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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沈砚摇头道:“他与你没交情,救你是为了成全我,这么算来,我还真欠了他的。虽说他是故意寻死才怂恿你来的,可到底为你挡了箭。等打完仗便送他回南,也算全他最后一个心愿,明日我就叫十一将他化了。”
“不行!”萧索闻言大惊,骇然道:“就算前线危险,棺木运送不易,也不能不给他留个全尸。你怎么能将他化……总之不行!扶灵回乡虽然麻烦,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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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那些在京做官的人,家里老了人口,都是要送回故土的。就算不易,咱们也要给他办,岂能让他死无全尸。好不好,好不好?”
沈砚被他晃得头晕,按住人道:“不是我要将他挫骨扬灰,你听我说,我这是在成全他。他是南安国人,这是他们那儿的风俗,就是如此。”
“南、南安国?”萧索错愕不解,“阮桐是南安国人?”
“还不是你打岔,刚才说到罚跪,就把话带跑了。”沈砚揉了揉他怔住的脸,“我那时罚他跪,也不只为了他一时糊涂差点儿害了你的缘故。我不是说了么,他的身份来历甚可疑。依我猜测,他多半是南安国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
“细作?”萧索深为怀疑,“怎么可能,他都不会武功的!”
沈砚嗤道:“谁说细作一定得会武功,他没有功夫在身上,却比一般的细作都出色。我的癖好世人皆知,估计南安国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他安排在我身边,以便窃取军情。刚来我身边时,他很想接近我,甚至不惜以色相为代价。十一也曾说,他时常会去我书房转悠。我后来以学写文章为由,故意让他去书房教我,他翻我的奏折文书翻得更勤了。”
“那你早就知道了?”萧索瞪着眼睛问,“你怎么不问他?”
“这如何能说,原本敌在暗我在明,我知道了不说,那就是敌在暗我也在暗,正好摸清他们的意图,或许时机到了还能利用他,也未可知。”沈砚道,“那致马发性的香料是南安国所贡,当初我罚他跪,便是警告他。不过后来,许是对我动了那种心思,他倒真没做过什么事,只有一件事”
“我知道了!”萧索灵台闪过一丝清明,猛地翻起身道:“南安公主假死之事,他就是那个与公主传递消息的人。是了是了,除了他,当真没有人能接触到公主而又不会引起怀疑的了。”
“不错。”沈砚扯了扯嘴角,“他那时来狱中探望我,曾说对不起我,我便更肯定了。估计他也知道我已有所怀疑,所以罚跪后便消停了,除了在公主那事里传了几句话,并未做过什么。前些日子打仗,我怕军情泄露,特地嘱咐他给我看好战鸽,也是警告之意。他果真没有趁机给南安传信,帮我了后顾之忧,甚至临死前还念念于兹……可惜了。”
“怪不得他说活了小半辈子,比人几世都难。”萧索无法想象阮桐内心是何等煎熬,“他不过十九,身边连个坦诚相对的朋友都无。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沈砚默默良久,忽道:“他死前在我耳边说给我留了一封信,搁在营寨里他的行李那儿。我已让十一去取了。”
萧索闻言,撩开帐子说:“你现在去看吧,我等着你。”
“不知十一回没回。”沈砚摸摸他发心,披衣走了出来。
外殿空空如也,窗下两排烛火摇曳,光线不甚足,暗沉沉的。殿前桌案上搁着一只乌木匣,盖子雕着仙鹤图纹,是阮桐素日常用的花色。
沈砚走到近前,抽开屉子,见里面真有一封信。
大抵是临别之言无所顾忌,也许是怕他看不懂文辞,阮桐写得格外直白。
“将军台鉴,此时此刻,阮桐恐已身赴黄泉,天上人间,即成永别。人生至苦,此一去,终得解脱,可以无忧矣。
余原系南安世家子弟,自幼多见亲族以身事国,心切慕之,愿为我辈之表率,不惜远赴中土,委身于烟花柳巷之地,蛰伏待机,但求他朝尽忠于外。
然天意难料,余亦见识鄙薄,竟不知世间尚有冰壶秋月如将军者。奈何余已命定,此情此意,无可倾诉。虽系未发之幽情,遂成终生之遗恨。
余自与将军邂逅,时时刻刻,无不为将军之热忱率性所折服。日益沉迷,尚不自觉,恍恍惚惚,渐次入邪,险些铸成大错,深为痛悔。
况余自知生前隐瞒将军颇多,不得坦诚相待,其愧一也;多番窥伺将军,其愧二也;暗中传递消息,其愧三也。
事到如今,再难偿还,唯愿来世,或可稍稍弥补。今作此信,聊表寸心,以慰亡者之魂,却应古人之言,泪纵能乾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彼时若得相见,望将军仍记当年建州府中,楹花碧波之下,顾盼回眸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桐桐已下线。
