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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镜思,宗族遭逢此厄,出此逆类,祖父之过也,我自会上奏疏向陛下请罪,与你无碍”郑怀仁浑浊的老眼定定的看着最得意的孙儿,语速缓慢,却又坚定,“昔日权郎君初出茅庐,曾来我郑氏招募千牛备身,你族叔郑重如今已是涿州都督,节镇一方,乃是慧眼识英之人,你便去神都,登门拜访,请他念及旧日情分,关照一二”

    郑镜思眼睛瞪大,满面不解,旁人或许不知,他们祖孙二人清清楚楚,郑氏眼前的厄运,便是因在庐陵王与权策的斗争中投机所致,为何反倒要去求助权策

    郑怀仁却已无心力与他解释,摆了摆干枯树枝一样的大手,“祖宅不过枯冢,莫要多停留,速速起行,老夫要去歇着,莫要来吵我”

    郑镜思看着祖父步履蹒跚进门而去,过门槛之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扶着竹杖,一节一节站起身,鼻子一酸,眼前水雾迷蒙。

    长寿二年正月底,御史中丞葛绘处置荥




第三百一十六章 庐陵魅影(终)
    太初宫,三清观。

    卜月治疗半月有余,谢瑶环中毒情状有明显好转,先是恶臭之气消弭,再是身体溃烂之处愈合结痂,去掉血痂之后,光滑莹白如初,待脸色由青黑转为粉粉的血色,卜月大大松气,至此,权策交代的“惨烈其事,务保平安”便都做到了。

    卜月是占星的得意弟子,虽没有继承他的刺儿头秉性,却也有嗜好,便是爱出风头,心境一宽,有意炫一下手段,很有信心地命三清观侍候的宫人散布消息,言之凿凿说一个时辰之后,谢瑶环便会苏醒。

    同行之间裸仇恨的尚医局诸多御医率先来到,横挑眉毛竖挑眼,便是等着他的预测不成功,来看笑话的。

    紧随其后到来的是内侍省各方女官太监,谢瑶环如今在宫中没了职务,但却是武后身边得用的亲近人,又一向居中持正,不党不群,无人敢于怠慢。

    其后,殿中省少监李笊也带人前来守候,与他同来的,是唯一一个外官,在宫中各处行走的济阳县公武崇行。

    “卜道长,人已经来得够多了,还不抓紧施救,再耽搁一会儿,时辰该来不及了”有个御医见人越聚越多,卜月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出言讥讽,他的面前,日晷、燃香和沙漏摆的齐齐整整,一副惜时如金的样子。

    “已无需施救,天地有灵,陛下紫微星洪福庇佑,谢将军将星由暗复炽,时辰到了,毒素自消,谢将军亦将苏醒,继续扶保帝星,助大周金瓯永固”卜月将术士角色发挥到极致,口中神神道道,摇头晃脑,眼底的讥嘲不加掩饰。

    “你……”御医被顶撞得直翻白眼,挥了挥官袍,不屑的道,“乡野偏门,小人得志,难登大雅之堂”

    卜月不以为意,高傲的梗着脖子,维持仙风道骨的姿态。

    当时间走满一个时辰,谢瑶环清咳两声,睁开了双眼,朦胧之中,一片刺眼的金色,蓝色丝线织就的凤凰振翅于飞映入眼帘,立时打了一个激灵,曲肘便要起身,还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张,吐出一句,“陛下恕罪”

    “快快起来”武后上前,伸手将她安置好,“无事便好,几日不见你,朕颇有些不惯,你素有忠贞之心,便是为了朕,也要早日复原”

    谢瑶环方才的起身已然用尽了力气,额上沁出密密的汗珠,蹙着眉头,剌着嗓子艰难道,“陛下,渑池……”

    “你不必再劳心,渑池与叛逆诸事,朕已料理清爽,你可安心温养”武后柔声安抚,谢瑶环听到她口中的叛逆字眼,放下了一大半的心,疲惫的阖上了双目。

    武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来,看着边上面上无光的御医们,无声地笑了笑,“卜月,你既有如此本事,何不入宫尚医局,为朕效力”

    “为陛下效力,草民之幸,唯草民性情怪癖,不善交际,难为人所容,且医理之道,迥异于众人,于民间尚不能取信,于宫中贵人云集之地,怕更难有所施展,是故,草民不敢入尚医局,愿于义阳公主府结庐而居,专候陛下召唤”卜月从容答对,一席话情理兼备,姿态也很是诚挚。

