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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言浚的气都被他的云淡风轻冲散了,氤氤茶香将世路机变也冲淡了,令人忽生“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之感。他抖袍落座,接过茶杯:“说罢。”
陆宇娓娓道:“从前,有个穷试子,家里贫得连饭都吃不上,终日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家中所有不过两间容身的破屋。他家里有一位温婉贤良的妻子,这女人为了成全他,变卖了家产,又将自己卖给了当地的士绅为奴,好容易凑足盘缠,交给他进京赶考。”
“这试子不善家事,哪里知道他妻子从何而来的盘缠,听她说是从娘家借的,便信了,带着银子来了京城。他到京城后却发现,原来试子们并非一心向学,相互之间也常攀比。他为自己的贫贱感到羞愧,但也知家中无钱,便寻了些门路,投到一个大官家里做清客。”
“举荐他去做清客的,便是这大官家的管家。这管家有个弟弟,也是今科的试子。他在大官家里结交了此人,终日和他同进同出、同饮同食,要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后来一朝龙门应考,他和此人同时登科,一个是榜眼,一个是探花,传为一时佳话。”
言浚放下茶杯,陆宇便又递来一杯,将那空盏拿回去烫着,接道:“再后来,这两人一同进了礼部,同朝为官,感情更笃,可谓托家之好。便在人生最得意时,他老家传来消息,说他娘子被卖身的那家士绅之子侮辱不成,投了大江,死了。”
他顿了顿,又道:“他听见此事,悲痛不已,始知当初自己进京赶考的盘缠是妻子卖身所得,而她妻子月月托人寄来的银子,其实根本不是她说的卖绣品所得,而是她的工钱。他向皇上陈明情由,告假一月回乡安葬妻子。到了老家,忽听人说她妻在他走时便已身怀有孕,死后遗下了一子。”
“他找到这个孩子,将他带回了京城。这孩子养到五岁时,他的那位好友因罪入狱,判了斩刑。他因回乡祭扫,不知京中近来发生之事,但事起紧急,他来不及细想,忙上下活动,终于混入刑部天牢去探望。”
陆宇又给言浚添杯新茶,续说:“谁知这一切都是定好的圈套,他前脚进了刑部大牢,后脚官差便涌了出来,说他谋逆不成,如今企图私放死囚,而带头抓他的,正是那位原本该在牢房里的好友。他这位好友使了一手苦肉计,谎称自己被下狱,便将他赚入了彀中,为的却只是一个晋升的机会。”
“原来当日有一个升迁的名额,吏部在他二人之间举棋不定。他这位好友听见这消息,急于除去他这个升迁路上的障碍,便去求了当初做清客时的那个大官,又买通了几个官吏,将近来一桩谋逆案灾在他头上。这位大官权势熏天,一句话放出去,朝中大小官员不是冷眼旁观,便是偏帮着那位好友,一起来骗他。”
“原本皇上还不信,但悠悠众口难堵,加上他们后来演的那一出‘私放死囚’的戏码,便坐实了这个罪名。因为那个所谓他‘想放的人’,便是谋逆案的主犯之一。他这一下,就算有一万张口,也难辩解了。”
“定罪、宣判、抄家、入狱,他在数日之间一败涂地。此人心灰意冷,买通了狱卒,将自己所有积蓄都给了他,让他将自己的孩子抱回老家去,拣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寄养。这狱卒照办了,回来取了他的银子,只等着他秋后处斩。”
“此人死后,这狱卒又依照约定,在他的尸身上写了一个‘冤’字,半夜趁人不备,吊在了把守稀松的南城楼上。此后京中便传出了闹鬼之事,再后来南城门便成了鬼门关,再无人走了。”
陆宇倾下最后一盏茶递给他,笑问:“大人可知,此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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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大雨封山
沈砚走后萧索在原地又站了许久,直到脚底渐渐传来酸痛,才想起回去。刚转过身,便见不远处,黄油伞下,雨帘之后,站着一身海蓝袍的阮桐。
他似乎比先瘦了些,隐隐有些憔悴,妖矫妍媚一如往昔。萧索顿觉自惭形秽,又觉高人一筹。自惭形秽是因为他生得太过貌美,比女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无论如何都还是男子相,实在难以相比。高人一等则是因为身份,他骨子里始终带着些清高,“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根深蒂固的观念,轻易无法改变。
阮桐走到他面前,微笑道:“许久不见萧公子,可否内室一叙?”
