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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这样的恶战中,即无发动道法的闲瑕,也无念颂真言的余地!
此时顾清拉着纪若尘刚刚落地,眼见天海老人处境堪危,古剑再提,就欲再入战圈但她古剑尚未齐肩,眼前忽然一花,一名洪荒卫忽舍了战圈,踏着如烟如火步伐,斜拖偃月关刀,瞬间就出现在顾清眼前,一刀向她拦腰扫来!
这一刀虽然狠极,却留有余力,也不难闪躲但只要顾清一闪,背后的纪若尘就完全露了出来,看来他的真实目标乃是纪若尘
顾清纤纤五指骤紧,清喝一声,完全舍了自身防护,古剑剑尖带起一溜淡青色真火,一剑向那洪荒卫面具眉心处刺去!
那名洪荒卫暴喝一声,其声如雷,向顾清迎面冲来,刹那间激得她青丝飞扬,古剑去势立缓一分得此空当,他已自顾清身边闪过,手中偃月关刀反转刃锋,如电般纪若尘当头敲下
纪若尘宁定看着袭来的偃月关刀,双手扬起,竟欲以空手夹住那玄色偃月关刀!
那名洪荒卫大吃一惊,以纪若尘这点微末道行,竟也想以一双肉掌断他的关刀?就是让他拍上了关刀,也绝无可能稍阻关刀去势半分但那洪荒卫显然深通搏兔也当用全力之训,当下运起全身真元,关刀去势骤快数倍,完全不与纪若尘双掌碰触,力道却还是轻柔绵软,刚足以将纪若尘拍晕
纪若尘空运起了解离仙诀,手上动作却远远跟不上偃月关刀,只能眼睁睁地关刀当头敲来
只是他面前飘扬的几根散乱长发忽然断了!
纪若尘只觉得眼前一亮,紧接着视线内就是无穷无尽的光海,再也看不清殿中任何景物!
大殿中突然现出一道光柱,下入地底,上透殿顶,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其长几许!
这一道光柱几乎是贴着纪若尘鼻尖穿入地面的,那洪荒卫关刀收势不住,一刀斩在光柱上光柱刹那间幻化出黄绿蓝赤褐五色,深依五行相克之道那洪荒卫只觉关刀上传来一道凌厉无伦的大力,措不及防之下,当即被击得向后飞出!
光柱随即消去,现出当中一柄松纹古剑,正插在纪若尘身前
殿中忽然响起一声清朗长笑,一人道:“想劫若尘为质?想得倒好!”
殿顶早已破了一个大洞,一人自洞中飘然而下,道不尽的洒脱出尘,正是道德宗景霄真人到了!
景霄真人长笑未已,人在空中已是一个转折,似缓实快,凌空向倒飞而出的洪荒卫追去他右手一招,松纹古剑一声龙吟,自行跃入手心,一剑向那洪荒卫咽喉封去那洪荒卫尚未回力,眼见得已无封挡之力
景霄真人果不负一脉真人之名,挥洒自如,动如行云流水,谈笑间已将置那洪荒卫于死地!
另一名洪荒卫见了,也舍下天海老人,偃月关刀斜挥而上,斩向景霄真人腰际,若景霄真人不回剑自保,这一刀即要将他腰斩!哪知景霄真人身周忽然现出四张金底红边的符咒,四符一出,那洪荒卫即动弹不得,偃月关刀再也无法寸进!
持斧洪荒卫忽然跃起一丈,巨斧虚空缓挥一周,那四张咒符即刻消逝无踪
但他此举岂能没有代价?背心早被天海老人虚按一拳,一时间碎甲纷飞,玄铠后部彻底毁坏,露出了背心处虬结的肌肉以及纵横交错、不知有多少道的伤疤!
