的郎君,这回,又不知该如何头疼。

    太平公主府,气压极低。

    太难过公主的正堂寝居,关门闭户,不准任何人入内。

    包括她的两个儿子薛崇胤和薛崇简。

    “香奴姐姐,母亲的奏疏,是谁出的主意”薛崇胤沉声询问站在门前的香奴,面上神情一片阴晦,很是压抑。

    “就是,大兄与我一同返回长安,没有跟大兄商量过,母亲何以如此行事是谁在撺掇母亲”薛崇简也是满腹怒气。

    香奴淡淡苦笑,“两位郎君,近段时间,公主殿下心绪不佳,身子也不爽利,未曾召见过任何人”

    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但等同于侧面回答了。

    没有谁出主意,都是太平公主自己做的决定。

    薛崇简郁闷至极,用力跺了跺脚,在门前拉磨一样转来转去。

    “香奴姐姐,你让开,我有话要与母亲说”

    他在蓝田县听了大兄的谋略,显然已经放弃了劝服武后立李旦为储,转而因势利导,着眼将李旦视作个缓冲踏板,图谋在后,他必须要将此事内情说清楚,缓解母亲的愤懑和焦虑。

    香奴摇摇头,“殿下吩咐了,不见人”

    薛崇简憋得极其郁闷,转头拉了薛崇胤一把,“兄长……”

    薛崇胤却无动于衷,只是默然无语,像一根木头桩子,杵在原地,阴沉沉的脸上光彩变幻,竟有些许解脱之意。

    从上官婉儿预备铺兵开始,到李旦上奏要吞并右玉钤卫和左领军卫,再到武后下旨分派安东、安西两军,以及李旦晋封安国相王。

    一桩桩一件件,太平公主府电闪雷鸣。

    非常时期,只能做非常之事,繁文缛节,些许小节,顾不得了。

    “崇简,安排人去请了大兄了么”薛崇胤开口了。

    薛崇简点头,“去了一炷香了……”

    迟疑了下,挠了挠头,惴惴不安地道,“兄长,大兄将母亲这一边,交给咱们,咱们没有完成差事”

    薛崇胤听了,竟然呵呵笑了声,“大兄负责陛下那一边,不也没有完成么”

    “打平了”

    shengtangpoxiao

    。



第九百九十三章 弈者风度(十二)
    太平公主府,权策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怪异的画面。

    香奴像是个门神一般,带着两排仆役和侍女,在阶前列队,齐齐整整,堵着门前的路。

    薛崇胤和薛崇简兄弟一坐一立,薛崇胤靠在乌头门立柱上,神情有些严厉,似在训斥,薛崇简一屁股坐在地面的台阶上,没精打采的,不时反口嘟囔两句,却始终无法硬气起来。

    权策迈步上前,皱着眉头呵斥,“你们两个,都是男子汉了,在此多事之秋,要挺直腰杆,为你们母亲后盾,怎能如此懈怠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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