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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吐蕃使臣眼神慌乱了一瞬,“陛下明鉴,大相继承父志,一力匡扶赞普治国,恪守君臣分际,绝无凌逼之事,至于苯教,乃是吐蕃民政,还望陛下恕臣不奏”

    “的确如此,事关吐蕃国政,不宜公诸于众,若陛下俯允,臣愿向陛下单独禀报”吐蕃副使却出乎意料地插了嘴,他的手腕上,缠着一串手鼓。

    吐蕃使臣立马脸色阴沉。

    武后呵呵而笑,“倒是不必,朕统领万邦,实无意干预过甚,只是听闻苯教大巫师道法精深,修行通微,若是时机得宜,朕会遣使前去迎奉,聆听异域教义”

    吐蕃副使喜出望外,咚咚叩头,他觉得这是天朝对苯教的支持。

    那正使纠结了一会儿,也跟着谢恩,逻些城中,大相和赞普占据了上风,正在着手扶植佛教,但有苯教大巫师在,其影响难以断绝,若痛下杀手,怕有激起内乱之忧,由大周天朝将大巫师接走,不失为一个解套的好办法。

    想到此处,吐蕃使臣膝行几步,想着将此事敲实,“臣恭聆陛下圣训,吐蕃到天朝路远,为免耽搁陛下兴致,还请陛下示下时日,臣着手安排,迎大巫师来神都”

    武后拂了拂袍袖,重又坐下,仰天长笑,哈哈有声,“此事不急,待时机得宜,朕自会安排,今日佳节,不谈公事,诸卿切莫拘谨,各自敞开心怀痛饮,不醉不归”

    “臣等遵旨”群臣轰然应诺,几个得宠的勋戚重臣率先起身,四下里行走敬酒,西域小国的使者们又开始乱叫乱跳,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武后冲着下首的权竺招招手,“义阳,莫要总将你那孩儿束在身边,让他到朕这里来”

    “是”义阳公主起身福礼,松开权竺的小手,令他自己登上丹墀,来到御座上。

    权竺已有八岁,似模似样地抱拳躬身,给武后行礼,小大人认真的样子,很是可人心疼,武后伸出手将他揽在身前,笑呵呵逗他说话,“朕的轮台侯,告诉朕,平日里,谁待你最好”

    权竺是个暖和性子,乖巧地依偎在武后怀中,脆声答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艰难皇嗣(三十三)
    剑南道,安戎城。

    赞婆将军重新回到这里。

    却不是以主将的身份,而是一个可耻的战争俘虏。

    不只是他,他手下十二个将领,战死了七个,余下五个跟他一起被俘,同时举手投降的还有一万五千余士兵。

    这是高原从未遭遇过的惨败,竟然出于他手中,赞婆心神恍惚,看着满城的大周兵马,悲从中来,砰的一声将自己丢在地上,哐哐用头撞地,一会儿叫兄长,一会儿叫父亲,嚎啕大哭。

    四周哗然一片,有惊叹的,有戏谑的,有发笑的,没过片刻,就都消失了,安静得令人心慌,赞婆停下嚎哭,仰头一望。

    高原的日头分外毒辣,刺的他眼花缭乱,眯着眼看了许久,才看到日光下,一个衣着锦绣,面目白皙俊美的少年郎,立在他的面前,不言不动,周身被日头包裹,仿佛缭绕着绚烂的云霞。

    一股自惭形秽涌上心头,赞婆迅速埋下头,向地面狠狠撞了撞,恨不能躲了进去。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逻些贵胄,又是方面大将,即便遭了挫折,也大可不必如此灰心丧气”少年郎正是权策,他的左右,跟着韩咸、张玮和拓跋司余,作为胜利者,他们神情轻松,豪情四溢,只是人人都带伤挂彩,权策吊着胳膊,韩咸拄着拐棍儿,张玮和拓跋司余一个扶着腰,一个抚着胸,不免给这份儿志得意满,打了些折扣。

    权策倒不觉得负伤有什么不光彩,只是觉得赞婆的表现有些孩子气,颇为有趣,“我有伤在身,不便扶你,你还是自己起来吧”

    赞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并指如刀,狠狠盯着权策,双眼猩红嗜血,似要择人而噬,“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只不过用些阴谋诡计的下作路数,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权策和煦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他没有兴趣替谁哄孩子,“我以为,我在跟能够做政治决定的吐蕃贵族对话,你让我失望了”