符咒一消,那把偃月关刀已如出闸猛龙,轰然击出!景霄真人无奈回剑一击,一声金铁之音后,那洪荒卫已被硬生生地压落于地
殿顶破洞中,太微真人须发飞扬,徐徐降下他四符被消解于无形之中,面有怒色,左手剑指一领,自右至左一划,九张各不相同的咒符一字排开,绕身缓缓转动
大殿中忽陷一片死寂之中,惟见九张咒符同时亮起,燃烧!
凤舞九天!
夜幕之下,宏伟之极的罗然议事大殿本是巍巍如山但在刹那绝对死寂之中,大殿中骤然亮起无法形容的强光,一道粗大之极的光柱穿出殿顶破洞,沛然而起,直冲天际!强光如lang,自罗然大殿每一道门户,每一扇雕窗中涌出!
强光中,两个胖胖身影如飞而出,瞬间越过数十丈距离,方敢停下,正是大罗与大然两位真君此时议事殿中已完全化作人间炼狱,稍多呆一会,即会有性命之忧,是以二位真君再也顾不得颜面,飞奔出殿,远离这事非之地
两位真君稍得喘息之机,即互望一眼,均又是恼怒,又是惭愧这罗然议事殿乃是罗然门最重要之所,花费了二位真君无数心血建成,此刻道德宗、云中居与无尽海反客为主,在此处大打出手,他们身为地主,却连观战的资格也没有,如何不怒?如何不羞?
罗然大殿中强光忽敛,静了一静,然后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炸雷响起,呼的一声,整个殿顶竟冲天而起,转眼间即消失在茫茫夜天之中,直把两位真君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此时才隐隐觉得自己刚才举动颇有急断之智,也不能说是如何羞耻
声声炸雷之中,一物忽然从罗然大殿中飞出,当头向两位真君砸下两位真君大吃一惊,此刻大殿中飞出之物,他们又哪敢去接?当下分向两边闪开,任那物重重落地
扑通一声,尘埃四起,那物忽然一声痛呼,又把他们吓了一跳两位真君忙细细看去,见那哪是什么物事,而是道德宗太广道长他此时躺在地上,哼哼叽叽,连爬都爬不起来两位真君夺路而逃时,太广道长自恃道行,留于殿内未出,最终也没比两位真君多呆了多久
两位真君相视一笑,心中登时平了
此时罗然大殿中忽然亮起一片淡淡黄光,其柔如水,光辉所到处却是威能消石毁玉,好端端一个罗然大殿,被这黄光一浸,转眼间即消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九根宏伟铜柱屹立不倒九柱径一丈,以赤铜浇铸而成,上刻无数真言法咒,如今能历经诸劫而不毁,可见罗然道法也非无一可取之处
两位真君见了如此威势,胆战心惊,又悄悄向后退去
此时罗然殿内,修罗场中,忽然响起一个柔柔的女子声音:“你们再不住手,我即自决于此!”
刹那间光消雷隐,巽风四散,大殿重见皓月
青衣立于殿心,双目含泪,一双素手间牵一根青丝,正横在自己喉前三名洪荒卫成品字型分立她周围,三卫尽管披风尽消,铠甲破碎,足下三滩碧血正逐渐扩大,但那舍我其谁的气概,依然如故!
三卫之前,天海老人居中立着,景霄与太微两位真人分立左右,也在望着青衣,面色复杂
为首的洪荒卫重重踏前一步,巨斧当胸一横,沉声道:“你们速送青衣小姐回去,我在此断后!”
虽直面正道三位名满天下的宗师,这全身铠甲尽碎的武士却横斧傲立,竟是要将三人尽数挡下!
另两名洪荒卫也不迟疑,分抓青衣左右双臂,断了她手中青丝,就欲携她离去
青衣急叫道:“若尘公子一直是救我的,他不是恶人!你们别打,别再打了!我随你们去见叔叔就是!”
