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此乡多宝玉 分卷阅读167
况他一介书生,如何清楚药性,更不会有千尾萝这等令太医院首座都闻之变色的奇药。纵然有,纵然知道何处有,若是这药吃出问题来,他焉能平安!
“你让他说。”言浚平心静气地与沈砚说话,一双眼睛却鹰隼般盯着萧索,“你若能找来此药,本官愿辞官求去,都御史一职就是你的。”
“下官不敢。”萧索跪地叩首道:“但教圣上平安,微臣区区性命,又有何足惜!”
这是他的真心话,沈砚知道,言浚也知道。可这句真心话,是多么难能可贵,以至于几无生气的桓晔,都在榻边伸了伸手指。
萧索正色道:“千尾萝不在别处,就在微臣故乡,玉山之上。”确切地说,是在当初他遭快意堂人追杀,与沈砚避过雨的那处山洞里。
沈砚微一沉吟,将秦欢叫进来,又命商淮与夏季、高升,分别去请羽林卫大将军樊长云,以及皇家另外十卫的将军来议事。
他还想请皇后,却被言浚拦住了。危急存亡之秋,人心最难预料。桓晔立大皇子登基的意思都已表露,只怕此刻他不死,也有人盼着他死了。
众人一番商议,决定由十二卫封闭禁宫,除在场诸位,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再由商淮以“先帝忌辰,皇上要清修一个月”之名传旨,命休朝半月,暂为拖延之计。
在此期间,沈砚、萧索带着一队人马,并纪子扬和几名太医去涿阳采药。钟鸣率领留下来的御医使尽全身解数,好歹保桓晔十天性命。
皇帝病危,京中必有剧变,刚刚倒台的祁王党势力还未扑灭,星星之火不容小觑。言浚不再等圣上御笔决断,先回御史台迅速了结此案,将相关人员尽快论罪,得多生事端。
殿中难有胆怯之声,称事情太大,这般自作主张,恐怕不妥。沈砚又信誓旦旦下保,说自己受命扶持大皇子登基,有安排时事之权,将来若有罪责,由他一力承担。
如此一来,众人再无顾虑。
沈砚当即带领萧索出宫,回家打点好行李,准备日夜兼程奔涿阳去。原本他的意思是自己骑马去,不出五日必能赶个来回。
但钟鸣却说,此药将来需要天天服用,断没有隔三差五去采的道理,不如带上熟悉药理的太医,将它移植到京城来,一劳永逸。
何况千尾萝生长的地方蹊跷,且如长了脚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常迁移。还需萧御史同去寻找,或可采得到,然也不过是万一的指望。
纪子扬尚能骑马,御医院里两个老朽冬烘的太医可禁不住折腾,况且萧索还不通马术。沈砚无法,只得赶着两辆马车,多备马匹轮换驾辕,以期在十日内回去。
饶是如此,萧索还是有些受不了,日夜吃住在车里,一刻不得休息,骨头颠得都要散架。长时间屈体,腿脚也浮肿不堪。虽不用走路,却乏得身子生疼。
沈砚能托着他便不放开,自己在他身下当肉垫,隔一时变换一个姿势,或躺着、或坐着,希望能稍稍缓解他的疲累。
到第二日晚上,车马经过驿站,十一敲窗说:“爷,要不咱们住一晚罢。那几个老太医实在坚持不住了,正趴在车上吐呢。马也该歇歇,吃点草料了。”
沈砚看看胸口上伏着的萧索一副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大发善心道:“那好罢,不过最多歇三个时辰,明日卯时准时上路。”
十一传话过去,众人如蒙大赦,都说歇一炷香也是好的,感恩戴德、连滚带爬地跌下车来,看着驿站倒向看瑶池仙境,忙不迭地向里飞。
沈砚抱着萧索出去时,见他们腿上都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凑近问道:“诸位太医这是什么秘法,可否给我试试?”
