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陛下,权郎君不在此处”李昭德恭敬回答。

    武后怫然不悦,“唤他来,折腾这许多首尾,还真当朕不晓得不成,到得见真章的时候,便躲了起来,岂有此理”

    “陛下容禀”权泷赶忙跪地解释,“权郎君并非有意怠慢,前几日外出,协助艾都尉演练焰火军,至今未归”

    武后神色微动,迅速隐去,“他倒是忙碌得紧,罢了,且由他去,你是何人”

    “臣冬官衙门营缮员外郎权泷”

    “你姓权”武后心中有了些数,又见他满身泥污,“想必这三和土,便是你在负责制作”

    “臣不敢当,全赖李相运筹,武大匠提调,臣效力奔走而已”权泷声音朗朗,并不居功。

    武后呵呵而笑,指着他问道,“今日朕欲观城墙之效,而备用之物却是战阵所用,有犯忌之嫌,此局当作何解”

    “臣常跟随权郎君,听他言及,陛下乃天上人,所言所行所用,皆非凡俗,若攻城车能得陛下青睐,赐下黄绫,命以新名,则但凡能为陛下效命,当百无禁忌”权泷不假思索,片刻间便想出了法子,简单至极的法子。

    “哈哈哈”武后仰天大笑,“妙极妙极,哈哈哈”采纳了权泷的建议,令依言而行。

    李昭德命人带上攻城车,武后亲手为它系上黄绫,赐名鉴垣辇。

    攻城车有了新的衣服,新的名字,做的事情,却还是一样,数十个府兵催动,轰然撞向城墙,连续撞了数百下,其后又用上了攻城锤,千锤万击,府兵换了一茬又一茬,城墙除了几个白色的点子,分毫不动,连一丝裂纹都无。

    武后很是满意,勉励了李昭德几句,令他以凤阁侍郎检校冬官尚书,加武攸绪同凤阁鸾台三品,升权泷为营缮郎中,赐紫金鱼袋。

    “你有功,朕赏,权策推诿懈怠,有过,当罚,即刻传旨,令他入宫请罪,朕自有发落”武后指点着权泷,下了口谕。

    喜气洋洋之中,不在场的权策,遥遥受到了训斥。

    权策当晚便从深山老林之中出关,简单沐浴更衣,入宫请见,武后却并未单独召见他,同在的,还有宰相岑长倩,夏官尚书娄师德,地官尚书武思文,还有领东都千牛卫、千骑的女将军谢瑶环。




第188章 西塞朔风(下)
    沙州不愧是沙州,满眼黄沙,且不安分,与冬日里风雪夹杂在一起,充塞天地之间。

    此地的风很是诡异,它没有固定的风向,东南西北飘忽来去,向任何一个方向张嘴巴,都可能被灌上一嘴的沙子,当闭上嘴巴,捂住鼻孔,严阵以待的时候,它却又成了龙卷风,平地而起,盘旋向上,像钢鞭一样反复抽打着身体。

    防不胜防之下,艰难的行人放弃了防备,将挡风的兜帽拉低,拉紧了马缰,微垂着头,另一手抱在胸前,怀里笼着横刀或是长枪等兵器,身后马背上,还驮着个皮革做成的硕大包裹,极为沉重,身下的马匹步履缓慢,脚下是松软的沙地,都要一脚踩实,深陷进沙地里,才能提起另一只脚,往前行进。

    队伍都是骑士,穿着同样款式的乌黑夹袄,排成三列纵队,约莫有五百多人,他们避开城镇,不走大路,在山间林里冒雪前行,整整齐齐,沉默无声,像是一块沉郁的铁板。

    为首的骑士高高举起了右手,队伍停止行进,下马歇脚,按照行伍编队,围成一个个圆圈,后方远远跟着的马车队赶上来,卸下了柴火和食物,每队还分到一小壶烈酒,这个东西最是抢手,每队的分派不同,有的轮流,有的均分,有的则是要比试一场,他们比试的项目很是怪异,匍匐在地爬行,十几条汉子像蛇一般,上坡下坎,谁最快爬到目的地便有喝酒的权利,还有的是扔石头,助跑几大步,谁丢出最远,谁能喝酒。

