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汉
皇帝病体沉重,根本无力起身奔逃,侍卫背着他没跑出几步,便被刺客围堵。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帝气若游丝,颤巍巍地指着一干叛贼,“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无人应他。
人群中,忽有一人高呼:“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
“太子无良!弑君谋逆!其罪当诛!”
行宫里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皇帝绝望四顾,气得几欲晕厥,怒叱道:“谁驾崩了!朕还活着!朕……咳咳……太子贤良,恪守孝悌,岂会做出这等腌之事!涵王,把涵王给朕叫来!竖子无德,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哇!”
“太子”被硬生生泼了一身脏水,咬牙切齿:“李延铮,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刀剑铿锵中。
“父皇!!!”
太子恋权已久,借陪同疗养之机,欲逼迫皇帝退位让贤,皇帝不允,则弑君谋逆。涵王救驾来迟,奈何先帝已逝,只堪堪将太子擒下,待宗正寺严查定罪。
好一出移花接木,颠倒黑白。
眼看皇位唾手可得,李延铮立于九荣湖畔,总算是松了口气。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李延铮回首望了一眼,欣然道:“外公动作倒是快。”
“涵王好雅兴!”裕国公邵轩朗声道,“半夜三更来此地给陛下请安?”
李延铮神色一僵,慌忙回道:“裕国公有所不知,太子觊觎皇位日久,已对父皇起了杀心,方才他派人……”
“哦?我那侄儿深得陛下宠爱,皇位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何必急于一时?倒是涵王你……”裕国公高举令旗,身后的护国军齐刷刷地将长枪指向李延铮,“不在封地好好待着,何时回的京,又是从哪里要来的兵权?此时此地,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父皇真的被太子杀了,方才行宫内乱作一团,裕国公若是不信,大可进去一看……”李延铮还想拖延时间,边说边往南面看去,盼着外公率兵来援。
“涵王在等谁?”赵梓从南面阴影中走出,漠然道,“是在等袁大人吗?”
他挥挥手,谏议大夫袁为杰被五花大绑着送到李延铮面前。
李延铮肝胆俱裂:“你们怎么敢!”
赵梓道:“袁大人擅用兵符,夜半调兵,实在可疑,下官斗胆,先将其暂且押,等候陛下查清原委,再做发落。”
“都说了,父皇已经驾崩了!”
“谁说的?”赵梓冷声质问,“谁说你杀的那个……是陛下了?”
“那边怎么说?父皇还好吗?”少微正提笔疾书,没时间去看秣京传来的信笺,让沈初看完了告诉他。
“陛下一切安好,说三仙湖的鱼很是美味。”沈初一行行看着,事无巨细地禀报,“五殿下太过淘气,把殿下您的螭虎纹玉璧给摔了,漫陶催我快把胭脂给她带回去……”
“说重点!”
“哦,涵王果然中计,在九容湖的行宫下手,杀了假皇帝,想栽赃殿下您不成,反把自己全族赔进去了。此外,涵王一党,除了谏议大夫,还有户朗中将、左仆射、宗正寺少卿等人,也已一并抓获。”
少微搁下笔,叹了口气:“九容湖行宫所有伤亡将士,予以重赏厚葬,还有那位假扮父皇的老丈,照父皇的意思,赐他子孙爵位,赏田地金银,切不可怠慢。”
“那老丈本就病入膏肓,是他自愿……”
“人为我死,岂可轻之忘之?”