纪子扬常年走方行医,身体倒很健朗,虽也疲惫,却不似他们那丢掉半条命、话也说不出的样子。
他见沈砚问,抹抹汗道:“回将军,日夜赶路众位大人腿脚都胀得疼痛难忍,这针灸之法可以纾解一二。”
“你今晚来本将军屋里,也给我试试。”说毕,他便带着萧索进了屋。
此间是传递战报的军中驿站,并非寻常人可住,因此无甚客人。伙计很快抬进开水,一并端来许多小菜。
萧索蜷在床上懒怠动,沈砚将他衣衫剥去,扛到浴盆里泡着。他坐在桶边直往下滑,自己一点力也不肯出。
沈砚又好气、又好笑,让他挂在自己身上,拿来白布手巾三下五除二给他擦拭干净,又纵容他多泡了一时,才将他提出来换上干净中衣。
须臾,纪子扬来敲门。沈砚卷起萧索的裤管,露出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道:“你给他针灸,我就不必了。”
针刺进穴位,萧索迷朦着眼皱了皱眉,却未呼痛。沈砚握着他手拍了两下,又吩咐纪子扬:“你再开两服补气强身的药,命伙计煎来。”
纪子扬连连答应着,一面嘱咐:“这针疏通经络,效力只能维持两天的功夫。将军在两盏茶的时间后给萧大人拔针即可,小人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一面开了药方出去命人煎熬。
沈砚送走他,端来饭菜给床上赖着的人。萧索推着碗道:“我不饿,吃不下。你自己吃罢,不用管我。”
“不饿也要吃些。”他不由分说,调羹已送到他唇边,“听话,不吃饭怎么有力气赶路!”
萧索磨蹭了一会儿,见实在躲不过,只好牛嚼牡丹地吞了下去。清亮的眼睛望着他,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赶了两日路而已,却一蹶不振到如此地步,如同被抽走魂魄一般。他心里比谁都责怪自己悬疣附赘,又托他的后腿了。
“又瞎想了,”沈砚叹口气,接着给他喂饭,“那马车颠得跟要上天似的,连着在里面坐了两天一夜,正常人谁不难受!你看那几个老太医,恨不能连胃都吐出来了,你已经很好了。难道个个都是铜筋铁骨,和我们常年带兵的一样不成?”
“可是纪郎中都无事。”他声音低低的,又软又娇。
沈砚禁不住刮他鼻梁,笑道:“他几十年跋山涉水到处跑,不比当兵的差,你一个拿笔的跟他比什么!”
话音刚落,门上响起“笃笃”声,伙计送进汤药来。
沈砚拿起碗吹吹,试试温度,给萧索半喂半灌下去,又回来吹熄蜡烛,搂着人说:“独宝乖,快睡觉,别胡思乱想了。明日要早起赶路,再不睡就睡不得了。”
萧索向他怀里钻钻,糯糯道:“那你抱着我睡。”
“好,我抱着你睡。”沈砚莞尔。
非到极限处,才露出这段娇慵之态。萧索表面温文,心里当真是个邪拧,固执得要命。
他的邪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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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行路典藏
萧索不到卯正时分便醒了。
沈砚却比他起得更早,黑袍黑靴,一身清爽,正在屋里布置碗筷。
“快起来,吃完启程了。”他招招手,嘴里叼着一只金黄油圈,三两口便吞了下去。一碗粥被他狼吞虎咽吸个干净。
难得,竟不觉得粗鲁。
萧索呆呆看了片刻,摸过袍子、趿着鞋,一面穿,一面迷迷糊糊地去盥漱。水是现成的,沈砚递给他手帕,趁机摸了一把脸,笑道:“睡不醒的时候最娇了。”
“别弄。”他躲开那只禄山之爪,掬水洗过脸,擦着水渍说要束发。
沈砚却拉他到桌边,道:“别倒饬了,一会儿上了车再弄。这会儿先吃饭,我出去看看。”
“我不想吃。”萧索揉着眼睛说,“吃完坐马车,我也会像老太医似的吐了。”
沈砚想了想,将粥碗递到他面前:“那就少吃点儿,垫垫也好。你放心罢,晕不了。我待会儿找纪子扬要两颗盐梅,你含着就不想吐了。”
“好罢。”萧索点点头,勉强吃了些。
待沈砚回来,他已拾妥当。几个年老觉少的御医,早吃过饭等在大堂。萧索甚是过意不去,迭声催着出门。
外面天色未明,驿站门檐上的两溜灯笼还亮着,黄澄澄映在夜色中,照耀归家的旅人,送走远行的游子。
沈砚一出去,几个御医便上来拱手称赞:“沈将军,连日赶路,众人皆面如土色,独你还是红光满面、神奕奕,我等真是佩服佩服。素日多有‘武人只知使混动粗’之言,如今亲自经过,才知这里面的不易!”