青衣的话虽然语无伦次,但场内皆是有大智慧之士,一听之下即明白了大半两名洪荒卫一怔,听得青衣愿随他们回去,即将她缓缓放下
当下天海、景霄与太微真人将纪若尘叫来一问,三言两语间即明白了事情经过,均觉这一场激战实是有些莫明其妙好在三方斗得虽凶,但洪荒卫对纪若尘未动杀机,天海与景霄、太微两位真人手下也留有一分余地,终没酿成大祸
三人盘问纪若尘时,那持斧洪荒卫在一旁也听了个明白,当下缓缓向后退去,沉声道:“即是如此,我等即护送青衣小姐回去了他日有缘,当再行讨教!”
青衣深望纪若尘一眼,又看了看顾清,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神色忽然一黯,转身默默随着三名洪荒卫离去
其实不论是天海老人还是景霄、太微两位真人,暗中均十分忌





尘缘 章二十 岂必消无踪 上
章二十岂必消无踪洛阳
洛阳乃天下名都,南望龙门,北依邙山,东逾瀍水,西至涧河,洛水横贯其间,向为东西交通要冲,素有“河山控戴,形胜甲天下”之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因适逢盛世,既无人祸,亦无天灾,又得地利之便,其富庶与繁华,不下于帝都长安
整个洛阳城被洛水一分为二,洛水西北方乃皇城宫城所在,殿宇楼阁星罗棋布,王侯府第鳞次栉比,皆是金碧辉煌,气派非凡余下即是官吏私宅和百姓居所,设三市百坊,布局状若棋盘即使是一般市井之家,也是雕梁画栋、黛瓦粉墙,其富庶程度,可见一斑
城中有三市,洛河北有北市,河南有南市,另在西南角还设有西市俱是店肆林立,酒旗招展,热闹非凡南来北往之客,多喜停留于此
当纪若尘终立在洛阳城前时,仍有些不敢相信这一路的旅程会是如此轻松
罗然之后,再无险阻,纪若尘一路游山玩水,轻车直行,不半月即到了洛阳这一路上游山玩水,欣赏沿途风土人情,又有顾清同车相伴,无论是温山软水,还是荒山野岭,在纪若尘眼中皆成了说不出的美景
不知是罗然门一役震慑了暗中觊觎的宵小,还是因有顾清相伴随行,这一路走得平平安安,顺畅无比,就是七绝岭与葭阴关这两大群妖聚积之所,也是驱车直过
洛阳城西门十里处,早停了一辆四乘马车及三十名披坚执铖的甲士,一个三十左右的文士正立在官道旁,翘首向官道尽头张望着他生得长眉细目,白白净净,五缕细须随风拂动,很有些儒意仙风此时已是四月初,河南道一带刚入暑季,正午时分的太阳直射在这全无遮挡之处的官道上,蒸得那些高大肥壮的战马都无精打采然那文士神态从容,虽在烈日是暴晒多时,也不见他流一滴汗出来
遥见载着纪若尘的马车自官道尽头现身,那文士面露笑容,折扇一合,迎上前去马车一停,纪若尘即下了车,与文士见过了礼将到洛阳之时,顾清即说师门有事要先行处理,自行离去,是以此刻车中仅纪若尘一人
那文士先是向纪若尘一礼到底,然后方含笑道:“在下徐泽楷,现在洛阳王帐前作个幕僚,见过纪师叔师叔远来辛苦,请先到寒舍歇息,明日再去与李王爷相见”
纪若尘知徐泽楷虽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但实际上早已年过五旬,十五年前就已奉命下山,而自己真实年纪不过二十,徐泽楷论年纪实则当自己父亲都有富余,此刻却态度恭谨,口称师叔,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别扭
纪若尘当即拱手道:“泽楷兄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年纪尚幼,今后这师叔二字还是免了”
徐泽楷摇头道:“我宗三千年传承,诸事有序,不可逾越,此事万万不可且师叔要在尘间行走,这身份辈份还是相当有用的,师叔日后便知”
纪若尘再三推辞了几回,都拗不过徐泽楷,只得随着他登上了持铖甲士护卫的那辆华丽马车这辆四乘马车可比纪若尘来时那辆马车华贵得多,车厢内镏金为纹,红绵作垫,踏脚处是黄铜缕空花格,内置香炉,缕缕轻烟,袅袅而上
纪若尘刚在车厢软榻上坐下,即觉得一股脂粉俗艳之气扑面而来车中刻下虽只他与徐泽楷二人,但显然厢中曾有过不少香艳之事纪若尘久居太上道德宫,这多年来闻的是仙烟,见的是玉台,把玩之物哪一件不是灵气充溢之物?是以此刻被俗香一冲,当即有些无法消受,眉头略皱
徐泽楷见了,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道:“师叔,你久居世外,不食人间烟火,此刻想必觉得这尘俗繁华实是俗不可耐不过这俗世繁华也有俗世繁华的好处,而且师叔此行修的就是俗务,这一关无论如何是要过的”
纪若尘点了点头,心下忽然一惊他又哪里是什么久居世外,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了?
