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沈砚摆摆手:“不碍事,这里是祁王的地方。皇上纵然手眼通天,对这里的事也无可奈何。况且,你也该多到这里露露面。”
皇上之所以放他出来,留他性命,皆因祁王要笼络他的缘故。如今多到这里站站,才能让皇上打消杀他之心,转而变为利用。
他们永远对抗不过皇权,仅有的办法便是借力打力,让能对抗的人帮他们对抗。若有幸,他们便可苟全,若不幸,唯死而已。
沈砚并未到人群里去,他从外场马厩里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枣红色小马,道:“你骑这一匹,它年纪小,性子柔,不会伤到你的。”
萧索颇踌躇:“可是……我,我不会骑马。”
沈砚笑道:“没关系,我教你。这也好学,你不用怕,先上去就是了。”
他还是不敢,迫于沈砚的眼神,只得咬牙一试。哪知单单上马这个动作就已难倒书生。萧索劲力气,一手死死扣着马鞍,一手紧紧拽着缰绳,踩着马镫艰难地向上爬,上到一半,晃悠两下,又掉了下来。
沈砚托着他,温声道:“你只管迈步,我抱你上去。”
萧索只得再上一次,左脚发力蹬起,只觉身子一轻,果然被他抱了上去。还未及高兴,新的难题接踵而至,他攥着缰绳,怕得手直抖。可那匹传说中性子温顺的马,忽然来回走动起来,吓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砚却笑呵呵的,也不骑自己的御驰马,只让那颇通灵性的家伙跟着,自己拉着他那匹小马慢慢,倒像个牵马坠镫的小厮,偏偏这小厮还引人瞩目得紧。
刚走出没几步,前面便迎来一个妖娆美貌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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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射圃遇险
来人是阮桐,沈砚这些时日进出必带着他。
萧索一怔,慌忙便要下马。沈砚按住他的腰身,示意他不要动,问阮桐:“不是叫你和梅七他们在一处,又跑过来做什么?”
阮桐瞥了一眼马上的萧索,道:“祁王爷请您过去,我是来传话的。”
沈砚看了看远处,祁王果然正举着酒杯向自己招手。他将手里的缰绳交给阮桐,嘱咐他几句好生照看的话,又安慰萧索:“他叫我,我不能不去。你不用怕,先在此等我,在周围转转也可,我去去就来。”
萧索点点头,他便放心地去了。
阮桐牵着马向草场那边的林子里去,一面走一面问萧索:“萧公子今年贵庚?”
“虚度二十又四岁。”他淡淡道。
阮桐闻言一笑:“真看不出来,萧公子生得倒像是十□□的模样,和我差不多大似的。”
萧索没言语,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阮桐接着问:“不知萧公子与将军是如何认识的,可否说与我听听?”
“这话,”他顿了顿,“你该问他去。”
阮桐不以为意,笑道:“萧公子别误会,我并没旁的意思,不过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这些事我只当故事听,一不会跟人学舌讨好,二不会对此事认真计较。咱们都是将军身边承奉的人,我何苦跟你为难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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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索听见他最后一句话,觉得甚是刺耳,但似乎又无可反驳,只得咽下这口气。他坐在马上,思绪也如脱缰的马,根本不听自己调遣,此刻已不知想到何处去。
大约,眼前之人,便是沈砚在东南另结的新欢罢。却不见他像传说中那般得宠。
如此走出没几步,前面忽然窜出一个人影,笑嘻嘻道:“萧公子,许久不见了,可还记得我?”
萧索循声望去,见眼前杵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曾去刑部大牢中看过他的梅七,也是他说的,沈砚身边已有新人在笑,自己这个旧人只剩哭的余地。他仍是那副神情,身上穿着藕荷色半旧袍子,像个世家的公子。
“梅公子,许久不见。”萧索在马上向他点了点头。
后来的事,谁也不知如何发生的。沈砚原本正和祁王周旋,忽然听见那边一声长嘶,人群顿时炸了开来,都兴奋地指着远处发狂飞奔的马匹下注。
而马上坐着的,正是萧索。
沈砚慌忙中也未顾得上和祁王秉明情由,口中一声呼哨,骑上奔驰而来的御驰马飞跑而去。他弓马娴熟,况又骑着良驹,自然比萧索那一人一马快得多,因此很快便追了上去。
那匹年轻气盛的小马发了性,也不顾背上是否有人,载着萧索在林中一通乱闯。萧索吓得面色煞白,连喊都喊不出,两只手死死抓着缰绳,却仍被树枝刮得几乎掉下马去。
沈砚迅速奔到他身旁,扯着脖子喊他:“独宝,抓紧缰绳,不要乱动!”
