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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走私商队自芒康城进入吐蕃,沿着吐蕃高原边境一路向北,他们的通关文牒是赞婆签发的,地方官守和部落头人要么是论钦陵的党羽走狗,要么不敢招惹这一家子强人,一路无惊无险,即便如此,民夫和护卫,因气候和体格等原因,晕厥溢血,死伤了足有近百人。

    八月初,走私商队抵达冷泉城,看时辰已经是酉时末,高原的天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映着远处高挺的雪山,勉强能看清楚道路,大多数民夫像是已经没了感觉,麻木的推拉着骡马和板车,间或有人扑倒在地,他们只会抬脚迈过去,尽量不去踩踏,长达半个多月的枯燥行程,将每个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也顾不上谁了,偶尔抬眼看前路茫茫,一道白色影子飘过,又赶紧低下头。

    民夫们已经确定,这些护卫,不是最开始带他们从南秦县启程出发的那些人了,出发的时候,人数有几大百,如今怕不是要上千,就在芒康城外的河谷里过了一夜,几大百的人就凭空蒸发了,只留下了十来个头目,日子也是夹着尾巴在过,有个头目抽了民夫一鞭子,便被一剑穿喉,取走了小命,头目们固然吓得魂飞魄散,民夫也并不敢领这份血淋淋的人情,对这些冷着脸有礼有节的护卫,恐惧到了骨子里。

    “止步,城外草甸子上安营”一声清亮地呼喝,白衣护卫们连同他们的马匹同时停下,又齐刷刷下马,这股子利落齐整的劲头,让人心里头发凉。

    民夫们熟练地驱赶牲口,抡着大锤夯桩子,没过多久,盘绕成一圈圈的营地就扎好了。

    白衣护卫们没有依着规矩躲在大车里头,而是在外面挖坑生火,倒是新鲜得紧,他们干的新鲜事也不止这一桩,以往商队见着城池,欢喜得跟野鸭子似的,自从他们接管,商队从来没有进过城。

    “都尉,这么些人,这么些东西,可惜了了”两个大汉站在上风口,风速很猛,吹出了呜呜的口哨声,有如实质扑打在脸上,刀割一样生疼。

    “副尉,东西带不走,人,也带不走”都尉闭着眼,竟然有些享受这种冷风抽脸的感觉,没有留一丁点余地。

    “东西倒也罢了,人,可都是咱大周的百姓,东都千牛卫是咱们娘胎,都还讲究个与民如鱼如水,真这么扔在高原上,怕活不了几个”副尉的眉头皱得死紧。

    “你觉得你比权郎君高明”都尉仍旧闭着眼,身上的气息却已经不同了,有点儿冷。

    “这,别胡说,不敢”副尉吓得不轻,手舞足蹈否认,顿了顿,“要是咱们带着他们一道走一遭安戎城,想必能活下来一些,多少,也是个帮手”

    “是能救活几个”都尉鹰隼一样的眼睛睁开,拧过头盯着自己的副手,“贻误了军机,你说说,松州会死多少个”

    副尉张了张嘴,颓然叹息,看着火光旁衣衫褴褛的民夫,怔怔出神。

    “我劝你,少看几眼,看多了,会做梦”都尉拍拍副尉的肩头,大踏步走开,挥手令手下护卫散发了烈酒和肉脯肉干给这些民夫。

    同一个老祖同一份儿血,这点心意,我递到了,到天上看着,真有哪天,觉得我张玮该死了,打多少雷,我都接着。

    不远处,有一支牧民马队,驱赶着一小群牦牛和别的牲口,向城里行去,这支马队很是奇怪,骑马的人竟然比牦牛还要多,而且视线不停地在商队营地掠过。

    城门上,有一双眼睛,盯着城外两方人马,冷哼了几声,汉人的胆子越发大了,以往视高原为畏途,经商的商贾都是软骨头,在雪域见到个人就下跪,这会儿,大模大样,在纯净的高原上唱起大戏来了,都怪那些该死的巫师,要不是他们烧来烧去,扯着赞普和大相的后腿,吐蕃的勇士们,早就在灞桥饮马了。

    “派驿传,去安戎城”

