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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为表公正,赵祥延请了春官侍郎严善思和钦天监令涂祁佑,两人很是提了些建议,令宗正寺的工作更加复杂困难,赵祥感恩戴德,综合各种考虑,赵祥名册上,只初步拟订了两人,武延基和权策。

    两人一个武家,一个李家,一个爵位血脉高贵,一个名望大功勋卓著,足以服众,差异在于武延基是武家嫡支正宗,权策只是李家外戚,隐约也算是武家压了李家一头。

    消息传开,神都朝野坊间议论纷纷,酸言酸语很是不少,却也无人能找出人选与这二人匹敌,更坐实两人皇族年轻子弟第一人的位分,永丰里各家勾栏的头牌花魁,纷纷将香笺帖子雪片般既往义阳公主府和魏王府,连葛绘都被惊动,代他的老父亲送来了葛家旗下勾栏的请帖,霸气地放下了狠话,权策不去便罢,若是要去烟花地,必须先去他家。

    权策苦笑之余,只有唯唯称是。

    市井之地,还有人立下了赌局,看是哪家勾栏哪位娘子大家能率先得手,李家武家的两位皇族第一人哪个最先按捺不住赴约,倒是热闹得不得了。

    魏王府,武延基捏着一份请柬出门,碰巧遇上自府外归来的武延秀。

    “大兄好兴致,这青天白日的,要去赴哪家花魁的约您如今可是风云人物,早些告诉小弟,我也好去下个重注,挣得些零用钱帛,贴补贴补用度,算是大兄对小弟的一番关照了”武延秀不阴不阳地道,他不是缺钱使用的人,眼底却是真的格外留心。

    武延基脸色顿时一阴,佛陀也会有火,再是方正平和,也受不住吉顼的反复劝说,他每每不愿相信,偏偏武延秀总是以实际言行为吉顼所说印证,令他难以保持淡然,他最是厌恶阴谋诡计,偏置身阴谋窝中,所谓父子恩,兄弟义,几乎都难以为继。

    武延基很想不理会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愤怒公牛状态的弟弟,只是多年的温厚习惯令他做不出激烈的反应,“三郎想差了,权郎君约我,一道讨论应对考功之事,恐他与我一样,对此事并无兴趣,设法推脱罢了,三郎若是有意,为兄可代为禀报父亲,若你缺钱帛使用,为兄可接济你一二,我并无可用钱的地方”

    良心善意一席话,听在武延秀耳中,却尽是炫耀和高姿态,刺耳又扎心,本想着兄弟一场,要其乐融融与大兄作别送行,奈何心中无名火气始终按不住,口中尖刻更甚,“呵呵,是呀,皇族第一人,哪里瞧得上区区异域公主,也就是我等破落户才会上赶着想要,大兄的钱帛且留着自用,义阳公主出名的经营有道,权策自己三不五时便得陛下恩赐,钱帛怕早就堆积如山,与他宴饮,可莫要丢了魏王府和武家的脸面才是”

    武延基眉心跳了跳,不欲多说,摆手道,“就在权郎君自家的悦来客栈,又是权郎君的东道,哪里就去与人斗富三弟自便,为兄时辰紧张,且先行一步”

    武延秀嘴角扯出个凶险的弧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夺储风云(三十四)
    “殿下小心”权策惊呼一声,扯住武延基的手臂将他拉了一把。

    “噗噗”两声利箭入肉声响起,武延基被权策一拉,避开了要害处,肩胛骨处被利箭洞穿。

    因权策突然冲出来,另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腹部。

    两蓬鲜血飙出,在空中交汇在一起,权策先倒地,武延基只延缓了一瞬,他很努力向旁边避去,却还是有半边身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唔……”两人都是内敛的性子,只有在此时,才齐齐痛哼出声。

    说来冗长,其实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绝地和魏王府的护卫听到声音闯进门来,目眦欲裂。

    “主人”

    “殿下”

    ……

    “噼里啪啦”

    “嗖嗖”

    四面门窗破裂和衣袂破风声传来,数十条劲装武弁打扮的汉子自多个方向冲了出来,风一样冲进悦来客栈对面数家铺面,绝地等人准确冲进一家皮货行,在二楼似是遇上了贼人,乒乒乓乓一阵剧烈兵刃相击的声音,待魏王府的护卫赶来,绝地等人已经负伤,各色兵刃散落一地,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五个做皮货行伙计打扮的汉子,其中两人手边,各有一具弓弩,颇为显眼。

