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英渡
沈砚含着几乎咬断的舌尖,点头再点头,“嗯,对对,有辱斯文……”
“况且……”萧索随手托给他小菜。
“啊?”难道事有转机?
“这样的事,提前说了,就没意思了。”
“……你学坏了!”
接下来的两日,沈大将军都沉浸在无边的后悔中。萧索在马车里看书,他就坐在旁边看人。偶尔有刺客来袭,他便充当护卫,去展示一下自己潇洒的英姿,与过人的武力。
经过沈砚持之以恒地胡说八道,萧索也终于肯放下书本,腾出力与他谈笑。沈将军南征北战,肚子里虽然文墨不多,见识却比寻常人广,言谈间总有新奇故事。
萧索听得津津有味,深深觉得武人,也可以别有内涵,譬如沈文玉。然而,感叹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动手动脚起来……
晃到第四日晚上,他们终于抵达京城。
秦欢带着宣旨卫队进宫复命,和他们分道。沈砚同他道过谢、辞过别,带着人往城东自己的将军府走。
萧索拉着帘子看外面的盛景。天子脚下,皇城所在,果然与众不同。已是入夜,街上却异常繁华,灯红酒绿,车马辚辚,一片歌舞升平、富贵风流的气象。
沈砚马车的大小、雕花、装饰,皆是正三品武将的规制。因此,他们虽是低调入京,路上认出他们的人却不少,也有回避的,也有上前打招呼的。
车马走到萱花坊一带,街巷红影中忽然钻出一人,递了张纸条给十一。沈砚从车窗里接过,见上面写着:“得知将军近日回京,敝下于此恭候多时,如蒙不弃,尚念往日之情,还请过府一叙。”落款是一个“七”字,底下画着一朵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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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一并连这张花笺都隐隐带着一段梅香。
沈砚看看身边安静坐着的萧索,神色颇为尴尬。此约赴是不赴,着实麻烦。他小心翼翼地解释:“此人叫梅七,是我……从前认识之人。他和祁王走得近,和我其实一般。我也不知他为何邀我,真的,真不知道!”
萧索微微颔首:“学生明白。”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忙赌咒发誓:“我当真不知!他和我不过是露水之缘,两厢都不是当真的!我发誓,我心里再没旁人,否则就叫我天打……”
萧索捂住他的口:“我知道了,不用发誓。”
沈砚掂量掂量这字条,面色为难:“他找我应该是有要事,我……”
萧索低低头,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去便是了。”
“不是,”沈砚顺势拉住他手:“我是说,想让你陪我一道去。他若找我有正经事,你听听也无妨;若无正经事,你在我放心些。”
萧索却犹豫:“我……还是不去了。他们都是达官显贵,并非我一介白衣可以高攀的,去了只会闹得众人不自在。”
所谓门当户对,很多时候不是一句空话。即便没有门户成见,但不同阶级的人相处,势必会因为身份、经历、见识的不同,而产生碰撞摩擦。
沈砚正色道:“你别说这样的话,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是我的人,谁还敢小瞧你不成。你的学问这样好,他们才高攀你!再说,你不去,我一人去,中间若有什么事,给我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还是你在旁边看着我好,省得我出错儿犯浑。”
萧索顿了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沈砚立刻低头吩咐十一,命他回复来人,说自己先回府更衣,随后便去。
车马继续前行,折过两条巷子,打京中著名的秦楚馆子思迁楼过,门口忽然涌上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扒着车窗喊:“沈将军,有日子没来了,我们楼里的灵官儿可想你了!不下来玩玩么?”
她指甲上涂的丹蔻,红白相间之色,一丝不落地跃入萧索眼中。十一眼皮一跳,忙从马上弯身拉开她,笑道:“不了,不了,我家将军今日有要事,实在不能去了。”
沈砚刚想辩解,马车又拐到了南风馆门前的街道上。又有两三个人上来揽客,人人都喊沈砚的名字,宛如相识多年的旧友。
十一忙着给他家将军打发,顾不上策马,活活被围在了人群中。
“你听我解释……”沈砚尴尬的神色冻在脸上,紧紧握着萧索的手不松开。
萧索沉默不语,捏着书册的手指却在黑暗里渐渐蒙上一层青白。
车马走出萱花坊,出了南城,进入人烟稀少的东城。沈砚终于松口气,仍然不住口地解释,也不知是否越描越黑。
东城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这里的宅子大都是御赐、敕造,只有少数是像沈砚一样自己置办的。当初他选府邸的时候,没安好心思,特地选了一座离烟花地萱花坊最近的,如今总算遭了报应。
萧索知道沈砚身份贵重,又一贯有些风流不羁,沾花惹草的事想必是有的。他心里早已做过准备,却不知竟到如此地步。
沈砚心虚,惴惴不安,不怕他生气,就怕他生了气却不说。他好话说尽,又指天誓日地说要痛改前非,从此再不做这等荒唐事。
萧索仍是不作声,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有些讶然,又有些气恼,还有些不安,更有些不知所措。沈砚原来是这样的沈砚,他该如何是好?
