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汉
说罢他又气喘如牛地坐下,眼角泛红:“华苍你给孤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君王下聘。
第63章下聘礼[小修]
淳于昭肃被封武平郡王,封地在新亭、南漳两郡。
昭肃的母亲元夕郡主也被接出王宫,安顿在新亭郡的郡王府邸。另有绫罗珠宝、家仆美婢等等封赏,可谓荣宠无限。
渠凉王甚至笑语:“昭肃是天生的大将,理当为朕开疆守土,与朕共襄盛世。”
昭肃没有接话。
渠凉王举杯饮酒,又道:“只是你刚刚归国不久,元夕郡主也一直惦记着你,朕便准你先去封地休养,陪母亲享享天伦吧。”
昭肃这才谢了恩。
席间淳于南阳没有提及给他选妃一事,昭肃松了口气,只是宣仪侯面色不虞,约莫是为自己妹妹不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昭肃去了新亭郡,在自己的郡王府住下。
他与母亲关系疏离,两人在一座府邸中,却互不干涉,一个住东院一个住西院,几乎碰不上面,即便碰上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元夕郡主年少时为追寻所爱,不惜舍弃荣华,背离家国;而后因两国交战,眼见数万同胞葬身自己夫君铁蹄之下,难忍心中煎熬,又抛夫弃子,重回故土;再是历经朝堂内乱,皇权更替,身如浮萍不由自己……她这一生跌宕倥偬,称得上是位奇女子,然而对于自己唯一的孩子,或许有愧疚,有关心,却是再难亲近起来了。
昭肃对此不甚在意,反倒觉得这样更轻松些,先前母亲还对他有所期盼,逼他立誓,严加管束,现下约莫是对他失望至极,看得开了,便随他去了。
“阿香,咱们郡王爷是不是……”侍女阿崔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这位郡王爷不让她们贴身侍候,即便有事吩咐,也多是做几个手势便罢,虽说理解无碍,可她们入府这几天,竟还未曾听他讲过一句话,着实惹人疑惑。
“嘘,主子的事你也敢乱说,仔细你的皮!”阿香拧了她一下,等行至僻静处才小声道,“我倒是听管事说过,咱们郡王爷从前喉咙受过伤,不过已经调养好了,应当是能言语的吧。”
“兴许还没好全?”阿崔叹了口气,“咱们郡王爷相貌堂堂,武艺卓绝,若是落下这么个隐疾,当真是可惜了。”
“你有什么好可惜的。”
“我这不是为将来的郡王妃可惜嘛。”
“阿崔你真是为咱们郡王爷操碎了心哟。”
“是呀。”
“是你个头!赶紧做事了!”
两个小丫头嘻笑着走远了,昭肃刚练完枪,偶然听到这么一出,颇有些无奈。之前受伤哑了,他习惯了不说话,现在是嫌麻烦,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于是好些不知情的下人以为他仍然哑着,他也懒得分辩。
至于那什么郡王妃……他真是想到就头疼。
昭肃一遍遍擦拭着照青枪,面容沉肃,仿佛在等着什么审判。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大大小小的营帐散布于这片草原上,每座营帐顶端插着一面蓝色的狼头旗。
这里水草丰美,是扎布尔部落的领地。
酥油茶的香气飘散在风中,孩童们撒着欢奔跑打闹,成群的牛羊在远处散漫觅食,马场开了栅栏,骏马嘶鸣,奔腾而出,端的是一派和乐热闹的景象。
然而主帐中谈论的,却是侵占杀伐、必然血光冲天之事。
小扎布尔冷嗤一声:“他要打,那便打吧!我们这位呼维斜单于,一生之志便是入主中原,能忍到现在也真是难为他了。”
一位留着络腮胡的校尉忿忿:“昔日我等跟随你父亲征战,与长丰渠凉交锋数载,立下汗马功劳,却遭木那塔一族诋毁构陷,单于竟也听信谗言,强夺了老将军的兵权。若是木那塔能直捣黄龙一举拿下中原,我们自然是服气的,可结果呢?结果我们被那长丰军杀得大败而归,大将亦被斩于阵前,简直奇耻大辱,如今倒又想起我们来了!”
