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沈砚忙道谢,又说下一车的溢美之词,方告辞而出。
回来时他又特地绕道去了一趟西城三花坊,那是东宫之所在,弘文馆便建在其侧。他想瞧瞧萧索适应得如何,踌躇半日也未寻出由头,因此并未进门,便又打道回府了。
今日萧索起个大早,梳洗之后,便拿着官帖往东城走。昨日回来时,沈砚曾吩咐十一带他去三花坊认认道,因此一路行去并不陌生。只是此去不便乘车,否则容易引人怀疑毕竟区区穷酸,哪里来的银钱置办马车。
他步行到东城,已沁出一层薄汗,自己却不觉得,紧张得手心都在发抖,不知弘文馆里是何光景,众人好不好相处、技艺易不易习得,焦虑不已。
实在他也是白忧心,沈砚早已派人前去打点过,上上下下都过他的好处,连看圊厕的小厮都拿了不少银子。
萧索上午内急,去那里方便时,那小厮端着一张笑脸,殷勤备至,捧着草纸、香露、铜盆、手帕,隔着门板一个劲儿问候:“小的早已将此处打扫过了,里面必无污秽臭气,官人尽情享用便是。听官人这声音,怕是有些困难吧?不知官人可觉得顺畅否?若不通畅可要告诉小的,小的这里有通泄之药,一丸下去,准保官人神清气爽!”
“不必了,不必了!”萧索抹抹汗珠,赶忙提上裤子跑出来,“……实在多谢你。”
说毕,净过手,也顾不得擦他手里那“除臭润手膏”,一溜烟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略瘦,恐怕看不尽兴,双更~~
祝大家的母亲,母亲节快乐,举杯~~
第70章饮中之仙
萧索甚是喜欢沈砚给他寻的这份营生,一来清闲无争,二来银钱丰厚,三来他可以偷偷翻阅许多书籍。须知弘文馆内,藏的可都是经典,多有千金难求的古书。
今日刚来时,他交上官帖,换了一块牌子。随即便有小吏将他引荐给一杨姓老者,令其带着他熟悉事务。
此人玉簪高髻、眼窝深陷,颔下一撮花白胡须,生得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身上穿着葛黄袍,脚下蹬着黑皂履,甚是简素。
萧索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师傅,跟在他身后听他一一介绍:“这前院左三间是编纂部,右三间是修缮部;后院左三间是装裱部,右三间是临摹部。听说你学问深厚,不如便去编纂部帮忙吧。”
“是。”萧索忙躬身道,“多谢杨师傅用心安排。”
老杨笑道:“萧监生不必客气,令物尽其用、才尽其能,原是老朽分内应做之事。编纂部安静,你的性子大约也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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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索又弯弯腰,问道:“杨师傅是前辈,还望日后多多教导学生。不知杨师傅在哪一部?”
老杨拈一拈胡子,道:“老朽在对面修缮部,萧监生若有事,可以随时过来找我。”说着将他领进了编纂部。
这三间大屋不曾隔断,围墙搁着一圈桌案,上面书籍堆得小山一般,桌后坐着的人都甚安静,各自做着手里的活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圣贤书。
萧索忽生羡慕之情,眼睛盯着座椅从左到右看了一圈,才听老杨指着前面一个穿墨绿衣衫的年轻人说:“这个是编纂部的刘思文先生,萧监生以后便跟着他,若有疑虑,可以尽情发问,不必怕麻烦。”
他说毕,便走了。
萧索向刘思文拱拱手,后者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将他带到一张空桌前,又将自己岸上的一叠书抱过来给他:“醒世恒言,你编这一本。”说罢,自行回去修书,不再理会他。
“可是……”萧索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问出口,翻开那摞书,见里面尽是皇帝《起居录》里摘抄的内容,大约这一本专门写帝王的醒世恒言。
他研开墨、铺好纸,准备先将有用的句子摘抄在一处,然后再行编排。
就在这一字一句地斟酌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散班之时。萧索揉揉眼睛,见众人都在拾东西,便也理了理自己案上之物,同众人作别而去。
他今日获颇丰,部里的人都安静斯文,不在编书时,对他也很是热情,甚好相处。中午用饭时,他们还聊到过去弘文馆里的秘闻,又问萧索的生平,听说他十一岁中秀才,都说他很像从前学问渊博的神童高秀才。
萧索甚欢喜。
唯有刘思文,对此不闻不问,再未和他说过半句话,期间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半句话。
萧索也不介意,大约他天性孤僻安静,也是有的。
散班之后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跑去东城的青桐大街,在路边逛了一时。
街边最有名的,便是饮中仙酒楼和鸿渐茶楼,人声嘈杂、车马簇簇,其生意兴隆,门外便能窥到一斑。
萧索没敢进去,只在远处瞧了瞧,觉得真好。
沈砚在饮中仙上高座,顺着窗户远远便瞧见一个蓝色的清瘦身影立在街角,可怜兮兮的,似乎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好挨着墙根看看。
他一着急,差点追出去,但听见身旁的饮酒声,只得忍耐下来。“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喝酒不误事儿上了!”对面微微发福、眯着一双眼的中年人说。
“啊,对!”沈砚忍着心内的燥火,一拍桌子,勉强装出一副笑容。“这酒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东西,一杯疗百病,两杯解千毒,这三杯四杯下了肚,快活神仙也不如啊!喝个酒还要受限制,还不如不做这劳什子官儿!老大人算是熬出头了,我们且受罪着呢!”