他们的意思沈砚心知肚明,哪里是真佩服他的体魄,分明是想多说几句恭维之语,以期赶路途中能多得些照顾。
“几位太医客气了,时辰不早,咱们快上车罢。”沈砚不为所动,将萧索扛上车架,回头吩咐十一:“走罢,再不能耽搁了。快马加鞭,最迟明早,必须赶到。”
一众花白胡子的太医闻言,差点儿背过气去,心里暗骂他惨无人道,却都不敢声张。
萧索趴在窗子上,看着他们忿忿登车,回头笑说:“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又把他们得罪了。”
沈砚嗤了一声,道:“他们这些人,打心眼儿里不待见武人,我就是曲意逢迎、极尽谄媚之能势,他们也不会高看我一眼,说不定还笑话我人品低劣。前头是笑脸,背地后里就使绊子,若真有事儿,不落井下石都算他们仁德了!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我可不做那个无用功。再说了,我要是八面玲珑,皇上也就容不下我了。”
“你倒很会揣摩上意。”萧索靠着车厢板壁,将一双脚搭在他膝上惬意无比的姿势。“要想长治久安、政通人和,上面必得有几等人。第一等是君临天下、威严不可冒犯的皇帝,第二等是能推行政令、肯做实事的忠臣,第三等是铁面无私、不怕得罪人的谏臣,第四等则是八面玲珑、调和各方势力、平衡局势的政客。你觉得你是哪一等?”
沈砚笑着挠他脚心,引得他蹬着腿乱躲,又制住他道:“你说的不错。言浚是誓做谏臣的话又说回来,皇上也不许他油滑。他敢反驳、能反驳,皇上才愿意用他,但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万金油嘛,朝堂里也多得是,你那老师谢逸就是一个。你可别小看了他,论为人之周到,处事之圆滑,鲜有人能高过他。”
“反倒是做实事的人,如今当真不多了。我倒希望你成为那样的臣子,那是最安全,也最能留名的。御史台这地方,和皇帝是亲近,但太容易跟人结梁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皇帝在还好,将来大位易主,你们如何自处?”
“至于我,不在你所说之列。平安无事的年月,我们是皇上的耳目;战火纷飞的年月,我们是王朝的匕首。我们天生是不能和文臣亲近的,否则一旦结党,国之重器落于人手,岂不威胁皇帝性命?”
萧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念念有词道:“‘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先贤箴言,果然是不错的。你这样聪慧,若能多读些书,必将受用无穷。”
沈砚嘻嘻一笑,从马车内的小柜子里掏出一本册子,道:“谁说我不看书,这难道不是书?”
萧索夺过来一瞧,不禁白眼相加:“又是绘本,你到底有多少绘本,连马车里都不忘搁上一本!”
“诶,话不能这么说。”沈砚一页页翻给他看,“我放在这里,可是别有深意的。你瞧,这本名字写的是什么?这是‘行路典藏’,专门预备在马车里用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我不要!”萧索捂着眼睛大呼,“我不看,我不看,你没个正经!”
沈砚体谅他赶路辛苦,本不舍得带着他胡闹。但经过昨夜的歇息,兼之针灸、补药轮番上阵,他神好了许多,不似先前恹恹的,都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可见无恙。
“来吧,试试。”沈砚作势去拉他,“独宝最乖了,咱们看看哪一势好。这个脑袋探出车窗的怎么样?要不然这个跪着的,你觉得好不好?”