车马穿过一座石桥,转过两处庭院,很快停在一座大府前。
沈砚的将军府比松溪村古意盎然的沈宅气派得多,两排红灯笼个个比门口的石狮子还大,廊柱足有三人合围才拢得住,几扇黑漆门更是阔大。
门前两溜佩刀戴甲的侍卫,却是一路行来独有的风景。侍卫们远远见到他们的马车,纷纷单膝跪地相迎。
萧索看见眼前的气派,忽然萌生了退意,颇有些自惭形秽。从前他觉得沈砚就是小山村里世商家的长子,虽然知道他是丁忧的将军,可那个身份遥不可及,似乎是一个虚幻的词。
士农工商,他是读书人,是士,再如何清贫,地位也比商贾崇高些。况且将军是武人,本朝文武之争如此激烈。他从前自认是文士,纵然没有低看武人的意思,可天然便沾着些清高。
但如今一路行来,他渐渐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将军,不再是一个虚名、一个传说,而是堂堂朝廷三品大员,举手投足、进出作派,自有气势。所见所闻,无一不提醒着萧索,自己与他,乃是云泥之别。
沈砚不知道他已想得如此复杂深远,只当他是在为刚才烟花柳巷里的事故生闷气,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赌咒发誓。
萧索也不回应,默默跟着他下车,从偏门进府,绕过两道内门,转过影壁,穿过花厅,走过院子,只见正堂内灯火通明,隐有人声。
沈砚刚踏上一级台阶,一道红影忽然扑了出来,嫩声喊道:“爹爹,你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
第17章鸿门宴上
“你别误会!”
沈砚慌忙丢开钻进怀里的希声回头解释。
萧索脸色煞白,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动弹。沈砚一步拦到他身后,生怕他趁机逃跑。
“爹爹!”希声幽怨地指着萧索,“他是谁?”
沈砚抓着萧索手臂,憋得面红耳赤:“她是我干闺女,不是亲生的,你千万别误会!”
萧索还未回答,门帘忽然被人拉开了。一身白衣的俊雅男子缓缓走了出来,墨色长发,温润目光,举手投足,尽是风流。
“希声,过来。”言浚招招手,将红衣小姑娘揽在膝前,微笑道:“早知道你今晚能回来,我们等了一天了。”
沈砚不由分说拉着萧索进屋,路过言浚顶他一肘,瞪着眼睛悄声道:“你带她来干什么!”
希声扁着嘴,扭头道:“哼,我再也不喜欢臭沈砚了!”
言浚牵着委屈的希声进屋,双手搂着她坐在椅子边,活像被陈世美抛弃的孤女怨夫。萧索不敢坐,看着对面两人,一个如玉似水,一个粉雕玉琢,光鲜得令人自卑。
沈砚涎皮赖脸地蹭在他身边,指着对面道:“这个是新晋左都御史言浚,你的案子多亏了他三番四次相助。他搂着的这个,是希声。言,希声!”
着重的尾音并未缓解萧索的焦虑,他心中已拼凑出一折“风流将军爱慕儒雅御史,郎情郎意,决定携手一生,并且养了一个灵古怪小姑娘,结果大将军在丁忧回乡期间移情别恋,贫寒书生恬不知耻试图插足美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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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苦情大戏。
他们养的孩子居然姓言,可见当初沈砚也曾用情至深过。
萧索轻轻一抖袍子,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沈砚忙扶他起身,却被他默默躲开。
他淡淡道:“多谢言大人相助,学生感激不尽。”
言浚从容一笑,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不用谢我,此事我亦有私心。听了你许多事,终于见着庐山真面目了,果然是一表人才,非同凡响。”
萧索扯了扯嘴角,道:“大人过奖,学生山野之人,粗鄙不堪,实在愧不敢当。”
希声扭着头,偷偷用余光打量他,脸蛋气鼓鼓得像只红苹果。萧索能明显感到她的敌意,他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纵非故意,又有何辜!