    “呵呵”武后轻声一笑,面上神情反倒明亮了几分,“晓得眷恋旧主,不贪恋权势,虽有些浮夸,终有可取之处,朕赐你钱百贯,与你朝请郎散官,好自为之”

    “谢陛下”卜月跪地谢恩,脸上有茫然之色,他自入无字碑为占星之徒,衣食用度,从来都是义阳公主府供给,钱帛之物,于他毫无用处,朝请郎什么的,更是笑谈,他易容蒙面的时候,比本来面目示人更多,比如现在,他的草原方士打扮,便是一个假面。

    房州,庐陵王府。

    庐陵王李显召集了一场家宴,他年有三十七岁,却子嗣艰难,已有八女,其中韦氏生产嫡女四人,李裹儿是其中最幼的一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年仅八岁,已有倾城之色,只有三个儿子,长子李重福庶出,年有十三岁,比李旦长子李成器小一岁,嫡子李重润是次子,年十一岁,三子李重俊也是庶出,年九岁,与李隆基同龄。

    宴会算不得和谐,韦氏偏心嫡出子女,将李显的一干偏房侧室全都排除在宴会之外,姬妾之辈更是不得见天日,嫡子李重润



第三百一十七章 风雨归人(上)
    “大将军”

    “谢将军”

    太初宫,丽景门,昔日鬼蜮蛇蝎齐聚之地,在谢瑶环眼中美好绚烂如画。

    只因眼前这个皎如月轮的青年,他顶盔掼甲,大红的披风,威势不凡。

    她曾在极短的时间里,藉由艾薇接触到权策的亲信组织,也曾为这个组织做了些事,大概知晓这个组织专为权策提供各处官衙官署乃至宫中的动静消息,并在其中开展行动,内中详情她所知不深,除了艾薇,她甚至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成员,但她能清晰感受到这个组织的严密和细致,精细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最为明显的感受,便是自从虞山归来,权策和组织都与她断了关联,自那以后,两人同在宫中走动,却从未碰过一面。

    见面见多了,便不是巧合,一面也不见,定然也不是,定是有人计算过,安排过的。

    如此,眼前这个重又出现在她面前的身影,便弥足珍贵。

    谢瑶环有一瞬间的心神失控,但她遏制住了自己,她知道自己的眼泪不能随便流,亲身经历了一次凶险,她飞速成长起来,更直观感受到权策的艰难处境,也更为自己曾经的清净幻想而羞耻。

    不长时间的疏离,几乎掏空了她,她终究是放不下的,或许是心心念念得太多,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与心中留下深深烙印的艾薇合二为一,成了他的一件甲胄,愿意以性命掩护他。

    险死还生,也是大彻大悟,权策有一句话很好听,她一直排斥,如今却不得不接受。

    既入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这深宫,是个大江湖,这里本质便是喧哗嘈杂的,乱流纷飞,没有谁能清净。

    谢瑶环眼睛弯成一汪月牙,长长的睫毛毛茸茸的,“多亏大将军府中高人出手相救,救命之恩,瑶环不及言报,高人已行踪杳然,于心不安”

    “谢将军客气了,卜月方外之人,于人情世故,毫不萦怀,谢将军转危为安,府中上下,同感欢欣”权策也含笑相应。

    “既是如此,瑶环便不多言了,还请大将军将瑶环心意带到,日后再有相求之日,瑶环也好开口”谢瑶环抿了抿嘴,语声调皮,神态却很是郑重。

    权策呵呵轻笑,眼中却闪过不忍,“蒙谢将军信赖,但有所命,请尽管开口,我代卜月承诺,有求必应”

    “大将军请”

    “谢将军请”

    两人一分左右,各自肃手,含笑点头,对视一瞬,便错身而过。

    权策心中复杂,既有愧疚,也有庆幸,若是内卫的行动快一步,或者再深一层,在豫王府起火之前找到了张璟藏刻意布下的凶险罪证,他有把握运筹,将自己置身事外,但舅父满门,却……