今晨他特意吩咐十一加厚过马车里的坐垫,萧索蜷着身子躺在上面,闭目塞听地往角落里躲。
沈砚最后还是没有难为他,只选了一个最简单、最省力的二人对坐骑乘之势。
萧索两只脚垂在地板上,幽秘处吞下他颇为骇人的小将军,满得身心发胀,却又凭空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暖意,无与伦比的欢愉。
这感觉令他想哭。
那便哭罢。
马车在飞驰,他亦在飞驰。马车在颠簸,他亦在颠簸。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做狭窄密闭里进出的事。沈砚双手揉着他身后两丘,十指仿佛要化在里面。
外面有人赶车,萧索不敢高声,憋得脸颊绯红。他吊着沈砚脖子,在他耳边噙着下唇呜咽,引得他浑身汗毛直竖,愈发迅猛地索取。
他们在做坏事。
萧索忽然谅解了那些不守规矩、不遵圣贤之言的人做坏事的感觉实在太好,好得简直欲罢不能。
他随着沈砚的托举上下摇晃,灵台里胡思乱想着,眼前无数光晕闪烁。稍不留神,一声吟哦自嘴角溢出,吓得沈砚忙按住他脑袋。
“咬我……”他的声音沙哑而隐忍,竟还促狭地去碰小独宝。
萧索被他掌握,三魂立刻飞走七魄,一口咬上他肩膀,“嗯嗯哼哼”地跟着他颤动。沈砚每到此时便格外纵情,肩上的痛楚更刺激了感官,变本加厉地含住他耳垂,打着圈子细细舔舐。
如同一块细腻的膏腴化在嘴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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吮得忘情了。
萧索鼻音轻柔、“嘤嘤”垂泪,痛苦里藏着快意,期待中孕育极乐。他贴得他很紧,被他按得更紧。两具躯体融化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砚抵达临界点的时候,怀里人已近虚脱。他松开拇指,一直被严防死堵的孔隙立刻跳动着哭了出来。
如泉涌,似泪流。
萧索软软倒下去,被他捞回来,哄小童一般拍着。沈砚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啄他,吻去泪痕,吻散眉弯,吻到他睡去宛若幼兽。
再次醒来时天已黑沉,隔着水的夜晚,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这一觉睡得酣畅,仿佛置身摇篮安稳、耽溺。
萧索刚张开眼帘,就被他强行喂下一杯水,扁着嘴问:“怎么还不到?”
“快了。”沈砚扶起人来,给他擦擦嘴角,“已经过了涿水,今天半夜就能到。”
许久不曾回来,去国怀乡之情难。萧索隐隐地期待,又禁不住担忧。近乡情更怯,大约便是这个滋味了。
沈砚按揉他胫骨,又捏捏他胳膊,温声问:“胀不胀,可觉得难受?”
萧索摇摇头,听见他低笑:“看来干这事儿有助于消解疲劳,早知道早干了!”
话音刚落,十一的喊声便传了进来:“爷,咱们直接去采药,还是先回家?”
“三经半夜、黑灯瞎火的,采什么药。”沈砚撩开窗帘说,“先回家,还有两个多时辰就天亮了。回去歇歇,等天亮了再上山不迟。”
萧索听见十一应“是”,忙爬起身,扒着沈砚肩膀道:“千尾萝最好在晚上采,白天就蜷起来了,不好找的。”
“那好罢。”沈砚又改口:“直接上山罢,早采早完事儿。”
十一嘟囔着到后面传话,说的什么听不甚清,萧索耳朵里只钻进一句:“软耳朵!”
众人马不停蹄,一路奔上玉山。
故地重游,却是别样心境。沈砚不知如何,萧索却觉时光飞逝往日种种历历在目,今日种种恍然若梦。
山洞外的荒草还是那样高,山洞中的岩石还是那样凉。沈砚搂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里走,像当初崴了踝骨被他扶着。
十一命人生起火把,洞里顿时明亮如昼。几个老太医面容倦怠,哈欠连天地跟着人群向里走,敷衍都挂在脸上了。
萧索轻车熟路地摸到深处的甬道里,仰着脖子搜寻半日,猛然道:“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新来的小仙女们,谢谢支持。
第118章京城再见
千尾萝顾名思义,一条须根上生发出千百条藤丝。小巧的茎叶像蕨草一样卷曲着,非到夜间不能张开,轻轻触碰便蜷在一处。
犹如萧索身后那一点。沈砚神游天外地想。
老太医被侍卫们叠罗汉结成的人梯送到山壁边,抖手抖脚、欲哭无泪地站起身,低头一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捂着脸直嚷:“老夫……老夫头、头晕,风疾发作了!”
沈砚暗暗翻个白眼,叉着腰、压着火,耐心地宽慰他。萧索见状,拉拉他袖子道:“要不然还是我来罢。”
“不行,”他温声说,“看再摔着你。”仿佛老太医是不怕摔的。
萧索到扫射来的目光,讪讪道:“这样铁定是采不成的,徒劳无功而已。我幼时采过这药,况且我也不怕高,还是我采更好。”
“你不怕高?”沈砚不甚信。
“你在下面,”萧索凑到他耳边说,“我不怕。”
沈砚喜上眉梢,咧着嘴道:“好,你去。我接着你,不用怕。”
老御医顿时松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被人一点点托下来,瘫在地上抱头痛哭苍天厚土,吾忠君至此,当真旷古烁今!