第144章那就很好
沈砚折起信纸,重新放入信封中,拿着盒子走回床前,却不见了萧索。他举着烛台四处搜寻,转过屏风,在配殿中找到了他。
大概是刚刚离开母亲,涤生半夜忽然哭起来。小手小脚蹬掉被子,浓长的睫毛挂着泪,衬得眼珠愈发亮晶晶。
萧索抱起他,手足无措地拍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哄他。如此幼小,尚不会学语,遑论说出完整的句子。与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可萧索最会的便是讲道理。
“不哭了,涤生,不哭。”翻来覆去就只这一句,萧索觉得无比挫败,“是不是饿了,还是要如厕?”
沈砚禁不住笑道:“还如厕呢,你直接说他尿了不就完了。”他接过小家伙,双臂向左一送,几乎将他丢出去。
“不要”萧索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你会摔着他的!”
沈砚回手,又向右荡去。如此两三次,臂弯里的小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怎么样,摔了么?”他得意地炫耀。
萧索忙夺过人,见他白白嫩嫩的脸蛋又哭丧起来,扁嘴道:“他更喜欢你。”
“谁说的,”沈砚唤起仆从,令人烫了一壶羊奶来,递给他道:“你喂喂他,保管他也喜欢你。”
萧索试了试温度,将奶倒在碗里,又给他带上围兜,一勺勺地喂他。小家伙果然立刻眉开眼笑,恋恋不舍地舔木勺,偶尔还张着嘴巴吐泡泡。
“看我说的对吧?”沈砚深觉自己英明。
“嗯,你真了不起,什么都对。”萧索由衷地夸赞。“给他擦擦,哄他睡吧,很晚了。”
沈砚扯过旁边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干净,将他放进了摇篮中。萧索一面摇着涤生,一面悄声道:“你进去睡,我在这里守着。”
“咱还是别养着他了,你要是天天这个样儿,我岂不是夜里都抱不着人了?”沈砚颇不满意,“哄睡着就罢了,还用守着,哪儿就这么娇气了!”
萧索不为所动,依旧坐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那你坐在对面和我说说话,等他睡了,我再和你过去罢。”
沈砚叹了口气,只得坐过去,又说:“养了他,简直是养了个小情敌,供他吃、供他喝,还要抢我小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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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儿。”
“是夫君才不是你的小媳妇。”萧索垂下眼睛,盯着雪团一样的涤生说:“你看他,生得真漂亮,又可爱,真好。现在的日子真好,想想从前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无家可归,身负血海之仇,连维持生计都难如登天。短短两年而已,实在难以想象,日子会过得如此圆满。这都是因为遇见了你,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沈砚打断他,“你从未靠过我,都是凭着自己,遇见我是锦上添花,即便没遇见也不会差。我不过是帮你申了冤,又把你带进了京城。但说到底,也给你招惹了不少祸事。你要感谢的话,就谢谢二十四年寒窗苦读、无论再苦再难都不曾放弃的自己。若没有我,以你的才华和坚毅,迟早走上仕途,也迟早会拥有现在的一切。当初你中状元时,不也没在我跟前么。只是有一样可惜,怕你不能跟我春宵一度了!”
“你就没个正经。”萧索原本听得认真,不想最后一句他又说那些事。“不管怎么说,没有你,早在家乡我就活不下去了。现在我很满足了,只愿这样的日子能延续下去。我很贪心,想要长长久久都如此。可我也极害怕,就是觉得太好了,好得不像真的。这些日子心都很慌,总觉得这些都不该是我能拥有的。”
大约是习惯了忍气吞声、世事不如人意,所以日子如此平顺圆满,反觉得不安,感觉自己配不上,仿佛流沙置于掌心、烟火绽于长空,不过是转瞬的繁华、易逝的绚烂。
“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胡思乱想。”沈砚从不信这些,也没有那等心思细腻的愁绪,“我是不是个大活人在这儿,涤生是不是个小活人在这儿,咱们都在你眼前头,怎么就不是真的?还有你这个……那个词我老记不住,怎么说来着?”
