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帝不太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鸟的麦穗
耳边还萦绕着宋炔炽热的气息,陶疏桐看着宋炔,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宋炔看着他,也笑了,举起杯,使劲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在江陵城内,他们在大酒楼里听仕子们高谈阔论,在小酒馆里听平民百姓牢骚抱怨,在大茶楼里听达官贵人交流心得,在小茶肆时听说书的老头以古讽今,着实体会了一把大楚那八卦之风的强劲酸爽。
五六天后,他们启程返回上京。
回来时,黄怡怕他们冷,便在车内放了个火笼子,车内暖轰轰的令陶疏桐有点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觉得马车好像停下来了,又过了一会,听到黄怡尖着嗓子小声地叫着“陶大人,快跟我来。”
陶疏桐甩了甩头,站起来跟黄怡走了下来,看到马车所停之处的旁边,竟是一大片梅林,跟着黄怡,陶疏桐走向了梅林深处。
抬起挡在眼前的一枝梅花,陶疏桐停了下来,在这么蓝地纯净的天空下,在一树千蕊怒放的梅花前,宋炔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路过的风温柔的吹起他的头发,那双墨黑的双眸里盛了满满的温柔和遣。
看到他扶着一枝梅花呆呆地看着自己,宋炔快步走了过来,拉起他的手,走到梅树下一块空旷点的地方,“梅远,马车坐久了烦闷,来,我交你打一套拳脚,醒醒神。”说完便一招一式地打了一套拳法,边打边轻声向陶疏桐说着拳法的打法和诀窍。
陶疏桐屏气敛声,听得很认真,宋炔打完,笑着说“梅远试试看”。陶疏桐按照刚才背过的口诀,模仿着宋炔的招式,把拳法尽量打得有气势点,宋炔看完,点头说“梅远好记性,只一遍就记了个七七八八。”说完又摆开架势,把第六招的一招式重新打了一遍,看着陶疏桐说“梅远,这一招长心望月,手要举高至眉角方向,斜指向上,作摘月之势,你再重新打一遍我看看。”
陶疏桐忙按他的姿势又作了一遍,宋炔微微摇头,看似还是不很满意,看着陶疏桐道“这套拳法要轻快利落坚定果断,手握拳作摘月时,心中要有势在必得之势,梅远有点畏惧不前之感。”说完走上前来,一手扶住陶疏桐的腰,一手握住陶疏桐的手臂,全身力量集中手臂,斜斜向上用力伸去,他的手离开手臂,覆住陶疏桐的手,坚定地握下去,一股激荡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陶疏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伸出了力大无比的手,坚定地勇敢地握住了天空中那个高远的月亮,稳稳地攒在手心里。
他很激动,猛地回过头,想看看宋炔,却正好碰到宋炔也低下头来看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两人的嘴角碰在了一起,好像有一个九天惊雷在两人的嘴角炸开,同时被炸地全身酥麻的两人在反映过来时,一个更酥麻地立在原地,一个急急地跳了开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梅远,我再打一遍你看看,哈哈”想打破尴尬却更尴尬地宋炔便又打了一遍拳法,立在不远处的黄怡看着宋炔打得那明显快了两个节奏的拳法,觉得皇帝陛下怎么像在心上人面前手忙脚乱的傻小子,想到这里,黄怡又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荒谬的想法,后悔地伸出手来,在脸上啪地拍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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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悄悄中这响亮的一巴掌迅速吸引了正在微妙中的两人的目光,黄怡尬笑了一下,“陛下,天冷,脸麻了,拍一下,哈哈。”
“那我们就回去吧”说完抬腿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陶疏桐,伸出手,看样子想拉陶疏桐的手一起走,迟疑了下又缩回去了。
黄怡看了他一眼,心想“还从没见过皇帝陛下在哪个美人面前是这幅怂样子。”睁大眼,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习惯性地伸出手,在脸上又啪地拍了一下。
两人又同时回过头来,看向他,“哈哈,这边脸也麻了,也拍拍,哈哈。”黄怡搓着手,看起来确实很冷的样子。
马车起动的时候,车帘打开,飞出一个东西,直直砸向了黄怡的脸,黄怡接过,一看,是一个白狐狸毛的围脖,笑了笑,他把它包在头上,远远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刚偷了人家小公鸡的老狐狸。
马车内很静,陶疏桐捧着一本书,低着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宋炔倚在靠背上,伸出手把脖子下面的一个扣子解开,偷瞄了一眼陶疏桐,看着低着的脖颈修长优美,喉头紧了紧,又伸手解开了一个扣子。
马车晃了一下,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陶疏桐猛地坐直身子,好像从梦中被惊醒一样,看了一圈,发现地上掉了一本书,心道,“咦,难道是陛下掉的?”