他一面说,一面松了自己手中的缰绳,双足在马镫上一点,倏地飞了出去,半空中抱着他一卷身,堪堪滚落在树林中。
幸而此处正是岔路口,给他们以缓冲的余地,否则还不知会撞死在哪棵树上。饶是如此,沈砚还是觉得脊背生疼,身子如同断裂开一般。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给萧索做了肉垫子,此刻正龇牙咧嘴,疼得喘不上气来。
萧索也吓呆了,也心有余悸,怔怔得说不出话来。沈砚心疼不已,忙问:“怎么样,有没有摔着?快起来看……嘶”
他正说着,起身的动作牵扯到背后,顿时疼得冷汗直冒。
“你”萧索却是半个旁的字都说不出来。
“我不要紧。”沈砚咬牙动了动,扶着他的肩问:“你如何,怎么不说话,难道吓出病来了?”
萧索眼神停滞片刻,忽然动了动嘴唇:“我,我……”
沈砚将他搂在怀里,柔声哄道:“我知道,我知道。独宝乖,都没事了,不要怕。有事也没关系,我在的。”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哄他,上次是在几日前地震之后。他心里也不知如何想的,只觉得这些话如同长在嘴边似的,见到他那震惊害怕的表情,心里一疼,脱口便说出来了。
萧索半晌回过神来,撑着他的身子问:“你摔着了,要不要紧?”
沈砚怕他无谓担心,又觉得受伤喊疼颇损自己的英雄气概,慌忙掩饰道:“哪有的事!不过跌了一下子,和蚊子咬了一下似的,我都感觉不到。从前在战场上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算什么!”
萧索自然不信,但他这么说,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尤其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而言,这样的事似乎也轮不到他过问。
“那……你快起来。”他爬起身,扶着沈砚慢慢起来。
谁知刚说嘴便打嘴,沈砚轻轻一动,只觉半个身子都化了一般,痛得无可不可,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萧索忙道:“你不要动,我叫人来抬你!”
如今是想逞能也不行了,沈砚憋闷地点点头。萧索还未走,十一便带着大队人马找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愧疚之色的阮桐和梅七。
众人合力将动不得的沈砚搬上担架,一径送到祁王面前。那里早有御医等着,见他们过来忙迎上去给沈砚看诊。
老御医拈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半日,莫测高深地说:“将军摔得不轻,须得卧床静养三个月才能痊愈。在此期间,切不可随意翻动,否则后果严重!”
沈砚身上兼着两道圣旨,一是命他私下调查饮冰案,二是命他协助调查地震原因。这两件事,不管哪一桩,都是皇上亲口指派的差事,无论如何耽误不得。
如今太医让他卧床静养三个月,分明是不让他再劳碌的意思。这他可做不得主。况且三月不动,且不说他会不会长毛,单就萧索而言,他便见不到了。
旁的犹可,这最后一条,他万万不能接受!
“太医。”他趴在担架上说,“烦您给我开点立竿见影的药,只要能让我下地,怎么着都成!”
太医皱眉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世上岂有灵丹妙药,能够在瞬息之间医好伤痛的?即便是有,那也不当吃的。将军若只求速速起身,不好生保养身子,以后必是要坐下大病的!”
沈砚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太医不必劝,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您只管将知道的法子给我使上便是了!”
