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沈砚又推过来几碟菜:“多吃些!才三日,瘦了这么大一圈!”
萧索默默咀嚼,并未提考场里的事。用过晚饭,沈砚搂着他肩膀,土财主一样靠着椅背说:“昨日进宫,皇上说东南闹海盗,现在西番又打仗,人手不足,必要时,可能要派我去剿匪。”
“西番的战事,很严重吗?”萧索对这些不甚了解。
“小打小闹,不要紧。只是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几个带兵的宿将都回不来,这事儿就不得不落我头上了。”沈砚揉揉吃撑的胃,叹道:“再不上战场,我都要生锈了!”
萧索默了默,问他:“皇上有没有说,何时派你去?”
“没说。”沈砚摇摇头,又低头坏笑:“怎么,还没走就想我了?”
萧索出乎意料地认真:“是啊,好想你。”
他伏在自己胸口,半侧着身子,像只乖顺的小猫。连气质都极像,只是少一点野性的骄傲。从这点来看,他倒更像一只神情淡然、沉默寡言的小羊。
桓晔似乎才像猫些,永远那样高高在上,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他沉默时又有虎的威严,令人不敢靠近。言浚定是只梅花鹿外表儒雅、内心复杂的梅花鹿。他曾以为卫岚是只鹤,如今却不敢肯定了。
至于他自己,皇上曾说,他是一匹降不服的马,还是那等会踢断冒犯之人几条肋骨的烈马。
沈砚回胡思乱想,抬腿在他挨着自己的地方着力蹭了蹭,挑眉问:“哪里最想我?”
萧索的脸像打翻了茜草汁,瞬间从耳垂红到脖子。他面皮白净,一点痕迹在脸上都显露无疑,是丝毫藏不住情绪的人。
“胡说什么!”他含混地嗔怪。
“我胡说?考试前夜,是谁求我疼他来着?”沈砚毫不留情地把帷屏私语翻出来打趣他。
萧索果然更窘,奋力去捂他那张没遮拦的口。沈砚顺势捉住,伸手在最温腻丰腴的地方揉捏,直到他软成一汪水,急不可耐地讨要更多,才扛着人去寝室。
翌日清早,萧索浑身酸软地醒过来时,沈砚还在做梦。他蹑手蹑脚地越过熟睡之人,勾着床帐慢慢向外爬,生怕吵醒他。
“去哪儿?”果然还是醒了。沈砚半睁着眼扯住他脚踝,“唔……这么早,再睡会儿!”
“我要起来温书!”萧索试图让这个理由听起来更崇高些,但显然失败了。
沈砚英挺的眉毛皱成一团:“都考完了,温什么书!”他的“好脾性”在起床气的攻袭下,荡然无存。
“我这次没考好,多半还是要参加八月乡试的。而且,就算考中了,还有春闱会试,还有殿试,远不到放下书的时候。何况前人致学,往往要终其一生在书斋里钻研,哪有考完便扔的道理?我觉得……”
这唧唧咕咕的一番话听在沈砚耳朵里,就是老和尚嗡嗡的念经声。他一把捂住萧索的嘴,强行将人按在身边,没好气地威胁:“不许去,再说话拾你!”
“可是……”
沈砚言出必践,伸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记,“还说!”
萧索想说去厕房,又不敢再张口,翻来覆去的不安生。沈砚终于忍不下去,叹了口气,道:“说吧,说吧,到底还要干什么?”
“我……想去圊厕。”萧索道,“下午想去南城。”
沈砚掀开眼帘:“去南城做甚?”那里可是萱花坊的所在。
萧索想去找欧阳旭,一来可以同他讨论一下科试的结果,二来可以探听探听言浚与沈砚的爱恨情痴。但这一点他是不好同沈砚说的,只道:“贡院里认识了一个试子,说好要去会他的。我想去……可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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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捏捏他脸,不悦道:“我何曾说过不让你出门了?只要不是去会小情人,随你逛去。我今日要去军营,你自己在家待着怪闷的,出去也好。只是南城乱得很,你别出门让拐子拐了,还是带上十一吧。”
“可是……”萧索不想带十一,同是贫寒学子,他出门乘车带随从,别人该如何想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专程去炫耀。“我想自己去。你放心,我都这么大人了,哪有拐子来拐我!”
片刻沉默后,沈砚终于“嗯”了一声。他翻身下床,吩咐十一备车,又道:“南城那么远,你总不能走着去吧?我叫十一送你去,下午在原地接你回来,这总行了吧?”