转头去看宋炔,见对方瞪着黑黑的眼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陶疏桐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本书是自己掉到地上的,而自己,刚才在看书?
他飞快地捡起书,想退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咦?刚才坐哪里来着?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极为轻松愉悦的轻笑,“早就知道梅远博闻强记,竟不知道还能倒背如流啊!”
陶疏桐一看,手中的书被自己端端正正的倒拿着,脸上有些发烫,没敢抬头。
第20章失约了
拿出棋盘,宋炔笑着说“书看久了伤眼,来,咱们手谈一盘。”
陶疏桐看向宋炔的时候,发现他脖子下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一小截漂亮的锁骨,看起来有种慵懒的性感。
陶疏桐能不抬头就低着头,尽全力聚会神于棋盘,但一局下来,还是败得惨不忍睹。宋炔心情更是大好,看着陶疏桐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皇帝陛下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让陶疏桐失态的人,竟隐隐有打败他那个万般仰慕的心上人的快感。
忙又拉着他下了几盘,待下到第六盘时,四平八稳的陶疏桐又回来,漂亮地反击,反败为胜,皇帝忙揉了揉额头,说“朕有点累了,明天再来。”
陶疏桐拾了棋盘,放好。坐回原位置准备继续看书。
宋炔瞅了他一眼,有点软地开口道:“朕有些饿了,老人家送的点心在旁边小抽屉里,你拿出来。”
陶疏桐忙放下书,转身拿出一包点心,拆开,拿出一个,双手捧着递向宋炔,宋炔也不伸手,只是朝他俯下身来,张口咬上他手里的点心,皇帝陛下咬的口太大,竟把自己小半截手指都含在了嘴里,好像还被舔了一下。
酥麻的电流从手指开始,气势汹汹地窜遍全身,最后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心房。
宋炔边嚼着点心,边心情大好地偷瞄着脸色微红的陶疏桐。觉得口里的点心真的是从未吃过的人间美味。
他抬起手,扶着陶疏桐捧着点心的双手,送到他的嘴角,说道“梅远也尝尝,这点心美味地很呢”。
看到嘴角边的点心,陶疏桐抬头迅速看了宋炔一眼,看宋炔挂着开心的笑,好像一个得了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的公子,眼神纯净,目光坦然,陶疏桐忙在心底暗暗让自己放松,也装作很坦然的样子,张口就在宋炔咬过的缺口上咬了一小口,抬头的时候,嘴角边上还沾上一点细碎的点心渣子。
宋炔看了,从兜里掏出一条月白色的手帕,轻轻地帮他把嘴角的渣子拭掉,大拇指的指腹无意间触到了那玉色的有着优美唇线的嘴,就那样静静在那儿停了一小会,时间好长,长得让自己呼吸将要停滞,又好像很短,短得让自己都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温暖的触感。
擦完之后,宋炔没再继续吃那块点心,因为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到底是他成心地调戏了陶疏桐,还是陶疏桐无意中勾引了自己了。
在寒冷凛冽的北风中,在正月十五之前,他们返回了上京。
回到上京的陶疏桐,便立刻忙地天昏地暗,此次微服私访发现了许多存在了很久的问题,也发现了许多隐藏不深的新问题。
陶疏桐坐在中书省内的书案前,一天内站起来没两次。在写完最后一个条陈,陶疏桐揉着额头,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大树上挂着几个大灯笼,恍然记起下午的时候好像有个人过来,送了一封信,好像提到灯什么的。
他返回屋子,看到桌角上有一封信,他拿起来,迅速撕开,一行字猛地撞入陶疏桐的眼睛,“月行中天,花灯同游?”
陶疏桐以二十四年来最快的奔跑速度,骑上马厩里那匹脾气最冲速度最快的黄骠马,扬鞭一路,飞速向前冲去,看着渐渐西去的月亮,他还在吗?