萧索点点头,并未去他的卧室,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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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沈砚住的正房。这里让他有掌控的感觉,在此叙话,他觉得安心。
阮桐倒是无可无不可,他住在将军府,大约这间屋子也常来。这个认知让萧索有些沮丧,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不知阮公子找我有何事?”他坐在下首,并未坐到上首狐假虎威。单想一想便让他有种跳梁小丑的滑稽感,以及飘在半空似的心虚。
阮桐将下人都遣了出去,手里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地喝着,笑说:“没什么正经事,不过是百无聊赖,想和萧公子一叙。不知公子今日过来,是要住下还是晚上再回去?”
可以问的事那么多,他偏偏问了一个萧索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这我也做不了主,待沈将军回来后方知。大约……是明早再走。”
“这样啊。”阮桐点点头,又道:“对了,上次射圃之事,我还未向萧公子告罪。上次若非王爷给的那包香料被我戴在了身上,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萧索笑笑:“此事我已知晓,公子并非成心的,又何来告罪之说。那日的情形虽险,终究不曾出什么大事,不想最后却连累了公子罚跪,我实在过意不去。”
阮桐摆摆手道:“将军罚我是应该的,我不敢含怨,只要公子不怪罪便好。何况那日多亏萧公子求情,将军……才宽恕于我。啊,说起那日的香,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抽开绳口,倒出两块香饵,“这叫刀圭第一香,是那日的香料混以数十种奇珍制成的。此物向来是南安国的贡品,味道轻淡留香却久,传说是仙界神祗才能用到的。”
他又从桌上捧过一只亮银色的尖斗香炉,将茶水倒在里面,浇熄了原本烧着的香料,将手中的香饵扔进去焚了,盖上炉盖,袅袅轻烟立刻飘散出来。
“嗯,的确清甜淡雅、绝尘远俗。”萧索不禁称叹,“素闻南安国人擅调香,果然名不虚传。”
阮桐将香炉放到上首的矮桌边,归坐道:“萧公子真是见多识广,连蕞尔小国之事都知之甚详,可见学问之渊博。”
萧索不禁摇摇头:“公子莫要打趣我了,这算什么渊博。只是我多年前看过一本《异域志》,里面提到过南安国的香料。据书中记载,南安国的国主历代都是女子,他们国中臣民大半都是女子,只有少数男子在那里生活。因此世人提起南安国时,往往还要带一个“女”字,叫南安女国,如同西凉女国一般。”
阮桐将香囊呈给他:“萧公子既这么知道,又如此有见识,便下这香吧,聊表我对当日之事的一点歉意。”
萧索忙推拒:“这如何使得,我怎可你如此贵重的东西。既然是王爷赏赐,公子自己好好着便是了。我一介清贫书生,素不焚香,此物虽罕,于我却无甚用处的。”
阮桐执意要给他,将香囊放到他身边的桌上,道:“萧公子下罢,这东西非比寻常,焚之可提神醒脑,却没有薄荷那般冰凉刺激的味道,冬夏两季都使得,读书时用是最好的。”
萧索还要再推拒,阮桐先一步抬手制止:“萧公子若不,便是看不起我了。我出身低贱,自知不配与公子结交,你若嫌弃,我也不敢说什么了。”
他如此说,态度极尽谦卑,萧索也不好再推,只得谢之再三,进袖中。阮桐这才满意,又和他闲聊许久,方打着伞去了。
萧索目送他离开,闭上门掏出那香,放在了沈砚的枕边。他一个男人,也不是小女子,向来不喜焚香。但沈砚对衣食住行似乎都颇为讲究,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倒不如把这珍贵的香料给他。
其实他不知,沈砚也不常熏香,说不上喜欢也算不得讨厌,家中香炉里的香多半也是为了祛除异味用的。何况这些事自有下人打点,哪里需要他操心。
至于他身上的香味,多半是因为他从前流连花柳之地,蹭上些小倌那里的脂粉香,加上他身为御前行走,难沾染上宫中的龙涎香。
譬如此刻,麟德殿的香氛幽幽浮动在身周,他站在那里许久,衣衫袖口都熏染了气味,殿前龙椅上那位却还是迟迟没有回音。
“皇上?”他再次出言提醒,“此事紧急,晚了恐怕走露风声,到时便不好办了。请皇上尽快拿主意,速速下旨才好。”
桓晔抬起下巴,不知是否是错觉,只觉得他目光较从前冷淡了许多,“卿觉得今日的雨大么?”
