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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此乡多宝玉 分卷阅读53
也是来请教他几个不认识的字眼。
后来一茶行的老门匾被大雨泡朽了,店老板仓促间等不到预定的新牌匾,便随口将街上写字的萧索叫去,请他写了“聚义茶行”四个大字贴在门框上,暂且应付着。
谁知偏生如此凑巧,这茶行正是给东城鸿渐楼供茶叶的铺子之一。那日店掌柜来进货,特邀了茶状元陆宇一同来掌眼。铺子还未进,陆宇打眼一瞧门匾,先盛赞了这四个大字,显然十分喜爱,又打听是谁所书。
前后卷入两桩大案,又曾被皇上提及,萧索在京中也算有些名气了。虽然他是今科皇榜上的末名,但好歹已是举监生,可以直接做官的。
只是在这扔块砖都能砸死两个官的京城,倒也不敢讲身份不身份的话。毕竟街角最不起眼的油铺小伙计,隔着两门亲戚都能在工部说上话。
但陆宇不同,都中谁人不知他的名号。当年他从荆州只身一人来到京中,以技艺湛的茶术与见识超群的茶道得宠于帝前,被先皇御口赐为茶状元。
后来先帝驾崩,新帝登基,陆宇便离开宫禁,退居鸿渐楼,做起了闲散的茶博士。时至今日,当今还隔三差五地宣他进宫泡茶。
有这么尊佛爷在,鸿渐楼的生意像烹沸了的水,从未静下来过。京中有些规模的茶楼,谁不眼红妒忌,明里暗里挖墙脚。陆宇始终不为所动,一直扎在鸿渐楼里生了根。
有这层缘故在,虽然陆宇一无功名,二无产业,不过是白衣之身,但因他是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京中人人敬他三分,应对之间都不敢有一丝怠慢。
萧索的字得他称赞,便如同野雉鸡镀金,一飞冲天变凤凰了。自此他的生意日渐好转,周边百姓有写字的事都去找他,京中有些商贾求不来名家的字画,便也来求他的,好歹能附庸风雅一番。
再后来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一方菩萨,他的字画莫名其妙地滞销了,除去陆宇家的家仆偶尔来买,城中原本趋之若鹜的购画人,忽然烟消云散不知何处去也。
幸而代写书信的活计还不曾丢,虽然不如卖字画赚得多,但也足够糊口。他本性安分守己,既然饿不着,便也不在意。无人来求画更好,乐得清闲自在,还能偷空看看书。
直到有一日,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后读书,眼前忽然落下一片小山似的阴影。萧索抬起头,只见来人少说也有九尺高,生得丰姿雄伟,气度不凡,腰间还配着一把刀。
“这位……英雄,是要写什么信吗?”萧索忙直起身来。
“算卦!”那人冷冰冰地扔下两个字。
“英雄。”萧索拱拱手,“学生一介书生,只通文墨,不通道术,实在不会算卦。听说南城外有座覆舟山,山上有座云栖观,里面有算卦的道人,英雄可以去问一问。”
那人摆摆手道:“某正是从覆舟山来,那儿的道士说了,某所求之事,必要到北方有莲花的地方来,方能有解!”
萧索莫名其妙:“可学生的确不会算卦,不如英雄再到别处看看?”
那人眼睛瞪得两只铜铃一般,大手一拍桌子,道:“某一客不烦二主,就是你了!你这人哪里来的这许多推辞,难道是看某付不起银钱不成?”说着拍下两锭银子。
萧索为难之极,见他生得如此高大魁梧,连沈砚都有所不及,心内也不有怕,但他又的确不会卜卦算命之术,实在不知如何装神弄鬼。
正踌躇时,那人忽然一把拎住他领口,醋钵大的拳头眼看便要下来。周围人见有热闹,纷纷凑上前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竟无一人上前相助。
萧索慌忙叫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我不会的事,你要我如何做?”