    安戎城,将军府,论钦陵的幼弟赞婆,召集账下将领,商议前线要事。

    “哟,这是芒松将军,你的病好了啊,真是大喜事,用不用烧个房子什么的,庆祝一下”一个胡子拉碴的秃头将军,在大帐门口拦住了个头戴黑纱,手腕上缠着手鼓的苯教巫师。

    “哪件东西该当成神,天神自有旨意,他只会庇佑虔诚的信徒,凡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艰难皇嗣(三十)
    安戎城,原本只是个军事要塞,太平日子过了一些年头,渐渐有百姓依附过来,附近的吐蕃贵族头人也渐渐搬进了城中,重兵屯驻的地方,总比自己修的土楼看着坚固一些。

    权策换上吐蕃人崇尚的白色衣服,涂黑了脸颊,混进了安戎城,抬起眼睛,四下看着这座不大的城池。

    盘算一下他的剑南道之行,颇是有趣,打着查刺杀案的旗号而来,甫入剑阁,便招来了另一场刺杀,却也因此,杠上了剑南道各州刺史,办起了走私窝案,走私案的起点和终点,就是眼下这座城。

    穿梭在安戎城的大街上,权策心潮起伏,这里是大唐故地,如今满城膻腥,如能在此地收拢羌人实心,压制吐蕃野心,给剑南道百万生民松一口气,也不枉走这一遭。

    “总听人说,你的身子值上千两黄金,却到这里头来冒险,你所说的奇袭这座城,莫不是就靠这小猫三两只”拓跋司余,党项羌的土王,也穿着吐蕃人的白色袍子,他倒是不用抹黑泥,脸本就黑,跟权策并排行走,斜眼看着他,颇有些不屑,他与权策达成了合作共识,却并不放心,肩上的使命感让他决定跟紧权策,一有风吹草动,便下手将这皇帝佬儿的孙子逮住,要不是他帮忙,权策一行人要混进城,还要多费许多手脚。

    权策呵呵而笑,千金之体这么解释,虽难听,却也恰当,“自然不是,我们进城来,是个后手,如果赞婆不肯率军外出,便只好制造内乱,给我的将士制造破城机会”

    在这座城池周围,他的棋子已然一一布下,作为棋手,未虑胜先虑败,不管哪里出了问题,他都要有办法兜着,他自己,是最后一颗棋子。

    “你倒是豁得出去”拓跋司余扭头,认真看了看他的侧脸,只看到一派风轻云淡。

    一行人走到城池深处,叫卖声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有了些市集的感觉,走了没几步,权策的脚步迟钝下来,周身的寒意掩饰不住,街边一排笼子,里面是人,有汉人,也有羌人,这便是买卖奴隶的所在了。

    身在封建社会,权策对买卖奴仆,并没有太多抵触,绝地他们一口一个主人,早已习惯了,只是他从没见过这等虐待法儿,汉人和羌人手脚处都有铁链,不是套在外面,而是穿在骨头里,笼子又矮又窄,站不直,也蹲不下,不少人围在四周,很难说是在挑选货物,还是在蹂躏货物。

    有个胖胖的头人让自己的奴隶用铁钩勾了块糌粑到笼子里,暖暖的香气弥漫,笼子里的汉人女子经受不住诱惑,手脚被捆着不能动,便张了嘴去咬,奴隶恰到好处地使劲儿一提。

    “呜哇”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权策的眼前,血红一片。

    “哈哈哈”吐蕃人都在笑。

    那笼子里的汉人女子被悬吊起来,惨嚎了良久,抽搐几下,没了声息,殷红的血滴不停流淌下来。

    权策用袖子遮住脸,埋着头离去。

    绝地找了家客舍住下,一整个下午,没人开口说话。

    夜色已深,一行黑衣人出现在屋顶,为首的指点了几个方向,用力一振臂,却意外没有看到鸟兽散的盛景。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旁边多了个人影,也穿着黑衣,“不得分散,集中行事,制造意外”