    权策拂袖而去。

    赞婆胸口急剧起伏好几次,砰的一声再次拍在地面上,哐哐撞着额头。

    第一轮接触迅速谈崩,权策开始了新一轮行动,只留下一万兵马固守安戎城,其他的兵马一股脑扔进吐蕃高原,分散到四面八方,与羌人兵马裹成一团,绕过坚固的城池和兵强马壮的部落,专攻零散的小部落,大肆烧杀抢掠。

    逻些城王宫一日三惊,四方奏报如同雪片,平均每日都有数十个小部落遭到血洗,来不及集结大军迎战,又传来消息,侵入境内的大周军队和羌人兵马打出了新的旗号,“保卫大巫师,烧死异教徒”。

    简单粗暴的口号,却挑惹起吐蕃苯教教徒们的强烈共鸣,论钦陵与赤都松联手的压制清洗,无比黑暗漫长,只是苯教势单力薄,又散落各方,无力反抗,如今有外力助拳,瞬间凝聚成一股暗流,每到夜间,便有大批罩着黑纱的蒙面人出没,他们不杀,只烧,见什么烧什么,那是他们苯教徒最为擅长的活计。

    趁这个机会,苯教大巫师果断从道场里出来,对信徒们发话,心怀天神的人,都是苯教徒的家人,愿择合适的机会,赴天朝弘扬教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高原无恶不作的大周军队和羌人兵马,再也没了后勤短缺的忧虑,不少苯教信徒箪食壶浆,迎接王师,为他们打掩护送情报,收容治疗伤兵病患,好一派军民鱼水情。

    大周军队如虎添翼,兵锋一度触及吐蕃腹地,不得不在逻些城外重重设防,采取了尴尬的守势,只是大周的剑南道地方军队,竟然能将吐蕃逼迫到如此地步,联想到去年底吐蕃同样被大周军队打得全军覆没,吐蕃国内议和之声四起,论钦陵忧心苯教死灰复燃,也忧心弟弟安危,就坡下驴,派出副相前往安戎城,与大周钦差商讨和议。

     



第二百四十六章 艰难皇嗣(三十四)
    如意元年九月十五,望日大朝,武后齐集在京勋戚文武,并外藩使节,不理常务,令岑长倩宣读权策、上官婉儿呈上的奏疏。

    “……豫王遇刺一案,经查实,系吐蕃驻安戎城将军芒松勾结利州刺史卢承谟所为,人证物证确凿无误……卢承谟畏惧获罪,丧心病狂,将剑南道观察使吉顼掳掠,全赖汉州刺史鲜于士简明察暗访,吉顼才得以获救,卢承谟负隅顽抗,当场伏法……剑南道有刺史贪鄙成性,枉顾封疆大吏尊严,以官员之身营走私之事,益州刺史段纶,隆州刺史尹思贞等人为首,二人不服王法,悍然犯上,俱已伏诛,其余刺史亦有罪嫌,念其胁从,宜加申饬,以儆来者……”

    “……吐蕃自占有安戎城以来,气焰嚣张,妄自尊大,屡屡插手剑南道事务,意图不轨,臣适逢其会,自不可坐视不理,赖吾皇洪福,松州都督韩咸、羌人土王拓跋司余、右玉钤卫赵与欢、武秉德、张玮等人并力,拔除奸凶,收复安戎城,拓土千里,全歼吐蕃凶顽四万余,迫其城下会盟,得骡马四万余匹,方物数百车,吐蕃大相将于正旦日拜谒吾皇,苯教大巫师将随行来京,为吾皇朝贺……”

    “……臣于松州等地微服行走,见中华夷狄隔阂仍深,颇感心忧,地方官员不敢守法行事,往往有所屈纵,致使各族小民奸猾日甚,各逞机心,彼此为壑,长此以往,实有损陛下总掌天下生灵之威,亦有伤陛下怀柔四海各族之恩,今羌人为陛下有功之民,土王随臣奉方物赴京朝拜,愿陛下挟此良机,敕谕天下,治理四方唯条法律令是依,化育万民唯允执厥中是守……唯陛下恩德广布,终现天下一家,万众一心之盛景……”

    岑长倩声调朗朗,宰相气度,毫无感彩,但落在大殿中,却是每个字都剑气纵横,惊心动魄。

    便是最挑剔的武承嗣,也不得不承认,权策的剑南道之行,做得不能更漂亮,文治武功,攘外安内,环环相扣,全都做得妥妥的,有罪的全都死了,一点都不用朝堂操心为难。

    闹出的动静不算小,也不算太大,有人刺杀豫王,泼脏水试图将龙椅上的武后算计进去,那自然不能是小动静,有外患勾结内贼,再有说服力不过了,顺带着还从利州龙兴之地提拔了个武家子弟出来立功。