    魏王府的人冲上来试探那几人的鼻息脉搏,发觉除了一个持有弓弩的丧命意外,其余人都是活口,大喜过望,为首的护卫头目令手下人协助绝地等人治伤,抱拳道,“诸位兄台,差事做得漂亮,我等护卫有责,今日出了差池,怕都难以交待,幸而将贼人一网成擒,不知你们打算如何”

    这是要分润些功劳,以弥补罪过的意思。

    “都是一个行当,诸位的想法,我等心中有数,只不过,我家主人有过严令,遇事必要报官,不得逞凶斗狠,恐怕眼下这会儿,官差已经将到了……”绝地面露难色,按着胳膊上的伤处,巧妙站位,将地上的贼子隔在了身子后头。

    “呃呵呵,既是如此,那便罢了”魏王府护卫头目也不便强求。

    说话间,洛阳府衙的官差大队已经抵达,他们来的很是盛大,马步捕快都有,一路吆吆喝喝唱名报姓,生怕人不知道。

    “权郎君和南阳王遇刺,洛阳府捉拿刺客,闲杂人等通通回避”

    官差与权策和武延基的护卫一碰头,得知自家捡了大便宜,连忙道谢,十个官差押解一个刺客,又是一通大喊大叫。

    “洛阳府捕获刺客,南阳王和权郎君遇刺案件告破,押解重犯回衙,闲杂人等通通回避”

    刺客们一一被拎了起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啊……”魏王府有个护卫惊叫一声,赶忙凑到头目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等一等”头目一头冷汗,厉声叫停,迈步到带队捕头面前,强硬道,“贼子行刺南阳王,致其重伤,魏王府要一颗人头出气,洛阳府可有异议”

    那捕头伏低做小,好听的奉承话说了一箩筐,然而说到要人的关口,却只有一句“公务在身,干系重大,求贵人体恤一二”

    护卫头目不吃这一套,再三要求,捕头一丝体面都不顾,跪在地上哭诉,鼻涕眼泪横流,抱着头目的大腿使劲儿蹭着,黏糊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愣是不肯松口,弄得魏王府的护卫们无语又无奈。

    “再不放手,我便下令强抢了,到时候,就请你们家府尹到我魏王府上来要人”头目横下一条心,指着一个披枷带锁的刺客,厉声道,“将他夺了来,为南阳王复仇”

    “谁敢将人犯全部带走,若有阻拦,以抗法论处,格杀勿论”捕头从地上站起来,浑似换了个人,挺胸拔背,声如洪钟,手下的捕快动作迅速,横刀纷纷出鞘,将刺客保护了起来,一边向街道上走,一边小心戒备。

    魏王府护卫头目眯起了眼睛,侧脸要对手下人使眼色,迎面却是绝地的一张大脸,“兄台,这是有不便之人入了官若要杀人灭口,可要紧着点儿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夺储风云(三十四)
    恍如隔世。

    武承嗣自车驾中下来,武延基伤势平稳,无碍性命,他放下心,来此地看看另一个儿子,仰头望了望洛阳府衙的门额,心境光秃秃一片,寂寥落寞无比。

    昨日还在高歌猛进,他看得分明,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姑母皇帝是打定主意要看一场戏,不会出手干预,只需将太平公主的势力用力地踩下去,再小心地安抚这个姑母最疼爱的女儿,大局即将底定。

    可惜,南市两支羽箭穿云而来,一切已成昨日黄花。

    图谋储位齐家尚且不能,两个儿子兄弟阋墙,白刃相向,如何能治国

    二子武延义死得不明不白,虽说下令动手处死他的是权策,背后有什么阴谋,谁又晓得呢保不齐权郎君也是给魏王府某个处心积虑的郡王殿下当了枪使。

    众望所归,瞬间变成人人疑虑,流言蜚语满天飞,神都朝野无不闻魏王府而侧目。

    武三思,却是小看了他,武承嗣嘴唇抖动两下,并无怒恨之意,假使他如愿正位,首要的打击目标,却不是苟延残喘的李家,而是同为武姓嫡支的武三思。

    麟台监宗秦客率先发难,没有迂回,没有策略,明晃晃将刀子架在了武承嗣的脖子上,弹劾他身教不利,数子皆是鬼蜮之辈,可知肺腑脏污,言行不检,谋夺储君,立身本已不正,反复放任酷吏,构陷朝臣,致使政务延宕,民生国计倾颓,罪莫大焉。