“……啊?”沈砚回头看看殿外的水幕,“这……虽然说不上是百年难遇的大暴雨,但也算大雨了。”
“那卿觉得这雨何时能停?”他接着问。
沈砚皱了皱眉,勉强道:“这只怕司天监才能预测,微臣不懂天文地理,委实猜测不出。只是看这雨势,恐怕一时片刻停不了,再下一两日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桓晔望着廊前雨珠,檐下金铃传来“叮叮当当”的音律,“风雨这么大,一时片刻怕是停不了的。这样的天气,谁会冒雨出城上香?”
沈砚恍然,之前他让十一以皇上明日要去进香的名义封锁覆舟山,不过是情急之下随便寻的借口,却没想过这理由实在不耐推敲。但凡有脑子的,想一想便知这是托词,很快就能猜到覆舟山出了事。
“臣行事不周,请皇上责罚。”沈砚忙跪地请罪。
桓晔握着籽玉抬了抬手:“你先起来。事起紧急,如此处置已算是妥当了,也怪不得你。只是这理由,的确有些禁不住推敲。容朕再想想。”
正说着,外间小内侍进来通传,说左都御史言浚觐见。桓晔今日批了一天的奏折,此时脑中一团混沌,又逢沈砚来请旨,正没个主意想去叫言浚,不想他自己先来了,忙让人传他进来。
一时言浚进殿请安行礼毕,桓晔揉着太阳道:“起来吧,朕正有事要问你。”又吩咐沈砚:“你将方才禀奏之事再跟他说一遍。”
沈砚便将如何在水底发现大量死尸,又如何借口为皇上进香清山下令封锁了覆舟山之事告诉他。言浚掸掸水汽,笑说:“皇上,这借口已用了,再改倒不好,反而令人生疑。既然说去进香,索性就以此为由,将事情做实了。”
桓晔未置可否,沈砚道:“可下这么大雨,偏偏要去进香,未太突然了吧?”
言浚瞥了一眼外面的日晷,道:“所幸今日不是十七么,先帝的忌辰虽不是本月,但却是十七日。皇上便称是夜里受先帝托梦,想要您去上香闭关一日,此事便顺理成章了。如此既可以圆了这个谎,又可以彰显皇上孝心赤诚,岂不两全?”
桓晔静默片刻,缓缓勾起了嘴角:“言卿之言有理,便如此办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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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回头吩咐商淮:“传旨,朕今日茹素,晚上独居静修,明日摆驾覆舟山,为先帝进香。”
沈砚松了一口气,便先告辞退出。言浚是后来的,还有事情禀奏,他便在宫门外等着。门下甚是宽阔,屋檐飞卷而出,流下淅淅沥沥的雨,像断了线的珍珠。
他站在此处避雨,心里竟生出些柔情。不知萧索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用晚膳,是不是还在等他,会不会看见自己床前放着的绘本,若是看见了,是不是又要脸红了。
“将军,您眼睛怎么直了?”门前的守卫都是皇家十二卫的人,平日与他玩笑惯了的。
“将军必是想哪个小娘子了!”守卫笑道。
另一人道:“哎,才不是!咱们将军就是想,也是在想哪个娇滴滴的男孩子啊!”
一语说得众人哄笑起来。沈砚也不禁弯弯嘴角,斥道:“去去去,好好当你们的职,少来打趣我!”
“哟,”又有一人笑说,“咱们将军也有害羞的时候!”
沈砚恼羞成怒,对着那人屁股踹了一脚,骂道:“臭小子,等我明儿跟秦欢说说,每日给你们加练两套拳,看你们还贫嘴不贫了!”
众人忙央告:“将军饶了小的们罢,如今已累得够呛了!”秦欢治军严明,名不虚传。
方才那人又道:“是啊,累得都没力气逛萱花坊了,哪儿像将军自在有福,日日左拥右抱!”