    权策咬了咬牙,终究便宜了房州的毒妇。

    他去了北衙,传见野呼利,权策初入羽林卫,野呼利就是他的手下,又一同在西塞苦寒之地打了场仗,算得是老交情了,野呼利却也是最不满意的,他素有壮志豪情,不甘心站桩度日,当个门面玩偶,本以为权策来了,可以给羽林卫脱胎换骨,没料到权策却是萧规曹随,除了组建宪兵,毫无动静,宪兵还交给了武秉德,没他什么事儿。

    “野呼,我有意将左羽林卫三万人,隔为两军,一军野战备御,一军专务戍守宿卫”权策开门见山,也不与他客套,径直分派任务,“战军操演训练与右玉钤卫相同,须遴选有武勇,有志气之士,此任务便交由你完成,我与你旬日时间,届时我要看到名录”

    “是,大将军请放心”野呼利满脸的络腮胡几乎都飘了起来,丝毫不在意时间紧任务重,亢奋应命。

    “我与你四个字,宁缺毋滥”权策又点了一句,军伍是熔炉不假,但废柴渣滓是什么也练不出来的,没的浪费功夫。

    野呼利郑重应下,大踏步出了中军节堂。

    太常寺,太常少卿韩咸坐在签押房,脸色难看。

    他批阅的公文,被寺卿常态圈改得面目全非,这等举动于官场乃是禁忌,毕竟都



第三百一十八章 风雨归人(中)
    庐陵王李显的来信,权策严阵以待,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位贬谪在外的皇族大人物正面打交道,朝中势力犬牙交互,与李显的私人关系,攸关日后大势版图,含糊不得。

    他特意唤了御史中丞葛绘、麟台少监萧敬和焰火军副尉薛崇胤等人前来,一道参详应对,他们三人也代表了权策在朝中势力的三个组成部分,天授元年的进士们,第一批天子门生,或是受到权策提携的人物,如蔺谷、涂祁佑、鲜于士简等人,大多亲近葛绘,在斗争中逐渐认同权策的朝中高官,如欧阳通、宋璟、杜审言和崔融等人,更乐意与高一个辈分的萧敬往来,不少李氏和武氏的族亲,如武攸绪、武秉德等人,则多是由薛崇胤出面联络。

    “……舅父虽远在边壤,犹时常得闻甥儿大名,每每心境大开,必觅得佳酿,浮一大白以志庆……念及往昔,我出长安时,曾见你一面,彼时你尚且年幼,瑟缩于皇姐身侧,眉眼性格,恰似一小娘子,珊珊可爱,宛如今日之裹儿,何曾想能成文武之才至于此乎……舅父在外,不得与你晤面,想来如今,甥儿已是俊朗挺拔一男子汉矣,勉之勉之,有你亭亭如盖,吾家庶几能少忧患矣……皇姐素来多忧思,少快活,为人子女,还须多于膝下承欢,以宽慰慈怀,生于帝王之家,富贵到底,不过烟云而已……”

    坐中薛崇胤最幼,主动揽下了读信的差事,读着这些温情文字,颇有些不适应,好在到了信件尾声,李显话锋一转,提了周仁轨之事。

    “……仁轨无德能,唯忠敬之心尚可取,昔年曾从至岭南,颇有劳绩,久在神都繁华地,许是心志有变,去之无妨……思礼乃东宫旧人,其行迹如何,舅父不得而知,甥儿其察之”

    信件到此戛然而止,权策松了口气,听到前面的温情脉脉,他还颇有些担心李显会在柔情攻势之后,提出某些要求,没想到只是单纯示好,只流露出一些保下刘思礼的意思。

    “大郎,刘思礼或许并非只是太常少卿那么简单”葛绘蹙眉,拿下周仁轨,除掉张璟藏,庐陵王方面都未曾有太直接的回应,只是以袖里乾坤相应对,这次以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拘捕了刘思礼,却立刻引来了庐陵王的亲笔信件,太过蹊跷。

    萧敬眼睛里闪着灼灼光芒,紧随其后分析道,“或者说,刘思礼一定干系到庐陵王方面的重大利益,若是盯住这一点,定能掌握更多辛密,占据主动……”

    “既是如此,不妨回信与庐陵王,表达善意”薛崇胤眼珠子转了转,他说话就直接了许多,“明面上不轻不重处罚刘思礼,暗地里用隐秘一些的方式,继续控制他,或者探寻一些刘思礼的仇人,策动他们不断去弹劾他,令他无法摆脱御史台”