萧索还想说什么,但见他皱着眉头一副极力妥协的神情,便不好推辞,点点头答应下来。沈砚洗漱后,与他用过早膳便带着沈三儿去羽林营应卯。
临出门前,他又吩咐十一:“换身衣裳,远远跟着他。南城人多眼杂,留神看着点,别出事儿!”
十一闷声道:“爷,凭什么三儿能跟你去大营,我就得去南城给萧穷……公子护驾!”
沈砚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斥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可跟你说,给爷看好他,要是蹭破点皮,回来拿你是问!”
十一拉着脸道:“知道了,肯定囫囵着给爷带回来。”
萧索乘车坐到南城莲花街便下了车,也不得不下,街边的巷子一条比一条窄,纵横交错,曲折缦回,马车根本走不进去。
他之前来过一次京城,当时住在北城,那里的房子破败些,没有这边齐整,但却阔朗,不似这里门挨着门、窗挤着窗。不过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世事瞬息万变,难料今日情形。
萧索寻到狗尾巷,敲了两间门才打听到欧阳旭的住处。这条巷子里住的皆是赶考的学子,手头宽裕的单赁一间院子独居,囊中羞涩的不得不与人混住。
欧阳旭属于后者,住在巷子尽头处的一间院子里。异常窄小的两扇门虚掩着,推开却是方颇宽敞的小院子,东西南北四面皆有人住,连门房里都搭着两张板子充当床铺。
萧索进门时引起一阵瞩目,稍稍有些不自在,好在很快便有一个面相和善的人上来同他对口:“这位兄台,请问你找谁?”
他忙拱手回礼:“学生萧索,此来寻一位姓欧阳的朋友,冒昧打扰,还请兄台勿怪。”
此言一出,刚刚转走的目光重又飞射过来,箭镖般将他钉在原地。萧索垂着眼,心里甚是纳罕,却不好询问。
那人了然一笑,道:“兄台是当今御口提过的那个萧秀才吧?我们都听过你的大名,今日可算见着真佛了。”
萧索尴尬地点点头,又听他道:“兄台来得不巧,欧阳去了后巷子里的茶舍听说书。兄台若是不着急,就先进来等,若有急事,可从这里过去。”说着右手向外一指,那边是条夹道小路。
“多谢兄台,我去寻他便是,这厢告辞了。”萧索匆忙退到夹道上,走出两步,忽又想起不知道那茶舍的名字,这样漫无目的地去找,不知要找到何时,便又折了回去。
方走到门口,只听里面隐隐有人声传出:“……听说他搭上了有钱的官宦,给人家做兔子、当小倌儿,不然哪能养得如此白净!”
另一个声音道:“张兄此言差矣,若不是生得白净,又岂能让官宦人家包了做兔子!可见是天生的那模样儿,才被人看上的!”
先前那人道:“宋兄倒是清楚得很嘛!难不成,你也做过兔子?”紧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萧索的脸色白了白,又听姓宋的道:“今科一共仨名额,那姓萧的肯定得占一个,剩下俩还有李凤城那样儿的卯足了劲争,咱们也别指望了!这年头,正正经经的人没法儿做,还不如去当兔子呢!”
姓张的道:“此言又差了,兔子还能当一辈子不成?那些个达官显贵,哪个不是吃锅望盆,今儿宠明儿糟践的!别看姓萧的如今得意,改日让人扔出来,就连咱们都不如了!”
姓宋的又道:“你这话才差呢!人家趁着这时候,多捞些好处,能往上爬就往上爬,就算有天让主家扔出来,也混不差了,又怎会连咱们都不如!现有对证,那言御史,不就是靠这个起的家嘛!怕就怕伺候得不好,让主家掂了过子,那可就了不得了!”
萧索脚步一晃,从台阶上溜了下去。他顺着夹道恍恍惚惚地向外走,尽头处向左一拐,外面便是一条大道,路旁有间茶舍,顶梁牌匾上写着“春缘舍”三个字,里面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他隔着栏杆瞧见一个穿灰布袍的影子,看那身形倒有几分熟悉。萧索还未动,欧阳旭已认出他来,隔着半间大堂向他招手:“萧兄,是我,欧阳!”
萧索讪讪进舍,从袖中摸出两枚圜钱给伙计,要了一碗茶,在欧阳旭旁边坐下,问他:“欧阳兄让小弟好找。怎么独自在此喝茶?”