为他研墨的昭肃不由顿住,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的心还是那般绵软,可想当年那一声令下一场洪水,令他背负了多么深重的罪责。
少微将信笺封好递给昭肃:“你去把这封信交给渠凉王。”
昭肃接了信,颔首。
“顺便帮我带句话,就说……”少微笑了下,“就说我这把刀,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太子说:“亲我一口,我就既往不咎。”
第49章安远侯
渠凉王失算了。
他展开昭肃带来的信笺,扫过那位长丰太子的字迹,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然败露。
淳于烈遭遇刺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只是他自认无力与那人对阵,故而作出那番斥责诘问之态,激得长丰太子允诺详查,给他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自然就是替他除去那个心腹大患
渠凉安远侯,淳于南阳。
淳于南阳是渠凉先帝长兄的遗腹子,现今渠凉王的堂弟。当年其父身为嫡长子,本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然而在一次围猎中意外堕马重伤,不治而亡。于是这王位便落在了渠凉先帝的头上,先帝短命,仅在位三年,后又传给了如今的渠凉王淳于卓。
淳于南阳上头本有两位同胞哥哥,在淳于卓即位前,尽皆死于非命。彼时他年方十五,因从小被母族安置在偏远州郡而逃过一劫。只是这其中的腌曲折,他怎会不懂。两位兄长相继横死之后,他便明白,此生若是不做点什么,定会步了哥哥们的后尘。
所以他不再坐以待毙,而是暗中打通了父亲生前的人脉关窍,韬光养晦,在朝中积攒了自己的势力。虽说明面上谦恭忠君,背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等渠凉王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难以遏制其锋芒。
这一回,淳于南阳更是胆大到刺杀质子,意图离间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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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与长丰之间的结盟。
亲生儿子客死异乡,渠凉王再也坐不住了。他自己看不透朝中纷杂局势,辨不出谁忠谁奸,便把主意打到了长丰太子的身上,借质子被刺为由头,逼迫长丰太子插手此事,最好能一举铲除安远侯。他不信安远侯手眼通天,敢在长丰的地盘上与其太子作对。
可惜他算盘打得再好,也奈何不了人家太子不接招。
这一出借刀杀人,终归没能如愿奏效。
渠凉王丢下那信笺,胸中愤意难平又无计可施,偏偏昭肃还火上浇油,将少微交待的话写出来给他过目。
只瞟了一眼,渠凉王顿觉面子上挂不住,一时间满腔怒火,全朝着昭肃撒去。
他大声呵斥:“让你去随侍保护质子,你就是这般保护的!我儿命丧刺客之手,这一死都没换来长丰太子的偏帮,你为何不从中斡旋劝服!现下安远侯仍在逍遥法外,我渠凉与长丰盟约未成,这渎职之罪,你认是不认!”
昭肃无从辩解,认了罪责,却是不肯跪下领罚,只硬生生站着挨了五十鞭。
衣衫被抽碎成布条,身前身后尽是血痕,他似是毫无知觉,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渠凉王犹不解气,还要将他关入牢房,此时有一端庄美妇闻讯赶来,淡淡瞟了眼阶前一身狼狈的昭肃,遂直接入了玉明殿。
内侍通传:“元夕郡主谒见。”
那元夕郡主身姿袅娜,然而面上一派冷厉。周围众人皆因她的出现而噤若寒蝉,昭肃望着她的背影,亦是神情复杂。
不知元夕郡主与渠凉王说了什么,再出来时,昭肃已被去了牢狱之刑。
她依旧没有多看他一眼,施施然上轿走了。
既不再追究,昭肃便回去养了几日伤。
那天他换了鞭伤的药,正歇在榻上,指间把玩着一根竹签。这是他从涧源村的水塘里捞上来的,但没同另外五根一起拿去换糖,只暗自昧下了。
竹签的边缘很是粗糙,他用手指一点点蹭着,把那些小刺磨掉。
就在此时,渠凉王的一道旨意送到了他面前。
案件调查进展顺利,但少微还是觉得气闷。
他心不在焉地拂着杯中花茶:“我承诺渠凉王的期限就要到了……”
沈初禀报:“我们从涵王派来的那些刺客身上找到线索,已经揪出给安远侯传信的细作,人证物证俱在,也算是给渠凉王一个交代了。只是这安远侯的行踪尚未确认,想擒到他的话,恐怕还要些功夫。”
少微兀自说着:“那个昭肃怎么还没回来?”
沈初:“……”
“他不会被迁怒了吧?”少微很是担忧,“我让他帮忙带话,那渠凉王会不会恼羞成怒,故意为难他?”
沈初想说,为不为难关我们什么事?
不过他没敢。
少微又道:“我在信中说,因那主谋是渠凉人,又身份特殊,所以需要他们的人协助。昭肃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刺杀的,自然是最合适协助我们的人选,按理说渠凉王应当不会跟他过不去,可他怎么还没回来?”