待黄骠马气喘吁吁地在青柳大街上站定,看着稀稀疏疏的花灯,零零散散的行人,失望像冰冷的湖水,慢慢上升,陶疏桐感到一阵窒息,天啊,他忘了什么,去年,他们还一起约定今年要再一起游灯猜谜,下午的时候宋炔还让黄怡送了信,自己干了什么,竟然就这么华丽丽地忘掉了。
想到宋炔,陶疏桐心里一阵心疼,他是怎样孤单一人在冷风中等着他,看着如织的游人散去,看着繁密的花灯凋谢。
他生气了吗?他是天子呀,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对呀,他是天子,他不可能孤单一人在冷风中等着他,看着如织的游人散去,看着繁密的花灯凋谢,他有他的皇后,他的美人,他的其他臣子,他也许执着皇后的手猜了一路谜语,也许执着美人的手赏了一夜的璀璨烟花,也许搭着梅楠崔衡的肩膀吟诗作赋,他,凭什么要孤单地等着他?
陶疏桐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他的脚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年轻的天子面带焦灼,脚步匆匆地地人群中寻找着自己,在看到自己的一刹那,那样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那样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那样语带嗔怨地道“陶兄怎么不见一点着急?”
但是现在,去年的一树花灯还在,自己没原地等在那里,那个人也没找过来。
陶疏桐呆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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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一树花灯上仅剩的最上面的一个灯笼,他突然很想流泪,他转过身,伸出胳膊抱住了那匹黄骠马的脖子,汹涌而出的眼泪打湿了黄马漂亮的鬃毛。
过了很久很久,一个声音轻轻地传了过来
“老人家,这个柴荣’二字的谜底应该是‘枯木逢春’”
“小公子聪慧,这支祖传的狼毫笔,是你的了。”
一支温暖的手抚摸上他的肩膀,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梅远,这是朕为你赢的狼毫笔,看看,喜欢吗?”
陶疏桐没抬头,只是闷声哽咽地问道“陛下怎么还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一定会找过来,我只需原地等待就好。”
陶疏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猛地转身,伸出胳膊,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宋炔。宋炔双臂一,抱起陶疏桐放在马上,自己也上了那匹黄骠马,手一扬鞭,黄骠马飞蹄绝尘而去,刺骨的寒风吹来,宋炔扯过厚披风,把陶疏桐连头一起蒙在了自己怀里,不到片刻,便到了陶疏桐的小院。
两人到了屋里,宋炔拉着陶疏桐走到书桌前,拿出那支狼毫笔,蘸了墨,递给陶疏桐,轻声地说“梅远,把去年写给我的那首小令,重新写一遍,好吗?”
陶疏桐接过笔,用他那手漂亮的小隶,写下了那首漂亮的小令:
天色渐晚
风雪至
人惆怅
小径弯处
一树寒梅如玉
香满路
别来春半
柔肠断
宋炔黑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告诉朕,梅花树下,你在思念着谁?”
“意中人”
“谁”
“天上的月亮”
宋炔看向陶疏桐,那双沉沉的双眸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见。
“今晚,花灯树下,你为什么哭?”
“姗姗来迟,怕陛下怪罪”。
宋炔抽出那张写了小令的张,转身便走了出去,听着嗒嗒远去的马蹄声,陶疏桐自言自语道
“明月在天,仰慕足矣。”
正月十五一过,各部各院人马便动起来。
南书房内,宋炔拿着陶疏桐呈上来的奏折,上面是变法中期如何跟进和监督的种种措施,看到那细致而又严谨的法令条规,宋炔知道,为了让懒和尚花和尚贪和尚都变成会念经的和尚,住持开始发力了。
宋炔招见了卫仲远,让他率领御史台的人马准备准备立刻起程各地,全权负责这次监督跟进。看到卫仲远出了门,宋炔叫住了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致的玉制烟嘴,走过来,放在卫仲远的手里,叹了口气,说“知道卫卿戒不了烟,朕去年得了块寒玉,便找人做成了这个小东西,好歹也中点用处,爱卿一定要保重身体,大楚,离不了你这把清明之剑哪!”
