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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王孝杰姿态做足,便不再客套,“谢将军,侯将军,本总管有意与二位商议军机,还请屏退左右”

    这个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要屏退权策了。

    谢瑶环眼中闪过浓重的怒意,哼了一声,两步走到权策的背后,侧身站着,不以正面示人,“本将军在,权郎君在,权郎君不在,本将军也不在”

    王孝杰脸色阴沉下来,女人就是麻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阴测测地道,“侯将军”

    侯思止对王孝杰的行径叹为观止,即便不提他与权策的私交,也看不过眼,一个败军之将,面对力挽狂澜的援手,竟然如此骄狂倨傲,莫不是打仗打多了,打成了傻子,当下也不再给王孝杰留面子,“王总管,一人计短,权郎君素有智谋,且曾北伐,重骑兵、焰火军,包括右玉钤卫,都有权郎君的心血在内,有他把关掌舵,想必更合适”

    王孝杰也不藏着掖着,“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不过一公主府家令,如何能在战阵之上指手画脚”

    “可是,家令赢了,大总管输了”赵鎏抽冷子在他背后扔了一记飞镖。

    “你……”王孝杰伸着手指点了赵鎏几下,“好个赢了,打了两场仗,右玉钤卫两万精锐生力军,活生生死伤三成,重骑兵一千余人,本不该上阵,也被你拿去用了,死了五百多人,那可是大周的招牌,这叫赢了”

    “两场仗,歼敌四万,俘虏贵族将领二十六人,不叫赢么谁家打仗不死人”权策冷着脸反唇相讥,最后一句咆哮而出,重骑兵是他假手武延秀练成,一家伙牺牲五成,他比谁都心疼。

    “重骑兵是大周军队典范,惟其如此,才更应当驰骋战阵,扬我军威,若是不然,他们也会变成羽林卫的”

    王孝杰结舌半晌,终是无法反驳,“哼,本总管不与你逞口舌之利,本总管以为,与西突厥缠斗,消耗战力,殊为不智,他们只是吐蕃人的鬣狗,调转矛头,将吐蕃人击溃,西突厥自然龟缩北退”

    “我不赞同,西突厥既然敢做鬣狗,就要将他一棍子打疼打死,只有这样,才能树立天朝威信,谁犯我边疆一分一毫,我与谁不死不休,与吐蕃作战,即便获胜,也难见成效,他们一退入高原,我等便无计可施,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权策直接给他顶了回去。

    王孝杰怒极攻心,伤势复发,又晕了过去。

    帐中诸人交换了诡异的神色,明明已经好了,壮实得跟牛一样,怎么说晕就晕

    权策握着拳轻咳两声,“唐都督,叠岭关前线,多有不便,有劳您将总管带回西州养伤”

    唐休璟叹口气,抱拳拱手,唤人进来将王孝杰带走。

    “赵都护,西州可战之兵还有多少”权策发问。

    “不算羽林和守城的,还有一万余”赵鎏腰背挺直。

    “悉数调到叠岭关”权策发号施令。

    “是”赵鎏没有二话,听令执行,血红披风飘扬,大踏步出帐,连根由都不问。

    “权郎君,我去探望伤员,右玉钤卫轻伤不下火线,怕还能捡出两三千人”侯思止嘴里上下级,动作却随意,话说完,人也跑远了。

    谢瑶环起身换了座位,坐到权策身边,轻轻握着他的胳膊,“大郎,你抽调




第192章 西塞朔风(下四)
    西州城,校场。

    此地站满了羽林卫将士,铠甲鲜明,纤尘不染,手中刀剑簇新,闪着寒光,一万余人挺拔如松,戳在校场上,颇为威武壮观。

    权策在他们中间漫步走过,身上的白色锦衣已经脏污一片,有暗红的血迹,有灰黄的泥土污渍,也有黑色的火烧痕迹,行走在羽林卫鲜亮的人群中,颇有些刺眼。

    权策走到前方正中,席地坐下,招了招手,旁边侍立的羽林将军也是熟人,曾在权策手下担当羽林郎将,正是李多祚的女婿野呼利。

    “令都尉以上军将过来”