    说完这几个词,后来的黑衣人挥了挥手臂。

    嗖嗖嗖,黑衣人分成两团,像一群狸猫,向着同一个方向去了。

    半夜里,敲锣打鼓声大作,安戎城西火光冲天,吵醒了无数人的美梦,拓跋司余一跃而起,一脚踢开隔壁几间客房的房门,却哪里还有人在

    几个羌人叽哩哇啦宣泄愤怒,痛骂中原人狡诈,抄起家伙事儿,嚷嚷着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拓跋司余想了想,伸手制止了他们,“都别废话,各自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斥退



第二百四十三章 艰难皇嗣(三十一)
    如意元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吐蕃将军赞婆不过中秋节,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引领吐蕃大军主力三万余人出了安戎城。

    他不是愣头青,安排了人留守,是苯教巫师芒松将军,领着本部兵马五千余人固守城池,如此独当一面的差事,足见赞婆对芒松将军的器重。

    可惜,芒松将军并不开心,与独自守城相比,他更眼红韩咸送的开拔费,物资军饷多达数百车,所有的吐蕃将领眼中金光大作,赞婆动用了绝大的智慧,定下了合情合理的分配方案,韩咸给的是开拔费,那么谁出了兵,谁就分,没出兵的,就干看着。

    于是,脖子好了没多久,又扭了腰,没有参与军议的芒松将军,便被安排了守城的重任。

    “呸,没种的狗货,趁早喂马去”

    “呸,不敬天神的孽畜,必遭天谴”

    前一句骂的是韩咸,花大价钱贿赂敌军放水,应付自家的朝廷,真真是无能懦弱到极点,跟他同为军人,还是两军对垒的军人,真是天大的耻辱。

    后一句骂的是赞婆,平时连军议都不让参加,有好处了,却是连独自守城这等大事都可以托付,真心连半分面皮都不要了。

    芒松将军心中有千万个不平衡,巡视城墙头耍威风都觉得没有以往那么爽利了,想到逻些城里供奉天神的巫师们节节败退,为安全起见,大巫师避居道场,论钦陵犹自不肯放过,兴风作浪,策动地方上的党羽大肆排斥巫师,他自己手里有兵马在,还被欺凌成这副模样,那些文官和部落头人,一批批被杀,连羊牯都不如。

    将雪白的羊毛披风一甩,径直下了城墙,这雪域高原,竟容不下圣洁的天神,几经磋磨,再热的心也冰凉了。

    客舍,权策将手中的糌粑捏成个圆形,扁扁的那种,送到嘴边,嚼得十分起劲儿,眯着眼睛,清冷的脸上闪过一片柔和,像是换了个形状,那油乎乎的东西就变成了珍馐佳肴似的。

    拓跋司余看不懂,绝地也看不懂,但他会跟着学,大手一攥,糌粑成了个球,两掌一合,也弄成了圆饼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闭眼,身处敌营,他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护主人的安全。

    有绝地带头,四周稀稀拉拉散落的无字碑中人,全都拍起了饼子,看得拓跋司余和他的羌人护卫目瞪口呆,一顿饭,吃得格外有意思。

    安戎城里,最高的地方,是东门城墙上的箭楼,箭楼规制不大,三层楼,配有六十余名兵丁,这里同时是整个城池的眼睛,正面向大周的松州都督府,楼顶处,常年设有了望哨。

    箭楼通道狭窄,换班的时候,只能上一班的先下来,下一班的再上去,两班有120多人,为了铺开这许多人,站得很开。

    午间,上一班的六十多人全都下了箭楼,熬了一夜加一个上午,人都有些木。

    陡然间,变生肘腋。

    突然有大批白衣汉子从各个方向向他们冲杀过来,手里是雪亮的横刀。

    “噗噗噗”几个恍惚间,上百蓬鲜血冲天喷起,惊醒了旁边迷迷瞪瞪的吐蕃兵,凄厉地尖声吼道,“敌袭”

    只吼了一声,喉咙便被人割断了。

    城门口、城墙上的兵马立时大乱,向着箭楼蜂拥而来,方才行凶的白衣汉子,利落地沿着箭楼爬了上去,占据了各处要害防御,冲在最前头的吐蕃士兵被两支羽箭封喉,踉踉跄跄倒退出来,倒地身亡。