卫仲远神色微动,跪下向皇帝谢恩,宋炔制止了他。只轻轻地说了句“一路保重”。
卫仲远雷厉风行,很快便把人马分成二十组,每组负责一个洲府的事宜,每人手上都发了一本陶疏桐作的监督跟进若干条条令,对这次的任务,卫仲远只是扬起了手上拿着的条令,说了六个字“记住它,执行它。”
苏幕白和两位同僚星月兼程,五天后,来到了西南江陵府。
踏进府衙门的时候,正在召开怎么招待钦差大人的一干官史们有点手足无措,从上京到江陵,他们骑马要六天,坐轿要二十天,钦前大人怎么来的?苏幕白没给他们留下对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多余的时间。坐上主位,开口便道“江陵府知府范青范大人,本官奉皇上命,特来对土地买卖转租事宜进行监督检查,还请范大人安排有关人等携帐簿造册等与本官尽快核对,本官也好尽快完成皇命。不负陛下恩宠”。
“苏大人远道而来,一路劳累,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还容下官为大人接风洗尘,知大人廉明,简单弄了几个山野小菜,万望大人爱护身体,吃完饭后再办公事不迟。”
苏幕白挥了挥手,道“就在隔壁饭堂吃就行。”
第21章硕鼠
桌上放着致的六个青花瓷盘,盘中盛放的倒真是山野小菜,不过一入口,苏幕白就尝出这火候绝对是大酒楼名厨的手笔。当下也不吱声,三下五除二三大碗白米饭下了肚。桌上放着一罐陈年名酿,苏幕白连看都没看。
饭毕便领着众人开始核对帐目,两天下来,但见那帐目整整齐齐,一笔一笔记得仔仔细细,的每笔银子出的每块地都清楚地记录了购买的姓名、住址、经手人。苏幕白看完,心下暗想:这范大人看起来圆滑,却也是个勤勉做事的主。
半个月后,苏幕白等人把所有的帐目核对完毕,接下来便要实地抽查了,一大早范大人便穿着一身利落的青衫,非常朴实,一进门就很热情地要陪着苏幕白一起去。看苏幕白迟疑,范大人忙说,“苏大人想上哪,下官便陪着去哪,绝无异议。”
苏幕白对他的井井有条印象不错,心想也不好抚了他的面子,便一起出了门。
苏莫白随便指了一个村子,说“今天去那看看吧”,范青便领着一行人打马来到了华远村,村民见他们前来,也不见生,都围拢过来跟他们说话,听说要复查土地,争先恐后地拉着官差去自已家的地里,丈量了几家的地,竟是分毫不差。苏幕白又转了几个村子,情况都是如此。心想,此次办差遇着个清官,看来江陵这边的公差是很顺利的。
第十九天的时候,看天色阴的厉害,眼瞅着要下雨,苏幕白等人便没出去,想着马上可以回上京了,便一个人出了门,想去街市上买些江陵当地有名的竹叶青酒,带回去给叔父。
他一身天蓝色长衫,手持折扇,一路慢走细打听,最后来到了一个很深的小巷子,尽头是一个酒铺子,写着“苑氏酒肆”的旗子迎风招展。
“看来,就是这里了”苏幕白用折扇拍了一下手,迈步便走进了酒肆。小酒馆起初冷冷淡淡的,看苏幕白对酒聊地是头头道道,谈吐不俗,便也渐渐地热情起来,伸手邀请苏幕白入院子里去看他们的窖藏好酒,苏幕白听后欣然前往。
到得院子后,听到前头有人叫唤,小酒馆便请苏幕白自己先看着,自己忙跑向前堂去了。
苏幕白正穿梭在一排一排的酒缸里时,一只胳膊伸出来,把他拽到一个大酒缸后面。
苏幕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嗜酒是不是大阴天地把酒鬼给招来了,站定一看,却是一个年轻的书生,书生看着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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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直入主题
“在下已在此等候多时,只为告诉大人一些事,大人近二十天来看到的江陵是一个经过心修饰的江陵,要想看到真正的江陵,请大人甩开范青,独自去二百里外的李家村,一看便知。”说完便迅速离去。
苏幕白心下大骇,常听叔父叹官场上人心难测,想到自己到江陵以来遇到的诸事,确实过于完美了,现在看来,所听所见应是别人心设计,为的就是瞒过涉世不深的自己啊。
小酒馆走了回来,边走边嘟哝着说“前头来的这个客人真奇怪,也不买酒,好像专门来找我聊天似的。”
苏幕白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小酒馆呆呆地看着他走了出去,喃喃说道:“今天真是见鬼了,怎么来的都是聊天的,没一个买酒的。”
出了门,天上飘起了细的雨丝,苏幕白没有回江陵府衙门,而是直接赁了一匹马,快速向城外奔去。
纵马狂奔了一天一夜,苏幕白来到了一座山下,此时的雨越下越大,他下了马,牵着它走上了山上的羊肠小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近三个时辰,才翻过了山,几个村子出现在眼前。
他疲力尽地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当门开的时候,他一头栽了下去。
当苏幕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盖了一床虽破旧却非常整洁的被子,屋外隐约传来熬草药的味道和小声的私语声,
苏幕白撑起胳膊坐了起来,觉得浑身软弱无力,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姑娘端着个药碗走了过来,苏幕白一看,差点跳了起来 “姑娘,是,是,是你呀!”