“妄自菲薄?”萧索低声提示。
“对,就是妄自菲薄。”沈砚不觉拔高了嗓音,见独宝指尖点着嘴唇、眼睛看着涤生示意,又放轻声说:“我最看不得这个,你怎么就不配了?难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别人配,你就不配?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是状元,是左都御史,这就是你的身份,比那些生下来就是贵胄的人厉害多了。”
萧索抿抿嘴,起身道:“我会改的,去睡罢。”
“成天说改,也不真改。”沈砚嗤了一声,搂着他往回走。“这两日咱们没事儿干,就在这里转悠转悠。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带你去。等朝廷的信送到,就忙起来了。也可以带涤生在城里逛逛,这么小的人,得学着不认生。哎,涤生涤生的叫着,我真是难受,你给他起个小名,就独宝这样的很好。”
“你嫌弃我起的名字。”萧索脱了鞋,爬到床里侧问他:“涤生不好么?”
沈砚放下烛台,翻身上来:“不是不好,听着就是个草字,不亲切。你爹娘就很有先见之明,你这个字甚好,叫着多上口,独宝独宝独宝。”
“不要叫了。”萧索捂住他口说,“只有你觉得好,从小到大,别人都笑话我。到现在御史台里的官员,私底下还都拿着这个当笑话说。”
沈砚笑道:“那是他们眼光不行,多好的字,一听就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小孩。我就不行了,别人看见我,就觉得我的字是吹嘘,其实字也不认识几个,竟然叫文玉。我现在又不是叫你给涤生换字,只是起个乳名,叫着好玩儿,而且也好养活啊。”
“那我可想不出来。”萧索摇头说,“你起罢。从前言大人家里的希声叫什么?你参考参考。”
“她一个小姑娘,乳名怎会给我知道。”沈砚思前想后,忽然眼前一亮,“哎……叫福瓜,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又喜庆又有趣儿,还很好听,叫起来也上口。”
“福……福瓜。”萧索干笑两声,正色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起乳名了,省得涤生将来恨我们。”
沈砚脸色一沉,捏着他屁股威胁:“怎么,你觉得我起的名字不好?”
“没、没有……真的不敢的。”萧索甚识时务,连忙认错,“我错了,你起的名字很好,我……我不会撒谎……”
沈砚“哼”了一声,将他塞进被子里,按着人发狠:“睡觉!”
萧索不情不愿地蹭蹭脑袋,闷闷道:“我喘不上气了。”
“那就憋着。”他松松手臂,掀开被角,仍不忘嘴硬。
“憋、憋不住……”萧索向上拱拱身子,打个呵欠,在他肩窝里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咕哝:“说好永远待我好的,现在就变了。”
沈砚还未回答,他已睡过去,显是困极了。
真是个傻子,想待他不好,又如何舍得。
次日天不亮,涤生便哭起来。沈砚一生只有自己被伺候,从未伺候过旁人,就是萧索,顶多算得上献殷勤,或是爱护,因而烦躁得紧,卷着被子直抱怨。
萧索哄完大的,赶忙穿好衣裳,趿着鞋去哄小的。等喂饱涤生,放他躺在摇篮里玩手指,已是辰牌时分。
沈砚一觉睡足,伸着懒腰洗漱毕,神清气爽地过来唤他吃早饭。
萧索一向食不言、寝不语,虽偶尔放纵,然积习难改。沈砚却不守规矩惯了的,递给他一块糜子糕说:“今儿有这个,可劲儿吃罢,那天想吃还没有。”
许是被俘饿急时第一口吃到的是这个,萧索如今对其别有一番感情,山珍海味也不比它香甜。
“我看皇上的意思,多半是想让咱们跟涂杉人谈判。”沈砚放下碗,冷声道,“来前说好的,若能攻下乌云城,咱们就乘胜追击,一举将涂杉人赶到天山那边去。现在可好,又变主意了。这些番人狡猾之极,若放过他们,将来还是祸患。”
萧索不由得要为君王说话,语重心长地道:“皇上病榻缠绵,身子越发不好,只盼着快快结束战事,自然是不想再打仗了,也可以体谅。要是按你说的办,只怕三五年这仗都打不完,皇上岂能等得。咱们就算将他们赶得再远,这里荒漠中守不住,也是无用的。而且从前议和,是他们威胁咱们,城下之盟,不好定的。现在却不同了,咱们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有利而无害。再说,樊将军不是还在他们手里么?”