“重掌兵权是好事。”小扎布尔审视面前沙盘,目光在渠凉国境内再三徘徊,“可惜我们低估了渠凉那位安远侯,淳于南阳不是个好掌控的,一朝得势便翻脸不认,害我们空忙一场,终究是错过了拿下渠凉的良机。”
“这不是将军的错。”右副将忍不住插话,“这些年革朗穷兵黩武,我们粮草兵力都不足。咱们那位单于疑心甚重,先前一直不肯把兵权交予将军,只让我们带着自家人马小打小闹,试探了这么久,这回总算是把兵权交出来了。”
“我初当将帅,他要试探也是情有可原。”
话虽这么说,小扎布尔却不是愚忠之辈。呼维斜单于对扎布尔一族的作为,的确让人心寒,若是他那位把单于当兄弟的父亲尚在,或许还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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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无怨言,可他父亲一生戎马落得郁郁而终,换作是他……
小扎布尔在沙盘上插下三面狼头旗:“仗可以打,但要我给他无穷无尽的野心卖命,我自然是要拿些回报的。”
数日后,秋风猎猎,五万草原儿郎集结,象征呼维斜单于的黑色陆吾旗与扎布尔部落的蓝色狼头旗迎风招展。
扎布尔的首领重掌帅印,革朗大军开拔。
淳于南阳面前放了两份文书。
一份是前线战报,说小扎布尔不日将抵达边境,要向繁知城发起第一轮进攻;一份是长丰帝发来的信函,说愿意助他抗击革朗,巩固政权,但有一则条件。
那条件颇为耐人寻味,直将这份形似公文的信函生生变了意义。
淳于南阳抵额轻笑,对这位鬼才般的长丰帝甚是佩服。
只见长丰帝道
革朗吞并中原野心不死,近日入侵渠凉,长丰亦有唇亡齿寒之感,故而愿派军相助,自革朗后方形成包围之势,以化解渠凉危局。
然则战线遥遥,长丰大将必要远驰,恐延误军机。
贵国武平郡王机智神勇,又曾为我长丰将领,其忠义之名在我军中颇有声望,故而向君借用其人,作为我国与贵国军务之桥梁,阵前之帅将。
此人于君或有碍,于孤却甚重,以一人换战局全胜、政权巩固,是为大义,更无需定下归还之期。
大战在即,君请深思。
淳于南阳深深思量许久,终于能对这信函下个定义。
这不是结盟书,也不是请战帖,这出于帝王之手,经使节送来的信笺,不过是一位君王气势汹汹发来的……
聘礼罢了。
与此同时,武平郡王府邸也到一封信,是摩罗商局转交而来。
接到信的那一刻,昭肃浑身僵硬,面色古怪,像是预料到什么,既惊且惧,拆信的手竟微微颤抖。
果然,信笺一开便是扑面而来的怒骂,裹挟着雷霆之势,正正砸在昭肃面上
好你个不知羞耻见异思迁的华苍!
封了郡王,还要娶妻,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了!
然而你有何颜面!
临阵倒戈是为不忠!数典忘祖是为不孝!不念旧情是为不仁!背弃诺言是为不义!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孤要你跪下领罚!
少微显然气到失去理智,早已口不择言,昭肃被骂得脸色忽青忽白。
阿崔在一旁看着,不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知那是谁写的信,她还从未见过郡王爷如此失态。
接下来又是洋洋洒洒的斥责,引经据典,仿佛字字泣血,最后犹以狠话尾
你当淳于南阳是何居心!不过是在拉拢你!利用你!
你怕不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
孤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给孤等着!
读完了信,昭肃恍若行军两千里,汗涔涔地坐在案几前。
半晌,又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从这字里行间,便可见那俊秀青年气得双颊通红,一边抹泪一边控诉,仿佛心肝都被践踏,委屈到无以复加。
昭肃捏着这薄薄信笺,只觉脏腑都要灼成了沸水。
阿崔听见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他们的郡王爷喃喃自语:“这好日子过够了,我等你罚我。”
誓师宴后,昭肃假借醉酒潜入议事殿,趁无人之际,将照青枪尖亮在淳于南阳面前。
淳于南阳倒也镇定,抬眼看他:“这是何意?”
昭肃道:“我只问你,与革朗是否还有瓜葛?我知你曾与他们有过交易。”
淳于南阳面露冷色:“那又如何?”