沈初适时提醒:“质子遇刺身亡,他终归有护卫不力之过,想必会受些责罚。”
“怎么能怪他?他也差点受伤送命啊。”少微理直气壮地偏袒。
沈初想说,怪不怪他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不过他还是没敢。
“罢了罢了,不想那么多了,实在不行我回头问问渠凉王去。”少微忿忿搁下茶盏,“说说安远侯的事吧。”
话题终于回到正轨,沈初松了口气道:“安远侯野心勃勃,为了离间我们与渠凉王的盟约,甚至不惜与革朗联手。那群革朗刺客下手狠辣,但显然不想过于深入地参与进来,我们只在一片破碎的衣角上发现了蓝色狼头的图腾。”
“蓝色狼头……革朗的扎布尔家族?”
“多半是的。扎布尔家族曾被木那塔打压数年,自木那塔战败身死,他家才重新崛起,现在是扎布尔的儿子小扎布尔当家。”
“安远侯不是真的想跟我们作对。”少微道,“他这般几经周折,又是联手革朗,又是撺掇涵王,就是不想正面与我们为敌。而且在涵王一事上,他最终还是选择手,相当于给我们推波助澜了一下。所以此人是敌是友,还真不好说。”
“但渠凉王要我们除掉他。”
“我只答应帮他查出凶手,既然这凶手是他们自家人,当然是交给他们自家人处置。”
沈初斟酌着说:“质子被杀造成的影响很大,安远侯如今在我长丰境内,于情于理,我们该抓住他以平息众怒。”
少微赞成:“那便去抓,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臣领命。”
沈初这厢还在抓紧探查,令少微没想到的是,搜捕令发出去没过半天,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远侯竟然主动现身了。
他只身来到少微暂住的和气庄,求见的名头很是直接
“本侯前来认罪自首,望长丰太子殿下赏脸一叙。”
渠凉安远侯认罪自首,这件事在整个昕州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坊间流言不绝,有说渠凉兄弟阋墙殃及子侄的,有说安远侯被革朗迷惑心神摆了一道的,有说渠凉结盟诚心不足故意毁约的,总之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理。
但无论如何,安远侯此举将两件事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一是这闹得轰轰烈烈的刺杀案确系渠凉自己家里的矛盾,与长丰无甚干系,因而渠凉王先前那番对长丰的指责根本毫无道理;二是,他让所有长丰人惊觉,太子,真正的太子殿下,竟亲自驾临昕州查案,那秣京刚刚平息的“篡权弑君”一事……
自然是全是涵王一派的乘人之危与栽赃嫁祸,足见其用心之狠毒。
如今真相大白,叛党伏诛,真真是大快人心。
少微望着下首悠然而立的白衣男子,笑赞:“侯爷好气魄。”
安远侯拱手:“殿下也是好智谋。”
少微直言:“侯爷自首为我立威,放手助我诛贼,于私,我承了侯爷的情。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侯爷既是认下了这宗罪,我便不能坐视不管。按我长丰律例,杀他国使节者,与杀本国官员同罪,当斩。”
即便如此,安远侯依旧坦然:“任凭殿下处置。”
少微审视了他一会儿,忽而转了话锋:“不过,这案子与你们渠凉的国事有颇多牵扯,我们身为局外人不好过多置喙。何况侯爷不是长丰臣民,若我们擅自处置,怕会给两国邦交带来更加恶劣的影响,届时反倒让那渔翁得了利,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远侯站在堂下,听着这人兜兜转转口若悬河,只觉自己这一步走得十分明智。
这位长丰太子年纪轻轻,却把局势看得通达透彻,能与这样的人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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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唱和,可比那些扶不起来的东西省心多了。
“所以,经过再三斟酌,我们还是决定将侯爷押送回渠凉,之后要如何处置,便由你们渠凉的君主定夺吧。”
言毕,少微示意马廷尉安置好这位“自投罗网”的安远侯,不得放任,亦不可怠慢。
安远侯老老实实地被带上镣铐,一双凤目略带笑意:“谢太子殿下。”
少微抬手送他:“那就委屈侯爷了。”
此间事了,沈初拨着刚从白庄主那里花大价钱买来的焦尾琴,深深感叹:“自己跑来认罪不说,要砍他脑袋他也不怕,要押他回去他也无动于衷,这安远侯真乃神人也。”
“初次交锋,他倒是敢赌。”少微哼笑一声,“他早知我不会拿他如何,我这般送他一程,可谓正中他下怀。至少在长丰境内,他有我们庇护,而到了渠凉境内,想必他自有办法脱身。他这哪是自首,分明是向我讨人情来了。”
沈初叮叮咚咚弹了首昕州民乐,口中不忘拍个马匹:“安远侯固然厉害,不过还是咱们殿下棋高一着啊。”
“随他们折腾去。”少微乏了,捂嘴打了个哈欠,“拾拾,这边送走安远侯,我们也该起程返京了。”
那边也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拿主意呢。
只是这一场午睡甫醒,少微又听闻一件奇事
渠凉王再度派遣一名质子出使长丰。
少微盘算了半天,还是没算过来:“听闻渠凉王有四个儿子,大王子是渠凉太子,应当是要在朝中坐镇的,二王子就是淳于烈,已经阖棺下葬了,三王子和四王子是对双胞胎,算算年岁,还在牙牙学语吧,他这是要派谁来当质子?”