    更怪异的是,无论爬行还是投掷,他们的动作都是一般无二。

    队伍前方的一圈人,主次分明,内圈儿里是一男二女,外圈儿则是数十个壮硕汉子,权忠、绝地和沙吒术都在,带着无字碑的主力行动人员,他们并不畏惧风雪严寒,脸色还有些兴奋,常年在豪门大宅之间行鬼蜮阴私之事,这回能上战场杀敌报国,也算给祖宗长长脸子。

    里头的一男二女,正是权策、谢瑶环和芮莱,这支队伍便是长期在深山老林里演训的焰火军了。

    “大郎,多饮些酒,早就听说塞外苦寒,今日总算见识到了”芮莱全身上下裹得毛茸茸的,毫不避忌伺候权策饮食,谢瑶环都猜出来了,再藏着掖着,未免欺人,不如坦诚相待,以后如何,便由谢瑶环自行决断了。

    “正是,边塞风光与中原迥异,又有异域风情,沙场战阵,怕迟早会成文人墨客的心头好”谢瑶环眯着眼睛笑着,很是从容,也帮着给权策布菜,三人倒是融洽得紧。

    权策呵呵一笑,“瑶环说得不错,凡事至于极端,总能摇动人心,边塞冷极,苦极,残酷至极,悲壮至极,必能催生诗词佳作……”

    “唔,大郎且住”谢瑶环伸出手制止,“我等才到这里,感触不深,到办完差事之后,再听大郎佳作,想必别有滋味”

    权策迎上她纯净真挚的眼睛,微微一笑,颔首应下,差事即是战事,兵凶战危,办完之后,不晓得谁生谁死,这个提议,也算是个祝愿了。

    神思翩飞,权策想起了自己的行前之夜。

    武后将权策留下,并不是追究他失职的罪过,仍是放心不下西塞的战事,她问了两个问题。

    “焰火军能定战场胜负否”

    “右玉钤卫老卒上阵,能扭转战局否”

    这两个问题权策都无法给出确切答案,武后的眼神由期许转为冷厉,大殿里逐渐冰封,权策心思百转,



第189章 西塞朔风(下一)
    西州城内,唐休璟带着一队属官,沿街巡视,大街两旁已经没有了以往人来人往的兴旺,家家关门闭户,道路上或坐或躺,聚满了自城外躲避兵灾进入西州城的百姓,有汉人子民,也有西域人,还有一些是突厥人,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唐休璟在人群中艰难挪动着双腿,小儿饥饿的啼哭声,大人受伤患病的痛苦呻吟声,伸长了手乞讨吃食的要饭声,夹杂着叫卖儿女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帮助这些难民,只能耐心安抚,“莫要急切,后方侯思止将军的大军即将到来,西州城的包围解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个瘦削的卷发汉子颤巍巍站起身,“我们是突厥突骑施部落的人,官人可会收容我等”

    唐休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你们都是大周的百姓,虽一时沦落贼子之手,终会重获光明,回归正道,朝廷爱民如子,本官守牧有责,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百姓,尽管放心”

    “多谢官人”

    “多谢官人”

    “呜呜呜……”

    叩谢声,哭泣声响遍整条大街,唐休璟勉力站直身体,往四处看去,白发苍苍的脸上,满是坚毅笃定,努力将信心传递给这些遭难的百姓,只是眉眼间,偶尔飘过几团愁云。

    西州城外,马蹄声喊杀声如雷。

    赵鎏在西州南侧的叠岭关设卡固守,与吐蕃和西突厥的联军接战,试图将敌军阻拦在西州城外,留下缓冲喘息的空间,却遭西突厥重兵猛攻,坚守十数日,损伤惨重,佯作全军杀出,要在野外决战,在敌军严阵以待的当口儿,虚晃一枪,利用沿途地形,节节退守,狼狈撤回西州城。

    吐蕃与西突厥军队趁势掩杀,兵临西州城下,赵鎏调动所有兵力据城而守,堪堪将敌军拒于城门之外。

    吐蕃军队后撤驻扎休整,西突厥军队被推上前线,接连冲击西州城防,只是他们是草原民族,来去如风,骑兵为主,攻城拔寨并不专业,在赵鎏坚守之下,未能取得寸进。

    然而,赵鎏却高兴不起来,西州城四面合围,粮道断绝,又能守多久呢

    唐休璟巡查了大街上的流民,来到城墙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敌军,白眉紧蹙,“都护,可有异常”