帝王威仪,顷刻间便能要了昭肃的命,然而昭肃依旧稳如泰山:“呼维斜野心昭昭,与革朗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然无论如何,渠凉国土断不可拱手让人,若陛下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你是以何身份要挟于朕?”淳于南阳嗤道,“朕的武平郡王?或是长丰的武略将军?你是怕我渠凉不战而降,还是怕革朗从渠凉借道,要直取长丰秣京?”
昭肃不去答他质问,照青枪尖轻轻一送,距淳于南阳咽喉不过寸许:“你予我承诺,从今往后,便再没有武平郡王,削爵治罪,悉听尊便。”
淳于南阳半步不退,倨傲道:“朕身为渠凉君主,自然不会做有损国威之事,区区革朗,朕从来不曾放在眼里。这承诺却不是给你的,是给我渠凉的山河百姓的。”
“好。”得了他这句话,昭肃手腕翻转放下兵刃,单膝跪地:“便请陛下治罪。”
淳于南阳拾起那枪尖,倏忽抵在昭肃脖颈上,直刺出一道血痕:“意图弑君,治你死罪亦无不可。”
昭肃沉着看向他,眸中无丝毫动摇:“亦无不可。”
二人对峙良久,却是淳于南阳骤然笑了出来,那枪尖被他在昭肃王服之上擦净血迹,呛啷啷扔回地上。
“昭肃啊昭肃,你就是来逼朕削你的爵治你的罪的。”他拂袖叹了一声,“既然有人下了聘,把你借出去又有何妨,也算是去了朕一个心头大患。那长丰帝当真于算计,如斯妙人,纵为君王,亦是可惜。”
昭肃深以为然。
君臣不过俗世之禁锢,如斯妙人,纵是为他赴汤蹈火,为他脱胎换骨,亦是甘愿。
此夜之后,武平郡王府邸仍在,元夕郡主仍在,只是世间再无淳于昭肃。
消息传至长丰,气了许久的少微终于宽慰。
他满心欢喜,翘首以盼:“我的……我的华苍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却把新茶换旧书。
第64章二两茶
长丰武略将军华苍,其名是回来了,其人却是直接上了战场。
传言中早已战死沙场的将军骤然回归,在边境领受兵符,襄助渠凉抵御革朗大军于知情者看来,或许这只是华苍在忠孝之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可在不知情的天下人看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着实耐人寻味。
有人说是年轻的长丰帝花数年布了一个局,把华苍安排成了渠凉细作,甚至一手促成了渠凉内乱;有人说是当年华苍故意诈死,只为成全华家满门忠烈,实则他根本是个懦弱无能的逃兵;也有一知半解的,说华苍重伤被路过的淳于烈所救,牵扯出了其父华义云与渠凉元夕郡主的爱恨情仇,之后渠凉内乱,他如何深陷其中,如何争权夺利,如何被现任渠凉王利用又摈弃,最终落得一无所有,只能狼狈回到长丰。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猜测,光是民间话本中就流传着七八个跌宕起伏的故事,然而这些对少微和华苍而言,全都无关痛痒。
天德塔中,武略将军的长生牌位被换成了一盏长命灯。在此地洒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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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沙弥抬起肉呼呼的胳膊,给那些灯挨个添了油。
少微盘腿坐在蒲团上,跟那盏灯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
外头赵梓带着一众侍卫静默等候。
小沙弥看看这个满身贵气的俊俏哥哥,又看看那灯上的挂牌,他字还识不全,好奇地问:“他是谁呀?你们关系很好么?”