对面人拍手道:“妙啊,正是这话!老夫今日碰见将军,才算是得遇一知己。可惜老夫已年逾花甲,实在是晚认识了将军这许多年。幸而老夫已辞官致仕,否则还不知有多少规矩要守,成日拘束着,连酒都喝不痛快!你说这朝廷管天管地,管得了咱们吃喝拉撒么!即便管得了,他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啊!不瞒将军说,皇帝这招儿实在不怎么样,老夫正是因此辞的官。”
沈砚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见那人进了一间门脸高大华贵的店铺,檐下匾额上写着“真武商行”四个字。
“唉,老大人就清闲了,我们可还得熬着。”他回目光说,“再说,谁像老大人呢,又能干、又运气。听说当年扩建南山冰库,因差事办得好,连先帝都曾下旨褒奖过大人。有这样的功绩在,廖辉、廖煌两兄弟又争气,从不让大人您操心,大人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地赋闲了。我们又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呢!”
对面之人哈哈大笑起来,当真声若洪钟:“将军谬赞,老夫可不敢当。况且将军也过谦了,就说平北狄、征西戎这两项功劳,就已经够将军吃一辈子了,只是将军看不破,还是舍不得辞官啊!不过将军这句话说得倒是中肯,当年扩建冰库,我们的确是了不少劲儿,也算当得起将军这句夸奖。”
萧索又出来了,耷拉着脑袋,脸色似乎比进去时苍白一些,看来毫无血色。
沈砚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和对面之人胡扯。此人姓廖名子亭,原是工部员外,也是羽林副将廖辉那位辞官赋闲的爹。
饮冰案里,工部为杀手埋尸的原因,如今很难再查。首先陈几道必然不会吐露实情;其次年深月久,那些尸身虽因地基有石灰而保存完好,但后期遇水一冲,也灼得面目全非,况且即便能辨认出面目,仍旧很难追查到他们的身份;另外此案乃是陈年旧案,距今已有二十多年,线索几乎无法追踪。
沈砚曾设想过无数破案之法,终究胎死腹中,难以付诸行动。踌躇之际,忽然想起当日廖辉的话,他曾说他爹在工部任职许多年,印象最深的便是扩建冰库这件工事。
此言颇有蹊跷。
当初廖辉说是因为开山极难,因此他爹廖子亭难以忘怀,但却说不甚通。皇家并非这一项开山的工事,况且后来他查阅旧档,发现此冰库是在天然山洞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纵然需要开山扩建,大约也没有如此力以致一个任职工部几十年的官员,赋闲后居然还对此念念不忘。
这里面必定有一件不为人知的隐情,所以廖子亭才对此事印象深刻。沈砚如今,便要从此人入手追查。
廖子亭酷爱饮酒,据说昔年曾因醉酒受过先帝申斥,但他固习难改,仍旧滥饮贪杯,几次醉酒后与人大打出手,消息传进宫内,差点丢掉官职。
沈砚今日起个大早,便是故意来饮中仙“巧遇”他的。此人白日纵酒,天天在酒楼高座,且因如今赋闲,再无丝毫顾及,成日喝得烂泥一般。
饮中仙的酒也算得上品,但终究不如将军府私藏的陈年佳酿。沈砚另有一种西域酒,入口柔滑,甘醇如蜜,他又让阮桐添了几样香草进去,更是甜香扑鼻,隔着老远便能闻见。
沈砚带着酒,清早在饮中仙小酌,果然不出片刻便将此人钓上了钩。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几句,另要了一间雅室对饮。