    野呼利也不用属下,亲自在校场奔跑传令,不片刻,都尉、郎将、中郎将,便绕着他围成一圈儿,约莫有二十余人。

    “你们,是军人”权策坐着没起来,昨日在冰凉的山洞里趴了太久,身体都僵直了,疲惫得紧,“可知道世人如何说你们的”

    “绣花枕头”有个郎将粗声粗气地接茬,众人齐齐羞惭。

    “那么,我能信任你们么”权策又问。

    “权郎君,您也是羽林里出去的,都是血性男儿,谁愿站桩子受辱前方同袍冲杀酣战,咱们只能在后方站着看,连,连城墙头都不让咱们上,这算什么算什么”野呼利按住身旁众人,撕心裂肺大吼,声震四野。

    铿锵一声,野呼利双膝跪地,“权郎君,要是有什么差事交代下来,您尽管吩咐,羽林豁出去丢一万条命在这里,也要让他们看看,咱羽林儿郎,都是带种的汉子”

    他一带头,众多将官一同跪地,戳着桩子的羽林士卒,有的听清了,有的没听清,零零散散跟着跪下。

    权策扶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用最大的音量大吼,中气不足,扯着嗓子,身子佝偻,“我会将差事交给你们,但不是因为信任你们,是因为我,没有兵了”

    “我的兵,都死得差不多了”

    这话尖酸至极,刺得人透心凉,众将士齐齐抬头,却看到权策铁青着脸,眼圈通红,胳膊颤巍巍的,指着远方的战场,狼狈又悲切。

    再多的怨气,也都郁结在半空中,似乎要生生将人憋闷死。

    马鬃山,是个海拔不高的山,高低起伏连绵十余里,形似马鬃,故名。

    吐蕃军队大营依马鬃山而建,两侧一面是河,河水已结冰,一面是荒漠,人迹罕至。

    因为扎营地点十分安全,勃论赞刃的防御安排较为松懈,防御重点放在了背面的矮山上,河边上也安排了大队人马巡弋,唯独荒漠这边只有两个象征性的岗哨,毕竟绕过荒漠横穿袭击,那至少要十来天的功夫,抵达的时候,怕已经又冻又饿,没几分战斗力了,兵家所不取。

    他不会想到,权策抵达西州城的第一天,就将赵与欢的三千敢死团派了出去,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王孝杰都知道吐蕃才是真正的黑手敌人,权策又如何不知,无暇力战,那就只好用些非常手段,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夜里,两个岗哨慢悠悠踱步值守,吹风吃沙子,寂寥得很,不远处,赵与欢率领十人先遣队,躲在一个沙丘后头,十个人一同举起手臂,二十记袖箭破空而来,岗哨嗝都没来得及打,直挺挺栽倒。

    “老三,你的袖箭脱靶了,回去关禁闭”赵与欢留下标记指示后队,摸到岗哨旁边检查一番,顺嘴小声吐槽手下的准头,猫着腰快速冲到营寨边上贴边站住。

    老三登时苦了脸,紧了紧背上的方形包袱,“老大,咱们给哪边儿送礼物”

    营寨井然有序,中间的大帐之外,两侧一分为二,泾渭分明,细细打量,守夜的岗哨一边是裹着黑头纱的,另一边没有裹。

    赵与欢咂摸了一下,带着黑纱的,像是吊孝,不太吉利,用手指比划了个手势。

    没过多久,沙丘后传来鸣沙声,这是第二队抵达的信号,第二队有千人,他们后面不远处,第三队两千人向大营正面方向迂回。

    &



第193章 西塞朔风(终)
    马鬃山,吐蕃大营。

    地上躺着无数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头,西峪石谷与大周苦战两轮,互有攻防,吐蕃死了两万人,昨晚一夜之间,被烧死、炸死的,竟然也接近这个数。

    勃论赞刃面沉似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鹰一样的眼神扫向侧后方的苯教巫师弃嚣弄,他是军中苯教巫师的首领,却不料,对方的暴戾仇恨之气,比他更甚。