萧索在旁站着,想要劝他几句,但见他神色坚决,周围又都是身份显赫之人轮不到自己开口,只得递给他一个“三思”的眼神。
沈砚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是在和自己眉目传情送秋波,笑着眨眨眼,比了一个“乖”的口型。
太医见状,摇头叹气地道:“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给他一瓶药膏,又写了一张药方,叮嘱说:“一个外敷,一个内服。回家命人给你将背后的淤血揉开,下手重些也无妨,将军且忍一忍,切不可按轻了,否则不起效用。”
沈砚道过谢,命十一着人抬着自己,和萧索、阮桐一行,辞别祁王而去。
待走出射圃,沈砚向萧索道:“好了,我和他们一道走,你先和十一回去罢。我的伤不要紧,几日便好了,到时再去见你。”
萧索想说什么,终究未说,只叮嘱了几句好生养伤的话,便登上马车去了。
沈砚见他的身影如墨点渐渐消失在远处,方回头问阮桐:“说罢,方才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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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登门探望
萧索回去时,时辰尚早,还未到午膳时分。
欧阳旭给他开的门,一见面便冷脸问他:“你去哪儿了?”
“我……”萧索不善扯谎,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抬眼看看他,又垂下头去。
一瞥之间,欧阳旭瞧见他惨白的脸色,眉头立刻蹙了起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萧索摇摇头,默默进了院子。用过膳,他回房看书。欧阳旭似乎有话要说,在他门外徘徊半晌,终究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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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向茶馆去了。
秋日的下午已褪去褥热,萧索一向畏凉,可他今日坐在清风习习的窗边,却觉得燥热非常。手里的书也如同蒙上了一层云翳,看在眼里模模糊糊不分明。
他搁下书,到院中的井台边接了一碗生水,喝下几口仍是觉得烦躁。善姑在厨下瞧见,拧着眉毛出来数落:“这孩子怎么喝生水,你这身子骨的,哪禁得起如此糟蹋?快别喝了,屋里有你王叔父的梨水,你先喝那个罢。”
萧索端着剩下的半碗水,进屋洒在砚台上,想要磨些墨写字。谁知墨汁溅出来,反脏了袖子。他胡乱一擦,提笔写下几个字,只觉得心乱如麻,根本定不下心来。
书读不成,字写不成,萧索越性去睡觉。枕头刚一挨后脑,耳边便嗡嗡叫起来,像有一只蝉趴在那里,实在不得安宁。
他翻腾一阵,总是难以入眠,连安安静静坐着都不能够。从小到大,他都安分从时,平生最擅长的便是一个“静”字。即便在最潦倒失意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过,今日不知着了什么疯魔,忽然如此浮躁,实在是大违本性。
萧索定定望着窗外的一塘枯荷叶,忽然觉得自己无药可救。明明下定了决心,想着以后再也不对他用真心的,明明都已经做好准备,日后只做他的陪侍,再不痴心妄想的。可事到如今,心却不由人,总是要往那里飞。
今日沈砚救他,电光火石间的那一转身,便将他抱在了上面。萧索毫发未伤,他却摔得不轻。既然没有真心,又为何如此待他。既然愿意舍命相救,当日在刑部地牢,又为何弃他于不顾。
萧索脑中乱成一锅粥,他自己也剪不断、理还乱,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去看看沈砚,自己也好心安。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也不知如何进得去高墙大院的将军府。
他给善姑留下句话,便出门去了。顺着最宽阔的街道,一路向东行,愈走人愈少,愈走房屋愈气派。这里他曾来过的,当初十一驾车带他去找欧阳旭,便是走的这条路。
萧索凭着不甚清晰的记忆,一路打听着,竟也寻到了将军府。铜钉大门依旧巍峨,朱红灯笼仍然耀眼,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唯一不同的是,他已不是从前的他,如今凭着这张脸再也进不去了。将军府外来来往往,门庭若市,比之平日更热闹许多。大约那些达官显贵,听闻沈砚受伤,都来问候送礼罢。
萧索站在角门边的树影里,看着远处的香车宝马、华服云鬓,竟不敢上前去搭讪。他的灰布袍子在阴影笼罩下,似乎更黯淡了几分。
如此枯站到掌灯时分,门前的客虽还是不散,倒比先时少了许多。萧索这才从树下走出来,寻到一个门子,道:“这位小哥,烦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学生萧索求见将军。”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起来,只觉得无地自容、尴尬万分。“萧索求见将军”,萧索是什么人,如何敢堂而皇之地站在偌大一座将军府前,将这不值钱的名字报出口来。
那门子却并未难为他,笑道:“萧公子,您不认识小的,小的可认识您。当初您在府上住着时,小的见过您的。您先在茶房里稍待,小的这就进去传话。”