“这个倒是。”沈砚道,“我还以为樊将军就在城里,谁知他们如此乖滑,早已将人转移。现在樊将军就是他们的筹码,轻易不会放过。于公于私,咱们都得救。于私,他是我多年的上司,对我有提携之恩。于公,若咱们不救他,只怕会让沙场将士寒心,以后还有谁肯为朝廷卖命!”
萧索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要与他们议和,我觉得……也挺好的。你别生气,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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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议和,我只是不想再打仗了……我怕。”
“我不会有事的。”沈砚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等咱们回去,我就跟皇上请辞。”
“皇上绝不会答应。”萧索断言,“他还想让你扶持大皇子登基的,如何肯舍得你走。皇上真的很疼你,到了这一步,还想让你名正言顺做个拥立之臣,这分明是在保你将来的富贵荣耀。”
“你太心善,才总往好处想。”沈砚不以为然,“你也不想想,假若大皇子登基,我就是本朝第一权臣,到时候功高震主,我会是什么下场?皇上连言浚都处置了,你以为我这次回去还能讨得了好么?况且,他托付我,是因为除了我不放心别人扶持他儿子。说白了,还是为了皇家、为了他儿子着想。即便他有抬举我的意图,也是最次要的。这个顺水人情,我可不领。他对我是恩重如山,这一次却不是。”
萧索默默半日,嗫嚅道:“你不可以这样说皇上。”
沈砚笑笑,没有作声。
一时十一进来,回说:“爷,木头都淋上油了,阮公子也抬过去了,何时点火?”
萧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情顿时悒郁到谷底,耷拉着脑袋,再没有胃口。
沈砚见状,揉揉他头发说:“我去送他最后一程,你胆子小,就别过去了。”
方走出两步,萧索突然想起一事,叫道:“等等,把这个放在盛敛他……瓶中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包。
沈砚接过,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殿前空旷的大校场中置起高台,阮桐安安静静躺在上面,周围已架好木头。他的嘴角带笑,如同活着一般,妖冶无双,神情似乎极是安详。
沈砚将他留下的信放在他手里,亲自点起火把,投了过去。
烈焰轰然而起,染红了半边云霞。
不久后,十一将雪白的骨灰进瓷罐,递给沈砚。后者又将萧索给的香包搁在上面,封住了盖子。
来去如烟,最终不过一捧尘埃。
沈砚抬眼望了望云,聚散无常,人之一生,大抵如此。
“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萧索不知何时走到他背后,“这一去,焉知不是重生,或许真能解脱,也未可知。”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砚笑了笑,回首看他,“你说的我信着便是了。”
“那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萧索这段话出自《庄子内篇齐物论》,意思是说我怎么知道,贪生并不是迷误?我怎么知道,人之怕死,并不是像幼年流落在外面不知回归故乡呢?我怎么知道,死了的人不会懊悔他从前求生呢?