“这不闲着没事儿嘛!”欧阳旭剥着花生说:“萧兄别看这茶舍不大,可说书人却是有名的王铁嘴。此人从前是讼师,后来让人迫害,不得已改了这行,嘴皮子可溜了。这段琴书唱完,就该他了。”
萧索打眼向堂前一瞧,见上面一块牌子写着:“茶水两文,续水。花生三文一碟,瓜子两文一碟,各色干果另计。”旁边另有一块木牌,写道:“今日书目:《风月记》。”
“《风月记》是什么?”萧索颇觉新奇。
“噢,是讲前朝一个将军和一个御史的暧昧故事。不是姓沈和言啊!”欧阳旭眨眨眼,“你懂的,总得避讳避讳。”
萧索点点头,他真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的更新时间……
都来听说书吧!
第24章番外一则
萧索趴在沈砚肩上,鼻端尽是他独有的味道。他的反抗在两人相距甚远的体魄下,显得毫无作用,反而像欲迎还拒的手段。
沈砚敞着怀,胸前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带着细碎的光泽。他踢开房门的动作利落无比,关门时便显得有些滞顿。好在十一贴心无比,帮他在外面锁紧了门。
萧索羞愤不甘,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如何肯沦落成为人左右的鱼肉,尤其是床上的鱼肉。但他的力气与沈砚相比,聊胜于无而已,推搡挣扎都显得如此游戏。
“将军,你……别这样!”
沈砚积着两把火,下面一把,心头一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况且阅人无数的他,从来是想怎样便怎样,几乎没有为谁隐忍过,遑论隐忍这么久。
从这一点来看,他比皇上还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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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索看见他眼里化不开的墨色,浓得令人窒息。他这才意识到,沈砚是来真的。恐惧席卷而来,他下意识地转身向外爬。
沈砚自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一把将人扯过来,重重推倒在眼前。他没喝酒,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醉。
“别动!”沈砚眼中蓄满心疼和不解,“你躲什么,本将军有那么差吗?你知道我忍了多久,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我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你逃不开的,认了吧!”
他若是不喜欢,沈砚绝不强求,但他分明喜欢,却强迫自己不喜欢,沈砚也绝不允许。他心里有难以逾越的屏障,那他索性将那可笑的“世俗之见”撕碎给他看。重病还须重药医,在破碎中,给以重生。
他说完就撕开了萧索的外衣,不算薄的布料在他手下犹如脆纸。里面雪白的中衣露出来,像等待被玷污的纯洁,看得人眼里一刺。
“士可杀不可辱,将军这是干什么!”萧索终于硬声顶了他一句,配上面红耳赤的模样,只是将沈砚的两把火烧得更旺而已。
“干什么?”他嘲讽地笑了,“当然是干你!”
沈砚匪性大发,扯开他中衣强压着吻他。他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他皮肤上烫出点点斑痕,如果留神细看,还在“滋滋”冒着白烟。
萧索本是全力抵抗的,但他微微粗燥的手指停顿在心口之下,捉起、按揉、轻搔,他整个人都禁不住软下去,除了截然相反的某处。他只能咬紧牙关,不让那些支离破碎的音调溢出来。
沈砚轻车熟路地打开一盒莫名其妙的东西,指尖挑起些许,掀开他两股探了进去。萧索瞬间被吓到,却又忍着不愿呼痛。
他还未停,曲起指节,形成一个刁钻的角度,在滚热紧致的谷道里探索。萧索嘴角咬破一块,洇洇渗出一滴血珠。
沈砚俯身吻去那一抹腥甜,将他手背过身,抵在墙上。于是他腾出一只手,正好可以捏着他下颌,迫使他面对自己。
“看着我!”他的食指也加入战营。
萧索禁不住皱了皱眉,从他着火的眼眸中望见自己屈辱无力的倒影。沈砚却不满意:“看着我!”他能清晰地看出萧索失焦的目光,虽然对着他,却未真正看着他。
无名指毫不力地参战时,萧索已近乎虚脱,额角大颗大颗汗滴落下,仿佛灵魂的泪水,宣告着破碎与消亡。
沈砚终于放过他,萧索却未获得想象中的解脱,反而身心一空,似乎失去了一半的自己,亟待人来填补。
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沈砚很快带着他早已起立的士兵进来了。与方才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指尖在它面前小巫见大巫。萧索不觉得疼,只是很胀,以及对未知的巨大恐惧。
重如泰山压顶,快若跑马奔雷。
沈砚有些失控了。
是他,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他!萧索的表情昭示出他此刻有多痛苦。但自然奇妙若斯,污泥中孕育洁净,痛苦中往往藏着极乐。
他哭了,两行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沈砚在他耳边喘着粗气:“是疼吗?”