“多谢。”萧索随他走进角门,在二门外等了许久。那门子终于回来,低眉顺眼道:“萧公子进去罢。”
萧索重又谢过他,轻车熟路地向里走去,穿过花厅,绕过影壁,方走进重重障碍隔着的内院。沈砚并不在正房,而是在东边假山挡着的书房里。许是来探病的人太多,他不胜其烦,便躲在别处,只命沈三待客。
东边院子虽小,却拾得清雅齐整,从前萧索也时常在此月下纳凉。如非今日那里跪着一人,略微有些煞风景,秋日里的景色想必也不会差。
萧索进去时吓了一跳,只见院中的青灰凿花砖上跪着一人,身着宝蓝衣裳,头戴羊脂发环,袍子里透出的大红中衣格外刺目。他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但也猜得出是阮桐。
十一守在门外,脸上一丝表情都无,仿佛他只是空气。又或是此等情形,他已司空见惯,绝不会因此而受到干扰。
萧索向他点点头,见他给自己推开门,又低低道了一声谢,方走进屋去。沈砚正趴在床上,半合着眼养神,见他来下意识地挺身,不料牵到背后的伤处,禁不住闷哼了一声,只得又老实趴回去。
“你怎么来了?”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萧索过来。
萧索也从善如流,走到近前握住他手,顺势坐在榻边。“我……我没事做,想来看看。我知道我不该来的,我只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沈砚见不得他这般卑微的样子,忙紧紧他的手,安慰道:“道什么歉,我正无聊,没个人说话,你就来了,可不是正好!”
“外面那些人,还不够么?”萧索站这一下午,将军府的铁门槛都要被探病之人踩烂了。
“那些人虚伪客套,和他们说话死得更快了。总得你来和我说话,才能给我解解闷,岂能和他们相比!你瞧,你一来,我都不疼了。”他一面说,一面奋力动了动身子。
萧索忙按住他,苦口婆心道:“你惯会说这样的话。如今受了伤,还这么不着调,哪里能好?还不快安静一时,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沈砚敷衍地点点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全不将旁人劝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拉着萧索的手问:“手怎么这样凉?你瞧,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你连自己都手都捂不热了!对了,你这个时候来,晚饭吃过没有?”
萧索摇摇头,沈砚便迭声唤十一,命他吩咐厨下速速备膳。萧索本想说不用,但沈砚执意不肯,他也只得由着。
一时小厮送上饭来,萧索默默走到桌边,刚拿起筷子,又想起外面还跪着一人,便问:“外面……我是说阮公子他,将军为何让他跪在那里?”
沈砚摆摆手:“你快吃,别问这些。”
他不说还好,一说萧索更食不下咽了:“可是因为今日之事?”
阮桐跟在他身边也有些时日了,今晨还伴他去射圃纵马,可见平日里是没什么大错的。如今他得罪沈砚,跪在生硬的凿花砖上受罪,想来只能是为着今日没看好自己的缘故。
沈砚摇摇头,道:“今日之事另有隐情。你就不要管了,快吃饭罢!”
萧索见阮桐跪在外面,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又像晒蔫儿的花叶,大约是从上午回来便跪在那里,到现在水米不曾沾牙,实在受不住了。
他不敢求情,也觉得没有什么资本可以求情,但那个人是因为他才遭的殃,他心里难愧疚,腹中虽然饿,却再也吃不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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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萧索试探着问沈砚,“能不能,把这饭拿给他吃?”
他那就那样,攥着自己的衣角看他。
沈砚被他柔软的眼神击中,水汪汪的,简直流到心里去,只得叹了口气,吩咐十一:“去叫他起来罢。”
萧索不作声,端起白瓷碗,暗暗牵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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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真情流露
吃罢饭,萧索起身欲走,支吾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沈砚也不作声,单单支起一条胳膊看着他,眼神里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他局促不安。许久之后,久到萧索已经不自在起来,他才招招手。
萧独宝听话地走过去,坐在脚蹬上与半趴着的他齐高。“我真的要回去了,再不回去,欧阳他们该急了。”
沈砚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将他的脑袋弯到自己颈窝里贴着,“既已来了,今晚就别回去了,吩咐人去和他们说一声就是了。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萧索垂目道:“将军有娇美少年在侧,岂会无人相伴。”
沈砚“嗤”地一笑,向门外唤了一声。萧索忙从他臂弯里逃出来,抱着与肩齐平的膝盖装石像。十一见状抿了抿嘴,问:“爷有何吩咐?”