    葛绘眼眉微动,作为御史中丞,还是个长久协调各方势力的御史中丞,他有十足的把握,让薛崇胤的设想成真,他扭过身,看向权策,只差他点头。

    萧敬和薛崇胤等人都静了下来,静待他的决断。

    权策摇了摇头,庐陵王方面在神都,有谋划也好,有多少潜伏党羽也罢,都不太可能是针对他的,挖掘出来益处不大,趁此机会了断一段纠葛才是正理,太过进取,容易碍眼,坐山观虎斗,适时出手清扫残局,是他更为喜爱的方式。

    “罢了,葛兄还是抬抬手,罪状可以坐实,惩处从轻,尽早开释”权策下定了决心,罪状是不能免的,弹劾刘思礼是假手狄光远操作的,他才从大理寺正升任少卿未久,不好落个诬告名声,前途蒙上一层灰。

    “听你的”葛绘垂下眼帘,静静点头,他在朝廷漩涡中央打滚儿许久,其间不乏狠辣操作,性情却纹丝未改,始终淡然如水,甘居幕后,从没有起过争强好胜之心,因政见之争结下不少公仇,却从未因人品琐事结下私怨,在朝中人望甚高。

    薛崇胤咂摸咂摸嘴巴,颇有些不甘,大局他不考虑,只觉得放弃一个了有些挑战性的活计,有些可惜。

    萧敬笑眯眯的,为权策的决断贴了层金,“庐陵王有慈心,大郎顾念亲情,舅甥之间,以和为贵,这是极好的”

    权策苦笑一声,摆手



第三百一十九章 风雨归人(下一)
    郑镜思跪在地上,恭敬叩了三个头。

    权策负手而立,神情淡淡的,没有制止他,他不是心软的人,看一个人,听其言,观其行,没有可信的行动,再多的姿态,在他看来,都是无用。

    “权郎君,家祖曾有交代,权郎君恩同再造,郑氏没齿不忘,今我来京,既为郑氏冢子,又为足下附庸,愿牵马缀蹬,为足下驱驰,以消罪业,若有违今日之言,神人共亟”叩完头,郑镜思没有起身,挺胸拔背,立下誓言,面如平湖波澜不起,面皮却是绷得紧紧的,心中是何等滋味,怕只有他自己才晓得。

    权策居高临下,默然与他对视良久,心底幽幽一叹,伸手将他搀扶起来,“郑家世兄言重了,既是有意长留神都,不妨多多往来走动,我家中只有一弟一妹,尚且年幼,家母常自寂寥,世兄有暇,可多来见见”

    “是镜思失礼了,早该拜见公主殿下”听到权策邀请入后院拜见母亲,郑镜思神情舒缓下来,眼中有感激之色。

    “世兄请”权策伸手延客,当先带路,“我那在渑池的表兄,也是今日来到,今夜张罗了宴会,只有些亲近人家前来,世兄有暇,不妨多盘桓些时辰……对了,卢侍郎和卢将军二人定是要来的”

    听闻卢照印和卢炯父子俩要来,郑镜思赶忙应下,“都听权郎君吩咐,镜思与舅父和表弟,也有些时日未见了,今日却是正好,说起来,族兄赴边塞任上也有四年余了,族中每逢年节,都有节礼送去涿州,只是族兄执拗,每每以等价物事赠还,颇令族中尴尬,近几年转而置办些不值钱的乡土产物,族兄这才受领”

    “唔,郑兄已是有了子嗣的人,却还是倔强脾气不改,呵呵,往事如烟,血脉之情终究是割舍不断,我也曾劝过他”权策听他言语,露出几分真心笑意,郑镜思拉扯上卢照印父子犹自不足,又提起了郑重,显然是要在权策圈子内寻找援手助力,努力增加自己的分量。

    郑镜思入内拜见了义阳公主,义阳公主有些劳乏,便托词离去。

    送走义阳公主之后,郑镜思又与众人团团见礼,到薛崇胤的时候,却是有些尴尬,昔日权策援引他为太平公主邑司长史,那时张昌宗作祟,撺掇太平公主为郑镜思谋官,给自己腾位子,脱去奴仆身份,薛崇胤因此误会他与张昌宗沆瀣一气,从未给过好脸,反倒暗地里下过几次绊子。

    “哈哈,你何时从岭南回来的”薛崇胤也是尴尬,但还是出言打开了局面,虽问的问题有几分揭短的嫌疑,却好歹是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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