    箭楼黑黢黢的门口,成了龙潭虎穴。

    “烧火,熏死他们”一个队官下了命令。

    当时便有不少士兵四下散开找湿柴。

    这一回身,一转头,吓得魂飞魄散,城门口,城墙顶上,包括城墙边的两道漫长的石梯上,站满了白衣汉子,手里雪亮的横刀诉说着他们的身份,跟箭楼上的,是一家。

    “不管城墙,攻城门,夺回城门,把城门关死”队官目眦欲裂,挥军直上,朝着洞开的城门猛扑过来。

    可惜,他不理城墙,城墙却要理他,居高临下,城墙上囤积的对外防御用的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城门内,将吐蕃的士兵一堆堆砸成肉泥。

    背后的箭楼和两侧的石梯上,羽箭有如飞蝗,并不与他们短兵相接。

    死伤数百,不得寸进,城门失守已成定局,吐蕃兵马很明智的开始后退,躲避开羽箭的射程,那些白衣汉子却并不追赶,似是只想把着城门,无意进城。

    队官赶忙下令,“快放火,放火给将军报信”

    “队官,没有找到湿柴火,放不了火”有个士兵托着中了箭的膀子,惶急地道。

    “去你娘的”队官一脚将伤兵踹出去老远,大声吼,“放火,烧房子,烧人,烧衣服,能烧什么烧什么,将军喜欢的”

    一处民宅烈火冲天,权策的面前跪了个挺拔瘦削的白衣汉子,“末将右玉钤卫敢死团左哨都尉张玮,拜见权郎君”

    “末将不负所望,城门已握在手”张玮头磕在地上,身体颤巍巍,声音里带着哭音儿。

    权策伸手将他扶起,回头看拓跋司余,却见他已经大步走出门去,从胸前掏出个泛黄的骨哨,与护卫们一同吹响,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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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艰难皇嗣(三十二)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庆,武后在陶光园大宴群臣勋贵及外藩使节。

    君臣同赏圆月,品味醇酒佳肴,欣赏轻歌曼舞,其乐融融。

    依照礼制,群臣勋贵一同向武后拜贺佳节,武后温言慰劳,举杯共饮。

    其后,武后逐一向使节致意,存问藩属国计民生,使节们说一通好听的话,顺带为武后歌功颂德。

    到吐蕃这边,出了意外事件,吐蕃使臣和副使两人声泪俱下,控诉大周在西峪石谷主掌筑城的权泷大肆开山炸石,破坏大周与吐蕃两国的地理山川和风水命脉,武崇敏在西峪石谷左近的草甸林子里,释放了怪火,只见火星和巨响,不见火苗,过火之处,遍地糜烂,致使西峪石谷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吐蕃百姓流离失所,罪恶昭彰,罄竹难书。

    四周一阵静谧,大周朝官大多皱起了眉头,传承千百年,礼仪的讲究渗入到骨子里,本能地厌恶不按套路的行径,其他藩属国使节,却姿态各异,有的饶有兴致,有的事不关己,有的眉眼阴郁。

    后突厥使臣骨力眼中光芒一闪即逝,他是新近才到神都就任的,是根正苗红的新可汗默啜一党,默啜可汗逐步将后突厥内部梳理清楚,野心一刻不停地生了出来,猩红的眼睛瞄准了南面这片肥的流油的土地,只是有人抢在了他前面,吐蕃大将勃论赞刃联合西突厥那些阿史那家族的败类对安西开了刀,然后以比下手速度更快的速度被大周摧枯拉朽,两军覆灭不说,主将一个不剩,被人杀鸡一样割掉了脑袋,阿史那觳觫罗重新掌握了局面,成了大周亮在他面前的一柄弯刀。

    默啜不得不强自按捺下蠢蠢欲动的野心,小心观察大周的情势和虚实,寻找露出獠牙的机会。

    武后将下方的反应尽收眼底,悠悠然将白玉酒杯放下,站起身来,身上穿着的金色曳地长裙愈发生辉,笑意微微,“权泷与崇敏年轻,出膺重任,行事冒进了些,终究是一腔赤子情怀,待他们归来,朕自有赏罚”

    不待吐蕃使臣再啰嗦,武后接着问道“朕闻,论钦陵挟持上意,凌逼赞普赤都松,枉顾民怨,一意压迫苯教信徒,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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