“他是个大将军,非常非常厉害,刚刚打了胜仗。”少微手撑下颌,眼里映着暖黄的光,笑道,“我跟他的关系特别好,你看,他还送了我礼物。”
少微从袖中拿出一物,在小沙弥面前炫耀。
小沙弥掀开包裹在外的黑色布帛,当先被这块布上的图案吸引了目光:“哇,这是什么妖怪,好凶。”
“它叫陆吾,这是革朗的王旗。”
小沙弥没有听懂。
这旗子意味着华苍他们已经于呼维斜正面交锋了,根据战报所言,渠凉和摩罗也都各自做好了准备,只等着最后那一场大战。
不过少微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黑色陆吾旗摊开,里面是一部完整的《缀术》。
少微寻这部算术著作寻了好久,没想到华苍竟在边境的摩罗商局为他买到了。
此书中俱是极其晦涩难懂的算题,不仅仅是开立圆术的延伸,甚至涉及到了更高阶的消元法则,称得上是所有算经学者的憧憬和噩梦。书页上有不少前人的批注,除却一些算式注解,竟然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牢骚,类似“挠头揪发,究竟几何”、“天下至难不过如此”、“解不出,再沽酒二两”等等,倒是比算题更有趣味。
少微也饱受打击,钻研数日才看了前两页,而且还不甚明白,简直怀疑自己平生所学尽是杂碎,真的很想“挠头揪发”“沽酒二两”醒醒神了。
不过,书的扉页上留的四个正楷小字,他却是看懂了。
思之如狂。
并非华苍的笔迹,似乎也是之前那位仁兄解不出题的自嘲。
只是到了少微手上,却太过刻意。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有些人呐,喉咙好了也不肯好好说话。”少微站起身来,瞧着小沙弥一脸茫然,十分惋惜地说,“你一个小和尚,自然是看不明白的。”
振振衣袖,少微步出佛塔,回宫的一路都在思索,该送什么回礼好。
近日关外捷报频传,华苍连连取胜,不仅帮渠凉扳回三城,更识破了呼维斜围魏救赵之计,将两股趁乱潜入长丰境内的革朗军清洗殆尽。
而此时朝中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上月左相沈殷过世,沈初告了假,扶着他父亲的灵位回老家治丧。刚过一个月,右相叶文和便也告老还乡。
这两位老臣明里暗里斗了一辈子,互相掣肘,竟是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肯相让,几乎前后脚离开朝堂。叶相卸下一身重担,朝少微行过大礼,缓缓走出长庆殿,卷耳听见他轻嗤了一声:“打不过就跑,老家伙真是不中用。”
“谁说失去对手不是件令人难过的事呢。”少微在折子上写着朱批,对赵梓道,“沈初走了这么些天,你是不是也觉得无聊的紧?”
赵梓仔细整理着各类文书,不动声色地说:“还好。”
少微停了笔:“当真?”
赵梓抬眼:“陛下有所不知,他回去服丧也没闲着,三天一封信地来烦,臣……臣事务繁多,还要应付着,哪里会觉得无聊。”
少微听了大笑:“那应当是他觉得无聊了,说来也是,就他那个性子,要他安安分分待着比要他的命还难受。要不这样吧,孤去阳县看望看望他们沈家,你跟着一块儿去,就当散心了。哼,三天一封信,哪来那么多话要说,让沈初也说给孤听听。”
“陛下,眼下两位丞相退出朝堂,人心浮动,边境又战乱未歇,恐有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少微推开所有奏本,“这朝堂要真因为少了两个老臣就乱了,那孤这个皇帝还做着有什么用?至于边境,边境有华苍在,又有何惧?走吧走吧,阳县距离秣京不远,来回不过几天,出不了什么事的。”
赵梓拗不过他,只得急急忙忙让尚礼司安排。
于是三天后,少微携赵梓微服出现在了阳县的沈家老宅。
沈初还戴着孝,领着全家老小过来拜见少微。少微一一见了,给了安抚赏赐,便让他们自去做事,不需顾及他。得此殊荣,沈家人颇为感怀,只想着要如何报答皇恩,长辈们揪着沈初好一顿说教,叫他务必忠心侍奉陛下,要像他父亲一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初跪在祠堂前受完□□,待脱身出来,已瞧不见少微和赵梓的人影了,问了家仆和侍卫,才知道他们去了东边茶园,他只得忙不迭寻过去。
……
沈初陪赵梓坐在田埂边,用侍卫刚削的竹筒杯喝了口茶水。
他问:“咱们陛下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赵梓:“陛下说是来看望你。”
沈初:“可他拢共就跟我说了三句话。”
赵梓:“嗯,你要觉得不够,也给陛下三天写一封信吧。”
沈初:“……”
赵梓嘱咐他:“去给陛下准备炒茶灶吧,还有的忙活呢。”
沈初望着漫山茶垄,他们的陛下正向采茶女学习如何采茶,笨拙地挑着茶菁掐着芽尖,不一会儿扯下笠帽,乐呵呵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不由感叹:“咱们这位陛下是真能折腾啊。”
赵梓懒得理他,翻开膝上那本手抄的书册,从袖中取出算筹演算。
沈初瞅了眼:“哟,这不是咱们陛下的笔迹么?《缀术》……什么东西?”