    “赤都松赞普的勇士,牺牲了万余人,必须有人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勃论赞刃转开脸,大声向仅剩的万余兵马大吼,“大周军队与西突厥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趁势横扫,正当其时,血洗叠岭关,为勇士们复仇”

    他的吆喝,只引起了稀稀拉拉的共鸣,剩下的大部分兵马都是头上裹着黑纱的,他们并不信服亵渎神灵的勃论赞刃。

    “天神的儿郎们,会在天国得到永生”弃嚣弄声音没有那么大,甚至有些温和,却有奇异的穿透力,布满了悲悯,“他们并不应当遭受这样的痛苦,昨夜,我们失去了三十二名伟大的巫师,他们同时是浴血奋战的将领,他们是被暴徒刻意谋杀的,我们还失去了数千名忠诚的信徒兄弟,他们有一些死在烈火之中,还有为数不少,死在我们自己人的弯刀下”

    “弃嚣弄,大敌当前,你胆敢妖言惑众”勃论赞刃暴怒,抽出腰间弯腰指着他。

    弃嚣弄脸上没有恐惧,只剩下淡然圣洁,迎着他的弯刀走了上去,“敌不在外,就在大营之中”

    “勃论赞刃,告诉我的信徒们,昨夜的杀手是谁派出的他们为什么是突厥人又为什么如此精确地为你除掉了眼中钉”弃嚣弄声音高亢,握着勃论赞刃的刀柄,向自己的脖颈划去,勃论赞刃立刻向后收刀,仍是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顺着刀刃流淌。

    “呛啷啷……”钝钝的抽刀声不停响起,裹着黑纱的士兵们缓缓拔出了刀,向着勃论赞刃围了过来。

    “你们,你们不要被人骗了”勃论赞刃暴跳如雷,大声狂吼,“昨夜死的最多的,是我的麾下,有不少还是我的部落子民,他们是被大周的雷火武器炸死的”

    “触怒大周,是你一意孤行,赤都松赞普也是被你愚弄的”弃嚣弄狰狞着一张脸,“他们的报复,在天神的预料中,你只能承受”

    “啪”弃嚣弄抡圆了手臂,重重给了勃论赞刃一个耳光,“这,绝不能成为你勾结突厥人谋害苯教忠勇的借口”

    勃论赞刃眼睛瞪大如同铜铃,看看四周,他的兵马已不占优,硬生生咽下一口气,“你待如何你们苯教徒,要造反谋逆不成”

    “不,我们趋奉神的旨意,没有私欲,我会将你押回逻些城,请赞普和大巫师处置”弃嚣弄脸上悲愤依旧,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的精光,他将为大巫师带去好消息,一个个抹平绊脚石,苯教也将更加辉煌。

    “嘿嘿,嘿嘿嘿”勃论赞刃笑得像一只夜枭,“好,我愿意,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像个真正的勇士一般,随我出战最后一场,你,或者说,苯教巫师,敢还是不敢”

    弃嚣弄神色一凝,冷哼一声,“神的仆从,是无畏的,若蒙天神召唤,我一定会将你带去,共游天国”

    金娑山,大周兵马再度秋风扫落叶。

    这次,他们不满足于将西突厥击溃打跑,而是尾随追击,一路追到西突厥的老巢。

    右玉钤卫的老卒已经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要猛冲猛打,杀死眼前一切的突厥人。

    焰火军不停向营寨里丢石头,炸起一蓬又一蓬血肉。

    西突厥已经没了反攻对战的勇气,龟缩在坚固的营寨后头,听天由命,谁的头上出现石头,便是谁去见长生天。

    沙吒符浑身浴血,又一次无功而返,西突厥的将士将营寨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严防死守,决不放松。

    侯思止暴躁的骑着马走来走去,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将军,你看,那里……”