他也并非要在醉酒时套出他的话,毕竟将来此案公审时,还需他出面做个人证,醉酒说漏嘴这样的事,是很难再来一次的。沈砚只为捏他的把柄,好叫他不得不依自己所说行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此时此地看见萧索。他的独宝素日连门都不大出,好好的怎会来逛这热闹繁华的青桐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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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为何去那劳什子商行。
沈砚颇为不解,因此更加烦躁。眼前的廖子亭渐渐模糊,他发了福,却又不很胖,整个人像只椭圆的烧饼现在沈将军眼里。
待沈砚从饮中仙出来时,萧索已不知何处去也。他骑着马三逛两转,也未瞧见他的踪影,只得郁郁不乐地打道回府。
回去后沈三便上来回禀,说是今晨沈砚派他去云栖观打探昭雪道士一事有了眉目。
据他说这昭雪道士自称邙山修炼的道人,不知因何来京,挂单借住在云栖观,无人知他底细。此人来京时间不长,但常与达官显贵结交,似乎很有些门路。
如果那丸延年益寿丹里的毒乃是陆宇所下,那这道士十成九是他的人。如今此人下落不明,大约也与陆宇有关,只是一时也无处找去。
沈三儿却道:“爷,小的倒有一法。”
“嗯?”沈砚侧目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沈三儿笑说:“之前来京寻亲的那个赵返,他不是曾说在云栖观受一半仙指点找到了萧公子么?想来那骗子就是这昭雪道士了,否则岂会为陆宇办事,又岂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如今咱们只问问赵返去,说不定能有线索。”
“很是!”沈砚猛地想起来,“坏了,快走!”说着便向外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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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贴有毒,每次都粘不全? ̄??? ̄??
第71章浮出水面
赵返死了。
沈砚火急火燎地赶到御史台,一路冲将进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只见尽头牢房里赵返对墙侧卧。狱卒还以为他睡着,谁知却没了气息,手脚都已僵硬,显然已死去多时。
谭昭荟跟在沈砚身后,见状大为光火,厉声责问看守的狱卒:“这是怎么回事?此人乃饮冰案的要犯,尔等竟然玩忽职守,致令嫌犯自尽狱中,是何道理?”
狱卒忙跪地陈情:“大人明鉴,嫌犯昨日还好好的,吃了两大碗饭,便睡了。昨天夜里他抱怨腹胀,小的们还给他端来了山楂茶,实在比伺候父母还尽心,岂敢玩忽职守啊!”
沈砚冷笑了一声,问道:“谭大人还未请仵作来验过尸,怎就一口咬定是自杀了?”
谭昭荟一怔,忙躬身道:“将军恕罪,下官也只是揣测。这御史台的监牢虽比不上刑部天牢,却也甚是坚固,素日看管极严,若非自杀,似乎……并无别的可能。”
“听闻谭大人机敏勤谨,言御史前儿还在皇上面前保了大人一本,只怕不日便要加封御史中丞了。本将军倒奇了,大人素日就是这样机敏勤谨的么?”线索中断,他心里有气,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
谭昭荟尴尬不已,神情逐渐冷淡下来,拱手道:“将军之言,恕下官不明白。若将军有别的证据,能证明嫌犯并非自杀,还请言明。下官未经查证、妄下结论,的确不妥,但这‘不够勤谨’的罪名,却万不敢当。”
沈砚哼了一声,并未接话,亲自唤过仵作来给赵返验了尸,说是中毒窒息而亡。他早知里面有蹊跷,挑眉问道:“谭大人,可还说这是自杀?”
