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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李璟应声,招呼了弟妹们退了出去,心中摇头自嘲,不愧是神都大地方的权郎君,人一到这里,似乎所有人的心思都安定了下来。

    众人在渑池县城外接官亭,接到了上官婉儿,权策心怀感激,亲自上前搀扶她下马车,不晓得她是无心还是有意,脚下一软,扑到了权策怀里。

    李璟和谷州官员见了这一幕尴尬,顿时东张西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转回视线,然后,他们看到了什么,上官待诏竟还赖在权郎君怀里,两只玉手搂紧了权郎君的腰背,像两朵盛放的马蹄莲。

    这下受惊不小,索性低垂下脑袋,不得明确指示,不抬头。

    “诸位,婉儿失礼了”上官婉儿恢复了雍容的贵妇气派,因是夏日,穿得单薄,外头罩着一层碧绿轻纱,胸前鹅黄的诃子很是显眼,“事不宜迟,还是尽快前往豫王府,为豫王殿下诊病要紧”

    面上温煦,内里强势,轻飘飘地将将方才的尴尬事,连同见礼寒暄之类的环节一并带过。

    尚医局的御医们老中青都有,一番望闻问切,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狂喜,又似心有余悸,“真是太险了,若是毒素蔓延再深一分,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众人都听出李素节还有救,都是喜不自胜,李璟砰的跪在地上,“多谢御医,求御医救救父王




第二百二十八章 艰难皇嗣(十六)
    两日后,李素节醒来了。闪舞

    挣扎着虚弱的身子,头颅朝向南方,匍匐在地上,气喘吁吁抬起头,再叩下,谢过陛下救命之恩,简单的仪式,足足做了有半柱香才完成。

    权策却在他眼中,看不到劫后余生的狂喜,有的只是苦苦的笑意,心中愈发笃定,这起遇刺案件,恐怕是他自己有意为之。

    这是出戏,又不只是一出戏,因为戏中的主角,真的心存死志。

    猜到了是一回事,做事查案又是另一回事,李素节是在渑池县衙走访时,一步出衙门口,便遇刺,权策下令将当日豫王府随行护卫、豫王府内知晓豫王行程的幕僚,渑池县衙一应官员吏目捕快人等,统统抓捕入狱,并未动用三木之刑,而是令这些人分批于日头下曝晒,强制仰面睁眼,无人惨叫,但深沉痛苦的呻吟和挣扎,更令这个小县城不寒而栗。

    如此酷刑之下,攀诬牵连的人不少,牢狱装不下,便披枷带锁拴在大街上,蔚为壮观,关于利州的线索,却半点都没有。

    “舅舅,孩儿奉旨查探刺客一案,可有所提点”权策在床榻前,亲手喂李素节服药,李素节的精神已经大好,只是身体损耗过巨,还虚弱着,不能起身,需要静摄一段时日,善加调养,宫中御医完成使命,将这段时日的脉案、药方、病征详细记录,已然回京复命。

    李素节的脸上褶皱横生,老了好些岁数,皱眉吞下苦药,气喘微微地道,“那人不姓武,线索全都掐断了,一丝痕迹都无,大郎尽可放手去做”

    权策默然片刻,轻声道,“舅舅何苦”

    李素节眼中闪现出耀眼的光亮,“舅舅无用,只这一条命在,我儿有大本事,暌违三年,已然自成一派,朝中凶危,能护你一回,也算是舅舅为咱们家做些事情”

    权策闻言,鼻头酸涩,泪落潸然。

    李素节说的家,肯定不是李家,而是他们姐弟三人组成的小家,他虽远离神都,却对朝中动向万分关注,他很清楚,支撑这个小家的,是眼前的外甥权策,此时神都,李氏受创惨重,已成哀兵,武氏来势汹汹,正是骄兵,权策回京,必遭两面夹击,苦心经营的超然地位难保,一旦入了局中,前途便不可测、不由己,因此,不惜殒身,也要将权策再次从神都拉出来。