他比对方矮了一头不止,轻轻的身子拎在他手里,比捉一只猫,也力不到哪儿去。那人还未开口,眼前忽然甩下一条猩红马鞭。
萧索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在光下颤抖不休。预料之中的痛楚却未落在身上,随着一声闷哼,自己便跌在了地上。
沈砚阴沉着脸坐在马上,他的发丝有些乱,带着几分落拓之气。手里的鞭子从那壮汉身上抽回来时,留下一道皮开肉绽的红痕。
他看着萧索,萧索却也看向他。
四目相接,一触即分。
那壮汉气急败坏地拔出刀,寒光一凛便要砍向沈砚。他尚未动作,后面突然涌上一群披甲侍卫,将那人团团围在里面。
“把他擒了,送去刑部,看看张云简大人如何料理这厮!”沈砚冷冷吩咐十一,余光所到之处,分明见到萧索在听见“张云简”三个字时瑟缩了一下。
张云简早已成了萧索夜夜的梦魇,午夜梦回总是看见他对自己动手动脚,若是推拒,他又忽然拿出铁钳来拔自己的指甲,满眼都是血迹,还未叫嚷便已惊醒。
沈砚心尖仿佛被谁掐了一把,眉弯紧锁地瞥他一眼,似乎是动了动。他身后的马车里忽然探出半张温雅的脸,淡淡道:“文玉,还不走?”
萧索认得出,那是言浚。
沈砚一顿,果然言听计从,引着大队侍卫,策马走了。
“摔着没有?”
萧索回过神,见身边站着欧阳旭,摇摇头:“无妨。你怎么过来了?”
欧阳旭方才在茶舍中听人说这边起了争端,生恐他有事,便匆匆过来了,见他摔倒,又见将军府的人马浩浩荡荡向南而去,便已猜到七八分。
“出来逛逛,偶然走到你这儿看看。”欧阳旭扶他起来,掸掸土,道:“今日茶馆散得早,我无事了,帮你看着摊子。你先回去罢,仔细刚好又摔着。”
萧索打点起东西,将苫布盖在桌上,道:“一并回去罢,我看今夜是要下雨的。”
他伤好后,虽未落下残疾,但尾椎一带变得格外敏感,阴天下雨,或是去到潮湿的地方,总会隐隐作痛,像是老人家的膝盖,能预测天气。
傍晚果然下起雨来,沈砚走进麟德殿时,雨水都打湿了地下的波斯毯。好在桓晔并未怪罪,还命商淮给他拿手帕来擦,又说让他去换衣服。
言浚冷眼旁观,叹了口气,众人一时都尴尬起来。还是桓晔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朕召你们两个来,是有件事要你们去办。”说着抬抬手,商淮立刻捧上一碗水来。
“你们两个闻闻,看这水有何异样。”桓晔目光落在折子上,并未直视二人,面上似乎透着山雨欲来的神色。
言浚上前嗅了嗅,蹙起眉头,道:“似乎……有些腥臭味儿。只是味道极淡,不甚明显。”
沈砚亦嗅了嗅,“这味道……怎么闻着像战场上腐尸的味儿似的!”
桓晔摩挲




此乡多宝玉 分卷阅读54
着手里的玉石,道:“这是今夏宫中所供冰块化的水。后宫中人早有疑虑,都说这冰有些味道,朕命殿中省查过,却无甚结果。这阵子朝中诸事繁多,朕也未顾上,如今有了时间,方想起此事,便交由你们两个查一查罢。”
言浚与沈砚对视一眼,躬身道:“臣等遵旨。”
一时,沈砚从殿中出来,撑着伞问言浚:“皇上好端端的,为何要你我查什么劳什子冰块?如今盛夏已过,查了又有何用?左右都用不上了!何况此事何必你我去查,交给宫中的内监们查便罢了。”
言浚笑道:“可见你最近真是跑青楼跑得太勤,人也在温柔乡里泡傻了!区区两块冰,皇上岂会交由你我去查?诚如你所言,即便要查,也该在夏日里查,而非入秋后才查。这哪里是查冰块,分明又是要借题发挥了!”
沈砚道:“皇上成日算计这些事,动不动就借题发挥,可真累得慌!”
“胡说什么!”言浚突然拿手肘顶了他一下,“你最近性子忒也浮躁,莫不是他走了,把你的魂儿也勾走了不成?口里没有半分遮拦!”
沈砚在宫门前起伞,叹了口气,道:“抒怀,说实话,若非将来他要入仕,独自在朝中支持令人放心不下,我早就不趟这滩浑水了!”
言浚冷哼一声,嗤道:“你倒尽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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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地动山摇
萧索一连几日没再出摊。
他住的小院后门外是一条只容单人通过的巷道,两端被石堤封住,对面一道栏杆隔着荷塘。他在门口放了张桌子,摆着笔墨纸张正在作画。
欧阳旭拿来一只大海给他,里面满是清水,“不是说没人来买画了,怎么又画起来了?”