显然不是。
萧索倔强地不肯说话,沈砚伸手向下,握住了他。他手上有一层薄茧,应是常年习武所致。可他丝毫不觉得粗糙,反而觉得被疼爱。
被疼爱,那是一种他很少体会到的感觉。他有些沉溺,贪恋更多。愈是如此,又愈是痛恨自己。罪恶感那么强,可他竟还能从其中品出欢愉。
“哭也没用,你是我的!”沈砚的话像地下三千尺的寒冰,引得他一阵颤栗,但冷到极致时,身体反而觉得烧烫,他嘤咛一声,像蓄势已久的火山,喷薄而出。
沈砚一顿,脱口而出:“这么快!”
他忽然明白过来:“不会是……头一回吧?”
今年二十四的萧索顿时涨得面色通红。
沈砚低低笑了,不再打趣他,就着方才的余韵草草了事。他将人拉过来困着,手摸到腰后时重时轻地按揉,温声道:“起来洗洗,嗯?留在里面会染疾。”
萧索闭着眼,还是不说话。睫毛在粉红的眼皮上抖动,还挂着晶莹一片水渍。沈砚禁不住低头去吻,捧着他脸的手心微微出汗,“好了,别哭了。招我心疼呢!”
“唉……算我求你了,说句话行不行?”他从未如此挫败过。
“你知道吗?我……”
“我不知道。”
“……”
沈砚从不知温顺如他,竟也有这样噎人的一面。但大将军丝毫不觉得忤逆,反而有种距离拉近的窃喜,“我初次见你,便觉得眼熟,好像前世见过。”
“咳咳!”他清清嗓子,掩饰道:“有点儿肉麻哈,我也不太习惯说这个。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咱们俩是命定的,你逃避现实也没用!”
沈砚又叹口气:“难怪人家说,文人倔起来,比驴还拗!”
他翻身下床,涮了一块温手巾回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干净。他蹲在床边,俯身看着他,神情带着几分不被承认的委屈:“你知道吗?我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待过一个人。”
沈砚觊觎萧索,从他的一个眼神开始。
大约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匆匆一面,他便鬼使神差地想护着他。他以为那个眼神,就是在涿阳县城,撞马摔倒后的幽怨一瞥。
其实不然。
十五岁的眼光,早已随风散去。但怦然心动的感觉,却深深扎根在记忆里,毫无察觉便已长成巨树。后来的那一眼,像闪光的银钩,将他埋藏已久的情绪牵三挂四地勾了出来。
沈砚得不到回答,叹口气出门去了。外面有急事等他。无论是刀光剑影,还是血雨腥风,都被隔在两扇门板之外。里面是他给自己营造的天地,安宁的、平稳的、无忧无虑的空间。
风从窗纱钻进来,它如此温柔。
萧索拢了拢衣裳,无声地嗫嚅:“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睡不着,更新个番外~
第25章一记耳光
王铁嘴说书时,桌上必放一把紫砂扁茶壶,肩上必搭一条月白布手巾。一张桌子三尺宽,搭上蓝布便是台。欧阳旭如数家珍地说。
萧索呷口茶,问他:“这里的茶水倒是便宜,又续水,堂中人这么多,店家岂不赔了?”
欧阳旭笑道:“萧兄真乃实诚人也。俗话说得好,‘买的没有卖的’,岂有赔的道理?你看这唱琴书的、打快板儿的,哪一个不是小有名气的主儿。咱们坐在这儿,听了人家这么久的活,多少也得给点赏钱呐。他们赚的就是这份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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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果不过是小头。”
萧索受教地点点头,又问:“这些艺人,情愿把钱分出去吗?”
“这你有所不知了。”欧阳旭娓娓道:“他们和店主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上我这儿来说书,我从你的赏钱里抽成。别处自然也能说,可哪有这里场子热啊?刨去抽成,赚的也比外面多。况且在这儿有人捧着,大爷似的,出去说不好就是狗不理了。这次科考我是没戏了,实在不行我也在这儿说书算了。”
“欧阳兄这张嘴,的确是说书的好苗子。”萧索笑问:“不过那日在号房里,欧阳兄不是说自己作的是锦绣文章,怎么如此灰心丧气?”