    “我儿莫哭”李素节费力伸手,颤抖着举起,权策赶忙俯身,让他摸到自己的脸颊,李素节呵呵连声,身体不支,“托我儿福缘,舅舅又活过来了,你有孝心,代我去城西罗汉堂还个心愿吧”

    安置李素节休息,权策与上官婉儿打了招呼,便自去了罗汉堂,这几日权策心事重重忙于侍疾,非但未曾于她重温鸳梦,平日里的软语温存都是不多,今日罗汉堂之行,不晓得李素节安排了什么玄机,也婉拒了她随行,上官婉儿的脸色颇是难看。闪舞

    佛家有十八罗汉,耳熟能详的降龙罗汉、伏虎罗汉,便是其中之二,其余坐鹿罗汉、骑象罗汉、举钵罗汉、长眉罗汉、托塔罗汉等等,以形态各异而命名,不一而足。

    权策眼前也有十八罗汉,只是他们没有慈眉善目,只有利落精干,齐刷刷跪在权策面前,口中高呼,“拜见主人”

    权策微惊,小心地朝外头看了看,却见这罗汉堂外,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迹,院落内外影影绰绰走动着不少灰衣汉子,显然这十八人不是单打独斗的,还有外围人马。

    权策注视着他们,没有开口,几声破风声响起,绝地和绿奴的身形出现在他身边。

    为首的降龙罗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看向细皮嫩肉的新主人,神情肃穆了几分,抬头解释道,“主人莫要惊慌,我等都是江湖上漂泊的苦命人,蒙豫王解救豢养,到主人麾下听令”

    权策嘴角掀起一抹笑意,眼中却是凌厉,“刺客之事,你们定当知情,若你们告诉我,我便收下你们”

    十八罗汉一齐抬头盯着他,桀骜之意尽显,以他们的能耐,为他驱驰都是看在豫王的



第229章 艰难皇嗣(十七)
    神都,上阳宫,观风殿。

    武后临朝,细听了尚医局御医们的奏报,翻阅了一应记录,过问了些细节,确认李素节是真的伤入膏肓。

    武后的神情更显阴沉,李素节没有搞鬼,那便是有人将她和李素节一并算计了进去,轻启红唇,冷哼道,“胃口倒是不小”

    扬声下令,“传旨,令右玉钤卫赵与欢,率所部跟上权策行程,协助权策彻查剑南道情弊,不限刺杀一案,有罪者捕拿惩治,许权策与上官婉儿会商之后,临机专断”

    大殿中的武承嗣咽了口口水,蹙眉思量了片刻,终是没敢出声反对,如此赋权,权策几乎掌握了整个剑南道的生杀大权,须得设法制衡才是。

    至于上官婉儿,武承嗣从来没有放在眼中,他可不像只懂得察言观色逢迎吹捧的武三思,对武后身边的阿猫阿狗都礼敬有加,他武承嗣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

    双曜城,东宫。

    皇嗣李旦也知晓了朝堂里的动静,他的亲信属官们,都沉默了下来,当初阴谋论是他们的主流,都说李素节与权策勾结,刻意回避为皇嗣效力,如今一切大白,他们却是枉做了小人。

    李旦长长叹息,似是剖白内心,又似劝诫属臣,“说起来,父皇血脉,仅余下本宫、庐陵王兄与豫王兄三支,本就单薄,但教我家大统得以延续,谁得尊位,都在两可,何苦自相疑虑”

    “殿下谬矣,如今东宫位分已定,岂有兄友弟恭谦让之理还请殿下慎言”当即有个属官出来,硬邦邦劝谏,义正辞严。

    李旦一阵阵无力,自己这些下属,沽名卖直可以,胡猜乱疑都是好手,满口大义,到了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却百无一用,懒得与他们争辩,“本宫失言了,今日心中烦乱,无心议政,尔等且各自休息去吧”

    人都走光,李旦独自在殿内长吁短叹,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人人面目不清,敌友难辨,他可是高宗幼子,为何却要承担这接连无穷的磋磨,庐陵王兄在房州,豫王兄在谷州,远离中枢,逍遥自在,真真是奇哉怪也。