萧索束起袍子,卷起袖子,上去不过片刻便将药采了下来,且丝毫没有破坏茎叶。沈砚依言接住他,命人速将千尾萝移栽到带来的玉花盆里,用粟米粉混在土里掩住须根,方带领众人出洞。
外面天色已明,晨光熹微,一轮圆日正自东方缓缓升起。
十一将御驰马牵来问:“爷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再待一天?”
沈砚略一沉吟,道:“你带太医们回家去,命人拾出房子来,好生歇两天,再慢慢上路。我自己骑马回去,连夜赶路应当能快些。只有这匹御驰马可不行,它再快也没法一直跑,咱们带来的马都乏了,还得再去镇上买两匹健马才好。”
“咱们带来的都是战马,这镇上的马只怕比不上。”十一道,“要不然等一等,让马歇歇再回去?”
“不行。”沈砚断然拒绝,“不能再耽误了,有什么买什么,凑和骑罢。等到驿站,我再换战马。你先带太医们回家,我还有点儿事儿。”
十一点点头,带着满脸感恩戴德的太医们驾车而去。
萧索扒着马车门说:“你带我回去,行不行?”
沈砚还未回答,他又苦苦央求:“我保证,绝不耽误你赶路。我现在不怕马了,你带着我骑马,我不怕的。我也很轻,不会让马吃力。你带着我,别丢下我,好不好?”
“求你了。”他眨着委屈的眼睛说。
沈砚最见不得他这目光,晶亮晶亮的,蕴藏着无限柔情,直教人难以抗拒。
今日却不同。
“不行。”他上前搂住他,耐心哄道:“不是你会拖累我,主要是……此去京城,实在凶险万分。纪子扬这方子要是救得了皇帝也罢了,万一有什么差错,参与此事的人便都难逃一劫。皇帝虽命我扶大皇子登基,但我执意救皇上,拖延大皇子登基,已是得罪了他。就算他不记恨,皇后也必不会放过我。纵然将来我助他登基,焉知他不会报复?就凭此事,他完全可以寻个由头杀了我。譬如他要说我毒害皇帝、谋反篡位,我岂不百口莫辩?”
“可是……”
沈砚食指抵在他唇上,嘘声道:“这事儿是我不好,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我自己愿意担这风险,有罪我认了,可我不想你也卷进来。如今京城就是一锅热油,一滴火星进去就炸了。你绝不能回去,万一有什么风波,那些想要整我的人知道咱们的关系,必然不会放过你。”
“你读书这么多,也该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就算别人不会因我害你,这事儿沾上也没好。你就乖乖在这里躲几日,若天下太平,你再和十一回去。若有什么事,我一定命人给你带信儿。你能独善其身,不掺和这事儿,将来别人想找茬,也无处可找。”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塞进他手里叮嘱:“这是家里库房的钥匙,上次回涿阳丁忧,我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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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积蓄都带回来了。若真有什么危险,你就拿着那些东西远走高飞,千万别回来,也别去找我。听我的话,这官不是好做的,尤其是改朝换代时的官。即便你仕途顺畅也无用,当官的有几个能善终?你瞧瞧郑铎,操心了一辈子,临了还不是为皇帝所不容。”
“我不要。”萧索将钥匙又塞回他怀里,“你别丢下我,我想帮你,我可以帮你!”
沈砚叹了口气,将他脑袋搁在自己肩上,拍着他背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是那个小书生了,你是皇帝栽培的御史。有手腕,有才华,历练得老成了。但我不想让你涉险,你明白不明白?”
萧索扁扁嘴说:“我想和你相互扶持,想和你并肩作战。”
“我答应你,”沈砚笑说,“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不是这件事,好不好?”
他良久不作声,手臂越越紧,半日,哽咽道:“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们分开过许多次,但无论哪一次,他心里都清楚地知道,他们虽然情断但却还能见面,还能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是否平安。
但这一次,生离死别,必中其一。
眼泪洇湿了他的衣裳,萧索吸吸鼻子,道:“我听话,在家等你的消息。你答应我,好生珍重!”
沈砚眼睛一酸,忙笑道:“哎呀,哪里就见不着了,不过是分开几天,也值得哭!快别瞎想了,我就是吓你的。你在这儿游山玩水,权当回乡探亲了。过几日回京,我去城外接你。”
“我才没有亲戚可探。”萧索认真地说:“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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