完结倒计时了,可能还有两三章,番外也是。
第145章议和谈判
几日后圣旨下达,皇帝果然主张议和。
沈砚将哄孩子的萧索唤来,给他看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那上面除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还有关于张云简泄露军情置数万将士于险境一事的结果。
“他下狱了?”萧索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容易,长在心头多时的一块疤,就这样剜去了,竟觉得不适。
“他家倒没败,不过皇上既然密令御史台查实此事,那就是早晚的事儿了。”沈砚道,“听说刘思文已经将他请到衙门里问话了,现在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你不必担心,赵返咱们不还留着呢么,他与叛军联系是实实在在抵赖不得的。等回去把赵返带到御史台录口供,便可以定案了。叛国投敌,必死无疑。”
“真的要赶尽杀绝么?”萧索颇犹豫。
“这你要是敢心软,就别跟别人说认识我!”沈砚恨不能立刻飞回去在张云简身上捅两刀,哪里听得此等半途而废之语。
“不是,我倒不是心软。”萧索一本正经道,“我也甚厌恶他,当初在刑部吃的苦头,我没有忘。只是……他这个人做事太绝,处处不给人留余地,所以才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你要杀他我不反对,我只是不想你和他一样。凡事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后路。若总是对别人赶尽杀绝,自己迟早无路可走。”
沈砚微一沉吟,摇头道:“除恶务尽,我必要他死不可。”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劝你了。”萧索靠在他肩头,“只是总觉得今日我们狠一点,明日上天就会对我们狠一点。”
“你这是瞎想呢,其实就是胆子小的缘故。”沈砚起身牵起他手,“走,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刚吃完晚饭,坐着难受。”
萧索点头道:“那你等一等,我去抱涤生。”
“抱那小子干什么?”沈砚对他目前时时刻刻不忘涤生的样子甚为不满,“咱俩出去散步,夕阳西下,浓情蜜意的,你带着他,岂不是棵挡道的大树?”
“带着嘛。”萧索不理会他,自去内殿穿上裘皮,又给涤生裹上包袱,出来道:“他这么小,话都不会说,怎么会碍你的事?我不放心他在这里,带着出去,不用你抱的。”
沈砚改为搂着他的肩,一面走,一面念叨:“现在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不如涤生了?再过两年他长大了,我估计你俩就要眼睛朝天看了。”
“不会的。”萧索四顾一望,见周围无人看着,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亲,“我永远都仰视你的。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不必仰视我。”沈砚笑眯眯道,“我们互相平视,就很好。”
“那他呢?”萧索摇摇怀里的小涤生,“他仰视我们两个?”
沈砚戳戳涤生肉嘟嘟的脸颊,笑道:“养了个小皇帝在家,你独宝爹爹真是慈父多败儿。将来还不知要把你惯成什么样子。”
涤生仿佛听懂他说的话,眉眼弯弯,“咯”地笑了一声。
萧索抿抿嘴角:“你看,他真的很喜欢你,只要看见你就笑了。对着我他都爱答不理,从不笑的。”
“那当然了,小孩子最灵了,他也知道谁更英俊。”沈砚扬着眉毛又挠涤生下巴,“你说是吧?小涤生,两个爹爹谁更俊啊?”
“你真比他还孩子气得厉害呢。”萧索感慨道。
涤生又笑了两声,忽然“噗”地吐了沈砚一脸唾沫星。刚还吹嘘的人顿时冷了神色。萧索禁不住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说的很对,小孩子最灵了,他也知道谁脸皮最厚的。”
“看我将来怎么拾他!”沈砚素性喜洁,除了萧索,旁人用过的杯子他都不肯再使,何况现在被唾了一脸。他抻着袖子抹抹颊边的口水,恨恨道:“将来给他说个丑媳妇儿,看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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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万一他和我们一样,也喜欢男子呢?”萧索早有此顾虑,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他,“我……咱们两个会不会……会不会……”
“别瞎说。”沈砚弹他脑门一下,“这事儿不是你养出来的,小孩子长大了,自己喜欢什么选什么,这是生来就定了的。难道你家里爹娘小时候没教好你?我爹那个老顽固,为此不惜跟我断绝关系,他那样的人怎么就教出我来了呢?”
萧索垂头道:“你总是对的,我又胡思乱想了。”
沈砚带他走到城墙下,指着前面的石阶说:“别想这些了,咱们到城墙上转转去。”
“明日就谈议和的事情了,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的岁贡比原先再加一倍,以示惩戒。若他们肯答应咱们的条件,再将樊将军放了,咱们就放弃进攻。”萧索攀石阶攀得气喘吁吁,“我从未和番族议过和,万一……我怕我做不好。”
“这有什么。”沈砚抱过涤生,扶他走上最后几级,道:“这世上的事,哪一样不是都有个第一次。你虽未同番族议过和,却曾与东瀛使节打过交道,已经比别人有经验了。不用怕,做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咱们跟皇上说涂杉人不同意,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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