就在五年之前,他还不过是个塞外客栈中跑堂打杂的小厮,每日里营营役役,只为求一顿温饱这洛阳王府的马车,出尘处当然不及太上道德宫仙家气象,可是富丽精细处实也不惶多让,若在五年之前,这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生活仅仅五年之别,就已看不上这尘世繁华了?
回想山上五年,自推知谪仙一事后,哪一天他不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时日夕用功,还惟恐不够勤力,只觉得饮茶喝水都是在空耗光阴只是岁考连战连捷,渐渐激起了他少年的争雄之心,见了顾清之后,他更是恍然惚然,几不知此身是在何乡下山后屡遇强敌,却又能化险为夷,特别是诸派皆对道德宗三字敬畏有加,纪若尘隐隐的就有了些自高自大之心,哪还有当初那谨小慎微的心态?
其实他心中明白,如今一切浮华,甚至于顾清对他的另眼相看,细细想来,恐怕都有七八分是因这谪仙二字或许惟有青衣是不因谪仙二字而来,但她也是大有来历之人,又出现得过于巧了,因此纪若尘于她来意也未有十分把握
人心如海,他年方二十,哪能就探得到底,寻得到边?
也即是说,真相大白的一日,他就将被打回原形,万劫而不复
这一日,迟早会来
“师叔,您有何不适吗?”
徐泽楷的一声问,将纪若尘惊醒过来车厢顶有一面银镜,纪若尘微一抬头,即看到自己面色苍白,隐隐有冷汗渗出,也难怪徐泽楷会有如此一问
他勉强笑笑,道:“你多虑了,我只是想起路上荒废了许多光阴,误了功课,是以心中不安”
徐泽楷当即恍然,笑道:“久闻师叔勤勉之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不过以泽楷愚见,修修俗务,无论于个人艺业还是我宗基业均大有好处师叔天资举世无匹,日后乃是我宗中兴之望,这一门功课不可或缺”
若是片刻之间听得天资举世无匹几字,纪若尘定是嘴上推辞,心中暗喜可是此刻听来,险些再出一身冷汗
两人一路谈谈说说,转眼间就入了洛阳城洛阳城门处立着拒马尖木,二十军卒披甲持刀,正在盘查出城入城的百姓此时正是高峰,无论城内城外,都排了不短的队伍
车队为首两名甲士一声吆喝,三十铁骑速度分毫不减,拥着马车冲进城去,惊得那些立在路中央的百姓纷纷走避守城军卒本是一脸跋扈,此时见了马车上的洛阳王徽记,慌忙跪倒一地直至马车行远,方敢起身
纪若尘在马车中早看到了一切,默然不语幼年流lang之时,这些披甲持锐的军卒于他来说就是如妖如魔,避之惟恐不及此刻却受了一地军卒跪拜,人生如梦,原是不虚
不一刻马车已停到了徐泽楷府上
这间府第高墙深院,灰墙碧瓦,两扇黑漆大门上镶着颗颗碗口大小的铜钉门口两座石狮,四株古木,显得气势堂堂此时大门紧闭,旁边只开着一扇角门,几个肥壮家丁搬了条木登坐在角门旁,颇有气焰
仅从这一座府第即可看出,徐泽楷在洛阳王驾前地位不低