萧索将毛笔探进水中涮了涮,道:“是陆家的管家来订的,说要画这荷塘。”
欧阳旭抬头望了一眼早已凋谢的荷花,撇撇嘴说:“如今文人雅士的爱好,我是越发看不明白了,一蓬枯荷叶有什么好画的?”
“许是觉得衰败中别有一番韵致吧。”萧索手里握着两支笔,一支大提斗,一支小蟹爪,一面染,一面勾,神情专注而认真。
欧阳旭眼神落在对面飞阁流丹的六角楼上,提议说:“只画这荷叶有什么趣儿?不如把这楼也画上,再点缀上两个人,弄成泛舟行乐图似的才好。”
萧索轻轻一笑,道:“我原是要如此画的,但陆管家说,让把咱们住的这一带院子画上才好,且要鸟瞰图,连院中的人物都要点缀一二。”
欧阳旭靠着栏杆,仰头看看房檐,道:“青砖黛瓦,倒也有些意思。只是不如对面繁华。不过配这池子枯荷花也算相衬。那高楼华舍却要红莲碧叶衬托才好。”
他坐在栏杆下的石沿上,歪着头问萧索:“今日是秋社日,城外山上有庙会,你下午可要去逛一逛?”
每到节间,庙会总是人挨人、人挤人,是小商小贩们巴望的好时机。王铁嘴一早便拿着醒木、茶壶去开摊子说书了。萧索好清净,不喜欢往人堆儿里扎,正好应了陆府的差事,便没有出门,只在家画画躲清闲。
“我还是不去了罢。”萧索笑着摇摇头,“初明你倒是该去的,正好可以接一接王叔父。”
欧阳旭拉着他袖子晃了晃,嬉皮笑脸道:“你就去吧!我自己多没意思,况且南山那么远,我一个人跑着,又累又无趣。要是你去,咱们一路说着话,便不觉得累了。反正你这画也画得差不多了,成日窝在家里怪闷的,就当陪我散散心吧!”
萧索拗不过,只得微笑道:“好罢,等我先画完最后两笔。”
欧阳旭喜之不禁,他生得并不似萧索那般致,五官也谈不上多么俊美,但他两只眼睛甚是明亮,一对酒窝仿佛盛着十丈阳光,咧嘴一笑如同太阳照耀四方,令人觉得温暖和煦。
萧索凑在他身边,似乎也被他无忧无虑的心境感染了,迎着高天秋风,心情顿觉疏朗旷达。他们搭着唱戏的班子一道走,坐在车上颇省脚力。
南山正名唤作覆舟山,距城门有数里之遥。最近的路,应是从莲花街穿过两条巷子出南城门,一路直行下去便是。但他们走的却是西南门,出城之后又顺着一条不甚宽阔的小路折向东南去。
萧索甚为不解,问道:“咱们该走南城门,为何要绕弯路?”
欧阳旭靠着箱笼正晒太阳,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道:“南城门闹鬼,京城百姓南下都走东南门或西南门,从不敢走正南门。怎么,你竟不知道吗?”
萧索摇摇头,想起之前他听说了沈砚与言浚之间的情感纠葛,神情恍惚间走到南城门时看到的萧条景象,不觉恍然大悟。原来是闹鬼,难怪那样一座巍峨城楼,却冷冷清清无人踏足。
欧阳旭凑上前,笑道:“你可知那里为何闹鬼?我听舅舅说,那南城楼上曾吊死过一个大官,死相极其可怖,见到的人回家都撞克着了。后来城中便传出闹鬼的事,打那城楼下过的人都要倒霉,八字软的甚至会有血光之灾。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各种谣传甚嚣尘上。再后来朝廷发了禁令,不许人讨论此事,舆论才渐渐平息了。但那南城门却无人再敢走了,只有外来的不知情偶尔走一次,还时常传出触霉头的消息。”
萧索想起自己上次从那过,不禁一阵后怕,面色泛白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事,我们不该信的。”
“不信你怕什么?”欧阳旭好笑,他分明是信了。
“何曾……何曾怕来着!”萧索拢拢衣裳,向车内靠了靠。
欧阳旭笑道:“脸都白了,还嘴硬呢!不怕,你抖什么?”
萧索不甘示弱地嗫嚅:“……秋风甚冷。”
他们到山上时,正值晌午。王铁嘴暂且起摊子,蹲在树下吃午饭。旁边站着善姑,她面前摆着一个馄饨摊,小凉棚下坐着满满的食客,都是来赶庙会的游人。
善姑一见二人,便笑道:“我说你们俩也该来了,今日岂有闷在家里,不来凑热闹的理?可吃了晌饭不曾?我给你们下馄饨吧!”