谭昭荟脸色一红,垂头不语。
沈砚下令将看管赵返的狱卒、给嫌犯送饭的厨役,以及给狱中犯人烧水沏茶的火工,尽皆擒来下了狱。
御史台上下见他在此发号施令,又锁拿了这许多人,心中多有不忿,但他是皇帝亲勋,又奉旨协助三司查案,因此也无人敢拦,只是暗暗非议。
言浚从宫里回来时,便听说他大发神威,已在狱中审了一个多时辰的犯人。他又听见底下人汇报谭昭荟的事,便皱着眉安慰了一番:“此事错原在你,不验不查,其能轻易定论。且嫌犯死在狱中,你这个执宪御史难辞其咎。沈将军没有将你论罪,可见他网开一面,对你颇为信任。他已查到线索,嫌犯一死,便又断了。他心里烦躁,一时言语不顺耳,话说重了些,也是有的。他那个性子一向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可心生怨怼。”
谭昭荟忙道:“下官不敢,沈将军教训得极是。”
言浚也不知沈砚查到了什么线索,只是他如此气急败坏,想来必然是还有用得着赵返的地方。这段时间他亲自审问,早已逼得赵返将前因后果尽皆招供。从案子来看,即便他被灭口,有他生前的供词在,也无甚影响。
但灭口一事甚是蹊跷,既然他都已招供,又有谁要冒着风险灭他的口呢?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论理,赵返虽然冒犯上官,但却并无大罪,说起来也是本案的苦主。言浚本可以放他走,但一来怕他出去后走漏风声,二来他说了这许多事,又供出工部侍郎陈几道,出去后恐被人报复性命不保,三来他进京的原因和时机都过于巧合,似乎尚有蹊跷。
因此,言浚一时未放他出去,想着待本案真相大白时再行开释,谁知他却死在了狱中。
沈砚尽力气,也未审出什么端倪。他又没有证据,只得将众人放了。言浚备着茶,早已等在后衙门里,见他出来便忙赶上去赔罪。
“难得!”沈砚嗤了一声,“你竟也有给我赔罪的时候,我只当这辈子栽你手里了呢!”
言浚理亏,笑说:“此事乃我御史台之过,自然该我赔罪,这只论一个理字。只是你好好的,为何忽然要审赵返?”
沈砚从怀中摸出那半颗药丸,捏了一点化在茶里,伸手抽走言浚头上的银簪子,只听“当”的一声响,他脑后簪发的银环磕在了椅背上。
言浚散着一头黑发,见沈砚将银簪探进茶杯搅了搅,再拿出来时,银簪上一点乌黑,其意不言而喻。
“这是什么药?”他倒没有吃惊,投毒之事见得也多了。
沈砚哂笑道:“祁王献给皇上的延年益寿丹,皇上转手赐给了我。”
“你说什么!”言浚“腾”地站起来,来回踱了两步,道:“祁王不会如此愚蠢。圣上一饮一食,皆有内侍试毒。此法非但无法成功,还会祸及自身。你是怀疑有人要借机毒害皇上,嫁祸祁王?是谁?你已有了答案,是不是?”
“没有。”沈砚摇摇头,他无法实言相告,毕竟怀疑陆宇是因为他给萧索的那罐毒茶。他不想将萧索卷进此事中来,更不能告诉言浚自己和萧索仍有来往。
“我只是疑心,那个指点赵返去南城找萧索的半仙,或许就是下毒之人。”沈砚道,“我去过祁王府,据说这丹药是一名叫昭雪的邙山道士抟炼的。此人先前寄居在南山云栖观,如今下落不明。此事只我知道,皇上那里我还没说。”
言浚怔了怔,忽然身形一晃,扶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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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问他:“你可知是何人让赵返来京的?”
“谁?”沈砚不解,“他不是来寻他妻弟的么,怎会有人指使?”
言浚苦笑道:“他妻弟张远早已死了,根本不曾给他写过什么信。我去问过那个给他租房子的牙保洪八郎,据他说张远失踪有十个多月了。而赵返却说张远给他的家书是在三月前断了的,可见中间这近七个月的家书,乃是旁人伪造,根本不是张远亲笔。”
此人伪造书信与赵返调情,故意将饮冰案的线索模棱两可地写在里面,又在七个月后突然断掉家书,引赵返生疑继而进京寻亲,再借假半仙之口指点他通过萧索找到沈砚。
他的目的清晰而明确,分明是借赵返揭露陈几道,从而将其治罪。今日之事,多半也是他见目的已经达到,为怕赵返供出那假半仙的下落、牵连自己,便将其灭了口。
言浚叹道:“赵返是荆州人,他进京的时机又颇为可疑,我心中一直有个疑影儿,便令人去信局暗暗查访,才得知此事。这段时间我又命人去查了那张远的底细,得知此人根本不是因为冰案而死,却是因为他做了陈府的清客后,借机勾引陈几道的夫人,想要由此平步青云,才被其灭了口。那赵返,不过是被冒写家书之人所骗,一厢情愿罢了。”
“此人是谁?”沈砚自然知道是谁,但却只能装作不知。“你说他是荆州人,你才起疑的。你这是何意?”