入府之后,徐泽楷即将纪若尘引至密室之中,小心翼翼地掩上了房门徐泽楷府内虽是雕梁画栋,颇为富丽,但仅在正堂几间房间中设了简单法阵,功用无非是夏日送凉,遇冬取暖而已,与寻常富贵人家无异,实与他道德宗出身不甚相符
然而此间密室大为不同
室中陈设简单,以碧玉为辉,立着一排书架,当中一张小几,两把椅子
纪若尘甫一入室,即发觉灵气有异,或明或暗、纵横交错的灵力足有数十道之多,除了六个隔绝窥视探测的法阵外,还有五个或对内、或向外的攻敌法阵
徐泽楷似是没有看到纪若尘面色有异,向其中一把椅子一让,道:“师叔请坐”
然而纪若尘皱紧眉头,却是不坐
那张椅面上看似平淡无奇的木纹里,实则隐藏着一个极为精巧的法阵法阵灵气掩饰得几近完美,若不是刚刚恰好灵气波动了一下,就连纪若尘也不会察觉到这张椅上还有着这样一个法阵
纪若尘虽知徐泽楷乃是同宗门人、紫阳真人指定的接引之人,万不会加害自己,可是他实是不愿就此坐在一个用途不明的法阵上
徐泽楷见了纪若尘的犹豫,就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微笑道:“师叔果然了得,单是这灵觉一项,即是当世罕见!师叔请放心,椅上法阵乃是针对外敌而设,只有先行启动过,再有外人坐上,方会引发阵中所含真火但凡身怀三清真诀之人,都不会引动法阵的”
当下徐泽楷端过纪若尘那张椅子,自己坐了上去纪若尘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坐上了另一张不过这张椅子虽也无异样,但他知道上面也定是有个同样法阵的,因此虽是勉强坐下,但浑身都不自在
两人好不容易坐定,纪若尘将紫阳真人的信交给了徐泽楷徐泽楷展信,连看三遍,方才将信纸一撕,当中又落下一片薄如蝉翼的纸片来,递了给纪若尘,微笑道:“这是紫阳师祖与您的密信”
纪若尘接过秘信,指尖一弹,已有两粒血星飞入眼中,于是那张看似空无一物的薄纸上逐渐显出数行字迹此乃道德宗秘法,非受信人不能读信上内容
信上确为紫阳真人手迹,只是不知道为何不直接告诉纪若尘,而反要徐泽楷转交纪若尘先将疑惑存下,展信细观
“洛阳此行,无须顾忌,也勿有是非之心,万事当依泽楷安排而行遇事而不能决时,须执虎狼之心,行仁义之事,谨记”
纪若尘重读一遍,将每一字都记在心底,然后方才将信一揉,一道真火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尘缘 章二十 岂必消无踪 中
次日清晨时分,纪若尘即随着徐泽楷向洛阳王府行去洛阳王李安今日将在听松楼摆宴,款待纪若尘这位洛阳王与当今天子一样喜好修道,闻听道德宗又有高弟来到洛阳,当即喜不自胜,早早就定了今日的宴席
宴席本排在中午,但徐泽楷言称李王爷生性近道,王府中供养着许多有德有道之士,很是值得一见纪若尘本以为李安同寻常官宦贵胄之家一样,养的都是些小门小派的无名之士,但徐泽楷既说值得一见,那这些人定非等闲之辈只是修道之士求的是长生飞仙,而非俗世富贵,既然道行有成,不去游历修仙,何以会屈就于这王府之中?