    “并无异常,还是那三板斧,射箭掩护,驱马撞城门,向城墙上丢火把”赵鎏说得风轻云淡,他身后的城墙上,抬着担架的辅兵穿梭不停,抬着血肉模糊惨嚎的伤兵下了火线,伤亡人数多达数百。

    唐休璟收回视线,终于还是问出,“可用之兵几何”

    “除了大总管不肯动用的一万羽林和上千重骑兵,仅剩万余”赵鎏对王孝杰的决断没有不服,羽林中看不中用,人数虽多,只不过是案板上的田鸡而已,上阵只会乱了军心,重骑兵是在外藩面前露过脸的门面,若是在战争中出现闪失,影响太广。

    唐休璟仰起头,闭着眼,讷讷道,“军报发出已有三日,却不知侯思止将军,何日能来”

    赵鎏听了,嘴角微微抽搐,眼底兴不起一丝神采,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墙砖,腮帮跳动,他从驻扎地龟兹镇败退到濛池,又自濛池溃败到叠岭关,如今狼狈龟缩西州城内,军人之耻辱品尝殆尽,他是不打算再退了。

    “都护,都督,大事不好,城下,城下……”一名都尉冲将过来,指着城下,牙齿战战发抖。

    赵鎏和唐休璟慌忙一看,脸色骤变,唐休璟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禽兽”

    城下,西突厥军队驱赶着黑压压的边地百姓,约莫有数千人,向城门处蜂拥而来,间或有回头的,或者止步不前的,迎头便是一阵乱箭齐射,活生生射成刺猬,吓得百姓们连哭带嚎,拼命朝西州城门奔跑。

    城墙上,赵鎏厉声传令,“严密警戒,不许这些边民破坏城门,若有妄动者,就地射杀”

    唐休璟闻言骇然,当即反对,“都护,西域边民乃是大周子民,我等皆有庇护之责,怎能动辄杀戮,如此作为,与那西突厥贼军又有何区别”

    赵鎏大怒,揪起唐休璟的衣领甩到一边,“唐都督,且住嘴,此时乃是战时,妇人之仁乃兵家大忌,你又怎能保证这些边民之中,没有西突厥贼军若是城门遭边民破坏失守,这满城军民,都要为你的善心陪葬不成”

    唐休璟被摔倒在地,城墙砖石冰凉,嘴唇开合几下,却无法说出话来,赵鎏说得对,兵不厌诈,容不得片刻松懈,他方才许下的诺言,眼下却轻如鸿毛,心里渐渐坚硬起来,眼下守城才是头等大事,百姓生死,便顾不得那许多了。

    “嗖嗖嗖”冲到城门前的百姓开始推挤城门,城上守军毫不客气,箭如雨下,又是死了一地。



第190章 西塞朔风(下二)
    西州城下一场遭遇战,西突厥始料未及,阵脚大乱,仓皇败退,右玉钤卫上下生力军一鼓作气,衔尾追击,不仅解除了西州城之围,还收复了叠岭关,将西突厥逐出百余里才收兵。

    西突厥一路后撤,至金娑山,与可汗阿史那俀子的接应部队汇合,才重新稳住脚跟,安营扎寨,此地距离西州城已有百五十里之遥。

    狼头金帐里,西突厥贵族将领齐聚,沉重如山。

    “大汗,一万三千多名勇士,沿着鲜血染红的归路,去了长生天温暖的怀抱”检点战役损失的伯克,掀开帷帐进来,单手抚胸跪在厚厚的羊毛毯上,“英勇的叶护阿史那思力,刚刚阖上他忠诚愧疚的眼睛,他委托我,向长生天钟爱的大汗谢罪并道别,作为主将,他将铭记自己战败的耻辱,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为阿史那家族的荣耀征战”

    阿史那俀子粗豪的脸上掠过一丝伤感,阿史那思力是他在军中的铁杆儿死忠,也是他与吐蕃方面联络的桥梁,他死了,对阿史那俀子负面影响极大,伤感只停留了一瞬,他迅速调整了状态,“阿史那思力死了,他虽然战败,却还有功劳,将我的战马赐给他的家族,准许他的尸首,绕着我的金帐火化……现在,我的叶护和次没们,告诉我,苍狼旗下的战士们,该朝风雪哪边行走”