欧阳旭嘴甜,忙说:“还未吃饭。我可专门空着肚子,等着姑姑的馄饨吃呢!听说八珍楼的手艺也比不上,岂能不尝尝?”
善姑笑着拍了他一下,嗔道:“属你油嘴滑舌,还是人家独宝老实!”话虽如此说,却忙着给他下馄饨去了。家中长辈数落最多的那个滑头,往往也是最偏爱的。似萧索这样的实诚孩子,却是最吃亏的。
“你先吃罢,我想去后面逛逛。”萧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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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不必下我的了,回来再吃罢。”
欧阳旭忙道:“吃完再去罢,我陪你!”
萧索笑着摇摇头:“吃完王叔父该出摊说书了,你留下给他帮忙,不必管我。这里也不大,我随便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也行,姑姑给你留着。”善姑递给他一个油纸包,“带上这个。这是早上观里行好事发放的社糕,干干净净的还未动过。你若饿了,先垫上两块也好。”
萧索点点头,道声谢,拿着纸包向山后走去。摊贩们都在前面守着,上香也都是在这边的庙里,那里有尊大铜鼎,堆积的香火都要倒出来了。
这后面却是一层层的山门,一进进的小院。顺着白石阶一路上去,青山前面两棵劲松,中间夹着一座道观,黑木金字的牌匾上写着“云栖”两个字。
萧索信步进观,只闻见幽幽的香火味从殿内传来,院中稀稀落落也有几个游人,只是大都兴致缺缺,略微看看便向外走。
这观里有方许愿池,平日里来凑趣儿的人也甚多,只是此刻正是晌午,上午进香的回家去,下午进香的还未来,加上众人都在忙着填饱肚子,因此这观里反而安静下来。
萧索心中腾起一朵云,从怀中摸出枚铜钱,砸向许愿池中的铜鲤鱼。那铜钱却在半途中卸了力,“当”一声掉在地下。他原想再摸一枚扔去,但想想自己的手劲和准头,还是作罢。
“许的什么愿?”忽然有人问他。
萧索转过头,顿时呆在原地,隔了许久才拱手道:“见过将军。”
沈砚瘦了许多,脸颊两侧微微带着阴影,挑眉问他:“许的什么愿,不能说吗?”
萧索茫茫然道:“许的……说出来,便不灵了。”
沈砚也从怀中摸出枚铜钱,道:“将你的愿望再许一遍。”说毕,抛暗器似的一丢,铜钱不偏不倚正砸在铜鲤鱼口里,引起一阵水花喷溅。
萧索一怔,眼眶禁不住泛酸,又听他问:“身上的伤,都好了吗?那日摔的一跤,要不要紧?”
沈砚目不斜视,虚虚盯着前方池塘,看也不看他。仿佛这些话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日日夜夜憋在心底,今日见到他,思念的心情如山洪决堤,终于忍不住现身攀谈一般。
萧索只想找一条地缝躲进去,也好过此刻面对他,面对他的关怀。“多谢将军记挂,学生的伤无碍,早已好了,前几日也不曾摔到。”
客气的口吻,疏离的表情。
沈砚还未张口,他又道:“学生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着,拱拱手向外走去。
周围乔装的侍卫不少,他可以随时拦住他,却还是没能动。此时已过了吃晌饭的时候,外面的游客成群结队地向这边涌入。
“等等!”沈砚话刚出口,天地忽然剧烈动荡起来。
萧索只想逃,刚走出两步,便被迎头而来的游客们堵在了里面。他不知所措地站在人群中央,被人流冲撞得摇摇欲坠。
忽然间,天地一阵眩晕,紧接着便是剧烈的晃动。众人停顿片刻,似乎都有些怔忡。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喝一声:“地动了,快跑!”
萧索还未回过味来,周围游人四散奔逃,便已将他撞倒在地。此刻正地震,众人一心都顾着逃跑,谁也不曾留意脚下踏到几条人命。
他接连被几人踩到,又接连绊倒几人,想爬爬不起来,心中瞬间被恐慌笼罩,难道就这样送了命不成?
“快起来!”沈砚不知何时冲进人群,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周身似乎都笼着光,“跟我走!”
萧索被他扶起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由他半扯半抱着向外奔逃,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好容易走到观后空旷的地方,沈砚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迭声问:“怎么样,伤着没有?哪里疼,快告诉我!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受了内伤?你心口可觉得憋闷,有没有气血上涌的感觉?”拍拍他脸颊,急道:“快说话!”