    无论是国事,家事,还是武后的私事,面面俱到,了结得漂漂亮亮。

    “诸卿,如何”武后凤目一扫,睥睨四方,这是一种另类的扬眉吐气,因豫王遇刺案件,朝中逆流涌起,虽不曾动摇她的权位根基,却实打实令她遭了不少挫折。

    “陛下圣明”这次是李昭德打头,豆卢钦望跟上,朝臣一道呼啦啦跪了一地,将龙椅上金灿灿的武后,吹捧得赛过尧舜禹汤。

    武承嗣慢条斯理跟着跪拜,嘴角很是不屑,这帮人要的也不是真相,要的是个台阶和姿态,武后给了,给得合情合理无比缜密,他们就跪了。

    过了良久,武后清冷地眼中泛起丝丝笑意,顺过了一口气,才开口叫起。

    武后站起了身,向御座右手边走了几步,俯视着一班外藩使节,“朕的孙儿,权策的提议,百姓纠葛,一切以大周律法为基准处置,内外如一,你们可有异议”

    “此乃大大德政啊,陛下”率先涌出来的,是一群西域小国使节,他们与大周商贾往来密切,民间的矛盾纠纷撕扯得很是厉害,要是有个一致的标准约束着,那是再好不过,西突厥阿史那觳觫罗的使臣也跟着大声附和。

    “臣以为,若是突厥人入了大周国境,自要依大周律法”后突厥使臣骨力无语地瞪了这群没脸没皮的人一眼,弦外有音,要是大周的人进入突厥,那自然是突厥律法说了算。

    “臣等附议”契丹、新罗、高丽还有倭国等国的使臣都赞同这个方案,到谁的地盘儿,谁家律法管用。

    吐蕃使臣缩成一团,不敢开口,他得了逻些城传来的消息,剑南道一处的动作,给吐蕃造成的损失极其惨重,死伤的丁口便罢了,被烧掉的存储,破坏的草场,赔偿的骡马方物,让吐蕃元气大伤,这个当口儿,实在无力再招惹大周。

    武后心下不豫,却不好强求,这本也只是她的试探,深深地看了骨力一眼,扬声道,“也罢,便依诸卿所奏,传谕有司及地方州县,在大周境内羁縻州府、都督府,以及安西、安东都护府内,军民事务,一概依大周律令,不得擅自苟且行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人面依旧(上)
    长安城外,锣鼓喧天,旌旗招展,城墙上彩绸飘扬,几乎将墙垛遮蔽,各色歌舞台、百戏台环绕长安城数圈儿,靡靡之音和叫好喝彩声传遍四方,长安城几乎万人空巷,簇拥在歌舞台四周,仰着头欣赏歌舞百戏,脖子累了,便伸长了脖颈望着远处的官道,沸反盈天,灞水为之鼎沸。

    右卫出动了两万余府兵,涂脂抹粉,衣甲鲜亮,装饰一新,自长安启夏门出,沿着官道长长地绵延出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排出去四十里之遥,沿途净街清道,往来行人商队一律驱逐到官道两旁,由长安留守府的官差看管,成了军民一道夹道欢迎的盛景。

    启夏门外三十里,长安留守武攸宜命人连夜将原有的接官亭进行了装修扩建,绿顶红漆,鲜亮耀眼,还别出心裁在亭子两旁弄了雕塑,一边是一把斜插入地的石剑,另一边是一个石琴,呈八字形展开,武攸宜的解释是一边文一边武,日后长亭送别,便以此雁分左右,但对照上权策文武双全的名声,还有他家的院子神都的琴心,汉州的剑胆,可称意蕴悠长。

    接官亭前是两辆马车,一乘软轿,看规制,分别是三品大将军,从一品郡王,一品公主,正是奉旨来迎接的千金公主、泉献诚还有长安的地主长安留守建安王武攸宜。

    接官亭里外,站着密密麻麻的官员士绅,不自觉都挺直了腰板,连武攸宜都要寻机会向权策示好,谁还敢掉以轻心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骑士滚鞍下马,“报,权郎君与上官待诏领右玉钤卫敢死团所部、羌人土王一行,已抵达三十里外龙门驿”