沈初八卦道:“要么是旁支的哪位世子?臣去打听打听?”
少微颔首:“嗯,去问问吧,知己知彼。”
仅花了两个时辰,沈初就把事情摸清了七七八八。
然而他打听回来的那个质子的名字……
“淳于昭肃?”少微惊问。
“是,淳于昭肃,那个昭肃的昭肃。”沈初也给吓得不轻,所以打听得格外仔细,“他母亲是渠凉先帝的义女元夕郡主,之后这位郡主远嫁做人妇,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她再回渠凉王宫时,却是孑然一身。渠凉王对这个义妹很是信任倚重,三年前元夕郡主认回了自己的儿子,渠凉王赐了他王姓,便是淳于昭肃。”
少微:“……”
淳于昭肃就是华苍,元夕郡主是华苍的亲娘,这么说来,华苍是……渠凉人?
与此同时,昭肃这边也已经闹翻了天。
元夕郡主满面怒容地冲进玉明殿,与渠凉王发生了争执。
昭肃领了旨站在殿外,听见母亲声嘶力竭地说“不能让他去”,说“他是渠凉人,再也不该去那劳什子的长丰”,说“他去了就回不来了,会变成他父亲那样”。
他还听见渠凉王冷声说“我们必须跟长丰结盟”,说“他护卫不力,本就该让他戴罪立功”,说“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昭肃知道母亲是为他好,尽管是很自私很偏执的“好”,但这总归是他母亲,在他幼年时温柔地安抚他、教导他的母亲。
然而无论她如何反对,渠凉王都没有回成命。
昭肃势必要作为质子走这一趟了。
他其实……很乐意。
少微送走了安远侯,迎来了新的渠凉质子淳于昭肃。
昭肃再入昕州,仍戴着厚重的帷帽。少微远远望着他,唇畔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再次见面,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两方人马在和气庄会合,做最后的休整。
少微单独召见了质子。
他取下他的帷帽,拉下他的面巾,怔怔地仰头看他。
昭肃面无表情,但眼中带着不同寻常的温度,似乎在说:我回来了。
他在少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双眼如同含着一汪秋水,要将他溺毙一般深情,承载了道不尽的话语,直漾到他心里去。
少微忽然踮起脚,伸手拆下了他束发的“簪子”。
这根竹签是他亲手做的,他怎会不识。
只剩发带松松绑束,昭肃的头发披散下几缕,衬着他英挺俊朗的侧脸和那道伤疤,显得很是不羁。
少微转身去柜子里拿了颗酥糖。
他举着竹签说:“老规矩,一根竹签换一颗糖。”
昭肃正要下那颗糖,却见少微往回撤了撤手,他微微挑眉。
怎么?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隐瞒了我什么……”少微将酥糖叼在自己口中,“亲我一口,我就既往不咎。”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喉结滚动,渠凉质子淌下一滴汗。
第50章回秣京
暧昧的烛光笼罩着这间屋子,把一切变得朦胧起来。两人相对而立,这瞬息像被无止境地延长,等得人心焦,磨得人无措。
少微屏息凝神,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要跳出胸腔。
然而他们似乎陷入了僵局。
酥糖开始融化……
许久等不到对方动作,少微眼睫轻颤,心中渐渐涌上一丝难堪。
他总想着这人就是华苍,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可这人真的还是曾经的华苍吗?他对他们以往的情谊还有留恋吗?