    “大汗,我认为,不能再做吐蕃人的替死鬼了,我们还有太多的敌人,必须保存好实力,逃窜到沙漠里的斛瑟罗,野心勃勃的默啜,这些阿史那家族的不肖子孙,都在虎视眈眈,我们内部,也有不安宁的因素,长生天在上,与大周的战争打了三个月,我们火化了两万多狼崽子一样的勇士,吐蕃人占有了肥的流油的安西四镇,我们呢,甚至没有得到半根羊腿的便宜,这不公平”

    “大汗,我不能同意他的看法,吐蕃大将是我们的依靠,若是失去吐蕃人的支持,我们的领地顷刻间便会遭到夹击,他们是贪婪的,但又有谁不是呢吐蕃人吞了我们的战利品,但敌人会吞没我们本身,我们只有跟着他们走,才能用眼前的牺牲,换来积蓄力量的时机”

    ……

    两帮人开始了无休止的争执,也有少数几个人保持沉默,他们就是西突厥内部的不安定因素,执失部和突骑施部出身的将领,他们的部落与阿史那俀子更像是合作关系,他们的酋长没有接受阿史那俀子的封官,就像他们不曾接受阿史那斛瑟罗的统治一样。

    “你们这里,很热闹嘛”

    勃论赞刃阴测测地说着,背着手径直来到大帐之中,无视大帐里上下人等难看的脸色,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他身后的随身护卫紧跟着进来,手里拖着被打晕过去的大帐守卫。

    “呃,哈哈哈,大将亲来,也不通传一声,本汗该当出辕门迎候才是”阿史那俀子张嘴大笑的功夫,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从上首下来,与勃论赞刃坐到同一个坐榻上,牵着手摇晃,亲热得紧。

    “哈哈哈,可汗倒是不必外道,你我唇齿相依,谁少了谁,可都不好过,我最多呢,算是无功归国,你呢,可汗,你的国,又在哪里呢”勃论赞刃附和着笑了一轮,直接将话说开,双眼鹰隼一样牢牢锁定阿史那俀子,逼视他良久,话锋一转,“可汗,吐蕃远在高原,安西四镇孤悬在外,只须将大周的气焰打击下去,这金河一般的西域商道,岂不是你我两家分肥”

    “呵呵,哈哈哈”阿史那俀子又是一阵大笑,“俀子得大将扶持,才有今日,突厥男儿是狼的子孙,冲锋陷阵,就如吃饭喝水,能为大将效劳,绝不推辞”

    勃论赞刃看了他一眼,视线在帐篷中众人的脸上扫过,冷哼一声,“新来的大周军队,攻势生猛,可有消息,来的是哪家军队”

    阿史那俀子闻言,心中羞惭,他倒是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站战阵细节,看了那方才检点的伯克一眼,“还不速速向大将禀报”

    “大汗,大将,来的是大周右玉钤卫,兵马两万五千余,统兵的,是将军侯思止,但做主的,应当另有其人,那人的身份尚且不知,只是白衣白袍,有将士说他是修罗参军”伯克张口结舌,未敢明说。

    “修罗参军”阿史那俀子眉眼一立,见勃论赞刃疑惑,赶忙解释,“修罗参军乃是大周名士权策的称呼,曾在单于台作恶”

    勃论赞刃没怎么放在心上,又问起战场上的雷鸣之声,阿史那俀子招手让人抬个被炸死的突厥将士进来,好生观瞧了一番,全身只有



第191章 西塞朔风(下三)
    叠岭关,中军大帐。

    伤势好转的王孝杰带着赵鎏与唐休璟,离了西州城,一道来此与权策等人相见。

    王孝杰趋步上前,向谢瑶环单膝跪地,“谢将军千里奔波,末将有感在心,请代为禀报陛下,臣誓死捍卫大周边疆,定将敌寇逐出国境之外”

    谢瑶环似笑非笑,“王总管怕是想左了,本将除了来此劳军,还奉命监军,绝不会先于总管回朝,若有奏报,总管自为便是”

    王孝杰站起身,“谢将军说得是”

    转身又对着侯思止鞠躬施礼,“侯将军,本总管先前小看了你,也小看了右玉钤卫,还请海涵则个,日后战阵之上,还须侯将军多多鼎力”

    “总管言重了”侯思止拦住他,客套一句,并不多说其他。
1...4748495051...37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