    千金公主掀开轿帘迈步出来,穿着盛大的公主朝服,描龙绣凤,光华灼灼,她的脸上仍旧只是薄薄的淡妆,气色很好,先后经历了失子、失势、为奴,她看透了许多东西,自以往酒池肉林的生活中逃脱出来,过了一段恬淡自守的日子,竟似重活了一遭,一身清爽。

    “好端端的出去办差,又跟吐蕃野人打起了架,真是个不省心的,也不晓得有没有受伤”千金公主将手中锦帕揪得皱巴巴,自顾自嘀咕,声音不算小,她没了儿子,将权竺将自家儿子一样疼,又因为权竺无心的一句话复了公主爵位,与义阳公主府的情分早就与以往不同,这样说几句,算不得突兀。

    “殿下不必忧心,权郎君才兼文武,雄名震慑四方,又有陛下垂顾,定能遇难成祥,毫发无伤”建安王武攸宜也下了马车,走到千金公主身边,说了几句话为他宽心,他看不透这个女人的路数,本以为只是谄媚武后得宠,却不料还与义阳公主府有干系,如今与她兑子,同期被罢黜的建昌王武攸宁,还在苦苦挣扎,她却已然活蹦乱跳了。

    “沙场之上,刀剑无眼,受伤许是难保,但权郎君千金之体,若是有所不豫,定会有消息早早传来,眼下没有消息,便说明权郎君贵体安好,还请殿下安心”另一侧的泉献诚,也操着生硬的官话劝慰,只不过,让他一说,千金公主更是提心吊胆了。

    “报,权郎君与上官待诏,已到十里外”

    泉献诚早安排了手下府兵探马十里一报,千金公主却是安稳不住了,“建安王、大将军,本宫等不得了,这便去迎一迎,你们二人且自便”

    千金公主忙忙乱乱上了轿辇,招呼了两个小婢,一个白衣服的,一个绿衣服的,十六个大汉将这个庞大的轿辇抬了起来,沿着官道迎了过去。

    “建安王请便”泉献诚拱了拱手,他没有上马车,而是命身边的府兵前来一匹骏马,跨上马鞍,一夹马腹,马蹄子撒开,跟上了千金公主。

    武攸宜嘴角抽了抽,两个奉旨钦差这个模样,他又怎能怠慢,摆摆手,也策马追上。

    这下便好了,满长安城的文武官员和士绅登时大乱,各自找来车马,浩浩荡荡跟着追,官道上登时烟尘大作。

    “警戒”

    敢死团充当了权策的钦差护卫,打头的先锋都尉正是张玮,看到眼前奇异的队伍,丝毫不敢大意,他们是搞特殊作战的,什么样不可思议的攻击方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面依旧(中)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义阳公主府仍在,接风宴之后,权策婉拒了武攸宜的盛情邀请,回了府中,拓跋司余和上官婉儿也随着他入府。

    府中常有仆役,洒扫清洁之事都是常做的,权策亲自引着这两位贵客去客院安置。

    拓跋司余进门前,晃了晃头,双眼有点昏黄,“你名头不小,就是官职不行,也没有个爵位,外出见人都是个大麻烦,你那外祖母像是有些偏心的样子,用不用我觐见的时候,帮你递递话”

    权策悠然一笑,拍拍他肩头,“很是不必,我已经快要习惯了”

    相比之下,上官婉儿就要直接得多,也不顾四周人多眼杂,将他抱了个满怀,“我的郎君是盖世英雄,怎能在七品官任上受这些腌臜气,郎君,你辞官如何”

    权策轻轻拥着她,摆摆手,仆役下人潮水般退走,上官婉儿不是真的让他辞官,而是以退为进,闹一闹小性子,哭上两声,找武后要奶吃,这一招别人可以使,他不能,他没有回应,上官婉儿只是一时郁愤不平,失了平常心,不难想清楚其中关节。

    抱了一会儿,胸前渐渐有一些湿意,上官婉儿带着浓重的鼻音,“上天,对郎君太不公平”

    权策在她晶莹如玉的耳蜗上轻轻吻了吻,“我是非常人,要做非常事,便要忍非常苦,沉浮这许多年,你我还有什么看不透”

    暮秋夜凉露重,公主府后院高高的三层绣楼上,灯光明明灭灭,长安虽不是京都,终究已是中枢重镇,不好再肆意出双入对,上官婉儿痴缠片刻,目送权策离去。

    又要回到神都那磨人吃人的宫禁中,与情意深重的郎君只能相见不相识,她的心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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