言浚凉凉叹口气,故意道:“大将军可真是乐不思蜀,我只当你将我们两个忘了!”
沈砚一直小心观察着萧索的神色,闻言斥道:“你别听他阴阳怪气的,他们俩真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人家叫你爹,有关系又叫什么!
萧索默然不语,立在角落里,像只落魄的小兽。
沈砚急了:“我真和他没关系,不信你问他!”又喊言浚:“你快解释,少给我装蒜!”
言浚本是存着看热闹的坏心,他身为旁观者,看得最清楚。这小书生分明是误会了希声的身份,可笑沈砚还以为他和自己的关系被误会了。
“你看我这记性,”言浚善心大发,“这个闹别扭的小姑娘,是我的表姑。”
萧索一怔:“……”
沈砚忙附和:“啊对,对!他们家乱得很,希声是他姑姑,是我干闺女!”说完又不禁暗骂自己蠢,居然才想起解释这一节。
当年言浚刚和沈砚结交时,一心想占人家便宜,故意将他刚出生的小姑姑认作干女儿,自己瞬间长他两个辈。哪知天道好轮回,今日吃了暗亏。
萧索顿时羞愧难当,深觉自己疑神疑鬼,又是后怕,又是惭愧,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对着小姑娘拱拱手。
希声下巴一抬,骄傲地不理他。
沈砚忙拉他坐,又向言浚道:“你来得正好。梅七邀我赴宴,你带着希声一块去,省得他说了不该说的,改明儿闹起来,我择不清。”
言浚抱着希声坐在马车左边闭目养神,萧索坐在右边垂目不语。沈砚单独坐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受的都是夹板气。
希声眨着大眼睛偷看萧索,萧索也在悄悄看她。两人目光交汇,都有瞬间的怔忡。小姑娘撅起嘴巴偏过头,却还忍不住回头看他。萧索对她笑了笑,尽量释放最大的善意。
沈砚一把抱过小希声,揉揉她发心问:“爹爹不在这段时间,你又闯祸了没?”
“我才没有!”希声看看萧索,抬头道:“你才闯祸了,还让小抒怀帮你忙!”
萧索听见“小抒怀”三个字,禁不住咳了两声,咳完又觉得失礼,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也不知是谁,钓鱼崴了脚,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言浚慢悠悠地开口。
沈砚占便宜不嫌多,低头笑说:“爹爹给你认识一个新叔叔,他叫萧索,读过很多书哦!”
言浚听见“叔叔”两个字,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萧索若是希声的叔叔,那自己岂非是他的晚辈!沈砚不以为然,自己比言浚大两辈,萧索从自己这辈算,也该是希声的叔叔。
希声窝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地问萧索:“你读过很多书?”
萧索忙谦虚:“不过读过几本旧书,不当事的。”
希声撅着嘴:“那你看的书比小抒怀还多么?”