    但若真让他出外,李旦眼前闪过一个丰腴熟透的身影,心中剧烈跳动了几下,良久按不下来。

    “父亲,父亲可在”

    门外传来呼喊声,将李旦从自责和纠结中唤醒,整整衣冠,定了定神,扬声道,“我在,三郎进来吧”

    “父亲,孩儿的寝居里,发现了这个”李隆基拿出一块不大的白缯布,上面写着六个大字,“攘外必先清内”

    “这字迹……”李旦皱起了眉头,太细了,与蝇头小楷差不离,但没有那股子工匠气,反倒挥洒自如,灵动得紧。

    李隆基有点急,这时候纠结字迹没有意义,重点是内容,“父亲,不知道投书之人是谁,但既然对方大费周章,又是提点劝诫,很难看出其中恶意,孩儿以为,我们当宁可信其有”

    李旦缓缓点头,“清内,清谁呢”

    李隆基眯着眼睛,“东宫属官众多,其间定有人首鼠两端,包藏祸心,孩儿有意设个局,让他们自己现形,挨个儿拔除”

    李旦微诧,自己这精明儿子,似乎笃定内奸不止一两个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舆图之上,自长安至剑南道北大门利州的距离,与长安到神都的距离相差无几,然而上了路才晓得,这段路耗费的时间,要相差十数倍不止。

    幸好入了秋,虽有秋老虎,天气到底是微微转凉,若是在盛夏时节走这段翻山越岭的路,不论是人,还是马,怕要中暑热晕一大片去。

    天色向晚,权策踞坐在一方怪异凸出的大石头上,衣衫散乱,敞开怀,露出白皙却结实的胸膛,一手撩着宽大的袍袖,用来扇风。

    翻越了秦岭,仿佛进了另一方天地,干燥爽利的感觉没了,空气都是潮乎乎湿哒哒的,让人难以喘息。

    他身后有一汪水潭,早就忍耐不住的上官婉儿裸着莞莞娇躯,正在欢快地撩水沐浴,这段路上,都是随行的侍从为她打水,在帐篷中沐浴,水总是带着些温温热,水量也不多,洗不多久,热气便又袭来,远不如野外水潭这么清凉尽兴。

    权策回转身,胳膊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得大模大样,倒是奇怪,看了眼前的美景,空气中的燥热气息,竟离奇的消失了。

    “咯咯”上官婉儿娇声笑着,“大郎,君子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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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艰难皇嗣(十八)
    上官婉儿很快便听到了兵戈之声,只不过,不是沙场点兵的恢弘场面。

    来人是正经的官兵,总计二十人,由驻在剑阁县的白涧折冲府果毅都尉薛大信带领,以拜见钦差为名,进入大营,羽林验看了薛大信的印信、鱼书和腰牌,全部对上号之后,予以放行,由两列羽林监视,靠近中军大帐。

    在大帐门口暴起发难,趁羽林不备,将他们全数砍翻,朝大帐内猛攻,大帐两旁的四名执戟卫士且战且退,浑身浴血,退入大帐中。

    薛大信大声呼喝,驱使手下上前,眼尖发现一个执戟卫士刺入手下府兵体内,不及撤出,立刻上前握住长戟,一截截将长戟砍断,最后一刀割喉,取走那忠勇卫士的性命。

    帐中主帅位上,坐着权策,他手中捏着一根墨条,在桌案上涂抹,上官婉儿侧卧在对面的兵器架上,由着权策为她画肖像画。

    骤然见到血光,上官婉儿方寸大乱,尖声大叫。

    权策丢下墨条,来到兵器架前,双手撑在上官婉儿身侧,绽开笑容,柔声安抚道,“婉儿莫怕,且等我片刻”

    手中用力,呛啷一声,一柄陌刀从兵器架上撤出在手,解开头顶的发带,头发披散下来,大喝一声,舞刀如轮,一个垫步猛冲,突兀冲到敌人面前,眼见一柄银亮的横刀将从自己头顶砍落,突地在半空一旋,做了个仰面铁板桥避过,手中陌刀攻势不改,在他们腰间横扫而过,一砍就是一大圈儿。