他今日一个眼错不见,沈砚便受了伤。十一回去的路上大为自责,分明一张娃娃脸,却咬牙咬成了小方脸,气鼓鼓的模样是大娘小婶们忍不住上来摸的可爱。他站在沈砚门外守了一天,连只苍蝇都不想放进去,似乎如此才可稍稍弥补愧疚。
沈砚问他:“阮桐怎么样了?”
十一道:“他身子骨不似咱们健朗,今日跪了一天,疲饿交困,着实累着了。属下已吩咐大夫去给他瞧过,说是没大碍,让好好休息。”
“那东西呢?”沈砚又问,“放在哪儿了?”
十一从怀中摸出一只香囊递给他,道:“在这儿,您今儿中午随手一扔,属下就捡起来了。”
沈砚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又给萧索看那香囊:“你瞧,就是这个东西,害得你差点儿堕马而死。”
萧索接过嗅了嗅,问道:“好香,这是何物?”
沈砚撕开香囊,倒出些许类似丁香的干花,道:“这是南安国的香料,香气奇异最招野兽喜欢,若少用些还无妨,若用多了便会引得牲畜发狂,便似今日这般。此物连宫里都少见,外面能用得上的,大约也只有祁王了。”
此香囊原系祁王赠予梅七之物,梅七因与阮桐一见如故,便又将其转赠给了他。今日他去看顾萧索,这香囊便戴在身上,以致那匹沈砚特地选出来的温顺小马突然狂颠。
据阮桐所说,梅七过去找他们原是想告知此事,谁知不等说,便先出了事。
萧索道:“既如此,那也怨不得阮公子。将军又何必罚他。”
沈砚扯了扯嘴角:“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倒是心善,可知在这步步杀机的权力中心,一味心善只有死路一条?”
萧索默默垂下头,沈砚禁不住抬手顺他乌黑的头发,“何况他置你于此险境,我岂能轻轻放过!今日可吓死我了,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说来该跪着的人是我才对,非叫你出来纵马,又连累你遭祸了。”
“你怪不怪我?”他忽然问。
萧索懵然不解:“什么?”
沈砚叹了口气,道:“不是今日之事,我是说从前的事,你怪不怪我?”不等他回答,又忙说:“理智上来讲,我真不该再见你的,那样你也能平安了。当日在刑部,我没有去看你,也是因为如此,只有你我不见面,皇上才能放过你。”
萧索低低道:“这话……你说过了。”
沈砚接道:“可我终究没忍住,还是又接近你了。若无那场地震,我或许能忍住吧。可老天爷都向着我,非要我去找你不可。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否有些自私?在忍着保全你和明知不可为却还要接近你之间,是不是前者的情意更深些?”
萧索怔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站在他的立场来看,当爱超越对生的希冀时,似乎苟活着不去见他更难以忍受些。但若恰好相反,又似乎是因爱毁灭更可怖些。
那么问题来了,他爱他的心情,究竟有没有强烈到可以付出生命的地步?
在此之前,他是宁愿忍受他不爱自己也要陪着他的。但时过境迁,他已是下定决心不与他谈情只是互相取暖的。
可事到如今,在他今日舍命相救之后,他似乎又变了。这些事太复杂,复杂到萧索那装得下翰林书海的脑袋,却理不清其中的头绪。
他不言语,沈砚便自言自语:“或许隐忍不发只求保全你爱得更深些吧。可现在已是我最爱一个人的样子了。”
他摇头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呢,我虚度人世光阴三十一载,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待他们称一句温柔不算过分。但从未,从未有过一个人,像你这样动我的心。”
他忽然嘲讽地笑了一声:“这样肉紧的话,我如今说起来,竟丝毫不觉得羞耻,可知我已疯到了何等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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