众人又郎声笑起来,还要说时,忽见言浚打着伞走来,忙都噤了声。沈砚心想做人果然不能脾气太好,否则连他们都要造反了。
言浚走近,见他在,笑道:“我就知道你没走,我正好有事和你说,走吧。”
沈砚边走边问:“你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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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绣像绘本
萧索等到深夜,沈砚也没有回来。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又不想早早睡下,又没有胃口自己吃饭,便在屋中走来走去地闲转。
沈砚住的屋子极大,一间套一间,紫檀隔板又都是雕花泥金的,看得人眼花,若第一次来不留神,在屋内都会迷路。
萧索从这一边走到那一边,又从那一边走回这一边,摸摸黄花梨茶桌上的包浆,踩踩大理石地砖上的倒影,看看绿翡翠屏风上的篆文,敲敲阴沉木柜子上的螺钿,心里有些难过皇上对沈砚,当真宠爱。
他叹了口气,捧着脸坐回床边,静静看着宫灯上垂下来的绦穗晃悠。果然是武人住的地方,里里外外什么都不缺,唯独没有一本书。
萧索默坐片刻,倒回枕上想躺一时,鼻尖闻到隐隐的香味,又禁不住烦躁,翻腾两下忽觉枕头底下有东西硌着。
他随手一翻,见枕下藏着一卷绣像绘本,比从前在涿阳时,沈砚让十一假装错拿给他的那本更为致。
萧索带着批判的眼光,仔细翻了翻。那书的每一页都有后来写上的批注小字,或在页眉,或在页边,歪歪扭扭虫子似的字迹,一看便是沈砚所写。
从未见谁看春宫看这么认真的,还做笔记!
他合上书,心想偷看别人的手记非君子所为,一定要慎独,慎独!可是这读书笔记,和札记、信函一类,还是有区别的,应当算不得什么秘密吧?
萧索内心天人交战一番,还是翻开了书,从第一页起,逐字逐句地看去。
“独宝腰软音娇,此势可为,可常为。”
“独宝肤光胜雪、白皙细嫩,此法虽巧,但绳索粗砺,恐怕受伤,还需换作红绫最妙。且红绫雪肤,亦可大饱眼福。本将军旷世奇才,心思奇巧,果然高此著书人一筹!”
“此势成于幕天席地中,须得遇到机缘,方可成其美事。还要一二懵懂人在不远处,欲窥未窥,方才有味!”
“此势甚美,但冬日人易懒怠,若斯并非保养之法。何况独宝体弱,大雪地里必会受凉,只怕不得为之。可惜,可惜!”
“此势倒还别致,只是独宝于此事不谙练,且又面皮薄,常常矜持扭捏,事前恐怕要一番功夫相劝。折角以为标记,勿忘,勿忘!”
“噫!此势新鲜有味,本将军纵横四海、阅人无数,竟从未试过,来日当与独宝同戏!”
……
沈砚!
萧索一把将书扔出去,想想又捡回来,定要扔到他脸上问问他才能出这口恶气!他拍拍自己滚烫的脸颊,下地走了三圈,仍旧火大得厉害。
低头看看自己身下,孔老夫子,孟老先生,学生,当真混账!
沈砚是半夜回来的。他今日从宫中出来,听言浚说起陆宇之事,实在感慨唏嘘,便多问了几句。原来当年在南城门上吊死的大官,便是他的先父。
这也难怪他多次受皇上征召,却一直不肯入仕。恐怕是心中伤痛难平,不愿入朝为官,对仕途彻底灰了心。
言浚却说不是:“他一个茶状元,纵然入朝又能如何,不过是侍官,伺候伺候皇上的茶水,无甚实权。咱们皇上是个圣主明君,又不是能听身边太监侍从挑唆的糊涂人。你想想,他若真是淡泊,何必弄这一出。这分明是变着法儿地要给他爹报仇呢!若真有个入朝掌权的机会,他即便是本心不喜做官,为报仇指不定也就愿意了。”
沈砚看了看他,问道:“动怒了?怎么,你怀疑他接近你,也是为了复仇?”
言浚扯了扯嘴角:“那倒不至于。”
“嘁!”沈砚嗤道,“你倒是对自己的漂亮脸蛋儿挺有信心,怎见得你就不会被人利用,难道人人都被你迷得要死要活?别闹了,你又不是本将军!”
言浚抬手拍了他一巴掌,白眼相加:“你这脸皮,真比城墙拐角还厚!我是说,当年他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功名,不过是靠着祖荫,在国子监习学。他接近我,又有何用?”