    侯思止闻声望去,只见数十个黑衣焰火军正抱着马脖子隐蔽身形,向着西突厥的大营猛冲,怀里抱着的炸药包,呲呲燃烧着,冒着青烟。

    “嗖嗖嗖”西突厥大营里箭雨纷飞,人马都中箭,战马狂奔,焰火军士兵人人身中数十箭,像个刺猬一样,身上口鼻,处处流血,死死抱着炸药包,不肯松开。

    “轰轰……”马头撞向营寨大门,炸药包随即炸裂,焰火军士兵和胯下的战马,一同四分五裂,接连不断的冲撞和爆破,数十个焰火军士兵的血肉之躯,终于将西突厥大营炸的门户洞开。

    “杀,杀光这些狗娘养的”侯思止挥刀大吼,右玉钤卫全军马蹄如雷,蜂拥而入。

    阿史那俀子放弃了固守,营门一开,他就下令撤退了,逃到楞伽山,他们停下了,前方道路不通,又有连绵无际的大周军队堵在前方,他们鲜亮的盔甲,令他感到无比绝望和恐惧,他知道,阿史那家族的荣耀,在前方召唤着他。

    叠岭关,城门大开,权策带着谢瑶环和芮莱两位女将,在绝地他们十几人护卫下,出城门十里,他要在这里,迎候凯旋归来的将士。

    赵鎏有意领军护卫,权策拒绝了,他还要守卫城池,不好轻动,如今吐蕃的军帐已经成为一片丘墟,连夜退回了高原,西突厥也被打得抱头鼠窜,近乎全歼。

    试问这西域地界上,还有谁

    权策意气风发,在荒漠中飙起了马,棋子一一落定,诸事进展顺遂,头一回坐断疆场,便如愿获得完胜,待右玉钤卫和羽林卫归来,想来阿史那俀子的项



第194章 欢喜新春
    神都洛阳。

    今日是新春佳节,万象神宫焚毁,修复未成,正旦大飨便移到武则天祖父的顺陵举行。

    武后是主祭,当先献祭,亚献却不是皇嗣李旦,而是魏王武承嗣,终献是梁王武三思,将皇嗣李旦撂在不尴不尬的第三位。

    旁侧的起居郎提笔沉吟,片刻后,叹息连声,终于落笔,按照史家记事惯例,在天授三年的正旦大飨上,堂堂的皇嗣,却是连记上一笔的资格都没有的。

    当夜,武后在上阳宫观风殿赐宴,宴请皇亲国戚,朝廷勋贵,文武重臣和外藩使节、外籍臣僚,为彰新春团圆之意,特命眷属亦加恩前来。

    隆冬节气,外间冷风呼啸,观风殿烧着地龙,暖意融融,四周燃着特制的红烛,长约丈许,有儿臂粗细,通天而立,殿内四周遍设精巧的假山假树,山上有奇花异草,树上有水果喜封,花草是真的,水果是真的,喜封也是真的,喜封内装金银纸,厚薄轻重全凭手气,惹得贵胄高官的儿孙们,纷纷前去摘取,欢笑声不绝于耳,殿内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并不觉得热闹,也没有心情欢喜,她们姐俩的心尖子,可还不见天日呢。

    再是多大罪过,大过节的,也没有把人拘在宫观之中,不许见人的道理。

    “李笊见过两位世母,拜贺欢喜新春”武安县公李笊到席前拜见,他已经领了差事,在殿内省做个符宝郎,清贵又轻松,很是合他心意,在他看来,入宫当值远没有教导权竺和武崇行课业重要。

    他这边带了头,相继便有卢照印、卢炯父子俩,葛绘、涂祁佑、萧敬、狄光远、豆卢从昶等相熟的后生晚辈过来问安拜年,这批人要么是自己青云直上,要么是父辈给力,都是得志之辈,一群年轻面孔闹着恭贺新禧,义阳公主的面上露出些笑模样,待侯思止的夫人李氏也过来问安,义阳公主得知她孤单一人,便将她留在身边说话。

    “二兄,我要红包”权箩是个机灵鬼儿,方才见母亲和姨母心境不佳,便安安稳稳坐着,像个乖巧的年画宝宝,如今见松快些了,立时便嚷嚷起来。

    权竺最是受不得妹子眼巴巴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迟迟等着,二兄这便给你拿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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