萧索道:“学生自然不敢比御史大人。”
希声点点头:“嗯,你还是很懂事的。”
“……”
沈砚拉起她,放在萧索怀里,笑道:“爹爹腿麻了,让他抱着你。”
萧索诚惶诚恐,像捧着块易碎的瓷器,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个灵的小姑娘。
梅七的宅子在京郊,赴宴的地点却在西城。所谓“东贵西富南贱北贫”,东城住的大多是权贵,西城住的却都是世家富贾。
他们的马车停在西城百善坊的六角塔巷,早有几个小厮打着灯笼等在路口,见到他们便笑脸迎了上来,牵马的牵马,引路的引路。沈砚和言浚走在前面,萧索抱着希声,和十一并几个侍从跟在后面。
这条巷子极窄,只容三人并行,两面皆是飞檐高墙,一扇门窗都无。沈砚暗暗攥紧腰间刀柄,悄悄同身边的沈砚耳语:“看样子,像是鸿门宴。”
言浚扯扯嘴角:“就算是鸿门宴,沛公也是你,我顶多是个张良。”
沈砚余光瞥了一眼萧索和十一,笑道:“那我就带着樊哙和夏侯婴先走,你留下来善后。”
“夏侯婴?”言浚挑挑眉,“他那单薄的小身板,当个纪信也勉强。”
正说着,小厮已将他们引到两扇黑漆木门前,门檐雕的竟是龙纹,两面各挂着一个红灯笼,上面写着“梅”字。
小厮轻拉铜环,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迎出两个穿长衣的小童,行个礼继续引他们向里走。一路走到后厅中,方才退下去。
沈砚刚到门口,里面便又迎出几个人。萧索悄悄打量,见其中一个穿青袍,生得甚是俊美,比沈砚的潇洒倜傥、言浚的温文尔雅都不同。他周身笼着一层光明磊落的气概,让人见到他便不忍心说假话。另有一个穿着绛红袍子,眉眼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态,但他低头时,却又冷淡下来,显然是后天训练出的风流。
沈砚与言浚和他们一一打招呼,又回头给萧索引荐:“这个穿红的是大名鼎鼎的梅七梅公子,穿青袍的是大理寺卿卫岚卫大人。这个是鸿胪寺卿许凌许大人,这个是……”
萧索抱着希声,只能一一弯腰见礼。因是私下相聚,众人也都不在意,只是听沈砚如此慎重地介绍,便知萧索地位不同寻常。
卫岚笑着伸手道:“希声,来给我抱抱!”
萧索征询了一下希声的意见,将怀里甜甜叫“卫叔叔”的小姑娘送到了他手里。
沈砚一面向里走,一面悄悄问言浚:“晓风今日是项庄还是项伯?”
言浚落座,低低道:“许是项伯,许是陈平。”
席间尽是达官显贵,萧索混迹其中,颇不自在。偏有不体谅的梅七擎着酒杯问沈砚:“大将军从哪认识了这么一位清秀脱俗的公子?真把我们都比下去了!我敬萧公子一杯。”
沈砚按下萧索举起酒杯的手,笑道:“阿七愈发会说话了,世间还有谁比得过你梅公子的风姿。萧公子是我请来的清客,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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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这杯我代他喝了罢。”说着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梅七眼波一横,噙着笑道:“大将军还是这么会疼人。萧公子不肯赏光就算了,你的情我可不领!”
他在祁王面前甚是得意,纵情任性惯了,素日常开玩笑。众人都不在意,独有萧索不了解,忙又斟了一杯,起身道:“学生敬梅公子一杯,请梅公子勿怪。”
梅七嗤道:“萧公子说哪儿的话,我可不敢怪罪你!你现在是沈将军的人,日后咱们还指望你照顾呢!”
他一个眼色,旁边陪席的众人纷纷附和。萧索下不来台,讪讪饮过酒,坐了回去。沈砚在桌下握了握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别怕”的眼神。
萧索微微一笑,心里那点憋闷,顿时风流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沈砚砚今晚回家有福了!
第18章鸿门宴下
卫岚抱着希声喂了一口鲈鱼,抬头问:“文玉此次回乡,可见着什么新鲜故事了?”
言浚看了他一眼,夹口菜喂给希声,却没说话。
沈砚垂目笑道:“穷乡僻壤能有什么故事,不过是在家守孝罢了。”
许凌道:“将军这话说偏了,江南道乃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越州府又是江南道有名的富庶之乡,岂是穷乡僻壤?将军此次回乡,不出两个月便回来了,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吧?”
沈砚嗤笑:“许大人的话才说偏了。此次不过是皇上看羽林卫人手不够,才叫我回来罢了。哪儿那么巧,一出门就给我撞见大事!”
卫岚淡淡道:“许大人的话问得的确不对,沈将军深沐皇恩,他经管的事,哪一件不是大事!他家门口换盏灯笼,也是惊动殿中省的大事。他想说便是有事,不想说,便是无事。”
萧索默默拨弄着碗里几根菜,总觉得这卫岚说话像棉絮裹刀子,表面看着平和,厉害在里面。言浚将希声抱回来,盛了碗海鲜汤让她自己端着吃。
梅七又开始向萧索敬酒,席上的陪客也纷纷效仿,都冲着萧索去。沈砚挡之不迭,一杯接一杯,饶是他酒量不错,也有些头晕。萧索更不用提,脸颊被酒蒸得通红,像搽了一层胭脂。
许凌又道:“听说将军是和秦欢将军一道回来的,他刚才没直接进宫复命,反而先押着几个人去了刑部大牢。可是一路上不太平么?”