    “哇呀呀”惨叫声四起,陌刀力道不减,好几个府兵被腰斩,薛大信身躯靠后,闪避的也及时,腹部犹自被割开一个大口子。

    权策一击而中,心中大定,这些府兵看似凶残,却原来都是没上过厮杀场的,跟他这个沙场老油子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中军账外,已经聚起大批兵马,赵与欢的声音格外响亮。

    “与欢,约束兵马,不要妄动”

    权策大吼下令,挥刀猛进,状如疯虎,直杀入敌人丛中,又砍翻几人,背上也吃了一刀,待他刀锋再落,却是领头的薛大信。

    他没有手下府兵的勇气,干脆的双膝跪地,脸色煞白,闭着眼大喊,“饶命,我愿降”

    权策眉头大皱,唰地一刀,割掉了他的项上头颅。

    “咣当”一声,权策将陌刀丢在一边。

    薛大信带来的府兵聚成一团,拿着各色兵器紧张地随着他的身姿而动。

    权策自顾自转身回到上官婉儿身边,握住她哆哆嗦嗦的手,凝眉注目那些府兵,“你们,还摆出这副样子,是想死”

    乒乒乓乓,兵器都扔掉,人也都跪在了地上,还有十余人,若是真要挨个杀,权策怕也要多挨上几刀。

    待权策下令,赵与欢拥兵而入,将跪了一地的人全都提走。

    医官进帐,为权策涂药,包扎的活计,上官婉儿却是不肯假手于人。

    上官婉儿的手艺无法恭维,权策感觉比刚被砍一刀的时候还要疼痛,龇牙咧嘴地道,“这剑南,有故事”

    上官婉儿却是不理这茬,板着脸,“你为何要自己冒险,早些唤赵将军进来,哪里会受伤”

    权策脸上爬上一抹红润,略有些忸怩道,“婉儿见笑,有佳人在侧,男儿大抵只有血勇之气,尤其是有几分把握的时候”

    “你却是坦诚”上官婉儿望着他宽厚的脊背,上头的伤痕正经不少了,眼中仰慕、疼惜和笑意混杂成一团,“这佳人身心,皆已是你囊中物,只求你莫再犯险,惹她担忧”

    权策连连称是。

    上官婉儿满腔柔情,无以表达,青葱玉指在权策的新旧伤痕上一一抹过,嗫嚅半晌,才道,“日后,我定要为郎君寻一柄宝剑”

    “呵呵”权策笑了笑,剑是个雅物,上阵杀敌,却还是陌刀最为趁手,“婉儿取笔墨来,此间事还是尽早禀报陛下才好”

    见到权策拿着毛笔费劲写字,上官婉儿心下不忍,“郎君何不用昨夜那根羽毛”

    “羽毛你说鹅毛笔”权策头也不抬,“那是我



第231章 艰难皇嗣(十九)
    利州刺史卢承谟听闻权策一行抵达剑阁县,便召集州县属官,早早在利州城门口列队迎接。

    从日出等到日暮,没有等到钦差一行,等来了赵与欢如狼似虎的兵马,这伙人马不像是大周钦差的护卫,更像是敌军来攻城略地的。

    “奉权郎君令,白涧折冲府果毅都尉薛大信谋逆犯上,行刺钦差,其属下府兵八百余,负隅顽抗者三百余已临阵斩杀,投降出首者一并捕拿,着利州衙署即行关押,不得有误”

    卢承谟面色不变,并不关心白涧折冲府,仿佛刺杀之事不值一提,追问道,“下官晓得了,敢问将军,权郎君身在何处西南士林仰慕权郎君大名已久,何其有幸,能一睹芳华”

    赵与欢冷笑一声,放下了重话,“刺杀之事,权郎君已奏疏朝廷,还请卢刺史小心在意,切莫轻忽,以免自误”

    “将军恕罪,下官念着权郎君尊范,一时间忘了轻重缓急”卢承谟整了整表情,尴尬的笑意恰到好处一放即收,为难摊手,“只是将军,不见钦差贵人下降,又是刑狱大事,下官,怕是难以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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