萧索依然不作声,愣愣看着他,吓傻了似的。沈砚一阵心悸,猛地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按着叹了口气,柔声道:“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这里。独宝乖,都没事了!”
胸前晕开一片水渍,缓缓濡湿了衣裳。
眼泪可真咸,蛰得他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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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应该叫,宝宝心里苦啊!
第38章心灰意冷
“将军,请你放开我。”
泪渍都被他的衣襟擦了去,若非萧索此刻隐隐泛红的眼角,当真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原本绷着的弦断了,便很难再续起来。犹如逆水登山,身上已经累到极处,只凭着心里那口气才勉强坚持着。
可若这口气松了,脚下的步子止了,便再也动不得了,心里来回来去缠绕的只有一个声音放弃。
沈砚此刻就是那半途而废的登山人。忍着不去见他,忍着袖手旁观,忍着忍着都已不觉得艰难了。可方才情急之下的那一点真情流露,瞬间将他打回原形。
他再也迈不动步了,忍不住了。
“你跟我来,我有话说。”沈砚看一眼四周,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从后山绕下去。
云栖观本就在半山腰,覆舟山又不算高,转过两道石阶便是山脚。萧索被他抓着手腕,挣也挣不开,“你放开我,你做什么?”
沈砚一言不发,带他走进山脚下的一片密林里。萧索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他,靴履踏在落叶上,发出的响声。
时值初秋,林中更添凉意。萧索是中午出门的,仗着天晴日暖,穿得颇有些单薄。此刻在林中穿行,他身上的汗毛立刻竖起来,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沈砚并未察觉,拉着他登上一条石板铺就的甬路,行到尽处方回头看他,“我竟忘了!”说着解下自己外衣与他披上。
萧索下意识地躲开,却未能躲过,只得穿着他的袍子。那上面是沈砚独有的味道,他也说不清是怎样,像是日头下晒过的棉被,又像是细雨中冒出的青草。
萧索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可那气味如同池水,密不透风地将他裹溺其中。他无可奈何,只得将注意力都转移到眼前的山壁上。
壁上有两扇铜钉木门,宏大的拱形穹顶嵌在山腹内,打磨得滑不溜手,可见建造之时所的功夫。
沈砚摸出火信子来点燃,“轰隆”一声掩上重门,拉着他一道向里走,不多远便是一层石阶,再行数十步,又是一层石阶。
如此一路向下,愈走愈觉得寒气逼人。待走到最后一层,萧索见前面又是两扇大铁门,不禁抬头问他:“这是哪里?”
“是冰窖。”沈砚将石




此乡多宝玉 分卷阅读56
壁两边的几盏烛台点亮,四下张望一眼,拉着他在阶边坐下,“这里是京郊最大的冰窖了,共有八间凌室,每年藏冰达十数万块之多。全京城夏日里的冰,都是从这里起出去的。城内的几个窖与这里相比,就只能算暂且储存的小地窖了。”
萧索看了看周围,问他:“将军带学生来这里做什么?”
沈砚听见他如此客气的称呼,心疼不已,自己究竟如何待他的,以至于那个乖乖窝在自己怀里撒娇的人,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或者说他终于变回了他,那个在涿阳时严肃耿介的他。
“你的手……好了吗?”沈砚去捉他的手指,想看他指甲生得如何。
萧索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沈砚神色一黯,道:“外面耳目众多,有些话不能自在地说。这里深入地下,只有你我二人。隔着重重山壁,再不会有人偷听的。”
萧索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将军太抬举学生了,岂有人肯心打听我的消息!”
沈砚吃瘪,却不敢回嘴。他心里有愧,总觉得对不住他,只得陪着小心道:“我知道你怪我,你也该怪我的,是我未能护你周全。早知来京城是这样的结果,我宁可当初不带你来,将你留在涿阳平平安安的也罢了。我如今不敢求你原谅,只求别放弃我,给我一个剖白的机会。”
萧索眼圈又被他说红了,侧着脸道:“我们天生不是一种人,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不该强拉在一处的。”
他自认是贫寒草芥,高攀不上沈砚这位显赫的将军。可这话听在沈砚耳力,却又变了味道。他还记得十一说过,萧索曾在李凤城轻蔑自己时默认了。如今听见这话,只以为他如朝中的诸多清流文人一般,嫌恶自己不通文墨,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赳赳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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