“锦绣文章又有何用?上面没人,都白搭!”欧阳旭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扫兴的话。你看要开始了,今天正说到的地方,你来得倒也巧。”
萧索侧脸看去,果然那边台上已开始拾场地,伙计在紫砂壶里续上茶水,又从盒子里拿出醒木来摆上。底下的茶客原本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着,听见动静纷纷归坐,有些生恐听到一半内急,趁着未开场,赶忙跑去解手。
不多时那王铁嘴便来了,拱着手向诸位问好,堂内气氛顿时推到一个顶峰。王铁嘴捉起醒木一拍,朗声道:“上回书说到,严御史慧眼识英才,申将军战场立奇功。咱们书接前言,说这申将军战场归来,颇得前朝皇上圣心,可谓爱慕非常!那严御史可就喝了醋了……”
萧索不自在地拉拉袖子,悄声问欧阳旭:“这书里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传言那么多版本,书中用的是哪一版?
欧阳旭道:“书里取的,是最简易的版本。沈将军爱慕言御史、皇上爱慕沈将军,这个没什么好改的。书里将旁人都摘了去,单说言御史爱慕皇上。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三人正好凑一圈儿。”
王铁嘴舌灿莲花,将沈砚如何爱慕言浚、如何隐忍不言只以朋友相称、如何沾花惹草饮鸩止渴、又如何神情恍惚时将怀中之人看成言浚,说得柔情百转、荡气回肠,简直堪比梁祝化蝶。
萧索默默剥着花生,只觉运气极差,吃的恰巧都是坏了的苦瓤。
一时王铁嘴说毕退场,茶舍中风流云散,顿时冷清下来。欧阳旭和萧索刚刚起身,外面忽然进来一瘦高的方脸书生。
“哟,李兄,你也来听说书啊!”欧阳旭堆笑道:“可来得不巧了,这摊子刚散。”
萧索识得此人,他就是那日在考场中瞪自己的陇西李凤城。此人眼窝深陷、目如愁胡,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的确有几分西北人士的风范。
李凤城“哼”了一声,道:“吾乃读书人,当以学问为上,岂能听这等淫词艳曲!”
萧索颇觉尴尬,立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旭却不恼,拱手道:“李兄说得甚是,小弟受教。不知兄长从何处来?今天热得紧,兄长的衣衫都湿透了,快喝碗茶歇歇罢。”
李凤城道:“吾从御史衙门来。”
“兄又去告状了?”欧阳旭问。
李凤城眉头紧蹙,冷冷瞥了一眼萧索,道:“我生不幸,空有一身才华抱负无处施展,净被那等攀附权贵的作弊小人压在头顶,真是苍天无眼!”
萧索一怔,这人分明是在含沙射影地骂自己,可怜自己日夜苦读,生怕此次考不好,一心为今秋乡试做准备,岂知外面人都以为自己已走了后门,稳占鳌头无疑了。
他到底不是与人强辩的性子,况且这李凤城对自己误会颇深,只怕解释他也不会信,只得忍气吞声,装聋作哑罢了。
欧阳旭又问:“那李兄可告下来了?”李凤城若是告下来,他们这些穷试子,自然都跟着沾光。
李凤城脸色瞬间着了火,横眉竖目道:“御史台那群尸位素餐的小人,说什么都御史言大人被沈将军请了去,不在衙门里,他们不敢擅专。岂有此理!难道没了言大人,他们就不管事了吗?那个沈将军,愚顽无知之徒,自己吃喝享乐还要拉上旁人。可笑圣上却还偏看重他,武人祸国,当真不错!言御史自甘堕落,好好一个文人成日和鲁莽武夫为伍,令人不齿。”
欧阳旭敷衍地笑了两声,向萧索挤挤眼睛,显然是说言御史和沈将军关系自然好,那里面可有情意在。
萧索眼前闪过两人般配的画面,心中酸涩难当,苦笑两声,点了点头。
一时从茶舍出来,萧索看天色不早,便和欧阳旭告辞。后者邀他家去吃晌饭,他再三婉拒。欧阳旭见他神色葳蕤,只当是乏了,也不多留,寒暄几句便独自回去了。
萧索漫无目的地顺着大街向前走,一路上也有搭台子唱戏的,也有卖艺耍把式的,还有许多贩夫走卒,来来往往,人声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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