“对,是,是,是我呀!”,姑娘边模仿着他说话,边调皮向他眨着眼睛。
把药递给他,又说“每次见到你,不是一身酒,就是一身泥,要不就是一身雨,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便双手合十,感谢菩萨,口里却说:“年轻人,你可吓死老身了,我一开门,你就这么直挺挺地扑了过来,身后还划过一道白花花的雷电,哎呀妈呀,我还以为你被雷劈了呢。细看看,这长得也不像个坏人呀,我就支使老头子去神医谷把张姑娘请了过来,也是你福气大,张姑娘刚好游历回来,这才救了你一条小命啊,哎呀妈呀,可是急死我了呢。”
苏幕白见老妇人虽高门大嗓,但言语间的担忧令人动容。忙要起身谢过,老妇人走过来一把摁住,“书生就是礼多,快,先把药喝了”.
苏幕白举起手中的碗,一饮而尽,姑娘哧地一声笑了“你这人,喝药也跟喝酒似的,还一口焖”,苏幕白回来句“不如酒好喝”.
老妇人在一边打趣道“多俊的后生呀,喝什么酒,小心以后把媳妇喝跑了”,听到媳妇二字,苏幕白瞟了姑娘一眼,脸红了。姑娘瞅了他一眼,嗔怪道“瞧你嘴角上弄的,跟个小孩子一样。”,说着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替苏幕白擦了擦嘴角。苏幕白感到全身发烫,脸更红了,
老妇人说,“瞧这书生脸红红的,这风寒可真厉害。”姑娘又噗嗤一声笑了,眼风柔柔地看着苏幕白。又替他把了把脉,说下午再来看他,便出去了,望着那道窈窕飘逸的身影,苏幕白觉得满屋子都是春天的味道。
喝完药,又沉沉睡去,待再醒来时,发现外面雨已经停了。
苏幕白披衣下床,朝村子里走去,当他得知每家所购佃土地的数目时,不禁目瞪口呆,每家每户实际拥有的土地数量整整比府衙造册上少了十亩,他急急地又询遍了前后的四个村子,每家或购或买,都不会超过十亩,都是五等地,那么帐上卖出佃出的此四个村里数量都是十亩以上,有的甚至百亩,那么多卖出的地,去了哪里?一老头指着山的那一边,羡慕地说“那里,千里沃野,都是三等以上好地,也不知是哪个贵人的?”苏幕白脑袋轰的一声,像要炸开一般,他急急地回到老妇人家里,留下了银两,谢过相救之恩,又把身上带的折扇交给老妇人,让他转交神医谷的姑娘,便飞身上马,急急离去。
雨后的风冰冷刺骨,苏幕白却感受不到,血液直往脑袋里撞,全身被愤怒的烈火烧得濒临爆炸,他紧紧咬着牙关,在泥泞的山路上疾步如风,当来到官道时,飞身上马,风驰电掣向江陵而去,在凛冽的寒风中,在疯狂颠簸的马背上,他理清了所有的事情。
公侯为逃避多年赋税,把手中的三等以下的土地卖给官府,转让价格都是按市价结算的,这一关,官府在核定地价的时候有没有替公侯藏猫腻,这还没有证据.
土地到了官府手里,官员手里便掌握了两项至高无上的权力,一是核定土地等级,二是代皇朝公卖或佃出土地。整个江陵府,上至四品的范青,下至八品的主薄,哪个家里没有十几乃至上千亩地,他们是暗箱操作核定土地等级的受益者,利益交错,官官相护,家里有着一等的土地,却按帐册上核定的三等土地交税,但,这点小猫腻并不能让他们满足,借偏远的山村村民户籍,虚售土地。比如售了五等地三十五亩到一户上,实际这户也就得了那五亩真正的五等地,而那实际上三十亩三等地四等地便进了官员的手中,如此,即不违背朝廷严禁官员再置土地的严令,又以五等地的价格买到了三等地。这算盘,打得可是贼。
苏幕白粗略估算了一下,李家村四个村有一千二百户,虚报的整数土地便达到了八千亩。整个江陵府购入公候土地一万四千亩,也就是说,只有六千亩是按规定流转到了无地或少地的农民手里,而一多半从旧公侯手时流到了新权贵手里,此中皇朝更是流失了大量的税赋和垫付的转让土地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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