言浚扯了扯嘴角:“这还不够明显么?知道你和萧索的关系,又对陈几道家的事了若指掌,除了与你我熟悉,又与陈几道有血海深仇的陆宇,还能是谁?”
沈砚知道他和陆宇的关系非比寻常,因此握着他胳膊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他肩负血海深仇,如此行事也情有可原。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正说着,谭昭荟忽然一脚踏了进来,只见眼前两人贴在一处,身量稍矮的那个披头散发、面带愁绪,身量高些的那个微微低头、神情温柔。
三人同时顿住,谭昭荟灵光一现,忙不迭地道:“下官失礼,下官失礼!二位大人继续,继续!”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
“……”
萧索走到家,脚上已磨破两块皮。
这三花坊在东城东北,狗尾巷在南城西南,来回走一遭,相当于绕着都城转一圈。他今日还在青桐街逗留许久,走的路着实多了些。
善姑给他一瓶红花熬的药酒,说治外伤极好。他想了想,又怕沾上气味散不掉,来日见到沈砚,他会不喜欢,便没有搽,只拿些棉花垫在鞋里。
萧索光着脚倚在床上,想起下午在真武商行里见到的那把匕首,柄上雕花刻字,嵌着一块方眼青玉,刃如秋水一般,寒光凛凛。
他很想买下来送给沈砚,一问却要八十两银子。
南城甚少古董铺,兵器铺他都去过,却都是样子拙劣的刀剑。沈砚用东西讲究,那样的兵器自然不能送给他。
萧索想着东西城住的富贵人家多,大约好东西要在那里才有。所以他今日散班后,特地转去青桐大街,随意找了间铺面华丽的古董商铺进去,想挑一样东西送礼。
这家店专卖古董兵器,萧索本想买一把长剑,一问价钱,忙又打消了念头,转而去看匕首,为此还受了店里看人下菜碟的伙计一顿揶揄。
萧索觉得自己的确见识鄙陋,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马上有月钱领,那么多银子,总可以送给沈砚一件像样的东西,虽然比不得他送给自己的黑珍珠王,但至少是他的心意。
他却不想京城物价如此之高,有钱人玩的东西,随便一件的价值,都比他这辈子赚的银子加起来还多,不禁大为沮丧。
不过他还是想买那柄匕首,节衣缩食,再讲讲价钱,大约到春闱之前,他赚的银子足够了,只是等得久一些。
或许可以赊账,容他一月一月慢慢还。可是想到赊借银子给沈砚买东西,他又觉得心里怪怪的,仿佛借花献佛,拿着旁人的东西送礼。
萧索第二日又去了真武商铺。
伙计正在扫地,见他进来,扫帚直往他袍子上招呼,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哟,这不是萧大监生么!现如今读书的都这么闲在吗?当心门槛儿,别磕掉了您袖子里那俩大子儿!”
“小哥,”萧索拱拱手,讪讪道,“不知昨日那把匕首在哪儿,可否拿出来再给我看看?”
伙计拄着扫帚杆,撇了撇嘴,手指一摆:“那位爷手里的就是,人家可是拿着银子来的!”
萧索回头一瞧,隔着两层货架,陆宇拿着匕首正对自己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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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一掷千金
萧索腿软得要命,仿佛看见一只逗弄耗子的猫。
不过他依旧得体地迎了上去,拱着手极力压抑声音里的颤抖:“陆状元。”
陆宇笑得温柔中又别有深意:“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扬了扬手中的匕首:“这是萧公子看中的么?果非凡品。”
萧索未作声,拿不准他想做什么。
陆宇唤过伙计,当着他的面问:“这匕首是你们店里上好的么?”
伙计极近谄媚地道:“回爷,短刃里,这把最贵。您要是喜欢,也可以看看长剑。咱们店里有越王勾践用过的宝剑,那可是稀世奇珍!”
“是吗?”陆宇笑笑,眼神从伙计转到垂头立着的萧索,“拿来我瞧瞧,好便买了。”
伙计见来了大主顾,便将他请进内室,打着帘子伺候在一侧。陆宇走到门边,回头笑道:“萧公子,一起看看吧。”
萧索自然不敢推辞,也知道不能推辞,只得跟着他走进内室。里面有张螺钿圆桌,围着一圈矮凳。陆宇背窗而坐,他便隔着两个位子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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