    附和者如云,辩白者不过他的铁杆党羽,与他利益缠杂,一损俱损,饶是如此,出工不出力,聊表姿态的,也不乏其人。

    所谓大势,所谓人心,瞬间变得可笑荒诞已极。

    武后以案情尚未查明为由,未曾加罪,却卸去了他兼管飞龙厩,提调上阳宫监的差事,恰到好处地表明了警告疏远之意,曾攀附于他,趋奉于他的朝臣,顿时又有一批做了鸟兽散,平素最为殷勤的河内王武懿宗,竟能做出讨还名贵字画礼物的腌臜事,只说是借他观赏,真真是无耻之尤。

    说我子嗣尽是鬼蜮之辈,却不如说,这朝堂,这人心都如鬼蜮,利来利往,有节有气者复有几人

    经年之功,毁于一旦,再想找个如此靠近储君大统位子的机缘,怕是再也难能。

    “咳咳”武承嗣剧烈咳嗽了几声,这段时日朝争频仍,他又是心思深重,忧思过甚的性子,向来愁眉不展,吉顼还曾犯言提醒过他,却哪里能轻易改掉骤然遭遇噩耗,诸邪入侵,身体每况愈下。

    武承嗣佝偻着腰背,衣襟下摆拖在了地上,扫过洛阳府门前的尘埃。

    一阵风吹过,衣袂翩飞,空空荡荡,弱不胜衣,大抵如是,再不复以往腰背挺直,高大魁梧的强势景象。

    谁曾想,这是昨日还叱咤朝堂,权倾天下的魏王殿下

    “下官洛阳府尹王禄,拜见魏王殿下”王禄降阶相迎,礼数不缺,却带着疏离矜持之意。

    “本相要去探视武延秀,洛阳府前头带路”武承嗣鹰目如刀,盯着王禄,洛阳府衙在刺杀案中角色微妙,以往王禄就隐约为权策效力,前段时日娄师德罢官,定然更向权策靠拢,只要他敢说出半个不字,今日定要上演一出大闹洛阳府不可。

    “魏王要探视,下官不敢不从命,只是殿下玉体抱恙,不宜过大悲喜,还请保重”王禄很爽快,劝诫带着善意。

    “王府尹有心了,咳咳,本相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权大夫的伤势如何”搁在往日,武承嗣不会将区区洛阳府尹放在眼中,现下却是不同,武承嗣带着笑容,出言试探。

    “承蒙殿下垂问,下官才去探望过,权郎君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权郎君素知殿下舐犊情深,特意提点过下官,要好生招待殿下”王禄从容的回应。

    武承嗣闻言大失所望,听他话语间的意思,却是已经彻底成了权策的门下犬,权策机变莫测,特意让他父子相见,必定有所图谋,“那本相就谢过权郎君关照了,难为他身受重伤还惦记着本相,这就生受了,山水相逢,总有回报的那日”

    王禄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贴心地命人将狱中看守全部唤了出来。

    武延秀在牢狱里,得到了优待,有个干燥明亮的单间,冬日暖阳投射下来,照在他身上,照的他无所遁形,整个人蓬头垢面,状极可怜。

    “为何要刺杀延基”武承嗣没有半分怜惜,开口如冰,径直咄咄逼问。

    “他与吉顼狼狈为奸,屡屡压制害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夺储风云(三十五)
    晨曦初露,太初宫,长生殿。

    武后一夜好睡,起兴时分,容光焕发,肤色气色都是上佳,万种风情随着婀娜步态流溢四方,近身服侍的女官和宫娥,年纪都只有二十许,正当青春妙龄,却对眼前这年过半百的女人艳羡万分。