沈砚禁不住笑起来:“真是没想到,你这个聪明人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可知‘局限’二字,经历过与没经过,到底是不同。普通人谁能进国子监?你看看萧索,那是从小到大,一层层考上来的。也就是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可以直接进国子监,直接考贡士,省去了多少麻烦,占了多大的便宜!一生不过考了一回试,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就觉得从前多落魄了,真正的贫贱,你们见过么!”
言浚闻言一怔,叹道:“你说得有理,可见从底层军户上来的人,和我们终究不一样,经历过自然了解,了解了自然能体谅。依你说,陆宇当初是见我家世不错,又在国子监习学,或许有些前途,因而故意接近我?”
“那也未必,”沈砚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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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也是在问你。这样的事,冷暖自知,个中曲折,只有你俩才清楚,我不过猜测。他待你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他猛一抬头,见卫岚打着把黄油散正向这边走来,手在背后戳了戳他,使个眼色说:“你瞧,真心待你来了。”
言浚脚步未作片刻停留,头也不抬地从卫岚身边掠了过去。沈砚定在原地,颇为尴尬,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寒暄:“晓风怎么这时进宫?下这样大的雨,别再染上风寒!”
卫岚脸色仍旧凄楚,愣了愣神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方才听部里的人说,覆舟山被文玉你封了。地震案皇上既下旨让三司一同查,我身为大理寺卿,自然要来宫中问问,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沈砚笑了笑:“晓风还真是勤劳公事,覆舟山下午才封,你这会儿就进宫来了,可见你这个大理寺卿当得甚是称职,耳聪目明,消息灵通,还很勤谨。”
卫岚仿佛没听懂他的讽刺一般,微微弯了弯腰,道:“不敢当,不敢当。”
沈砚淡淡一笑,抬脚欲走。刚迈出两步,卫岚忽又叫住他:“文玉!抒怀他……我……”他忽然叹了口气,破罐破摔似的说:“算了。”
他这话要说不说,不说又偏偏迸出几个字,着实令人好奇。不过沈砚知道他想问什么,也知道他为何欲言又止,想问却不敢问。
“抒怀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看着腰身柔软、脾气和顺、善于变通,那是对不相干的外人。对自己人,触及到他的底线,他舍得比谁都干脆决绝不留情面,很难有挽回的余地。”
沈砚看见他灰败的脸色,忽然有些不忍,续道:“你有你的道理,他有他的立场。只是人做选择的时候,选一必定要舍一。你这次舍下的,便是他了。”
“是么。”卫岚自言自语地嗫嚅,“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文玉有句话说错了,别人或许有得选,我却没得选。既没得选,又何来舍他之说。”
他说完叹了口气,举着伞离开了。沈砚望着他踽踽而行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
或许这便是缘分吧,你到了这里,我也到了这里,而你我恰好都选择了对方,不管前路多少荆棘坎坷,一直这样走下去便是了。
他和萧索大约也是别无选择的,永远见不得光,永远会被阻碍。可他还是要强求,还是要反抗。
萧索睡着了,歪身抱着自己的那卷绘本,蜷在床上睡得极熟,却听不到什么声音,连呼吸都微弱之极,几乎要伸手去探才能确定他还活着,仿佛怕惊扰到周围的一切。
沈砚一见他如此便无法抑制地心疼,这个人为何总是如此小心翼翼,为何总是耻于自己的存在,为何总是担心害怕?
他将书抽出来,轻轻抱起萧索放在床里侧,俯下身吻了吻他脸颊,慢慢给他剥去外衣。
袍子褪到腰时,他动动手指醒了,眨着迷茫的眼睛看他,反应半日才软软呢喃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回来晚了。”沈砚又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乖,继续睡吧。”
“你,别走。”萧索无力地扯了扯他垂下的衣角。
“不走。”沈砚原本想去换身衣服,但又舍不得走了,索性脱去外袍将他抱在怀里,“我哪儿也不去,就抱着你。快睡吧,别害怕,我不走。”
萧索在他腰间蹭了蹭,不仅没睡着,反而神奕奕起来:“你怎么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没吃,不饿了。”他今日看见那些画面,反胃得毫无食欲,“你吃了没有,要不要起来吃宵夜。”
萧索其实没吃,但他又不想说自己等他等得吃不下饭,只得故意转移话题:“我从前不吃晚饭,已经习惯了,不觉得饿。就是等你等得无聊,也没找着书看。”
书!
他猛地想起来,立刻翻身去找那本绘本。寻摸半日,也没找见,板着脸道:“那……那,那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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