言浚轻笑一声,开口道:“许大人消息真是灵通,此事我身为御史,都还未听说。”
沈砚道:“不是什么大事,路上遇见两个小蟊贼。秦将军一向尽职尽责,先将他们带去刑部监,再进宫复命,也是有的。”
梅七笑道:“哪里来的小蟊贼,这么不长眼!连天子卫队都敢袭击,可真是不要命了!”
卫岚道:“可见如今这蟊贼也分胆大的和胆小的,沈将军遇见的,偏巧就是胆大的。依我看,不如将这一干人送到大理寺,我给将军出这口气。”
沈砚忙摆手:“岂敢,岂敢。几个蟊贼而已,何劳卫大人,交给刑部忙去罢。”
梅七使个眼色,席上人便又开始灌酒。两坛酒下腹,许大人又聊起祁王,称赞他为人爽侠,古道热肠,虽然年过不惑,却是难得的英俊人物,若年轻个十岁,不输沈将军云云。
沈砚点头附和,梅七却哼了一声,道:“王爷那天还说呢,沈大将军俊朗骁勇,乃是当世之人杰。听那话里的意思,是早已看上沈将军了!”
众清客都揶揄道:“哎呦,阿七吃醋了,可了不得!”
沈砚淡然一笑,并未答言。
许凌续道:“这我可以作证,阿七不是胡说。王爷的确是欣赏沈将军,只恨无缘结交。”
“那有何难!”卫岚面无表情地道:“我来牵这个线,让文玉和王爷找个机会聊聊就是了。”
沈砚抿口酒,道:“王爷千金之体,我是什么草芥,哪儿配结交!你们是成心打趣我,我可不干,得罚酒!”
许凌还要再说,梅七拉了拉他衣袖,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酒杯。席上人见状,不约而同地举杯,又开始劝酒。
过不多时,言浚搂着怀里小鸡啄米似的希声,道:“时辰不早,我们家希声困了,我也该告辞了。”
沈砚正等他这句话,也忙说连日赶路劳乏,向今日的东道梅七告辞。众人再三相劝,梅七又说后面有的是空屋子,让下人带希声先去睡。
言浚依旧婉拒:“不必了。希声择席,别人家的床,她睡不习惯。夜已深了,我们真得告辞了,改日再聚罢。”
沈砚扶着醉到半昏的萧索向外走,言浚抱着希声跟在后面。众人无法,只得出门相送。小厮已将马车牵在巷口,十一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出来便递上斗篷。
虽已过了倒春寒的时节,但夜风也带着凉意。都是饮过酒的人,一见风最易沾染寒气。沈砚递给言浚一件,另一件给萧索披上。巷子里黑灯瞎火,无人看见,他大手一举,将萧独宝扛在了肩上。
回去的路上,沈砚靠在马车壁边感叹:“又是利诱,又是□□,真是瞧得起我!”
言浚淡淡道:“原来是范增。”
万万没想到,晓风既不是陈平,也不是项伯,却是范增。
沈砚道:“明日进宫,该杀无伤了!”
言府也在东城,沈砚顺路将他送回家,才和萧索回府。马车晃晃悠悠,带得酒意半酣的他神驰目眩。萧索不省人事地趴在他肩上,浅浅的呼吸吹在耳边,沈砚一池春水,皱了。
夜色温柔,沈砚踢开门,抱着萧索走进卧房,将他放在床上。真好,一动不动,可以任他摆布了。沈大将军想。
萧索扭成一条麻花,侧脸在灯下极具诱惑。沈砚燥热地扯扯领口,颤着手去解他的外衣。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衣服上的盘口有多让人恼火。
正磨蹭着,萧索忽然握住他的手,迷蒙着双目哼哼:“别碰我……”
“……”
沈砚憋屈地直起身,暗骂自己怂,早都吃干抹净了,居然还想做柳下惠。他去外面洗把脸,拧了条冷帕子来给他擦脸。
萧索滚烫的身子碰到冷手帕,顿时打了个寒噤。沈砚蹲在床边,从额头擦到眉目,从鼻梁擦到嘴角。微微翘着的唇峰在手帕下弹了一下,染上一片晶莹水光。
沈砚禁不住低头含住,舌尖细细描摹,像划过薄薄一层樱桃皮。他越吻越深,强行按着萧索微微磨蹭的脑袋,满心旖旎地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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