在这人率军奔赴沙河之前,给过他一个轻如鸿毛的吻。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绝不是错觉。
但事到如今,既然这位渠凉质子仍不为所动,那便只能尴尬场了。
少微勉强笑了下,将酥糖抿入口中,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面前这人忽地错身而过,转瞬间吹熄了屋内的所有烛火,令他们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窗外似有月光照入,但少微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他茫然地僵立在那里。
未及惊慌,唇上已被炙热覆盖。
被邀请的人毫不客气,舌尖撬开那微阖的唇齿,长驱直入,卷走了那颗正融化的酥糖。清甜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口中,引诱着他们更加深入地交融。
昭肃向前逼近半步,迫得少微抬头后仰,身体一时失了平衡,背抵在了木柜上。昭肃顺势一手撑上柜门,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原本半敞着的柜门严丝合缝地关好了,而长丰的太子殿下也被牢牢圈了起来。
最后一点糖也消失了,不过昭肃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如同标记领地一般,强势地扫过少微口中的每一处。少微双臂勾在昭肃后颈,只觉得自己脸上热得快要冒烟,因为呼吸不畅,在濡湿的交缠中不禁发出了一声示弱的轻哼。
喉结滚动,渠凉质子淌下一滴汗。
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风,昭肃压下躁动的念想,退了开来。
两人都微微喘着气。
昭肃就着月光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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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微水润的眼,将那些翻腾的难言的情意缓缓敛。
他此番为质,最难的恐怕不是如何调停两国纷争,不是如何化解渠凉危机,而是如何与长丰太子淡然相处。他们二人之间,分明离得如此之近,却被重重枷锁所阻隔,想怎样、能怎样,再不是少年时那般,可以不计后果横冲直撞了。
昭肃在少微的手心里写:人多眼杂。
少微终于回过味来外头暗里头亮,这糖可不能点着灯吃。
清清嗓子,睁眼瞎的太子殿下伸手摸索到这人的嘴唇,一本正经地品评:“很甜,所以我不怪罪你了。”
他感觉到那唇角扬起,自己便也笑了出来。
昭肃离开前给少微把屋子点亮了。
少微端坐在桌前,喝着早已冷掉的茶,矜持地说:“淳于世子胆识过人,武艺卓绝,你我这一路同行……还请世子多多照应。”
昭肃放下火折子,走到他跟前,执起他的手写道:寸步不离。
少微蓦地被茶水呛了下,脸红得更甚,有些语无伦次:“唔,那自然是最好。说到底,你是渠凉王托付给我的,我便要负起责任来……嗯,要好好待你,不能……呃……不能让你受什么委屈……”
越说越觉得这番话古怪,少微说不下去了,索性闭了嘴。
昭肃不由失笑,忍不住用拇指在他脸上刮了下。
好好休息。
“……”
那略微粗糙的指腹像是在他脸上燎了火,目送昭肃出了房门,少微脱力般仰倒在榻上,用被子蒙住脸,既欢喜又烦恼,真真难以入眠。
休整两日后,长丰太子偕同渠凉质子一行,启程返回秣京。
少微在九容湖畔布置的那一出请君入瓮,可以说是决胜千里,将李延铮及其党羽拾了个七七八八,因而这一路他们走得颇为顺畅,游山玩水般晃悠了回去。
只是路上传来信报,说他们的人押送安远侯到达渠凉地界后,便将人移交了,之后不知渠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那安远侯趁乱逃脱,已然不知所踪。
马车轻轻摇晃,少微歪着身子靠在昭肃身上说:“啧啧,我就知道这安远侯是个滑头,等着吧,他肯定还有后手,你们渠凉估计有得折腾咯。”
他故意将“你们渠凉”四个字咬得极重,说完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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