赵梓抿了抿唇:“陛下的手抄本,这部算经太过深奥难解,陛下让我好好研读一番,再与他交流心得。”
“哼。”
“……”赵梓瞥他一眼,“你哼什么?”
“我是忠君,你是慕君,知道我们两个的区别吗?”
赵梓不言。
沈初道:“自古以来,忠君只有两个结局为忠君死而无憾,为忠君生而无求,而慕君则不同,慕君的结局太不可控了,因为无论何等倾慕之心,总是有所求的。”
赵梓敛目道:“沈大人多虑了。”
沈初不置可否,起身去给少微准备炒茶灶。
连着三天,少微先是采茶再是炒茶又是揉茶,在沈家茶园忙得鸡飞狗跳,最后终于得了二两多新茶。
一个月后,华苍在军帐中到皇帝陛下的回礼
战场艰苦,孤给你炒了二两明前茶,尝尝。
华苍擦去照青枪上的鲜血,净手沏了新茶,恰巧白千庭进入帐中:“哎呀!哪里来的好茶,将军岂能独享!”说罢随手倒了一杯喝下。
华苍:“白校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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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是阳县的好茶叶,可是这茶……”身为一个尝遍好茶的富商,白千庭中肯地评价,“炒糊了吧。”
“陛下炒的。”
“……”白千庭跪着喝完了剩下的半杯茶。
华苍喝完这一壶,提枪而出,打了一场名垂青史的胜仗。
长丰武略将军华苍,阵斩革朗单于呼维斜。
至此,长丰、渠凉、摩罗合力击退革朗,小扎布尔求和。经过四国共同商议,宣布休战,小扎布尔作为革朗的新任首领,签署止战条约。
“原来是祸起萧墙。”少微看完战报,心情十分愉快,“这位小扎布尔真是个聪明人,这手借刀杀人用的极妙,篡位都篡得如此名正言顺。”
“自几年前呼维斜重用木那塔而打压扎布尔一族开始,这祸根应当就埋下了。”赵梓道,“呼维斜穷兵黩武,当真是自取灭亡。”
“不管他是不是自取灭亡,这回都是华苍得了头功,孤要去给他庆功!”
“去……给他庆功?”赵梓心头一紧,察觉到不妙。
果然,少微下一句话便语出惊人:“此次三国协同鏖战,终得大胜,孤已发了庆功帖,邀渠凉和摩罗的君主在昕州会盟,共襄盛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能守着他便可,哪儿来那么多顾虑。
第65章庆功宴
赵梓谏言:“千金之躯不坐垂堂,如今战乱初歇,陛下若要庆功,犒赏三军便是,何必亲身前往?三国会盟,情势错综复杂,难保不会出事,望陛下三思。”
少微审阅过尚书令草拟的诏书,心情很好:“三国会盟,是为庆功封赏,亦是为协定战乱后的诸事,近几年各国均有动荡,正是该聚首言和的时候。孤此番发起会盟,渠凉王和摩罗王都已回应,他们尚且愿意前来我昕州赴宴,孤作为东道主,难不成还要瞻前顾后么?”
“陛下……”赵梓隐在袖中的手攥成拳,终于忍无可忍,“陛下为何总是如此任性!”
少微挑眉看他:“赵宗正何出此言?”
“庆功封赏也好,战后协定也罢,俱是朝堂之上可以了结之事,缘何要大动干戈前往昕州?陛下口口声声国之大计,说到底不过是为一己私心吧。天子威仪,却要为一人所用,此等作为,与那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有何区别!”
少微冷笑道:“原来孤在赵宗正的眼中,竟是个糊涂至极的昏君哪。”
“陛下贵为君王,与那人终归是不能……”
“何为不能?”少微打断他,“言说不能的是世俗礼法,是旁人愚钝,这些糟烂的东西孤从不在乎。孤未曾有负于天下,天下有何颜面批判于孤!”
“陛下不在乎,那人也不在乎吗?君臣伦常,当真可以无所顾忌?”
“赵宗正未管得太宽了些,若说君臣伦常,先掂量掂量自己才是。”少微行至赵梓面前,眸光森然,“今日你所言,治你一个犯上之罪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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