    梳妆着衣完毕,武后又细细享用了早膳,之后,才缓缓踱步来到外殿,上官婉儿已经躬身等在了那里,武后踞坐下来,微微眯眼片刻,朝中诸多要事乱局一一浮现在心头,这些东西,绝不足以影响到她的作息和饮食,也许这才是她永葆青春和健康的秘诀。

    “陛下,这是魏王的告病折子”见武后睁开凤目,神光湛湛,上官婉儿将最紧要的奏疏放在了她面前。

    武后嘴角掀起一抹嘲讽,嘲笑武承嗣,也嘲笑自己,自己孜孜以求,袖手等待的朝局人心真相,活像是一幕盛大的滑稽戏,调门起得轰轰烈烈,却在须臾间被打回原形,都是虚妄而已,不管是昔日微服私访,得知民心向李唐,还是眼前储位之争,得见朝官服膺武氏,都不足为信,不足为凭,更不足为惧。

    断天下事,本当尽在朕一心之内,赤心石也好,黑心石也罢,正适合当那城墙的边角料。

    奏疏翻开,满纸尽是辛酸泪,武承嗣将自己的可怜之状描摹到了极致,又将两个儿子的惨状详细说了一番,特意提及洛阳府尹王禄的作派言行,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话,“……赖权郎君之伤,权郎君护卫之得力,乃有今日,臣父子三人同感大恩……”

    “哼,废物,堂堂武家亲王,位极人臣,敢做不敢当,一遇挫折,只知呶呶不休乞求,竟不如区区一吉顼”武后将奏疏丢落在地上,刺杀一案后,武承嗣党羽万马齐喑,唯有吉顼不屈不挠,奋力反抗,大局之下,暂时放下了与武延秀的龃龉,不停上奏疏为武延秀辩解,弹劾洛阳府屈打成招,残害忠良,试图为武延秀脱去行刺亲兄长的罪过,保住武承嗣的兜裆布。

    上官婉儿看过这份奏疏,一直心惊胆战,忧虑武后怪罪权策,见此情状,心下稍宽,试探着问道,“陛下,魏王提及权大夫,可是行刺之事,与他有干系,他也负伤,是苦肉计”

    武后瞟了上官婉儿一眼,嗤笑道,“权策尽可以苦肉计,尽可以行阴私之事,但他却无通天之能,可改易人心,武延秀刺杀武延基,总是铁打的事实,自己心怀不轨,为人所趁,居心不如人,手段不如人,愿赌服输,复有何言”

    上官婉儿听得心惊肉跳,拿捏不清楚武后所言是正是反,心意到底如何。

    “他既是病了,便好生将养,想必也不过三五日,就能调养好”武后哂笑,正旦大飨近在眼前,以武承嗣的性情,便是爬,也会爬到新修成的明堂参与盛事。

    “是”上官婉儿领命,代为朱批,援笔立就,字里行间有一丝关切,也有一些不满之意,正合武后心思。

    之后阅览奏疏,便可见不少都是为皇嗣一党鸣冤的,保举回朝的,很是热闹,有不少人保举的,正是自己弹劾入狱的,很是可笑。

    “悉数折扣三成,照准”武后简单翻阅浏览,清脆的笑声一直停不下来,无意一一处置,定下了大的方略,推给上官婉儿朱批。

    处理完政务,武后去沐浴一番,前往明堂视察,这是前冬官尚书魏元忠请示了多次的,武后一直未能拨冗,今日有了兴致,他却已经被流放在千里之外了。

    路上,武后一直沉默,在洛城殿前驻足片刻,这里是她殿试贡生的地方,“为政之要,首在得人,婉儿,有个臣子,有才干,有谋略,还是皇亲国戚,名重当世,假以时日,定可为国之干城,他眼下许是忠心,要怎样,才能确保他的忠心不会改变呢”

    上官婉儿听得一抖,哪里听不出来这说的是权策,心念电转,轻声道,“陛下亘古明君,驾驭朝局如同翻掌,只须陛下眼神微动,哪有悖逆之臣”

    “呵呵”武后轻笑一声,伸手抚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夺储风云(终)
    如意元年腊月二十五,鸿胪寺卿邓怀玉陪同后突厥可汗默啜抵达神都,作为最后一个到达神都的外藩君王,他的抵达,宣告大周神都进入了四海升平的朝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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