洛阳王府座落于天子行宫之侧,占据了整座坊间,殿宇巍峨,重楼叠翠,其泱泱气度不言自显府内一应宫苑台阁,俱是朱漆金钉门,翡翠琉璃瓦,白玉作阶,以金为墙,富丽堂皇处仅比天子行宫略差一线而已
马车从王府西门而入,缓缓停在了荟苑之中此苑由四座独立院落及一座临水楼台组成,乃是洛阳王用来暂安天下有道之士的场所
徐泽楷引着纪若尘直入楼台二楼这二楼全部打通成一间大厅,通透敞亮大厅各处错落有致地放置了一些奇花异草,增了几分雅致,确是个赏景听松品茶饮酒的好所在此时厅中已然坐了三人,其中两个中年道士临窗而坐,另一边则坐着个长髯老者
徐泽楷入厅后先向三人一礼,那三人当即起身回礼,显然对他相当看重纪若尘看那老者面目慈祥,有三分敦厚,三分清灵,灵气聚而不散,即知老者修为不浅而那两个中年道士更是了得,真元满而将溢,一眼望去,就如腹内有一片洋洋光海般纪若尘知三人修为均要较自己高上太多,都相当于三清真诀中上清之境,当下肃然起敬
徐泽楷先向那老者一指,含笑道:“这位是碧波洞宗然宗长老,宗长老的碧水玄冰咒乃是当世一绝,我是非常佩服的”
那老者听了,笑得极是欢畅,当即拱手道:“好说,好说!一点雕虫小技,哪里入得泽楷先生法眼?”
徐泽楷又向两位道士一指,道:“这两位是来自七圣山的龙象天君与白虎天君两位天君道行是极强的,诸法皆通,可就说不出究竟哪一项才是他们的绝艺了”
龙象天君生得极是黑壮高大,面相奇异,虽未知是否真有龙象之力,倒是颇有几分龙象之相而那白虎天君比之龙象天君矮不了多少,却是精瘦如柴,只一双细长眼睛精光四射
两位天君显是极傲慢的,此刻上下打量了纪若尘一番,见他年纪轻轻,道行又浅,除了左手上一枚用途不明的扳指外,周身上下再无一件象样法宝,当下都将他当作了徐泽楷的子侄后辈,此来想求个进身之阶而已
不等徐泽楷介绍,龙象天君即一屁股坐回椅中,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道:“泽楷先生为人是没得说的,你放心,这孩子既然是你引见来的,日后我等自会照应着”
徐泽楷笑容不改,先谢过了龙象天君的美意那白虎天君四下张望一回,见再无旁人进来,当即问道:“泽楷先生,今日李王爷专门设宴相待的是哪位贵宾,怎么还没到来?”
还未等徐泽楷回答,衣袖就被纪若尘一拉纪若尘贴近了他,运起真元,以极低的声音问道:“这七圣山,不是邪宗吗?”
徐泽楷微微侧头,笑意不变,同样低声回道:“现下大家同殿为臣,所以不分正邪……”
纪若尘蓦地想起紫阳真人信中所言‘勿存是非之心’,当下点了点头,默然不语那白虎天君目光炯炯地盯着这边,忽地冷笑一声,道:“小家伙,现下大家同为李王爷办事,共事一主,何来正邪之分”
纪若尘面色如常,心下却大惊,暗忖自己以本宗秘法耳语,别派之人若是道行没到八脉真人那一步,休想听了去可这白虎天君怎么看也不象能与本宗真人比肩的样子,他究竟有何秘法,能将自己的话给听了去?
徐泽楷微微一笑,道:“白虎天君乃是有大智慧之人,通晓天下之事,知大体,通形势,明时务以天君的眼光,看破我们心中所想,并不如何为难”
纪若尘知徐泽楷言下之意自是说白虎天君纯是猜测而来,并非真的听得到他们说话,当即释然只是白虎天君光凭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猜得如此之精准,的确是有几分本领
白虎天君对徐泽楷这几句话显然相当受用,当下笑得一双长眼全然成了一道细缝,连带着对纪若尘的印象也好了起来他也大手一挥,对纪若尘笑道:“你运气不错,能有泽楷先生这么个长辈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啊,我兄弟两个还是能办点事的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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